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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晋显风流-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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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无踪了。

甚至连许多的顾家子弟,对这位家主大人都不甚熟悉。他们只能在每年祭祖的时候远远的瞧上一眼,只觉得那宽袍大袖衣饰极有厚重感和威严感,甚至连无忧公的真面目都有些看不清晰。

谢道韫今夜有幸被无忧公邀请,待明日这消息传开,不知要羡煞多少顾家子弟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铭记无忧公言行的人的确不会很多,但罗福却成为了幸运的一个。

当他觉得双腿的小腿凉飕飕的舒服,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疼痛之感后,罗福便稀里糊涂的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眨了眨,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变得清晰,罗福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老仆人正在为自己上药,还有两个没见过的人正在不远处的食案上饮酒。

“醒了?”给罗福上药的人自然是黎奴,他说起话来的声音十分沙哑难听,在不怎么明亮的光线下冲着罗福一笑,整张脸上的皱纹便生动了起来,配上那口残缺不缺的牙,实在是有些说不出的恐怖。

罗福被吓得小心肝儿噗噗跳,咽了一口干沫后,才不自然的扬了扬嘴角,点了点头。

他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但却知道,自己应当是脱离了顾祯的手掌了。

“敢问,你们是……”罗福没有开口就用“恩公”这个词汇,天知道救自己的是什么人,天或许也知道就自己的人有些什么目的。

“呦?醒了?”原本在一旁饮酒的无忧公凑了过来。经过谢安这么长时间的陪酒,无忧公难免有些喝高。他上前伸手拍了拍罗福的脸,又像逗弄小狗般掐了掐,嘿笑着道:“小东西,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不用害怕啊”

罗福的面色陡然转黑,身子下意识的一缩,却是牵扯到了腿上的伤痛出,立时脸色一白,疼出了一身冷汗,哎呦出声。

“别乱动。”一直为他伤药的黎奴此时发话了,“还好那人断骨的手法不错,断骨不伤筋,只要好好将养三个月,就能好的利落。”

“小东西真是淘气受伤了还乱动”无忧公仍旧冲着罗福吞吐着酒气,还用手胡乱在罗福头上揉捏,真像是在戏弄自家养的宠物一般。

罗福的面色是从黑转白,又从白转黑,却依旧秉持着他软柿子的习性,一脸笑意的生受着。

“老爷子你别戏弄他了,若是再来个伤上加伤,我也不好跟我那侄女交代。”谢安终于开口劝阻,端着酒杯无奈的摇了摇头。

罗福松了一口气,向谢安投去了感谢的目光。他并不认识谢安,但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像是在何处见过一般。

无忧公有些无聊的放了手,打了个满是酒气的酒嗝,可惜的道:“别看这小家伙挺黑,可是脸蛋捏起来很滑溜嘛真的挺有意思,你不来摸摸?”

罗福气滞的快要翻白眼,就连一直保持着笑容的嘴角都开始轻微的颤抖。

“这辈子也没听说过你好男风,怎么老了老了又转性了?”谢安问道。

“臭小子乱说话”无忧公没好气的回头骂道:“我都七老八十了,什么男风女风的,都不好”

“这才对,”谢安笑着道:“要不然一会儿我那侄女过来了,见你在他身上又摸又捏的,还不得吓的转身就跑?”

“嘿”无忧公从身边拿起一张写满字的佐伯纸,在谢安面前晃了晃,道:“能写出‘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的人物,还能拘泥于这样的事情?”

罗福可是个精明的人物,他听对面那人的话中经常提到自己的侄女,不由得转着眼珠儿在想:“难道说,这人的侄女便是小娘子?他总说一会儿自己的侄女要来,是不是小娘子要来救自己了?”

一念至此,罗福不由得期冀的等待着,就连黎奴什么时候为他包扎好了伤处都不知晓。

这是一个美人救伪英雄的故事。

当罗福看到进门而来的谢道韫时,又想破口大骂,又想泫然而泣,但考虑到四周这么多人,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将嘴角的笑容上扬的更加明丽了些。

谢道韫看到床上的罗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连看到谢安的诧异之情都压了下去。

“韫儿见过无忧公安石叔父”谢道韫款款行礼,落落大方。

待问过罗福伤情后,谢道韫又冲着无忧公深深一礼,以谢其大恩。

冲着青杏儿使了个颜色,青杏儿便微红着脸去照料罗福的伤情。罗福顿时石化,一双眼睛只知道直勾勾的盯着青杏儿看,而每一次青杏儿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身子,他都会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触电感。

像是看出了什么,无忧公笑着道:“走走走咱们去别的房间,别耽误人家一双好事”

