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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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实活该，”她说着咬住自己的舌头。
他们像老朋友一样聊着，当她看见乔治城大学的一个同学走过来与迈克尔调情时，苏珊惊讶地发现自己如此失望。那天晚上，他们再也没说过话。
次日，迈克尔打电话请她去看斯宾塞·屈赛和凯瑟琳·赫本演的《亚当的肋骨》。苏珊已经看过那部电影，但是仍然情不自禁地接受了邀请，第一次赴约，她无法相信自己竟花了那么长时间试穿各种长裙。
苏珊喜欢那部电影，虽然她看的是第二遍，她不知道斯宾塞·屈赛亲吻凯瑟琳·赫本时迈克尔是否会伸出手臂来挽她的肩膀。他没有。但是，当他们离开电影院时，他牵住她的手，一直到咖啡馆才松开。
第二天，他打电话来，苏珊毫不吃惊，不过，她在电话旁边假装看书早已坐了一个多小时。
早餐时，迈克尔向母亲承认：他们已一见钟情。
“但是你认识苏珊已经很多年了，”他母亲说。
“没有，”他回答道，“我昨天才第一次见到她。”
一年之后他们订婚时，双方父母都很高兴。离开大学之后的几天之内，两人都落实了工作，迈克尔在哈特福德人寿保险公司做见习，苏珊在杰弗逊中学做历史教师，所以，他们决定在暑期结婚。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苏珊会在他们的蜜月期间怀孕。想到自己将为人父，迈克尔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第六个月时，当格林伍德医生告诉他们说苏珊怀的是双胞胎时，他更是喜上加喜。
他的第一反应是：“那样起码能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苏珊问。
“一个做共和党，另一个做民主党。”
苏珊上课上到第八个月，此时恰逢复活节假日。第九个月的第二十八天，她提着一个小箱子来到医院。迈克尔告了假，几分钟后也赶到医院，并带来消息说，他已经被提升为业务经理。
“那是个什么样的职位？”苏珊问。
“它是保险业务推销员的一种更好听的说法，”迈克尔告诉她。“但的确也涨一些薪水，如今我们要多两张嘴吃饭，涨薪水总是好事。”
苏珊在她的产房安顿下来以后，格林伍德医生建议，分娩期间迈克尔在外面等候，因为是双胞胎，很可能会出现复杂情况。
迈克尔在长长的走廊上走来走去，每次走到悬挂在远处墙壁上的乔西亚·普雷斯顿的肖像就掉头。开始的几次踱步中，迈克尔并未停下看医院创始人肖像下印的长长的生平介绍，等医生从双扇门中出来，迈克尔已经将那个人的生平烂熟于心。
一身绿色外套的医生缓慢地向他走来，当他们面对面地站在一起时，他微笑着说：“恭喜你，卡特赖特先生，你有了两个健康的儿子。”
那天下午，苏珊产下两个男孩，纳撒尼尔4点37分，彼得4点43分出生。此后的一个小时里，父母俩轮流着亲抱他们，直到格林伍德医生说，母亲和孩子或许应该得到休息。 “喂养两个孩子将会很累。今晚我把他们放在特护保育室里，”他补充说，“什么也不用担心，因为双胞胎我们都是这样做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天之骄子（2）
迈克尔陪着两个儿子来到保育室，医生又一次让他在走廊里等着。自豪的父亲把鼻子贴在分隔过道和摇篮的玻璃上看熟睡的男孩，他想对所有过路人说：“那俩都是我的儿子。”
迈克尔不记得自己在那里逗留了多久才回到妻子床边。他打开门，发现苏珊还在熟睡，他很高兴。他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前额。迈克尔离开了她，走进电梯时发现格林伍德医生早已换下了他的绿色消毒衣，穿上了一件运动衫和灰色法兰绒长裤。
“希望他们一切都好，”电梯停在底层时他对自豪的父亲说，“当然，今晚我还会回来，卡特赖特先生，回来检查你妻子和双胞胎的情况。倒不是因为我预感会有什么问题。”
“谢谢你，医生，”迈克尔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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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伍德医生莞尔一笑，正要离开医院驱车回家时，看见一位衣着优雅的女士从旋转门里进来，他快步走过去与露丝？达文波特寒暄起来。
迈克尔？卡特赖特回头看见医生为两个女人挡着电梯门，其中一个显然分娩在即。格林伍德热情的微笑被一种焦急的神情所取代。迈克尔只希望医生新接手的孕妇能像苏珊那样顺利生产。他走到他的汽车跟前，想了想下面该做什么，脸上仍禁不住流露出舒心的微笑。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给他的父母……祖父祖母打电话。
