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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情欲之网-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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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过是:如果没有上帝的话,我们会存在吗?”
  在一片“荒唐!”、“垃圾!”声中,我心里感到很舒畅。因为我说出了深藏在内心的神圣的话;因为我无法去证明。我不得不去背诵我刚死记硬背下来的东西,我们聚在一起,并有权谈论上帝是否存在这一问题,对我来说这本身就是一个具有结论性的证据,证实了我们正在上帝面前晒太阳取暖。我又回到了那永恒圣殿。那个“食物”一词经常被提到的圣殿,我又回到了那儿,因为:
  “而你却想吃饭了?”
  我现在非常热诚地对同志们演讲,“为什么不存在呢?”我开始,“难道我们能通过吃光他提供给我们的食物去伤害他吗?难道你们认为因为我们填饱了肚子他就会消失吗?吃吧,我请求你们,尽情地吃!我们的上帝,我们的主正无时无刻不在展现自己。你们想去解决他是否存在的问题,没有用的,亲爱的同志们,很久以前,甚至在世界存在之前它就已经决定了。理智告诉我们如果出现一个问题,那么一定会有什么实际的东西促使了它的出现,我们并不能决定上帝是否存在。是上帝决定我们是否存在(‘你这家伙!你难道没什么可说的吗?’我在安娜沙玛大帝耳边大叫)。我问你们,得出答复之前是吃还是不吃是一个形而上学的问题吗?一个挨饿的人会去辩论他吃面还是不吃吗?我们都在挨饿:为给予了我们生命的东西挨饿受渴,否则我们就不会聚在这儿了,试想,单凭一个‘是’或者‘不是’便能永远解决这一伟大的问题难道不是发疯吗?我们……(我停下来,转向我右手的一位。
  ‘你,弗奥多·米哈依洛维奇,你没什么话可说吗?’)我们聚在这儿并不是为了解决荒谬的问题。我们来这里,同志们,是因为在这间房子外面,在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提到那神圣的名字。我们是百里挑一的,我们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团结起来的,上帝愿意看到孩子们受苦吗?人们在这儿可能会问这样的问题。罪恶有必要存在吗?人们也许会问这个问题,他们也许还会问:现在在这儿,我们有没有权利期待一个天堂,或永恒是否比永生要好?我们甚至可以争论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具有神的本性,还是人与神本性两者合谐的统一。我们都经受了比一般人更多的磨难;我们都已经完成了一个高层次的解放。我们中的一些人揭示了人类的灵魂,他们所用的态度,揭露的深度是前所未闻的。我们都活在我们时代的前面,我们是一个新时代的先驱,人类新秩序的先导。我们知道在当今的世界发展水平上,没有可以希望的东西,结束历史人物这一责任落在我们肩上,未来将是永恒、自由和爱的。
  人类的复活会在我们的努力下实现;死者会从坟墓里容光焕发地走出来,然后我们应该有公社,与以前创造历史的和没有历史的人一起组成真正的永恒的公社,我们应该有永恒的现实来代替神话、寓言,所有这些都在改变,因为科学将背离轨道;不需要寻找现实的线索,因为一切将会真实、持久、坦白,像希洛河的水一样清澈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吃吧,我请求你们,并且尽情地喝,禁忌不是上帝创造的,谋杀、欲望和嫉妒也不是上帝所造,虽然我们像人一样聚集在此,但我们却是通过神圣的灵魂联系在一起的,当我们彼此分别后,我们又重回那混乱的世界,回到那没有任何活动会停止的空间领域,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将来的世界。除了在思想和精神上,我们的位置是处在永恒的开端;我们起着原动力的作用;我们有权以自由的名义而受难;我们要用我们自己的鲜血来洗刷我们的坟墓,没有我们承担不了的任务,我们不用他人的鲜血,而是用我们自己流淌的鲜血去受洗礼,所以我们是真正的革命者,我们不会缔结任何新盟约,制定新法律,成立新政府。我们会允许死者去埋葬死者。生物和死者会很快被分开。永恒的生命会回来把悲痛一扫而光。人类将从无知与苦难中高唱着站起来,他将站立在他神性的光辉下,任何形式的谋杀都会永远消失,现在……“
