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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琼瑶文集-第4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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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女婿〃。坐了下来,她微笑的问:〃魏先生府上是──〃〃云南。〃

    〃哦,〃梦竹说:〃云南什幺地方?〃

    〃昆明。〃

    〃噢,〃梦竹似乎微微的有些震动:〃你在昆明住过吗?〃

    〃我十岁离开昆明,跟我姨夫到上海去,然后又跟我姨夫到台湾来。〃

    〃哦,那幺,你也跑过不少地方了?〃明远插进来问。

    〃是的,〃魏如峰回忆的说:〃抗战胜利之前都在昆明,胜利后,因为我姨夫到上海经商,我就跟着他到上海。我姨夫虽走入商业界,却是个非常潇洒的人,那两年,我经常和他到杭州西湖去玩。〃

    〃杭州还记得吗?〃梦竹问:〃我们也在杭州住过一段时间。〃

    〃记得清楚极了,三潭映月的回廊,苏堤的垂柳,灵隐寺的暮鼓晨钟,还有那些满湖的小船。我记得我最喜欢在晚上看半山中寺庙里的点点灯光,和听那些木鱼钟磬的声音,使人觉得好宁静,好悠然。〃

    〃那时候你已经能够体会那幺多了?〃梦竹问。

    〃我是个很早熟的孩子。〃

    谈话似乎一开始就很顺利,绕着这个西湖的题目,谈料源源涌出,晓彤和晓白这两个台湾长大的孩子,反而没有插嘴的余地了。六点钟左右,饭摆了出来,晓彤帮着母亲端碗摆筷子,添饭添菜的,忙得不亦乐乎。魏如峰谈锋一顺,也就拋开了那份拘谨和紧张,恢复了原有的洒脱自然。这天,梦竹并没有准备酒,因为她觉得招待小辈,酒是不太必须的。可是,大家依然吃得很高兴,梦竹是越看魏如峰就越欣赏,连原来感到的他的缺点,也都被他的优点所掩盖了。明远虽然谈得不多,但显然也很愉快。晓彤看到大家都那幺融洽,心里自然有说不出的高兴。晓白背着人,不断对晓彤做鬼脸,更弄得晓彤时时刻刻都要调开眼光,忍住那不由自主要绽放出来的微笑。

    吃过了饭,晓彤帮梦竹把碗筷撤回厨房里,梦竹望着晓彤,对她含意很深的笑了笑,晓彤想问什幺,但一看到梦竹的笑脸,就知道什幺都不必问了。梦竹把晓彤拉到身边来,凝视着她的眼睛,微笑的说:〃晓彤,为什幺不早一点告诉妈妈?你以为妈妈一定会反对你的朋友吗?这是个出乎意料之外的青年,晓彤,好好的享受你的生命,创造你的未来吧,说实话,我喜欢这孩子!〃

    晓彤红着脸钻出厨房,回到〃客厅〃里去了。剩下梦竹,一面擦洗着碗筷,一面情不自禁的微笑。她心怀荡漾得很厉害,她是真的弄糊涂了,不知是女儿在恋爱还是她又恋爱了?

    可是,在这种醉意朦胧的感觉中,也有一份难言的酸涩和凄凉的情绪,她在恋爱着的女儿身上,看到了过多自己逝去的青春和欢乐。

    洗完碗筷,回到屋里,魏如峰正在和明远畅谈文学,这使她愣了愣,明远素来不长于谈话,可是,看来他们却谈得非常之投契。由中国之古典文学,谈到西洋的现代文学,接着,他们就辩起论来了,明远认为中国之旧文学,决非西洋的新文学所能比拟,魏如峰却坚持西洋文学有中国文学所没有的长处。这场辩论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因为两人都同意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而取得协议,宣告辩论结束。梦竹含笑的听着他们的谈话,衷心欣然。等他们谈到一个段落,梦竹就笑着问魏如峰:〃你学文学,为什幺又在商业界服务呢?〃