二
露丝？达文波特知道这将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出于职业的原因，格林伍德医生不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说，不过；在她两年之中两次流产之后，他不能建议他的病人再次怀孕了。
与此同时，罗伯特？达文波特并不受同样的职业礼数所约束，当他得知他的妻子第三次怀上了孩子，他表现出了他独特的率直。他明确地发布一道委婉的最后通牒：“这一次你可得悠着点儿。”换句话说：别做任何有碍于我们儿子降生的事情了。罗伯特？达文波特认为他的第一个孩子将是个男孩。他也知道，要让他的妻子“悠着点儿”很困难。毕竟，她是乔西亚？普雷斯顿的女儿，人们常说，如果露丝是个男孩，做普雷斯顿药业主席的将是她，而不是她的丈夫。但是，露丝只能接替她父亲，继任普雷斯顿四代家业的圣帕特里克医院托拉斯主席，以此聊作安慰。
虽然圣帕特里克医院部分年长的同仁不相信露丝？达文波特同她的父亲一样才华出众，但是，短短几周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她不仅继承了她父亲旺盛的精力和干劲，而且，她父亲在对自己惟一孩子的言传身教中也将非凡的学识和智慧传给了她。
露丝三十三岁才结婚。当然不是没有人追求她。许多追求者向这位普雷斯顿亿万家产的继承人好话说尽、誓死效忠。乔西亚？普雷斯顿用不着向他的女儿解释什么叫做攀附财富者，事实的真相是，她一个也看不上。事实上，露丝一度开始怀疑自己将来能否坠入情网，直到她遇上了罗伯特。
罗伯特？达文波特毕业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和哈佛商学院，从罗氏公司进入普雷斯顿药业，用露丝父亲的话说，他走的是“快车道”。罗伯特二十七岁被提拔为副董事长，三十三岁被任命为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副主席，打破了由乔西亚本人创造的记录。这一次，露丝真的坠入了情网，而且所爱的人对于普雷斯顿的威名或亿万资产既不折服，也没被吓倒。当露丝说她或许应该成为普雷斯顿？达文波特夫人时，罗伯特平静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这位想阻止我成为你丈夫的普雷斯顿？达文波特？”
婚礼后的几个星期，露丝就宣称自己怀了孕。生活如此美好，惟一的不足就是流产。然而，就是这种不幸也很快变成朗朗蓝天中的过眼云彩，十一个月后，她再一次怀了孕。
宫缩开始时，露丝正在主持一个医院董事会议，她只需乘电梯上两层楼让格林伍德医生为她进行必要的检查。然而，他的医术、他的医护人员的恪尽职守和最新的医疗设备也没能救下这个早产婴儿。肯尼斯？格林伍德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在接生完露丝之后曾经面临一个相似的问题，整整一周，医院的工作人员不相信这个女婴能够存活下来。三十五年之后的今天，这个家庭又经历着同样的痛苦。
格林伍德医生决定与达文波特先生谈一次话，向他说明他们或许到了考虑领养一个孩子的时候了。罗伯特不情愿地答应了，并说一旦他觉得她的体力得到了足够的恢复就和她谈这件事。
天之骄子（3）
露丝还没同意去一家领养协会看看，一年又过去了。由于小说家无法考虑到的某种命定机缘，她在正要前去一家孤儿院的当天怀了孕。这一回，罗伯特决心绝不让人为的错误成为他们的孩子不能出世的原因。
露丝接受了丈夫的建议，辞去了医院托拉斯主席一职。她甚至同意聘用一位全职护理来守着她。达文波特面试过几位应聘者，然后确定了一个在他看来具有必要资历的候选人名单。但他最后选择的惟一依据是，他必须确定应聘者有着坚强的意志力，以确保露丝乖乖地信守“悠着点儿”的承诺，不再犯事必躬亲的老毛病。
第三轮面试之后，罗伯特选定了圣帕特里克医院妇产科的一位资深护士海瑟？尼科尔小姐。他喜欢她严肃实际的态度，帮助他最终下决心的是，尼科尔小姐已经顺利接生过一千多个孩子。
尼科尔小姐很快在家里安顿下来，罗伯特为此感到高兴，时间一月一月地过去，连他也开始相信，他们不会第三次碰到同样问题。露丝顺利度过了头五个、六个月，七个月后，罗伯特甚至谈论给孩子起名字的事：如果是男孩就叫弗莱彻？安德鲁，如果是女孩就叫维多利亚？格雷斯。露丝只表示，自己喜欢其中一个选择：那就是，如果是男孩应该就叫安德鲁，然而，她的全部希望都在于生下的孩子健康。
罗伯特在纽约参加一个医学会议，突然，尼科尔小姐打来电话把他从研讨会上叫出来，她汇报说他妻子宫缩开始，他告诉她，他将即刻乘火车返回。
格林伍德医生顺利接生完卡特赖特家的双胞胎，正准备离开这栋楼，突然看见露丝？达文波特由尼科尔小姐陪伴着从旋转门里走出来，他转过身，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赶上两位女士。