  当这不可思议的词组涌到我嘴边时,内在的音乐、合谐消失了。我又回到了双重人格里,意识到我正在做什么,分析着我的思想、动机和行为,我可以听见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说话,但我不再与他在一起,我只是听到了一些泛音,而且,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把他关起来,我已不再奔驰在没有时间的时空里了。现在世界确实是空虚、单调、没有生气的。混乱和冷酷肩并肩地走着,我现在像那两个大概正手里抱着木偶穿过村子的姐妹一样荒唐可笑。
  夜幕降临,我开始艰难地往回走,强烈的孤独感笼罩了我。回到家,听见莫娜在电话里留的口信,说她“朋友”病了,她必须和她过夜。我一点儿都不感到惊奇,明天还会有另一个谎言,后天也一样。
  每件事都突然发生在“斯塔西娅”身上。一天,她被勒令搬出去,因为她晚上说梦话声太响;又有一天,在另一间房间,一个鬼魂拜访了她。她不得不半夜逃走;还有一次,一个酒鬼企图强奸她,要不就是她在凌晨三点被一名衣着平常的男子盘问。不可避免的,她应该认为自己是名众所瞩目的女人,她白天睡觉,晚上夜游,在全天营业的咖啡厅里呆很长时间,左手拿一个三明治,边上放着一盘没动过的食物,在大理石桌面上写她的诗。有些天她是斯拉夫人,讲话带着纯斯拉夫口音;另一些天,她是从蒙塔娜积雪覆盖的山顶来的假小子,甚至在中央公园都会骑着马的美女。她的话越来越没有条理。她自己知道,但她经常说,在俄国,“什么都是没关系的。”有时,她拒绝使用厕所——坚持用便壶“办公”。当然,最后她忘了倒。
  关于她已开始的莫娜的画像,现在像是一个疯子的作品(这是莫娜自己承认的)。
  莫娜简直要发疯了。她的朋友正在她眼前堕落,但这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她忠诚地站在她身边,照顾她,安慰她受伤的灵魂。如果需要的话,再帮她擦屁股,但她必须永远不让她感到被抛弃。那有什么关系呢?她问,如果她一个星期三四个晚上与她朋友在一起,难道阿娜·斯塔西娅不是最重要的吗?
  “你信任我,不是吗,瓦尔?”
  我点头默认(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问题)。
  当她语气变了时,当我从她口中明白她每晚并不是和斯塔西娅在一起,而是和她母亲在一起时——母亲们也会生病——我知道了任何傻瓜在很久以前就会知道的,那就是在丹麦存在堕落腐朽的东西。
  我自问,和她母亲在电话里聊天有什么害处?没有任何害处,真理总能使人豁然开朗。
  于是,我扮演了笨拙的皇帝,拿起电话,使我惊奇的是那边是她母亲接的电话。
  我用最最随便的声调问莫娜在不在。如果在的话,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她不在那儿,非常肯定的答复。
  “最近你见过她吗?”(仍旧是一名态度不明朗的男士在调查一名美女。)
  几个月没见她了,可怜的女人听起来好像很难过,她竟然忘记问我这个完全陌生的人她女儿是否有可能已经死了。她事实上乞求我一旦得到她女儿的下落便通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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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为什么不给她丈夫写信?”
  “她丈夫?”
  接下来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除了大洋深处的哼唱,没有任何反应表现出来,之后,一个很弱的、沉闷的声音好像在对空间说:“那么她真的结婚了?”
  “她当然结婚了,我认识她丈夫。……”
  “对不起。”遥远的声音说,接下来是挂电话的卡嗒声。
  我在好几个夜晚过去之后才向那有罪的人提起这个话题;我等到我们上了床,熄了灯,然后我轻轻地用财推她。
  “干什么?你捅我干吗?”
  “昨天我和你母亲谈了谈。”
  没有回答。
  “而且我们谈了很久。”
  还是没有回答。
  “有趣的是,她说她很久没有见过你了,她以为你也许死了。”
  她能坚持多久?我自忖,当我另一句话刚到嘴边时,我感到她一跃坐了起来,然后是一阵长时间无法控制的发作,那种让我内心感到颤栗的大笑。在抽搐中,她脱口而出:“我母亲!哦,哦!你和我母亲谈话!哈,哈,哈!那太妙了!说这话太妙了,嘻,嘻,嘻!瓦尔,你这可怜的傻瓜,我母亲已经死了,我没有母亲。嗬,嗬,嗬!”
  “镇定!”我求她。
  但她止不住笑。那是她从未听到过的最可笑的事。
  “听着,你难道没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和她在一起吗?还有她病得很厉害?那是不是你母亲?”
  一阵大笑。
  “那么也许那是你继母?”
  “你是说我阿姨。”
  “那么就是你阿姨,如果那就是你妈的话。”
  又一阵大笑。
  “那不可能是我阿姨,因为她知道我结婚了,也许是个邻居。或者是我姐姐。
  像是她说话的口气。“
  “她们为什么想骗我?”
