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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清平山堂话本-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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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道:〃姐姐此计大妙!〃辞别去了。不在话下。

    却说五更头有个剪径的,唤做独行虎宋林,白日不敢出来,只是五更半夜行走。一日,去一家偷得些东西驼着,正走到五更头,撞见曹伯明。伯明大喝一声道:〃你是甚人?〃宋林道:〃你是甚人?〃伯明道:〃我是东关里开客店的曹伯明。〃宋林曰:〃曹伯明,没事便休,若事发,不放了你!〃道罢去了。

    过了数日,忽一日曹伯明到五更头接客。是冬月,到得五里地时,纷纷雪下。等了一会,雪下没客到,迎风冒雪走回。行得没一里,路上被个包袱一纠倒。伯明扒起来,见了包袱,自思:〃若是有钱的,拿了,犹自可;那没钱的,拿了,忧愁病死。〃便乃叫曰:〃前面客人脱下包袱!〃叫了十数声,没人来往,雪又下得大,天『色』已晓,只得驼了包袱回家。敲门,小桃开门,见了包袱,便问道:〃那里的东西?〃伯明道:〃娘子,我和你合该发迹。才走到五里头,见雪大没客来,走回来被这包袱绊一交,起来叫人时,没人来往,我只得驼回和你受用。常言道:

    人无横时不富;马无夜料不肥。

    他是天赐与我,你收过。〃有分交伯明惹得烦恼。正是:

    争似不来还不往,也无欢喜也无愁。

    古人有云:

    天听寂无声,茫茫何处寻?

    非高亦非远,都只在人心。

    话分两头。却说曹州州尹升厅,忽东平府发文书来取曹州东关里开客店的曹伯明正身到来,急唤张千:〃你可去捉拿留伯明来!〃无多时,到阶前跪下。州尹问:〃你如何吓诈贼赃,驼回家去,从实招来!〃伯明告:〃相公,小人不曾拿人东西。〃州尹交打。当拖番在地,打了二十下,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伯明不肯招认。欲道再问,只见谢小桃驼着包袱,来州厅上出首,告道:〃数日前,曹伯明不知那里驼这包袱来家,不知是谁的,『妇』人特来出首。〃伯明道:〃你这烟花泼『妇』,如此歹心!我和你是夫妻,你和别人做一路屈害我!〃州尹大怒,言:〃赃计有了,如何不招?〃伯明再三苦告:〃相公,小人在五里路接客,雪里拾得这包袱驼回,并不知贼盗事情。〃

    州尹不听,六问三推,伯明受不过这苦楚,只得哭告。谢小桃假意哭道:〃我怕你吃打,将包袱出首。你使用了罢!〃伯明骂曰:〃泼贱了,你害我死!〃州尹交将伯明枷了,封了赃,做了文书,解上东平府人。有分交个人去数千里外去安身立命。正是:

    老龟烹不烂,移祸在枯桑。

    当日,两个公人押伯明到姑娘门首。伯明告姑娘曰:〃当初不信姑娘口,今日被这娼『妓』与别人做路陷我。我将儿子寄在姑娘处,找若死后,望姑娘抬举侄孙则个。〃姑娘安排酒食,请了侄儿和两个公人。

    两个公人解曹伯明并赃物、文卷,到府厅交割了,讨了回文自回。蒲左丞问:〃曹伯明,你如何吓诈贼赃,从实供说!〃伯明告言:〃相公明镜,小人在五里头拾得包袱,并不知贼情。〃蒲左丞言:〃现在贼首宋林已打死,他告你吓诈他赃物。赃物现存,如何赖得?〃伯明再三哭告:〃小人为讨娼『妇』谢小桃为妻,致有今日屈害。望相公作主!〃蒲左丞听了言语,心中疑『惑』:〃此事难断,且监,差人去曹州拿谢小桃来,有分,得洗清了曹伯明冤屈。〃正是:

