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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光芒纪-第155章

小说: 光芒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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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刚刚路微污辱深深的时候,你又为什么一言不发,不肯维护她?看着深深被人这般奚落辱骂,你身为当事人,却袖手旁观,听若不闻,你的心里真的有她的存在?你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上? ”沈暨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往日温柔和煦的模样几乎荡然无存,只剩下郁愤燃烧着他的心,“连我这个做朋友的都看不下去了,你还有资格当她的男友吗?! ”

顾成殊听着沈暨的怒吼,看着他因为激动与气愤染上了一层微红的眼睛,不由得怔愣了一瞬,然后他轻舒一口气,笑了出来。

他说:“当然是因为我和深深已经分手了,两个都是我前女友,我没有立场再站在任何人那边。”

“别说这种不负责任的鬼话了!”沈暨抬手一指他的袖扣,问,“这是不是深深送给你的? ”

“嗯,生曰礼物。”顾成殊若无其事地抬起手,特意展示给他看,然后在唇上轻贴了一下。

“那么你送给了深深一颗黑珍珠链坠? ”沈暨又问。

“对,在她设计《珍珠》那系列衣服的时候。”顾成殊问,“你怎么知道的? ”

“过年那天我看到她贴身戴着,和你这款很像。”沈暨丟给他一个愤愤不平的白眼,“明明心里都还有着对方的两个人,偏偏把彼此之间搞成这样的僵局,我真不知道你们究竟在想什么。”

顾成殊的心情莫名愉快起来,表面上却还不动声色,只是把外套又丟回沙发上,说:“别问我,你去问深深,是她给我发消息,莫名其妙忽然说要分手。”

沈暨陲弃道:“不可能,深深那么喜欢你,如果不是你用薇拉刺激她,她怎么可能对你闹情绪? ”

“不是闹情绪,也不是薇拉的事情,是她忽然之间对我绝望了,连正眼瞧我的想法都没有的那种失望。我不可能把这样的她勉强留在身边。”顾成殊微微皱眉,靠在沙发上盯着头顶的吊灯,“我想这事背后必有原因,而且很可能就是顾家搞的鬼。毕竟,薇拉出现之际,是起到了激励的效果,而她忽然转变的时候,薇拉没有搞大动作。”

沈暨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然后抓起自己的手机,给叶深深拨了过去。

顾成殊坐在旁边,问:“找深深什么事? ”

沈暨抬手竖在自己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开了手机的外放。

铃声响过,叶深深接起,声音传来:“喂,沈暨? ”

沈暨:“深深,睡了吗?”

叶深深的声音略带疲惫,还有点漫不经心:“还没呢,我还在画图。孔雀回来 了,我想把当初三只兔子那个设定给做出来。”

“哦,注意早点休息啊,别太累着自己了。”

“嗯,好的。”

沈暨貌似随意地说:“有件事走的时候忘了问你了,明天可能街上的店都还没开门,你冰箱里东西还多吗?准备上哪儿吃饭? ”

叶深深声音略带迟疑:“啊,对哦,我倒是忘了这茬了……”

“那明天来我家吃吧,还是说,你喜欢我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

“啊,不用不用,还是我去你那边蹭饭吧,多谢你啦! ”

“别客气啊,那我们叫上宋宋孔雀? ”

“好啊。”

沈暨目光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顾成殊:“对了,成殊不是也回来了嘛,一起叫上他吧。”

叶深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不……如果他来的话,我可能就不方便去了。”

沈暨听着她的话,故意笑眯眯地朝着 顾成殊瞟了一眼。

顾成殊脸色略显难看地瞪了回去。

沈暨抬手挡住顾成殊的视线,对着电话说:“对哦,深深,我刚刚忘了问你, 你和成殊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变成这样的局面呢?难道说你不喜欢成殊了 ? ”

叶深深没有立刻回答,电话中传来她 细微的呼吸声,她吸了好几口气,却都欲言又止。

沈暨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她,又轻轻问了一声:“深深?”

“我喜欢顾成殊,还是无法控制地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叶深深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略带轻颤,竭力抑制自己喉口的鸣咽。

顾成殊只觉得心口猛然悸动,胸间的血脉随着她声音的轻微颤抖而无法自已地灼热涌动起来。一种从未曾感受过的柔软温暖的感觉,无形无影,又轻柔绵密,将他整个人包围笼罩,不留一丝缝隙。

沈暨轻轻抿着双唇,默默地等待着。他垂下睫毛盯着屏幕上的“深深” 二字,仿佛可以看到她在那边无法自制的悲伤。

“可我不敢妄想能和他在一起。我之前也和你说过了,成殊他……和我的出身、想法、人生都相隔太远了,我真的看不到自己和他的未来。”