格林伍德医生把病人安顿在一个单人病房，然后迅速组织了一个由医院最优秀的产科医护人员组成的医疗组。如果达文波特夫人是一个普通病人，他和尼科尔小姐不用叫任何人帮忙就可以为孩子接生。然而，经过检查，他发现，要使孩子安全降生，露丝需要剖腹。他抬眼看着天花板，默默地送上一个祈祷，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将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分娩花了四十分钟多一点的时间。第一眼看见婴儿的头，尼科尔小姐长舒了一口气，但直等到医生剪断脐带后她才说出“哈利路亚”。尚处在全身麻醉中的露丝看不见格林伍德脸上宽慰的笑容。他快步离开分娩室去向等待中的父亲报告：“是个男孩。”
露丝安详沉睡的时候，弗莱彻？安德鲁由尼科尔小姐送回特护保育室，他将在那里和其他几个新生儿一起度过他出生后的前几个小时。她将孩子往小摇篮中放好，并交代保育员看好他，然后才回到露丝的病房。尼科尔小姐坐到屋角一把舒适的椅子上，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打瞌睡。
天快亮的时候，尼科尔小姐猛地一下惊醒过来，她听见有人说：“我可以看看我儿子吗？”
“当然，达文波特夫人，”尼科尔小姐边答边从椅子上迅速站起来。“我这就去把小安德鲁抱来。”
尼科尔小姐走过过道时看了看手表，凌晨4点31分。她顺着楼梯走下五楼，然后径直走向保育区。为了不吵醒熟睡中的孩子，尼科尔小姐轻轻地打开门。当她走进屋顶用一支小荧光灯照明的保育室时，她的眼睛落在那个还在屋角打盹的保育员身上。她没有去打搅她，因为在八小时值班时间中，那是她能得到的仅有的一点睡眠。
尼科尔小姐在两排小床之间蹑手蹑脚地走过，只在弗莱彻？安德鲁？达文波特旁边的双人摇篮前停下来看了一眼那只摇篮中的双胞胎。
她低头看着那个一生将衣食无忧的孩子。当她俯身下去抱他时，她僵住了。经历逾千次的接生你一眼就能看出死亡。看到如此煞白的皮肤和完全沉寂不动的眼睛，她连脉搏都用不着摸。
瞬间的决定，有时甚至是别人做出的瞬间决定，往往会改变我们的一生。
三
格林伍德医生半夜被叫醒，当他被告知一个新生儿死了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是哪一个孩子。他也知道他必须立刻赶回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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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斯？格林伍德一直想做一名医生。上医学院才几周，他就知道自己将主修什么方向。他每日感谢上帝让他从医。可是，仿佛上帝有意要谋求平衡，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得告诉一个母亲，说她的孩子死了。那种事情做起来不容易，而要第三次告诉露丝？达文波特……87book。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天之骄子（4）
清晨5点钟，路上的汽车很少，格林伍德医生二十分钟后就在医院的预留位置停好了车。他推开旋转门，大步走过问讯台，不等任何人跟他说话就走进电梯。
“谁去告诉她？”等在五楼电梯门边的护士问。
“我去，”格林伍德医生说。“我和这一家子是多年的朋友了，”他补充道。
护士面露惊讶。“另一个婴儿活了下来，我觉得我们应该谢天谢地了，”她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格林伍德医生停下了脚步。“另一个婴儿？”他重复道。
“是的，纳撒尼尔还好，死的是彼得。”
格林伍德医生听完这一消息，半晌没有说话。“达文波特家的那个男孩呢？”他试探性地问。
“很好，据我所知，”护士回答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回家之前为他接的生，”他说着，希望护士没有听出他声音中的迟疑。
格林伍德医生在几排摇篮之间缓缓地走过。他来到仅几个小时之前还睡着那对双胞胎的双人摇篮前停住了脚。纳撒尼尔安详地熟睡着，而他的弟弟已经毫无动静。他把目光投向隔壁小床去检查床头板上的名字：达文波特，弗莱切？安得鲁。那个男婴也在熟睡，呼吸平稳。
“当然，我不能动孩子，必须等到接生医生……”
“你不用提醒我医院的工作程序，”格林伍德医生不常见地打了个响指。“你什么时候上的班？”他问道。
“午夜过后，”她回答。
“那以后你一直没走开过吗？”
“是的，先生。”
“那期间有其他人进过保育室吗？”
“没有，医生，”护士回答说。她决定不跟他提自己大约一小时前好像听到关门的声音，或者说，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