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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御前攻略-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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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她耳厮鬓摩,低声问她:“想我了没?”

“想。”她是个诚实的好姑娘。

“那——”坏心眼上来,他低声再问,“想它了没?”

她低低的笑起来,也不说话,只用眼神告诉他她的回答。

下一刻,黄昏渐暗,床幔落下,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她,没有旁人,没有主仆之分。那些像是潮水一般蔓延而上的柔情与渴求统统交织在一起,以最本能的姿态变成恋人间最动人心魄的韵律。

德安从外头过来时,看见小春子和福山守在门口,目不斜视。他问:“什么时辰了,晚膳都摆好了,你俩怎么不叫主子用膳呢?”

皇帝是有这个习惯的,从勤政殿回来也还要看看折子看看书,偶尔会误了用膳的时辰,须得他们这些下人多提点着。

德安不悦地斥责:“都是吃干饭的不成?白拿着宫里的银子不办正事,杵在这儿当门神呢!都给我起开,主子要是没能准时用膳,外头饭菜凉了,或是主子胃口没了,你俩仔细点身上的皮!”

小春子小心翼翼地说:“干爹——”

“干你个奶奶!”夏天到了,天干物燥的,德安火气大,皱眉瞪他一眼,“求饶也没用,给我起开!”

他把小春子往旁边一拨,自个儿推门就进去:“主子,时辰到了,合该用晚膳——”

刚跨进门槛呢,话还没说完,那床幔之中的人影就让他蓦地意识到这儿在上演哪一出。我的个天爷哎,他脚下一个趔趄,转身就往外头走,仓促间险些被那门槛给绊住,踉踉跄跄地栽出了大殿,在地上直滚了一圈。

小春子和福山赶紧把他扶好了,诚惶诚恐的样子。

“干爹,干爹您没事儿吧?”小春子赔笑。

“哎哟喂我这把老骨头……”德安直起身来,灰头土脸的,转头照着小春子就是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巴子,低声喝道,“个小兔崽子,不跟我说清楚里头是那一出,你这是要害死你干爹是不是?”

奶奶的,居然让他看到了那种画面,要再反应迟钝些,指不定要惹恼了主子爷,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那里头也不知忙活了多久,总算消停下来。

皇帝把人搂在怀里,也不肯松手,大热天的汗淋淋的,他也不嫌。

昭阳动了动,说:“热。”

“那我给你吹吹。”皇帝凑过来吹口气。

“别,您吹的气也是热的。”她嫌弃他,把他推远了些。

他也不生气,只弯着眼睛直勾勾瞅着她,看她香汗淋漓的样子,心中很是满意。昭阳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就背过身去,问他:“您瞅什么呢!”

他低低地笑着:“瞅我的好姑娘。”

“谁是您的好姑娘?怪不害臊的。”她嘴硬。

他倒是坦荡荡的,理直气壮道:“谁方才在我底下嗷嗷叫唤,谁是我的好姑娘。”

嗷嗷叫唤是个什么东西?昭阳面红耳赤地反驳说:“我才没嗷嗷叫唤,嗷嗷叫唤的那是猪,我这,我这——”

“你这什么?”

“我这是朱唇轻启,黄莺轻啼。”她大言不惭。

皇帝笑得不行:“好啊,你也学会说这种奇诗艳词了!再说几句给朕听听。”

她侧头瞟他一眼,眉间自带一抹娇媚,就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从前的她与如今的她相比到底哪里不同了。可就是无端多了一分女儿家的妩媚,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我可不说,我是没文化的人,不像您,饱读诗书,孔夫子孟圣人的话都是信口拈来。”她指示他,“哎,要不您给我说两句,要应景的。”

他失笑,看她这么理直气壮使唤他,却并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天下间除了她,大抵也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又是拿他当擦脸的帕子,又是当背诗取乐的小厮。

可他心甘情愿。

他想了想,含笑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念了首诗。

一棹春风一叶舟,

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

万顷波中得自由。

她一顿,侧头歪着身子问他:“怎的不是情诗?”

他把她抱过来,下巴搁在她发顶:“怎见得不是情诗?”

她的声音从他胸口处传来:“别忽悠我,我还是分得清田园诗和情诗的。怎么,皇帝当腻了,您想归隐山水间?”

他低低地笑起来,抬起她的下巴:“若有红颜在身侧,归隐山水又何妨?一棹春风一叶舟,再生一群小萝卜头。”

“喝,得了,说话都跟念诗似的,真会卖弄!”她撇嘴。

“那是因为听的人是你,所以才会这么觉得。换做旁人,那就是肉麻话了。”他咬她珠圆玉润的白嫩耳垂,“让朕做你的大诗人,你说如何?”