  “因为你是个陌生人。如果你说你是我丈夫,而不是假扮什么其他人,他们也许会对你说真话。”
  “可听起来你的阿姨,或是你姐姐并不像你说的在装腔作势,那听起来好像是真的。”
  “你不了解她们。”
  “见鬼,也许该是我认识她们的时候了。”
  突然,她变得很严肃,非常严肃。
  “是的。”我继续说,“我打算在某个晚上过去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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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她生气了。“如果你这么做,瓦尔,我永远也不会再和你说话,我会走,那就是我会做的。”
  “你是说你从不想让我见你的家人?”
  “对,永远不!”
  “但那是孩子气的,没有道理的,即便你总是对你的家庭撒谎,……”
  “我从来就没承认这样的事。”她打断我。
  “喂,得了,别那么说,你很清楚这就是你不想让我见他们的唯一原因。”我强调似的停了一会儿,然后说:“也许你怕我发现你的生身母亲,……”
  她更生气了,但母亲这个词又使她大笑。
  “你不相信我,对吗?好,有一天我会亲自带你去见他们,我向你保证。”
  “那没用,我太了解你了,戏都是为我演的,不,阁下,如果有人会去的话,那只有我自己。”
  “瓦尔,我警告你……如果你敢那么做,……”
  我打断她。“如果我做了,你是不会知道的。”
  “那更糟糕,”她回答说,“如果你做了,你永远也不可能不让我知道。”
  现在,她来回踱着步,紧张地吸着嘴里叼的香烟,在我看来,她变得惊慌失措。
  “听着,”我最后说,“忘了它吧。我……”
  “瓦尔,向我保证你不会去,向我发誓!”
  我沉默了一会儿。
  她在我身边跪下,乞求地看着我。
  “好吧。”我好像很勉强地说,“我发誓。”
  当然,我没有一点儿要遵守诺言的意思。事实上,我早已下了决心要揭破谜底,但不需要着急。我有一种感觉,当适当的时刻来临时,我会发现自己面对面地和她母亲坐在一起——那会是她真正的母亲。
  Q
  “现在,在最后,我感到非常有必要再次提及那些实际上给了我一切的人:高斯和尼采。高斯给了我方法,尼采给了我提问的才能,如果你让我找出一个与后者关系的公式,那么我就会说我把他的‘世界观’理解为一个‘错误’,但是高斯的整个思想方式是追随莱布尼茨的,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因此,尽管在这些年来遭受了许多磨难、”歧视,我仍认为最终在我手中形成的东西能被骄傲地称为‘一种德国哲学’。“
  《西方的没落》前言里的这段话在我思想里萦绕了许多年,我是在刚开始单独熬夜时阅读这本书的。每天晚上用过晚餐后,我回到房间,使自己坐得舒适温暖,一然后便开始沉浸在这本展示了人类命运全景的大册子中。我深深地意识到对这一巨作的学习是我一生的又一重大事件,对我来说,它不是一种历史哲学,也不是一个“形态学”上的发明,而是一部具有世界性的诗歌。当我慢慢地、专注地品味着每一段时,我越陷越深了,我埋头于书中。我经常上下求索以求突破重围。有时,我发现自己坐在床边,双眼瞪着墙。我的眼光穿透了墙:我看着具有生命力而又深不可测的过去。不时地,一句话或一个词组带着如此之大的冲击力出现,以致我被迫走出安逸的小窝,冲上街头,像一个梦游的人一样到处乱逛。时而,我发现自己在波若街乔的餐馆里点一顿丰盛的晚餐;每吃一口,我都像在吞下另一个过去伟大的纪元。偶尔不自觉地,我敲击着炉子,为了准备与另一位博览群书者摔一个来回。
  我是布鲁克林镇的一员,一个看上去愚蠢可笑的本地人。一个纯布鲁克林男孩怎么能吸收下这些东西?他去科学、哲学、历史这些遥远的领域的护照在哪儿?所有这位布鲁克林男孩知道的都是通过渗透作用得到的。我是痛恨学习的孩子,我是个聪明的家伙,不停地抵制所有的思想体系。像一个漂浮在发怒的海洋上的软木塞,我紧随着这个形态学上的怪人,我甚至迷惑地感到应该远远地跟踪着他,我是在跟踪还是我被卷入了漩涡?是什么使我带着理解和快乐在阅读?这个怪人怎么会需要训练、纪律和感知呢?他的思想是我耳中的音乐;我意识到所有深藏着的旋律。虽然我在用英文阅读他的作品,可我好像是在阅读他原著的语言,我想我是忘记了他传达思想的工具是德文,但我又知道我什么都没忘,甚至没有忘记我曾经想上却从未上过的课程。
  “尼采给了我提问的才能。”这段话让我手舞足蹈。……
  没有比为了遇到一位思想家兼诗人,寻找一位能赋予生命灵魂的思想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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