    〃因为我姨夫的关系。泰安的股份大部份是我姨夫的,而他又不大喜欢过问公司里的事,我毕业之后原说在公司里帮帮忙,谁知一插进手就退不下来了。现在,我姨夫也不肯放我离开,事实上,我一直希望能从事文教工作,最大的愿望,是到报社做记者或编译。〃

    〃你住在你姨夫家里吗?〃

    〃是的。〃

    〃你姨妈也在一起?〃

    〃不。很早以前,我姨夫就和我姨妈仳离了。〃

    〃哦?〃梦竹有点意外:〃那幺,你怎幺还跟着你姨夫呢?〃

    〃这里面关系很复杂,我的姨夫姓何,是昆明的世家,我母亲姓王,也是昆明的世家,而姨夫和我父亲又是生死之交。据说,我姨夫娶我姨母并不很情愿,我姨夫在重庆读大学,然后,不知是怎幺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仿佛姨夫发生了一点桃色纠纷,就和我姨妈闹翻了,我姨妈一气远走,失去了消息。可是,这件事并不影响我父亲和我姨夫的感情,所以,我想到上海去念书时,我父母也很放心的把我交给我姨夫,我就住在姨夫家里,一直跟着姨夫到台湾。〃

    〃噢,〃梦竹凝视着魏如峰,深思的说:〃你说你姨夫在重庆读大学?什幺大学?〃

    〃中央大学。中国文学系。〃

    〃中国文学系?〃梦竹皱拢了眉头,似乎在寻思着什幺,接着,就微微的变了色,艰涩的说:〃你说你姨夫姓何?〃

    〃是的。〃

    〃何什幺?我是指他的名字?〃

    魏如峰正要说话,梦竹却又突然跳了起来说:〃噢,谈这些没什幺意思,你的茶冷了吧?魏先生,我去给你换一杯热的。〃她站起来,走到魏如峰的面前去拿茶杯,但她的手是微颤着的,面容青白不定。晓彤吃了一惊,站起来说:〃妈,你不舒服吗?〃

    〃没有的事。〃梦竹力持镇定的说,拿起了那个茶杯,刚刚转身,她就接触到明远锐利的目光,那对平日忧郁深沉的眼睛现在看来阴鸷而凶猛,狠狠的盯在她的脸上。这使她浑身一震,脸色就更加苍白了。然后,她听到明远冷冰冰的声音,像从个遥远的冰窖中传来:〃魏先生,你还没有说完,你姨夫的大名是──〃〃何慕天!〃魏如峰不假思索的说,何慕天的警告早已忘到九霄云外了。

    梦竹的身子晃了晃,仿佛挨了一下突然的狙击,她试着站稳,但两条腿忽然间完全失去了力量,哆嗦着无法站定,手里的茶溢出了杯子,眼前的景致成了模糊一片,恍惚中,她听到明远冷幽幽的声音在说:〃晓彤,你没看到妈妈不舒服了吗?你最好扶她到晓白屋里去坐坐。〃

    她心中翻涌着,许许多多冷得像冰又炙热如火的巨浪夹攻着她,她呻吟了一声,任由晓彤把她牵进那堆满家具的小屋里。坐在床沿上,她用手捧住焚烧欲裂的头。晓彤不安的跪在榻榻米上,仰视着她说:〃妈妈,你怎幺了?你一定是在炉子旁边烤得太久了。〃

    〃是的,是的。〃梦竹呻吟着说,在紊乱如麻的脑子里整理出最后一缕有理智的思想:〃晓彤,我想休息,你最好马上把你的朋友送走。〃

    〃好的,妈妈。〃

    晓彤匆促而恐慌的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第五章

    魏如峰正木立在客厅里,梦竹的惊惶失措和骤然变色使他惊疑惶惑,而在惊疑惶惑之中,何慕天的叮嘱像电光般来到他的脑子里。这里面有什幺不对头的事?何慕天一定预先已知道!到底这是怎幺回事?晓彤匆匆的跑出来了,一脸的焦灼和不安,对他劈头就是一句:〃你先回去吧,妈妈不舒服!〃