    报应本无私,影响皆相似。

    要知祸福因,但看所为事。

    却说公人径来曹州,拿了谢小桃到府。蒲左丞交带谢小桃上厅来跪下。蒲左丞言:〃你这娼『妇』,快快实说!你与与人有『奸』,排害曹伯明?说得是实,饶你罪名;若一句不实,先打死你这『淫』『妇』!〃谢小桃抵赖,不肯招说。浦左丞交:〃揪下打一百,打死了罢!〃当下拖番,打了十下。小桃熬疼不过,告言:〃相公,委的与倘都军来往情密,后被曹伯明娶了妾,因此与倘都军设计,交宋林将赃物放于地下,待伯明驼回家陷害,要谋妾为妻。只此是实。〃

    蒲左丞急差四个公人火速来曹州拿了都军,把『淫』『妇』收监,一并问罪。只因去拿倘都军,有分交谢小桃入官为奴。正是:

    凶恶若还无报应,天地神明必有私。

    次日,捉到倘都军,押至厅前跪下。蒲左丞不问事情,叫:〃先打一百黄荆,却问。〃当时打得倘都军皮开肉绽,鲜血淋淋。蒲左丞交取曹伯明、谢小桃出来,当厅判断。两个跪在一边,倘都军跪在一边。蒲左丞令倘都军供招,生情发意,欲谋曹伯明『性』命,一一供招。蒲左丞执笔,判这倘都军杖三十,刺配三千里牢城,不许还乡。谢小桃罚入官为奴。曹伯明公名无事,发落宁家。曹伯明拜谢蒲左丞神明报应。曹伯明回家,父子依旧开客店,过了生世。正是: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错认尸入话:

    世事纷纷难竟陈,知机端不误终身;

    若论破国亡家者,尽是贪花恋『色』人。

    话说大宋仁宗皇帝明道元年,这浙江路宁海军,即今杭州是也。在城众安桥北首观音庵,有一个商人,姓乔,名俊,字彦杰,祖贯钱塘人。自幼年丧父母,长而魁伟雄壮,好『色』贪『淫』。娶妻高氏,各年四十岁。夫妻不生得男子,止生一女,年一十八岁,小字玉秀。至亲三口儿,止有一仆人,唤作赛儿。这乔俊看来有三五万贯资本,专一在长安、崇德收丝,往东京卖了,贩枣子、胡桃、杂货回家来卖,一年有半年不在家。门首交赛儿开张酒店,雇一个酒大工,叫做洪三,在家造酒。其妻高氏常管日逐出进钱钞一应事务。不在话下。

    明道二年春间,乔俊在东京卖丝已了,买了胡桃、枣子等货,船到南京上新河泊。正行船,出风阻,一住三日,风胜大,开船不得。忽见邻船上有一美『妇』,生得肌肤似雪,髻挽乌云。乔俊一见,心甚爱之,乃闲访于梢工:〃你船中是甚么客人?原何有宅眷在内?〃梢工答言:〃此建康府周巡检病故,今家小扶灵柩回山东去。这年小的『妇』人乃是巡检之侍妾也。官人问他做甚?〃乔俊言:〃梢工,你与我问巡检夫人,若肯将此妾与我,我悄愿与他多些财礼,讨此人为妾。说得此事成了,我把五两银子谢你。〃

    梢工遂乃下船仓里去,问老夫人道:〃小人告夫人,眼前这个小娘子,肯嫁与人否?〃见说言无数句,放不一席,有分交这乔俊取了这个『妇』人为妾,直使得:

    一家人口因他丧,万贯家资一旦休。

    两脸如香饵,双眉似铁钩。

    吴王遭一钓,家国一齐休。

    老夫人当时对梢工道:〃你有甚好头脑说他?若有人要取他,就应成与他,只要一千贯文,便嫁与他。〃梢公便言:〃邻船上有一贩枣子客人,要取一个二娘子,特教小人过船来,与夫人说知。〃夫人便应承了。