“大诗人开口是吟诗作赋的,不是咬人耳朵的。”她把耳垂抢救出来,一脸嫌弃地把手在他衣衫上蹭了蹭,“还有口水呢。”

口水算什么?他拉着她的手往一旁湿哒哒的帕子上摸去:“方才别的不也都碰过了?”

昭阳就跟触电一样,倏地收回手来,在他身上翻来覆去使劲儿蹭:“您真不害臊,那玩意儿可糟蹋人,您居然让我摸!”

他神气地凑在她耳边说:“这你就不知道了,那玩意儿可不是糟蹋人的,是造人的。”

“……”

“怎么样,现在知道它有多宝贵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去用膳,晚些时候再来消食。”

昭阳纳闷:“消食?出去散散步吗?”

皇帝笑眯眯地凑过来:“散什么步呐?”意有所指地掐了把她的腰,“咱们锻炼造人两不误,权当消食了。”

昭阳……

这皇帝,绝了。

☆、第78章 风满楼

第七十八章

五更天还没过,天光不亮,白昼未至,黎明时分就好像长夜还没过去似的,黑沉沉的。

宫门口除了把守宫门的侍卫,只剩下更夫打梆子时传来的声音,悠长寂寥,穿过长街一路晃晃悠悠地抵达耳边。

明珠拎着裙摆快步走着,为图方便,她将长发绾成了高高的堕马髻,只用一只银簪固定住,耳坠子亦是最简单的银色款式,一身浅绿的襦裙,深绿色的暗纹绣花鞋。

大老远的,她就看见西华门外立着的那个人,明明和侍卫站在一起,衣裳也都是深蓝色的禁军官服,却不知为何,她就是一眼认出了他。

她加快了步伐,匆匆走过去,喘着气叫他:“方统领。”

方淮回头,朝她点点头,言简意赅:“走。”

宫门外拴着两匹毛色好看的大马,他一边解开缰绳一边解释:“此去路途较远,也不宜大张旗鼓,故只能骑乘而去。”

回头,他问她:“可会骑马?”

明珠摇头,低声道:“我自小入宫,宫中,宫中不教这个……”

他点点头,翻身上马,将手伸向她:“那就只能共乘一骑了,事急从权,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谅解。”

明珠怔忡片刻,抬头看着于朦胧天光里低头望着她的人,下意识伸出手去。方淮握住她的手,使巧劲一拉,她也跃上了马背,就坐在他身前。

“抓紧了。”他将她的手按在缰绳上,轻轻一抖,短促有力地喝道,“驾!”

那匹马听话地朝前奔去。

街市上除了开门做生意的人忙忙碌碌正在准备,百姓们都在睡觉,还没起来。大红灯笼一路笔直笔直地排开,京城就是这样,笔直的街道,整齐的规划。

明珠没骑过马,抓着缰绳有些紧张,那马上下颠着,每荡一下,她的心就跟着荡一下。身后的人离她极近,近到她要很努力才能拉开与他的那点微小距离。才好让自己不至于靠在他胸前。

虽说事急从权,但她从小就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姑娘,这样与陌生男子共乘一骑委实过于亲密,她不太适应。

她没回头,不安地问身后的人:“方统领,你要带我去哪儿?”

方淮没说话,半晌还是那一句:“去了你就知道了。”

而沿着大街骑了一段路程后,视野渐渐开阔,马儿驶出了京郊,朝着她熟悉的山上一路奔去。

明珠怔怔地坐在那里,终于明白他要带她去哪里。

只是下马时,她还是愣住了。

原本简陋的无名坟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座翻新的墓地,是两块崭新整齐的墓碑。石碑上用遒劲有力的大字刻着:显考林诚华大人之灵,显妣陈惠英老孺人之灵。落款是小女明珠。

山间的树木还在风声之中哗哗作响,她被方淮半抱着牵下马来,怔怔地看着那两座墓碑,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怎么,怎么会……”她不可置信地侧头去看方淮,“是您帮我……”

方淮从马背上解下那只早就系上去的包袱,摊在青草地上打开来,从中拿出早就备好的香火纸钱,一一摆在两座墓前。

他头也不抬地说:“嗯,是我。”

明珠眼圈都红了,上去拽住他正在摆弄香火的手:“可是,可是他们是罪人,若是被人知道,这于理不合,您会受牵连的!”