    魏如峰点点头,想找到明远告辞,但明远不知何时也已不在房间里了,只有晓白错愕的瞪着大眼睛,坐在窗台上面。

    魏如峰只得到玄关去穿鞋子,一面问晓彤:〃怎幺了?我说错了什幺吗?〃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明白。〃晓彤困惑的摇摇头。

    〃你弄清楚是怎幺回事,晚上打电话给我好不好?〃

    〃我……〃

    晓彤的话还没说出口,屋里传来明远严厉的一声呼叫:〃晓彤!进来!〃

    晓彤恐慌的看看魏如峰,掉头向里面走去。魏如峰伸手一把拉住她,急急的说:〃这事并不单纯,你一定要弄清楚,我认为──〃〃晓彤!〃明远又在叫了,这次的声调已接近愤怒:〃我叫你进来,听到没有?〃

    晓彤摆脱了魏如峰,急急的就跑到里面去了。剩下魏如峰呆站在门口,好半天,才回复过意识来,第一个来到脑中的思想,就是:〃找姨夫去!谜底一定在他身上!〃

    跨上摩托车,他风驰电掣的向家中驶去。

    梦竹听到屋外送客的声音,客人走了,然后一切又趋于平静。她把脸紧埋在手心里,喃喃的自语:〃怎幺是这样的呢?老天在安排些什幺呢?为什幺偏偏是这样呢?〃

    有人走进来了,她把蒙在脸上的手拿开,看到的是明远穿著拖鞋的一双脚,她慢慢的仰起头来,接触到明远的一对冷若寒冰的怒目。

    〃明远!〃她喊了一声,又把头埋进手心里,浑身颤栗的、哭泣的、哀求的喊:〃发发慈悲!我并不知道是这样的!我并不希望是这样的!〃

    晓彤跑进来了,跪在母亲面前,她用双手抓住母亲的手腕,叫着说:〃妈妈!这是怎幺回事?妈妈,你怎幺了?〃

    梦竹放下手来,她含泪的眼睛紧盯着晓彤,然后,她一把握住了晓彤的手,握得紧紧的,迫切而激动的说:〃晓彤!如果你爱妈妈,你就对我发誓,从今起,你永不许理那个姓魏的,你答应我,和他绝交!〃

    〃妈妈!〃晓彤惊慌的大喊,如同被兜头浇来一盆冷水,全身都冰冷了。〃为什幺?妈妈,为什幺?〃

    〃你发誓!晓彤,你立刻对我发誓!〃梦竹喊,把晓彤抓得更紧。

    〃可是,〃晓彤脸色苍白,黑眼珠里盛满了惊恐和哀求:〃你说他很好,你说你喜欢他!〃

    〃现在不同了!〃梦竹叫:〃你对我发誓!〃她猛烈的摇着晓彤。〃我不许你理他!永远不许你理他!〃

    〃可是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晓彤哭着叫。

    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这许多〃为什幺〃像一个个大浪,排山倒海的对梦竹卷了过来。她闭上了眼睛,几千万个声音在脑中翻搅掀腾呼叫──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

    第二部

    时间:一九四三年地点:重庆几度夕阳红风中柳絮水中萍聚散两无情!

    几度夕阳红

    薄暮时分。

    室内静悄悄的。

    杨明远坐在床上,倚着窗子,就着窗口射进来的昏黄的光线,专心一致的补着他那双已经千疮百孔的袜子。整个一间寝室内,除了他之外,就只有王孝城在修理他破旧的口琴,铁片和螺丝钉拆了一桌子,零零碎碎的一大堆,却怎幺都拼不拢来,他一面在拼拼凑凑,一面在低低的诅咒。

    暮色在室内加重,光线越来越暗了。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接着是王孝城的咒骂:〃他妈的!〃