青杏儿的面色更是绯红,贝齿咬了咬下唇,随手将汗巾扔到郗路手里,转身就跟着谢道韫出门去了。

罗福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幽怨的看着没了人影的门口。

“臭小子,连小娘子身边的人都敢惦记?”郗路看着好笑,冲着自家护卫们吩咐了什么事情后,便调侃起罗福来。

“路爷您少拿我说事儿”罗福被折腾了一天一夜,精神未免有些萎靡,直到如今心弦放松下来,便更觉得疲倦感涌上心头,也懒得再跟郗路辩解什么。

外面忽而传来一声夜哨,郗路知道是自己方才吩咐的,向冒险潜入顾祯院子的人发出的撤退信号。如今罗福已然被救了出来,护卫那边似乎也没有被人发现,郗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小娘子为你忙了一天一宿,回去之后你可得好生感谢她。还有安石公你小子倒也是福大命大,竟然能劳驾安石公来帮忙救人”郗路嘱咐着。

“原来那人是安石公,怪不得看着眼熟,和郎主是亲兄弟是吧”罗福没精神的答应着,可忽而脸色就转为了痛苦。

“怎么了?”郗路以为是自己触碰到了罗福的伤,骇了一跳。

“惨了惨了”罗福伸出双手,心烦的揉弄着自己的头发,“下个月就是中正雅集了,我这双腿至少也要三个月才能好,那岂不是参加不了了?”

“唬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郗路嗤之以鼻的道:“雅集哪年没有?你明年参加又怕个什么事儿?”

“我能等,她不能等啊”罗福双眼无神的嘟囔着。

未若柳絮因风起第四十一章讨说法

第四十一章讨说法

感谢晴天晒猪猪的打赏这个名字影子我好喜欢※三鞠躬感谢寂寞…冬季童鞋的慷慨打赏慷慨的影子我已经感激涕零了鞠躬鞠躬

南楼一房中,无忧公与谢安在一食案旁对坐。

食案上的酒水早就被撤了下去,换成了解酒茶。谢道韫跪坐在侧面,微笑着为无忧公和谢安斟茶倒水,做足了晚辈的本分。

青杏儿知道自己如今帮不上什么忙,便远远的侍立在一旁,只看着什么时候自己能够上前搭把手。她面上虽然平静着,但心中却有些乱。

罗福对她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另外几个小丫头们也没少拿这件事情向自己调侃,甚至就连隔壁的李大娘,都问过自己好几次,那个总在门前转悠的男子是何人。

想到罗福三天两头跑到自己家门前守着的模样,青杏儿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在心中嗔怪了一句,这还让自己的脸往哪里放啊,还不得羞死个人?

青杏儿原本就没有婚嫁的意思,只是自家的二老催的也急,一天早晚必然各说一次。

她的父母原本也是谢家的佃户,但在青杏儿成了谢道韫身边伺候的丫鬟后,二老也就免了那耕种的苦差事,各在院里领了个司职,工钱不少,平素倒也称得上富足。

都知道这是因为女儿的缘故沾了光,所以二老倒也不敢如何逼迫。若是换了别的人家,焉有女儿不想嫁人就不嫁的道理?早就将红妆、嫁妆全都料理个明白,一股脑塞到迎亲的轿子里也就是了。

“要我说,这事儿还是得怪韫儿小娘子”某一天,青杏儿的娘亲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娘亲说什么呢?小娘子怎么了?”在谢道韫身边时间长了些,青杏儿即把谢道韫当妹**,又把谢道韫当主子护,这时听到娘亲这么说话,不由得吓了一跳。

“原本杏儿你乖的不得了,自打去了小娘子身边伺候,这脾气可是一天比一天的见长了。”青杏儿的娘亲语重心长的说着,“我说杏儿啊那小娘子是什么身份的人物?有些脾气也是应该的。咱们不过是乡下土豹子,不知祖宗积了几辈子的德才换得如今这个家境,也能给你置办上一套体面的嫁妆。可是等你嫁过去,可千万要将这说一就是一的脾气收敛些,毕竟男人才是一家之主嘛……”

“娘亲乱说些什么?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怎么现在就说道上了?倒像是女儿明天就要嫁人了一般”青杏儿不等自己的娘亲再出言絮叨,直接道:“反正女儿也说过的,并不打算嫁人,要在小娘子身边伺候一辈子。这件事情,小娘子也是准了的”

她这话说的倒是半真半假了,把谢道韫拿出来说事儿,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堵住爹娘的口舌。至于爹娘两人对谢道韫那隐隐的怨怼之心,青杏儿倒不怎么担心。反正爹娘再怨,也不可能去找小娘子说理去,只能在嘴里嘀咕两句罢了。

至于罗福……

青杏儿对他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却也没有如何动心。只是对罗福那近乎死缠烂打的举动,表面上有些皱眉厌恶着,但心底里却难免有一丝不可为人知的喜悦来。