沈暨收紧了自己的手指,竭力控制自己的语调,让自己的口气尽量平静:“因为薇拉?你觉得他和薇拉相隔比较近,所以你选择退出? ”

“不,不是薇拉,而是……”叶深深艰难地犹豫了许久,才问,“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巴黎的唐人街过冬至的那一次吗? ”

“记得,怎么了? ”

“我遇见了阿峰,郁霏的那个男朋友邵一峰。”

“郁霏? ”沈暨敏锐地抓住了最要紧的地方。

叶深深“嗯” 了一声,艰难地说:“他给了我联系方式,告诉了我顾成殊曾对郁霏做过的事情,我……我看到顾成殊,感到特别绝望,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若无其事地相处下去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触动这么大?”沈暨追问着,目光看向顾成殊。

坐在他旁边的顾成殊早已将一切都收入耳中,他皱起眉,想了许久,终究只是摇摇头,实在想不起自己对郁霏做过什么,值得叶深深这么在意。

所以沈暨只能说:“或许是阿峰和郁霏在骗你呢,深深,你怎么能轻信那两人?”

“不……人证物证倶在,我没办法欺骗自己。”叶深深说着,深吸了一口气, 又轻声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吗,顾先生 一直让我很不安定,很忧虑,我和他同居的时候,其实也时时刻刻都在焦灼中。后 来,我听到了成殊和他父亲的对话,更是确定了,其实在他的心目中,我和路微,还有郁霏其实都是一样的……我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独一无二、非有不可的那个人。”

顾成殊认真地听着,沉默思索着她这话中透露的内容。

而沈暨则坚定否决了叶深深的想法: “不,深深,你和路微、郁霏怎么会一样?成殊的心意你应该知道,你在他的心里,绝对是超越一切的! ”

“多谢你安慰我,沈暨。”叶深深苦笑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来,她低低地说:“可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路微至少有一场差点要举行的婚礼,郁霏至少曾经拥有过他的孩子,只有我,成殊在父亲面前清楚明白地否认了和我的关系,他亲口对他父亲说,我不是他女友,只是个同伴——合作伙伴,仅此而已。”

沈暨错愕地转头去看顾成殊,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顾成殊强行按捺住自己,用口型无声地问:“她从哪里听到的?”

沈暨正要问,叶深深那边却传来另一阵铃声。

叶深深看了看,疲倦地说道:“努曼老师找我,可能有事吧。沈暨,我和顾成殊就这样吧,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了,谢谢你为我们费心,但我和他…… 到此为止就好。”

说完,她挂掉了电话,转接了努曼先生那边。

沈暨的电话里,只传来急促忙音。他慢慢抬手将声音关掉,然后抬头看向顾成殊。

顾成殊皱起眉头,竭力思索着:“我对我父亲亲口说,深深不是我女友的事情……从何而来? ”

沈暨脸色铁青,问:“还有别忽略 了之前那一句话——郁霏曾经有过你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

顾成殊脱口而出:“不可能!我连初吻都是给深深的,怎么会和别人有孩子! ”

沈暨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简直都要扭曲了,也不知该用什么眼光来看顾成殊。

顾成殊悻悻瞪了他一眼,然后终于因为自己这句冲口而出的话,平生第一次狼狈不堪地别开了自己的脸。

沈暨终于再也忍不住,捶着靠枕大笑出来:“哈哈哈哈……深深肯定做梦都没想到,拥有三个前女友、前科累累的顾先生,居然连初吻都还未曾送出去过!哈哈 哈……”

“闭嘴! ”顾成殊恼羞成怒,抓起旁边的靠枕直接砸在沈暨的脸上,悻悻地站 起身就走。

沈暨捂着自己被砸到的半边脸,问:

“纯洁的顾先生你要去哪儿? ”

“去査清在背后捣鬼的人!”顾成殊丟下最后一句话,把门重重带上了。

努曼先生给叶深深带来的是个坏消。

“之前答应过与你联合设计的那一系列,现在可能无法进行了。”

叶深深呆了呆。其实努曼先生这么久没有联系她商谈共同设计的事情,叶深深也已经隐约有了预感。但他终于开诚布公地拒绝她,却让她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竭力让自己不显得失落:“好的,老师这么忙碌,可能也确实无法顾及我这边的小事。您就先忙自己的事情吧。”

努曼先生迟疑片刻,又说:“深深,抱歉,老师如今身上的压力,恐怕也无法跟你明说。”

“嗯,我知道,要是老师允许的话,请让我帮你分担一点吧,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不,这不是你分担的事情,因为……”

努曼先生无法说出口。这是老牌时尚界一大枇颇有分量的人,联合起来对叶深深发起的一场战争。那力量与冲击,连号称时尚大帝的他、连安诺特集团都要担心被波及,害怕那排山倒海式的碾压之力。