方淮微微一顿,抬头望着她,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冽,却在此刻染上了一丝丝暖意。他说:“不会受牵连的,今后你也能前来祭拜,无需顾虑什么了。”

明珠不解。

他在已然大亮的天光里对她笑:“你父母的案子我已与大理寺卿重新审过,案情已然真相大白,你父母的冤屈也已洗刷一清。从今以后,他们再也不是戴罪之身,你大可放心。”

明珠手上一松,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她觉得脑子有些混沌,以至于费了好大力气才听进去他究竟说了什么。

那个困扰她半辈子的冤案,就这样被他推翻了。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见不得光的祭拜,再也没有难于启齿的罪人父母。

她呆滞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傻气,脑袋微微偏着,就这样蹲着他面前。下一刻,氤氲水汽聚集在那双眼睛里,她一眨眼,泪落成珠,断了线一般消失在荒草里。

方淮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有些怔怔的,他可不会安慰姑娘家,也鲜少接触女子,并不知道凡事不论喜悦还是伤悲,她们总爱先哭上一场。因此他皱起眉头,怀疑地问了一句:“你不高兴了?”

她捂着脸摇头,指缝间是不断淌出来的水意。

“那你哭什么?”他不解。

她费劲地去擦脸上好似永远都干不了的泪痕,哽咽道:“我,我是太高兴了……”

方淮还是怔怔的:“高兴了为什么还哭?高兴了不是应该笑吗?”

他摸摸怀里,可是出门太急,没带帕子,他顿了顿,索性把衣袖递给她:“擦擦脸。”

明珠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发现他一脸真挚的表情,显然并不觉得用衣袖擦眼泪有什么不妥。到底是个武夫,职位虽高,但不拘小节的性子仍然在。

她的心情平复了些,尴尬地掏出自己的帕子擦擦眼泪,然后慎重地跪在他面前,磕了一个响头:“方统领,我原以为父母大抵会一直蒙冤,这冤情是无法洗刷了,却没想到会有您出手相助。您的大恩大德,明珠此生无以为报,只盼来生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今生我人单力薄,但只要您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是个温顺的姑娘,这番话是她这辈子说过最铿锵有力的誓言。她明明还红着眼,却忍住眼泪这样对他说,方淮矮下身子去扶她。

“身为朝廷命官,有人蒙冤,调查清楚本就是分内之事。若是我连这点都做不到,这身官服也该脱了。”他的语气淡淡的,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顿了顿,他说,“这香还是你亲手点上吧,该做的我也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远远地,他站在了树底下去,把时间留给了那个近二十年来都未敢向父母敬一炷香的姑娘。

她跪在父母的墓碑前,泪水肆意。他听力好,哪怕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还能听见她磕头时说的那些话。

她说:“女儿自进宫后,没有一日不想你们。只恨自己人微言轻,无力替你们洗刷冤屈,如今好了,女儿遇上了天地间最好的大善人,他出手相助,从今往后你们再也不是戴罪之身。此生女儿只是孤家寡人,没有任何牵挂与念想,只盼着恩人能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必当赴汤蹈火,粉骨碎身。”

她说了很多,他站这么远明明是想给她留点空间的,可这耳朵着实可恶,总是不知不觉就把那些话听进去了。

天光大亮,旭日东升,她起身走到他身侧,低声说:“该说的都说了,可以回宫了。”

方淮点头,转身去解系在树上的缰绳,没急着上马,而是牵着马与她并行了一小段路。似乎踌躇了许久,他才低低地开口道:“我说过那是举手之劳,你其实不用这么放在心上的。不要以为自己是孤家寡人,所以总想着拿命来还给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明珠一愣,抬头看他:“您,您听得到……”

他平静点头:“嗯,我听得到。”

她苦笑:“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本就是孤家寡人,如今您于我有恩,我这条命就是交给您也没什么。”

方淮突然说:“不是这样的。”

她不解,侧头去看他,却只看见他像是悬崖峭壁一样深刻立体的侧脸。

他坦然说:“我也是孤家寡人,与你相比,恐怕我还要更惨一些。我自打记事起就没有父母,活在西街一带的乞丐之中,从小被人教唆着偷东西、骗人。七岁那年,我在酒肆外头企图偷人东西,被那时候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皇上看到。他当时还是太子,与太傅一同出宫办事,看见我偷东西,并没有当众揭穿我,只私底下跟着我,问我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去做这种事情。我说生计所迫,他就赠我以金银,站在街口朗声对我说,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他要我好自为之,今后自力更生,人定胜天,不要让今日之事蒙蔽了双眼,一辈子都做一个偷盗者。”

山间的风欢快地吹着,带着夏日的热烈与活泼,自在又坦荡。

明珠看见方淮侧过头来,面容沉静地对她说:“我也想告诉你,我命由我不由天,人应当活在当下,活在将来,而非过去。你没有家人,那就等到二十五,出宫去寻找将来的家人,过去没有的,那就努力争取。你还这样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等你去体验,做什么这么伤春悲秋,动不动就要把自己的命送给别人呢?”

他笑着,翻身上马,与晨光之中居高临下地将手递给她:“上来,回宫去,你的将来从今天开始。”

那样爽朗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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