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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七星彩-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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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嬷嬷有个独子,从小难免宠了些,加之又有老太太这样的大靠山,平日斗鸡走狗、吃花酒、逛赌场,哪哪儿都有他。曹嬷嬷在老太太跟前虽然体面,月银也丰厚,老太太每月还贴补她二十两银子,但因为有那么个儿子也是杯水车薪。

见天儿地有人上门来要债,虽然那些人不敢在曹家闹腾,但没事总在门口晃悠总是叫人心烦的。

纪家什么都缺,唯有银子不缺,那曹嬷嬷儿子的赌债都是纪澄叫人去还的,还了她也不居功,只做什么都不知晓。

可大家都是聪明人,曹嬷嬷虽不想承纪澄的恩惠,但又拿她那宝贝儿子一点法子没有,也就稀里糊涂地抹和了过去。

这么些日子来,纪澄也不拿没什么事去求曹嬷嬷,显得十分地知分寸,也没有挟恩图报,越发地得了曹嬷嬷的心,这会儿曹嬷嬷自然要帮纪澄说两句话。

老太太没睁眼,曹嬷嬷觑了一眼老太太的神情,本不想再开口,可又难免想起今日纪澄那求救的眼神来。

纪澄临登轿时对曹嬷嬷投去的求救的眼神,叫曹嬷嬷看了都难免心酸,小女孩家家也不知怎么就惹了沈彻。

曹嬷嬷还是了解沈彻的,别看他素日在老太太跟前做低伏小,插科打诨,但何时又是多管闲事之辈?更别提对家里一表三千里的表妹这么上心了。当初就是苏筠在时,也没见沈彻给过一点颜色。

拿人的手软,想到这儿曹嬷嬷便又开口道:“小姐,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啊?澄丫头就算要说亲,也不该由阿彻出面,若是叫人知道了,难免会有猜疑。”这话说得婉转,其实曹嬷嬷的意思就是这件事太不合规矩了,纪澄说亲,按说沈彻原该避嫌才是,沈家和纪家家中又不是没有长辈。

老太太睁开眼道:“你先才跟着他们出去,可察觉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曹嬷嬷想象不出老太太所谓的不对劲是个什么意思,她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并无不妥的地方,“并无什么异常之处。”两个人都很守礼,纪澄一路低垂着头,半个字都没说过,至于沈彻更是没开过口。

老太太一听,手里数着的念珠一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曹嬷嬷赶紧道:“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老太太道:“没有不妥就是大大的不妥。这是给领澄丫头去相看男方,女儿家便是再羞怯矜持,这等时候难道不该开口问一句?可是你看澄丫头可问过一句话?”

曹嬷嬷闻言立即拍了拍大腿,“我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就是想不出来,叫小姐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理。”

“小姐的意思是,澄丫头早就知道阿彻要帮她说亲的事儿?”曹嬷嬷疑惑道。她忽然想起纪澄的为人来,她连自己都应酬得这般好,想要讨好沈彻也不是不可能,“难不成是澄丫头心急了,私底下说通了阿彻帮她说亲?”

老太太摇了摇头,曹清之所以能跟她这么些年全靠一个“忠”字,可她的脑子的确是稍微痴笨了些,若非这样,老太太当初也不会就将曹嬷嬷许给了家下的管事,就近照看着。

“澄丫头是什么心性?她怎么可能越过我去说动阿彻帮她说亲?由阿彻出面名不正言不顺,澄丫头可做不出这种傻事来。何况,当时阿彻提起亲事时,我看她也是一脸的惊诧。”老太太道。

此刻老太太难免又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来。纪澄虽然伴在她身边不肯走,但沈彻进来她却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倒是她那孙儿,简直连掩饰都欠奉,每说一句话余光总是瞥向纪澄。

就像是在等纪澄开口一般。

老太太的眼睛一睁,当时她还没意识到,这会儿想起来才发现,沈彻每说一句话都在等纪澄的反应。可纪澄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再加上后来的顺从,简直就是沈彻说什么是什么的意思,颇有点认命之感。

“哎,真是冤孽,也不知这两个冤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太太忍不住埋怨出声。

曹嬷嬷一听心里就惊奇了,“小姐,你是说阿彻和澄丫头……”

除了儿女情长之外,老太太实在想不出纪澄和沈彻之间能有别的什么牵绊。“我也是猜的,不过八九不离十。你也算是看着阿彻长大的,他性子虽然有些放诞,可什么时候对表妹指手画脚过?就是阿芫、阿萃那里他也不见多过嘴,最多就是说一说阿荨,现如今平白无故要操办澄丫头的亲事,你说是为什么?”

曹嬷嬷完全想不通是为什么,只能满脸疑惑地看着老太太,“可是澄丫头异想天开地痴缠阿彻,阿彻不耐烦了,又见你老人家心疼澄丫头,所以这才想要替澄丫头操持亲事,彻底绝了她的念想?”

老太太实在是惋惜曹嬷嬷的脑子,也难怪将个儿子养得那般不成器。“阿彻要绝了人的念想,哪里用得着用这样不着调的法子?他当初是怎么冷待筠丫头的,你还记得吗?”