    梢工回覆乔俊说:〃夫人肯与你。〃乔俊听说大喜,即使开箱取出一千贯文,便交梢公送过夫人船上去。夫人接了,说与梢公,交请乔俊过船来相见,乔俊换了衣服,径过船来,拜见夫人。大人问了乡贯、姓氏,明白了,就叫侍妾近前,分付道:〃相公已死,家中儿子利害。我今做主,将你嫁与这个官人为妾,即今便过乔官人船上,去宁海郡大马头去处,快活过了生世。你可小心伏侍,不可托大!〃其『妇』与乔俊拜辞了老夫人。夫人与他一个衣箱物件之类,却送过船去。乔俊取五两银子谢了梢工。

    乔俊心中十分欢喜,乃问其『妇』:〃你的名字叫做甚么?〃其『妇』乃言:〃我叫作春香,年二十五岁。〃当晚就船中与春香同铺而睡,次日天晴,风息浪平,大小船只一齐都开。乔俊也行了五七日,早到此新关歇船上岸,叫一乘轿子抬了春香,自随着,径入武林门里,来到自家门首,下了轿,打发了轿子去了。

    乔俊引春香入家内来,自先走入家里去与高氏相见,说知此事,出来引春香入去参见。其妻见了春香,焦躁起来:〃丈夫,你既娶来了,我难以推故。你只依我两件事,我便容你。〃乔俊道:〃你且说,那两件事?〃高氏启口说出,直交乔俊: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正是:

    没兴赊得店中酒,灾来撞着有情人。

    佳人有意郎君俏,红粉无情浪子村。

    『妇』人之语不宜听,分门割户坏人伦。

    勿信妻言行大道,男子纲常有几人?

    当下,高氏说与丈夫:〃你今已娶来了,你可与他别住,不许你放他在家里。〃乔俊听得,言:〃容易,我自赁房屋一间与他住过。〃高氏又说:〃自从今日为始,我再不与你做一处。家中钱本、什物、首饰、衣服,我自与女儿两个受用,不许你来讨。你依得么?〃乔俊沉岭了半晌,心里道:〃欲待不依,又难过日子。?罢!罢!〃乃言:〃都依你。〃高氏不语。次月起早,去搬货物行李回家,就央人赁房一间,在铜钱局前,今对贡院是也。拣个吉日,乔俊带了周氏点家火,一应什物完备,搬将过去住了,三朝两日,归家走一次。

    光阴似箭,日门如梭,不觉半年有余,乔俊收丝已完,打点家中柴米之类,分付周氏:〃你可柰净,我出去,多只两月便回。如有急事,可回去大娘家里说知。〃道罢,径到家里,说与高氏:〃我明日起身去后,多只两月便回。倘有事故,你可照管周氏,看夫妻之面。〃女儿道:〃爹爹早回。〃别了妻女,又来新住处,打点明早起程。此时是九月间,出门搭船,登途去了。

    一去两个月,周氏在家,终日倚门而望,不见丈夫回来。看看又是冬景至了。其年大冷,忽一日晚,彤云密布,纷纷扬扬下一天大雪。高氏在家思忖:〃丈夫一去,因何至冬时节只故不回?〃说与女儿道:〃这周氏寒冷,赛儿又病重,不久身亡。〃乃叫洪三将些柴米、炭火、钱物,送与周氏。周氏见雪下得大,闭门在家哭泣,只听得敲门,只道是丈夫回来,慌忙开门,见了洪大工挑着东西进门。周氏乃言:〃大工,大娘、大姐一向好么?〃大工答言:〃大娘见大官人不回,计挂你无盘缠,交我迭柴米、钱钞与你用。〃周氏见说,回言道:〃大工,你回家去,多多拜上大娘、大姐!〃此时大工别了,自回家去。

    次日午时分,周氏门首又有人敲门。周氏道:〃这等大雪,又是何人敲门?〃不因这人来,有分交周氏再不能与乔俊团圆。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贤愚痴蠢出天才,巧厌多能拙厌呆。

