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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安妮宝贝小说2-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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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于在父母的安排下去相了一次亲。也许潜意识里,他寻求着一种放松和解脱。是约在一个大酒店的咖啡厅里见面。女孩是一个大公司里的高级职员。穿着浅紫色的套装,高跟鞋,还有CD香水优雅的气息。两个人安静地聊了一会。女孩有非常好的教养和内涵。
                

 送她回到家后,他没有马上回去。在深夜的空荡荡的大街上走了一段。冷冷的夜风似乎让心得到了稍许清醒。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是一段完美平静的婚姻,还是这一场起伏激烈的感情。
                 但是三年过去。他的心被磨损得脆弱而坚硬。蓝是没有未来的人。没有未来给她自己。也没有未来给她身边的人。
                 回到家里,她在安静地看电视。她是从不看电视的人,但是很奇怪,这一晚她在看电视。
                 他看着她,她微笑地等他说话。他有些发觉她和别的女孩的不同。她总是直指人心。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幸福吗。他说。
                 我知道。她平静地点点头。你父亲刚给我打过电话。
                 我并没有决定什么。他想解释。
                 你不需要决定什么。你能决定什么。她就这样淡淡嘲笑和轻蔑地微笑地看着他。
                 她离开他两年,沿着铁道线从南到北,独自漂泊过大大小小的城市和乡镇。
                 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只是寄一些没有地址的明信片给他,上面的邮戳是不同地方的,也没有任何片言只语。她是想念他的,但没有任何话想对他说。也许是无法原谅他。
                

 他偶然在一本旅游杂志上看到她写的游记,还有她的照片。她在贵州的某个贫困山村里,教了六个月的书,写了一些文章。照片里她看过去是黑瘦的,穿着旧的牛仔裤,白棉布衬衣,光着脚站在泥泞里,身边有几个牙齿雪白的衣着褴褛的农村孩子。
                 他仔细地想看清照片上她的脸。她的长发编了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子,还插了几朵纯白的野山茶。
                 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只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还是灿烂的,灿烂地带着笑。
                 文章里有他熟悉的一句话,她说,我一直想给我的灵魂找一条出路。也许路太远,没有归宿。但是我只能前往。
                 那时他和那个白领女孩交往了一段时间。一切发展顺利,直到他们开始做爱。
                

 那个夜晚,他的失望和寂寞无法言喻。女孩是美丽的,也是温柔的。但是他对她的呼吸,她的肌肤,她的神情全然陌生。黑暗中全是蓝以前的样子。蓝穿着黑色的蕾丝内衣,长发散乱地飞扬。世间有许多比她更聪明美丽的女孩,但没有一个人能象她那样迎合他的需要,激发他的尽情。她象一朵柔弱而强悍的花,在颓败和盛放的激情中,伸展她的每一片风情的花瓣。快乐而恐惧。
                 他终于明白,他逃脱不了她的控制。他的身体是她手心中的一根线条,她可以把他掌握。
                 一夜情之后,他绝然地和女孩分手。这样的婚姻会是可怕的。他的身体停留不下来,灵魂更加会无所依傍。
                

 他每个月买那本旅游杂志。不定期地看到她的照片和文章。她去了新疆和内蒙,去了东北。他不知道她在靠什么谋生。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是没有任何谋生能力的女孩,靠着他给她的食物和住所而生存着。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曾无所顾忌地伤害她,在争执的时候,大声地指责她,把她关起来。没有想过她是个孤独无靠的女孩,跟了他三年,只是因为爱他。
                 等到冬天即将来临的时候,他终于收到她写来的信。她在北京写的简短的信,说她病了。现在住在北京一个旧日朋友的家里。希望他去接她。
                

 由于长途的跋涉和饮食不定,她的身体产生衰弱,并且抑郁症更加严重,幻觉和头痛日益加剧。他带她回南方。在机场的时候,天下细细的小雪花。北方的大雪即将来临。在喧嚣的候机厅里,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指。他说,你以后再不许这样的离开我。她说,那你想办法把我管住。他说,我有。
                