所以他为了自保,如今只能眼睁睁袖手旁观,即使他最为得意的弟子将要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之中粉身碎骨不得善终,他也无能为力,唯求独善其身。

努曼先生不忍将这些明确地说出,唯有将一切咽下,说:“那么,深深,你继续努力,老师祝愿你的未来一切顺利。”

“多谢老师。”叶深深嗓音略有喑哑,但语气却很沉稳。

努曼先生想了想,又问:“对了,合作设计取消了,你还会坚持Feuillage上市的事情吗? ”

“是的,我不会放弃的。”叶深深坚定地说道。

“设计风格还是烧花? ”

“是的,烧花,以激光或化学浸融剂在布料上剔除一部分布料后形成图案的手法。不过我这次会采用和传统烧花完全不一样的工艺,再和蕾丝刺绣工艺结合,形成最为繁复华丽的效果,甚至会带着晶莹剔透的视觉冲击。到时候有了成品我第一时间送去给您看,老师您一定会喜欢的。”

“好,我等你。”

放下电话,努曼先生却并未觉得释然,反而心情更为沉重。

他慢慢踱步到书架前,将厚重的那一 本《关于服装的一切》取下,顺着索引,翻到烧花工艺那一部分。

“烧花,以激光或化学浸融剂在布料上剔除一部分布料后形成图案的手法。” 和叶深深口中一字不差的叙述。努曼先生看着那一行字,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了许久。

皮阿诺走进来,见他盯着书看着,许久不动,便问:“怎么了?”

努曼先生慢慢地将书合拢,说:“我曾经认为,深深只有在中国普通服装院校 学习的经历,基础与眼界都差得太远,建议深深读一读这本《关于服装的一切》。”

皮阿诺扫了一眼书,说:“这么厚的一本书,还是法文的,对她来说通读一遍可是件难事。”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不但读了,还跟我说,要把整本书背下来,来弥补自己的不足……”努曼先生抚摸着这本厚重的书,神情无比黯然,“然后她就真的做到了。”

皮阿诺震惊不已:“她居然能……把这一本书背下来? ”

“是的,我老师凝聚一生心血写下的著作,连我都有很多地方因为觉得理论太枯燥所以草草跳过,没有余力去精读的这一整本书,她背下来了。”

皮阿诺惊叹地看着那本厚厚的工具书,许久,神情也有些黯然,说:“努曼先生,其实一开始你把她带到法国,我是并不太赞成的。因为,你已经这么忙碌,却还要分心去培养一个新弟子,我觉得这对于你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那么现在呢?”努曼先生问。

“我得承认,我改变了看法。我跟先生看着她从一个具有独特能力却还潦草粗糙风格不系统的设计师,不但夺得了大奖,还为Bastian贡献了近年来难得一见的几组设计,甚至可以说,她尽心尽力的工作,使得您因为忙碌荒废而渐渐沉寂的Bastian品牌,焕发出了新生……”

“是啊,如果有可能,我是真的希望将Bastiari交到她的手中,那我就真的可以放心退休,再也不需要担忧了。”努曼先生将《关于服装的一切》放回书架,和皮阿诺一起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

冬曰的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携手共行了三分之一个世纪的两人望着窗外的池塘,一时感慨万千。

“努曼先生,你还记得,当初寄给我的那封信吗? ”皮阿诺缓缓开口,凝视着外面一片金色灿烂的池塘,“三十三年前的秋天,小麦成熟的那一天。你给我写了信,说,皮阿诺,到巴黎来,我给你买一辆甲壳虫。”

努曼先生笑了出来:“记得,你第二天就收拾好东西跑来巴黎了。”

“不,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父母把门窗锁死了,不许我异想天开跑去和你一起做裁缝。我是半夜从天窗爬出来,跑到路边拦了一辆送牛奶的车,偷偷离家出走的。”皮阿诺抚了抚已经快要掉光头发的脑袋,叹息道,“工业生产改变了整 个世界啊。我父母怎么会知道,他们所谓的裁缝居然会是时尚业的顶端。站在行业最顶级的几个人,可以裁定方向,制定规格,确定潮流,决定全球无数的女孩子梦寐以求的衣服是什么样的,同时,也是金钱、虚荣、炫耀、辉煌的顶峰。”

努曼先生默然点头,沉吟片刻,问:“如果是你,你如何看待一个来自东方的、摆地摊出身的女孩子,站在这个金字塔顶尖上? ”

“深深吗? ”皮阿诺的中文发音并不太准确,发这个音时也有奇怪的口音,但努曼先生点了点头。

“她让我想起了,三十多年前,来到巴黎的先生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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