    正是闭门屋里做,端使祸从天上来。

    当日雪下得越大,周氏在房中向火,忽听得有人敲门,起身开门看时,见一人头带破头巾,身穿旧衣服,便向周氏道:〃嫂子,乔俊在家么?〃周氏答道:〃自从九月出去,还未回。〃其人言:〃我是他里长,今来差乔俊去海宁砌江塘,做夫十日,歇二十日,又做十日。他既不在家,我替你们寻个人,你出钱雇他去做工。〃周氏答言:〃既如此,只凭你交人替了,我自还你工钱。〃

    里长相别出门,次日饭后领个后生,方年二十岁,与周氏相见。里长说与周氏:〃此人是上海县人,姓董名小二。自小他父母俱丧,如今专靠与人家做工过日。每年只要你二五百贯钱,冬夏做些衣服与他穿,我看你家里又无人,可雇他在家不妨。〃周氏见说,心中欢喜,道:〃委实我家无人走功。〃看其人,是个良善本分人,遂谢了里长,留在家里。

    至次日,里长来叫去海宁做夫,周氏取些钱钞与小二,跟着里长去了十日回来。这小二在家里小心谨慎,烧香扫地,件件当心。

    且说乔俊在东京卖丝,与一个上厅行首沈瑞莲来往,倒身在他家使钱,因此,留恋在彼,全不管家中妻妾,只恋花门柳户,逍遥快乐。那知家里赛儿病了两个余月死了,高氏叫洪三变具棺木,扛出城外化入场烧了。高氏立『性』贞洁,自在门前卖酒,无有半点狂心。不想周氏自从安了董小二在,到有心看上他,有时做夫回家,热羹热饭搬与他吃。小二见他家无人,勤说做活。这周氏时常涎邓邓的眼引他。这小二也有心,只是不敢上前。

    一日,正是十二月三十日夜,周氏交小二去买些酒果、鱼肉之物过年。到晚,周氏叫小二关了大门,去灶上烫一注子酒,切些肉,做一盘,安排火盆,点上了灯,就在房内床面前。小二在灶前烧火。周氏轻轻的叫小二道:〃你来房里来,将些东西去吃。〃小二千不合,万不合,走入房内,有分交小二死无葬身之地。正是:

    只因酒『色』财和气,断送堂堂六尺躯。

    僮仆人家不可无,岂知撞了不良徒!

    分明一段跷蹊事,瞒却堂堂大丈夫。

    此时,周氏叫小二到床前,便道:〃小二,你来!你来!我和你吃两杯酒,今夜就和你做了夫妻,好么?〃小二道:〃不敢!〃周氏骂了两三声:〃蛮子!〃周氏双手把小二抱到床边,挨肩而坐,便将小二扯过,怀中解开主腰儿,交他『摸』胸前麻团也似白『奶』。小二『淫』心『荡』漾,便将周氏脸搂过来,将舌尖儿度在周氏口内,任意快乐。

    周氏将酒筛下,两个吃一个交杯盏。两人合吃五六杯。周氏道:〃你在外头歇,我在房内也是自歇,寒冷难熬,你今无福,不依我的口。〃小二跪下:〃感承娘子有心,小人亦有意多时了,只是不敢说。今日娘子抬举小人,此恩杀身难报。〃二人说罢,解衣脱带,就做了夫妻。一夜快乐,不必说了。天明小二先起?来,烧汤,洗碗,做饭,周氏方起梳妆、洗面,罢,吃饭。正是:

    少女少郎,情『色』相当。

    却如夫妻一般,在家过活。左右邻舍皆知此事,无人闲管。

    却说高氏因无人照管门前酒店,忽一日,听得闲人说周氏与小二通『奸』,放心不下,出此叫洪大工去与周氏说:〃且搬回家,省得两边家火。〃周氏见洪大工说此事,回言道:〃既是大娘灯意,今晚就将家火搬回家去。〃洪大工自回家去了。

    周氏便叫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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