 在机场附近的珠宝店里,他买了一枚俗气的红宝石戒指给她。他说,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这种戒指,但是现在我就是要用这种俗气的沉重的东西管制着你。你要每天都戴着它。等到我们结婚,再换好看的钻戒。
                 22岁她生日的那个夏天,他带她去一个小小的海岛上度假,在那里住了一星期。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共同的旅行。度过的最平静的七天的神仙眷属般的生活。
                 美丽的小岛到处洒满明亮的灿烂的阳光。大片的树林,碧蓝的海水,咸湿的热风,晴朗的天空。
                 他给她拍了很多照片,看着她在海水里奔跑尖叫,自己则盘腿坐在沙滩上,只是不停地追逐着她的身影,按动着快门。
                 黄昏的时候去渔村里的小饭庄吃海鲜,挑各种希奇古怪的鱼和螃蟹,饭庄的门口挂着红红的灯笼。
                 晚上看她换上白裙子,两个人在月光下的沙滩上散步,走几步就停下来亲吻。
                 走很长的山路去深山里的寺庙,爬到岩石上去采一朵她喜欢的野花,她喜欢插在头发上。
                 那天他们去了庙里求签。她不肯让他进去。出来的时候,她脸上一贯地微笑着。他说,什么样的签。
                 她说,下下签,佛说我们是孽缘。他握到她的手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指冰冷。他说,我才不相信。
                 那晚他们在黑暗中做爱。窗外是汹涌的潮声,她突然哭了。温暖的眼泪一滴滴地打在他的脸上。他把她的头揉到自己的怀里,他说,没事情的。相信我。
                 她说,我在那个庙里看到一块很大的石碑,上面写着同登彼岸。突然心里安静下来,我们的归宿其实一直都等在那里的,分离和死亡,这才是永恒。
                 可是我很感激。感激宿命给我们的这一段时间。孽缘也好。只要我们可以在一起沉沦和堕落。
                 她说,我相信我到这个世界上来,是只为了和你见上一面。
                 临上船之前,她发现她戴在手上的俗气戒指丢了。
                 好象是一种不好的预兆,他的脸也有点发白。他说,你想得起来会丢在哪里吗。她说,我一直戴在手上的,会不会在旅店里。
                

 他马上放下行李,朝旅店飞奔而去。是的,是很俗气的戒指,是不值多少钱的戒指,但是还是不能接受它如此无声消失的结局。他在烈日下感觉睁不开眼睛,脸上的汗水直往下流。
                 没有。
                 他在阳光下看着她的脸,她平静地说,丢了就丢了吧。
                 在船上她疲倦了,想睡觉,他伸开手臂,让她躺进他的怀里,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脖子上。走过的人都看他们一眼,他们看过去应该是很相爱的一对。深情的,平淡的。
                 他一直是清醒的。他感觉到心里某种奇怪的孤独的感觉,让心一丝一缕地疼痛着。
                 如果没有她,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地生活。
                 时间会治疗一切伤口。那么她也会被时间淹没。
                 他摊开手心,看着它,然后又慢慢地把它握起来。他想,那么时间是什么呢,是这手心里空洞的寂静的东西吗。
                 她说,我的左眼下面长出来一颗褐色的小痣。她指给他看,你知道那是什么吗。这是眼泪痣。
                 这颗痣以前的确是没有的。
                 她非常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那是因为你总是让我哭的原因。
                 她开始变得很神经质。每天服用大量的抗抑郁的药物,失眠,并且脾气暴躁。
                 有一次,她追问他,5年前他们有过的那个孩子,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他说,不过是个没有成形的细胞。他忍无可忍地推开她的脸,你呆一边去,少来烦我。
                

 深夜,他发现她泡在浴缸的冷水里,一边淋着水一边在剪自己头上的头发。浴缸里满是一缕缕漆黑的发丝,看得他触目惊心。他说,你在干什么。他去抱她。她突然哭泣。她说,我不能睡觉了。我一闭上眼它就又来找我。在我手上。我不知道可以把它放在哪里。
                 他费劲地哄她睡下。他开始害怕她跑出去。每天上班去之前都把门锁起来,把她关在里面。
                 也带她去看过很多医生。她是严重的抑郁症。时好时坏。反复多次。
                 他的父母再次担心地和他对话。应该尽早和蓝分手。他没有义务和她一直在一起。
                 他说,她17岁开始和我在一起,已经快7年了。我没有给过她任何名分。但事实上,她就是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我必须照顾她,也只能照顾她。
                 那几天蓝的状态有所改善,没有太多情绪变化。在家里安静地做了饭,然后要他陪她去公园散步。
                 是晴朗温暖的春天的黄昏。她穿着一条白裙子,牵着他的手,笑着抬头看天空中飞过的鸟群。
                 有一个妈妈带着可爱的小男孩在教他走路。蓝走过去对她说,让我抱抱他好不好。
                 她笑嘻嘻地看着楞楞的小男孩,对他说,你再看我,再看我我就要亲你了。
                