毕竟不过是十六岁的小姑娘,放到后世也将将是读高中的小丫头,对这些感情之类的,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美妙时节。

一想到自己这背地里羞人的心思,青杏儿不由得红了脸,暗骂了自己两句。又抬头看看四周,还好自己站在角落里,纵使现在面颊有些发烫,应当也不会叫旁人看了去。

谢道韫如今可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的风花雪月,她不可避免的被无忧公问了几句有关诗文的事情,都被她故作自然的含糊答了。

她怎能不知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何等的风流人物,不论是人品还是学识,在座的两人都是冠绝当代的,若是自己真的狂妄到乱说一气,怕是谢安再有心帮衬,自己也要丢个大人。

所以她只好表面上装作云淡风轻,依靠着自己前世的眼界,以及今世曾经钻研过几年的文学素养,苦苦的作答。

还好自己前世的根底没有扔下,这面上的戏倒也算做的自如,在诗文之事聊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后,无忧公终于转移了话题。

谢道韫在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心想那些诗文真不是好抄的,最要命的是事后还要向大家解释,总不能句句都说成是自己妙手偶得之句,敷衍了事。

若非自己前世的古文根基就不错,再加上今世的浸yin,自己肚子里这些墨水,怕是早就露馅了。

其实谢道韫骨子里还当自己是文盲,觉得自己最拿手的就是杀人夺宝一类的事情,而对那些风雅之事一窍不通。她却不知道,自打重生以来,她就一直都没有放下过这些东西的学习。有些东西的确是需要天分的,但更多的却是需要努力。谢道韫很自然的觉得没有天分,便分外努力着,时至如今,早已不再是她认为的文盲了。

从三岁开始提笔练书法,谢道韫竟是硬生生的一日未断,这样的练习,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能练成灵石来。

“祯儿那件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无忧公谈诗论道的话锋一转,竟是有些突兀的转到了这个上头。他用有些浑浊的双目看向谢道韫,声音因为酒醉而略显沙哑,“这件事情,的确是祯儿的不是,我会好好的教训他的。”

谢道韫看了看右手侧的谢安,见后者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就知道这样的结论,定是叔父大人打点出来的结果。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果然是好结果。

看着无忧公和谢安那云淡风轻的面色,不知为何,谢道韫却微微冷笑了一下。

一直跪坐在阴影中的黎奴却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一双刀锋般危险的眸子,唰的一下看向了谢道韫。

谢安微微蹙眉。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女是个不肯认输的性子,只希望她不要在此时此刻说出什么落无忧公脸面的话。

很可惜,谢道韫还是毫无顾忌的出口:“无忧公是不是觉得,小辈的事情多是不值一提的。尤其是这些意气相争的琐事,更是没有任何意义,所谓结果不过就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韫儿”谢安仍保持着喜怒不形于色的面色,却出言唤了一声。声音很平常,就像平素自然的唤起一般,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出,那里面有警告的味道。

无忧公却微微歪头,抬手止了谢安后继的话语,似笑非笑的看着谢道韫。

就这样,无忧公没有说一句话,却让谢道韫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一种久居上位者才能有的一股威严。

无忧公毕竟是无忧公,即便多年的淡出,却无法消磨骨子里的气势。这种气势或许可以被剑鞘套住,平素里不流露出一丝一毫,可一旦出鞘,这种气势无疑的骇人的。

面对着这样的威逼,谢道韫却更加来了底气,遇强则强,遇刚则刚,谢道韫自问自己两世养出来的气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压垮的。

泠泠然的回望过去,与无忧公四目相交的眸子里,带着冷漠、不屑与嘲讽。

每个世界都是有规矩的。即便是魏晋这个状似洒脱不羁的时代,也不可避免的,被一些无形的框架束缚着。

佛家有言,不自在就是大自在。却不知,这魏晋表面上的大自在,是否就是内心中更多的不自在。

这是个哲学命题,还是扔给哲学家们取思考就好。

谢道韫如今要思考的,就是她是否真要和面前的规矩挑战一下。

威压是一种无形的东西,面对着无忧公的威势,谢道韫自信能够很轻松的赢下来。所以她有些无礼的和无忧公对视着,对如同毒蛇一般冷冷的刺入自己皮肤的另一道目光,视而不见。

另一道目光自然是黎奴的,那种冰冷的如同打量猎物的感觉让谢道韫熟悉,因为他们两个,原本就是一类人。

“太刚易折。”无忧公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像是一种欣赏,又像是一种叹息。

“折总比任人拿捏的好。”谢道韫不甘示弱的回答道:“罗福肯定不会自己去找道理,所以我替他找。”

“什么是道理?道不可闻,不可说,你又去何处找道理?”无忧公语气平缓的说着,倒像是正在给小辈讲学。

谢道韫歪着头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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