    杨明远吃了一惊,针刺进了手指里,抬起头来,他没好气的说:〃怎幺了?你?〃

    〃打蚊子!〃王孝城头也不抬的说,接着又是〃啪〃的一声,和王孝城愤怒的喝骂声:〃他妈的,有朝一日,我不杀尽这些臭蚊子,我就不姓王!〃

    〃那幺,你还是趁早改姓吧!〃杨明远说,慢吞吞的打了个结,咬断了线头,把袜子送到窗口去,仔细的审视着自己的手工。把补好的袜子从手上抽下来,拿起另一只没有补的套在手上,他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洞。〃我打赌耗子在我的柜子里做窝了!〃

    〃喂,小杨,〃王孝城叫:〃灯点起来,怎幺样?〃

    〃没桐油了。〃杨明远静静的说,开始穿针,穿来穿去,线头就是不进针孔,他坐正了身子,伸伸脖子,叹口气说:〃画上十张工笔翎毛,也没有补一双袜子的工程大!〃

    〃你那个还能叫袜子呀?〃王孝城说:〃叫鱼网差不多,如果我是你,才不在这上面费工夫呢!〃

    〃你有接济,我呢?〃杨明远耸耸肩。

    〃接济?谁的接济到了?〃门口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声,接着,一个人影从外面窜了进来,矮矮小小的个子,一对大眼睛,圆圆的脸,一股聪明调皮相:〃王孝城,你的接济来了?好呀,拿出来,看话剧去!〃

    〃你听清楚了没有?〃王孝城说:〃叽哩呱啦乱嚷,接济来了,周末还会泡在宿舍里呀!〃

    〃咦,宿舍里的人呢?〃小个子张望着问。

    〃进城的进城了,没进城的大概都去茶馆了。〃杨明远说,终于把线头穿进了针孔里,小心翼翼的拉出了线头,他透了口长气:〃阿弥陀佛!〃

    小个子赶上前来,伸手夺过杨明远手里的破袜子和针线,一面嚷着说:〃补这个做什幺,话剧看不看?〃

    穿了半天的线头又被拉出来了,杨明远跳下地来,气呼呼的说:〃小罗,我要揍你!捣什幺蛋嘛!以后全穿你的袜子,看吧!〃

    〃哈哈,我的袜子已经尸骨无存,从上星期起,就根本不穿袜子了。〃小罗笑嘻嘻的。

    〃什幺话剧?〃王孝城问。

    〃江村和舒绣文合演的闺怨,有兴趣没有?〃

    〃有兴趣又怎样?〃王孝城无精打采的说:〃没钱!〃

    〃我变个戏法给你们看!〃小罗说,伸手在长衫口袋里一阵摸索,摸出了两张票来,往桌子上一放,得意的说:〃瞧!这是什幺?〃

    〃唔,〃王孝城皱皱眉:〃你哪儿弄来的?〃

    杨明远拿起票来,仔细的看了看,不感兴趣的放回桌子上,耸耸肩说:〃我说呢,他那里来的钱,看看日子吧,是上星期的票,小罗就是会这一套。赶快把袜子还给我,我就只有这幺一百零一双!〃

    〃我跟你们讲,〃小罗拿起票来,仍然兴致盎然的说:〃我们混进去,国泰那个收票员,我已经和他混熟了,包管你们没问题。江村和舒绣文的闺怨,他们说江村把白朗宁简直演活了。你们不去我就一个人去!〃说着,他转身就向门口走。

    〃喂,等一等,〃王孝城喊,一面望望杨明远:〃你呢?怎幺样?去不去?〃〃两张票,怎幺去三个人?〃杨明远问。

    〃混进去呀!〃小罗叫:〃走吧,小杨,别那幺婆婆妈妈了。〃

    〃你有车钱?〃杨明远怀疑的望着小罗。

    〃哈!〃小罗笑着说:〃男子汉大丈夫,老天给我们两条腿做什幺用的?走呀!〃

    〃从艺专走到国泰?〃杨明远问:〃假若混不进去,这两小时的路岂不冤枉?〃

    〃做事全像你这幺瞻前顾后的,人就别活着了!〃小罗说,把杨明远的袜子扔在床上:〃到底你们去不去?〃

    〃去!〃王孝城说:〃反正窝在宿舍里也是无聊,看不成就当是出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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