 他在旁边看着她。她24岁了。在任何人的眼中,她都还应该是年轻的青春的女孩。应该大学刚毕业。幻想着美好的爱情。可是只有他知道,这个女孩已经被他摧毁。在身体和精神上,她都是残缺的。
                

 他依然记得他们初见的那个下午,隔着透明的落地的玻璃,走廊上一大排年轻的女孩。她走出来,对他说,我们都渴了,有没有矿泉水。他看得清她透明的皮肤,漆黑的眼睛,她是刚刚伸展出来的花蕾,清醇甜美。
                 那一刻他们共同站立在宿命的掌心中。是两颗无知而安静的棋子。
                 一盘被操纵的棋局,棋子是不该有任何怨言的。
                 那天晚上她笑着对他说,在岛上的寺庙里,她对他隐瞒了一件事情。求的签还指明说她是活不过生命的第二轮的。她说,我走了,你的生活会正常起来,你会幸福。
                 他堵住她的嘴唇不让她说下去。他说,我已经残废。你不知道吗。你已经让我的感情残废,彻底丧失掉爱一个人的能力。
                 她平静地说,我总是听见有一种声音在叫我。好象是从很远的对岸传过来。它叫我过去。
                 他说,我们去更多的医院看看。
                 她说,我是注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不符合我的梦想。我对它没有任何留恋。
                 我已经见过你了,也有过两年的时间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很远的地方,写字,教书。来世不想再来到这里。
                 我走了太久,太远。感到累了。
                 整整七年。
                 他没有带她出席过公司的PARTY,朋友的聚会,没有带她见过他的家人。
                 做过最多的事是做爱和争吵。是他们生活的最大内容。
                 有过一个没有成形的孩子。
                 出去旅行过一次。
                 送过一枚戒指给她,丢失了。
                 蓝因严重的抑郁症自杀。
                 我是一只鱼转制作网站 佚名

                



              七月和安生


            安妮宝贝

                 七月第一次遇见安生的时候,是十三岁的时候。
                

 新生报到会上,一大堆排着队的陌生同学。是炎热的秋日午后,明亮的阳光照得人眼睛发花。突然一个女孩转过脸来对七月说,我们去操场转转吧。女孩的微笑很快乐。七月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她跑了。
                 很久以后,七月对家明说,她和安生之间,她是一次被选择的结果。只是她心甘情愿。
                 虽然对这种心甘情愿,她并不能做出更多的解释。
                 我的名字叫七月。当安生问她的时候,七月对她说,那是她出生的月份。那一年的夏天非常炎热。对母亲来说,酷暑和难产是一次劫难。可是她给七月取了一个平淡的名字。
                 就像世间的很多事物。人们并无方法从它寂静的表象上猜测到暗涌。比如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相遇。或者他们的离别。
                

 而安生,她说,她仅仅只证实到自己的生命。她摊开七月的手心,用她的指尖涂下简单的笔画,脸上带着自嘲的微笑。那是她们初次相见的景象。秋日午后的阳光在安生的手背上跳跃。像一群活泼的小鸟振动着翅膀飞远。
                

 那时候她还没有告诉七月,她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她的母亲因为爱一个男人,为他生下孩子,却注定一生要为他守口如瓶。七月也没有告诉安生,安生的名字在那一刻已在她的手心里留下无痕的烙印。
                 因为安生,夏天成为一个充满幻觉和迷惘的季节。
                 十三岁到十六岁。那是七月和安生如影相随的三年。
                 有时候七月是安生的影子。有时候安生是七月的影子。一起做作业。跑到商店去看内衣。周末的时候安生去七月家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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