曹嬷嬷自然是记得的,“那如果不是这样,奴婢可再想通其中因由了。”

老太太心里却有自己的猜想,可旋即又觉得不太可能,若是她的阿彻看中了纪澄,万万不用同自己绕圈子,当初连方璇他都敢带到自己面前,纪澄的出身可比方璇好多了,好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那么老太太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纪澄看不中沈彻。

可纪澄当初连何家、叶家的亲事都能点头,万万没有道理看不中沈家的。老太太心里也很清楚,纪澄依附沈家不就是为了攀得一门好亲事么?

老太太也理解纪澄,她那样的容色,真嫁入普通人家,未必是福气。况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纪澄想高嫁是很正常的心思。

老太太越想越头疼,她也理不清沈彻和纪澄之间的纠缠,只能等二人回来再细细观察。

因此,纪澄和沈彻刚进角门,就有等候的丫头上前相迎。

老太太一见纪澄就拉了她的手到自己身边坐下,“如何?你也别害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纪澄也不说话,只是故作娇羞地点了点头。便是她自问比那唱戏的曲伶还会做戏,但此刻能装出娇羞之态,已经是纪澄的极限了,再多说一句话她大概就端不住了。

老太太见纪澄不胜娇羞,拍着她的手重重地叹息一声道:“你这样的品貌,我原本是存了私心想就把你留在咱们沈家的,如今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得了你的青眼,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老太太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纪澄一听心里顿觉奇怪,以纪澄的眼力劲儿来看,老太太可从没有过想将她留在沈家的意思,这会儿突然插入这样一句,哪怕只是人情的虚套,也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难不成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纪澄自然是不知道沈御曾经同老太太说过她,而老太太心里虽然不赞成却也没反对,在纪澄看来沈御对她还远远没到会向老太太提及的那一步,若说真有人对老太太说过什么,那最大的可能该是沈径才是。

可老太太人虽老,脑子却一点儿没有老化,绝不会随随便便说出这样一句话,好生叫纪澄摸不着头脑,满眼的迷茫。其实纪澄心里还有一层担心,老太太这样说,沈彻该不会误会她私下里灌了老太太什么迷魂汤吧?纪澄忧心纪家和凌家,生怕沈彻又为此迁怒。

老太太的眼风一直就没从纪澄脸上离开,除了迷茫,她的脸上甚至还有些微的忧惧,这种最不该出现的神情。老太太虽猜不出缘由,却也基本能肯定,纪澄对沈彻并没有异样的心思。

再看沈彻,老太太都忍不住叹息,以前在自己面前他还掩饰几分,不过偶尔瞥纪澄几眼,每回请安时眼神总是忍不住梭巡她屋里看有没有人,但这回却是避也不避地就那么看着纪澄。

可要说沈彻一直看着纪澄也不是,当纪澄故作娇羞之时,大概是看了眼睛疼,让人忍不住撇开头。叫老太太忍不住想起沈彻小时候的模样来,简直是如出一辙。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不过一句话,就试出了两人之间的猫腻。

“这相看的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啊?”老太太抬头看向沈彻。

第154章 探底清(下)

“国子监刘博士家的长公子。”沈彻道。

老太太以为自己听岔了,“你是说谁?”尽管刘俊的癖好不登大雅之堂,刘家也竭力遮掩,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初为了给几个孙女儿说亲,加之还有苏筠、卢媛的婚事要谈,老太太把京师当婚的男子都翻了个遍,这刘俊她也是听说过的。

当初还是沈彻告诉她,刘俊性好男风的。

沈彻又回答了一遍,“国子监刘博士家的长公子。”

听到这里老太太如何能不知道沈彻简直就是在胡闹,也不知这二人是在闹腾什么,竟然走到了如此境地。但她毕竟顾忌沈彻的颜面,并没有开口训斥,只拍了拍纪澄的手道:“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虽说你已经相看了,但还得问问你家中父母的意见。你出去了一整日想必也累了,先去歇着吧。”

纪澄松了一口气,朝老太太和沈彻福了福,转身出门。

待纪澄走远了,老太太命人沏茶,这就是要和沈彻长谈的意思了,沈彻挥手阻止道:“老祖宗,我晚上还要出门,就是回来换身衣服。”

老太太可不管沈彻有事没事,“这件事今儿要是你不说清楚,看你走不走得出去。”

沈彻状似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刘俊的底细纪澄自己也知道的,她自己不点头,谁能逼她?”

老太太皱眉道:“胡闹,哪个姑娘愿意嫁给那种人?”

沈彻笑了笑,不过笑意并未进入眼底,“你看纪澄的样子会是被逼的吗?她的心思你老人家还看不出来啊?只要男人的家世不差,她就愿意。纪家不就是为了这个靠山么?”

沈彻的话说得太过刻薄,以至于老太太疑惑地道:“阿彻,你说话素来不是这般刻薄的人,怎么偏偏待阿澄就不同?”

沈彻还没回答,老太太就继续道:“或者阿澄是哪里惹到你了,这般不得你待见?毕竟都是亲戚,真正闹僵了将来还如何见面?你看我老婆子能不能给你们当个和事老?”

老太太是过来人,男女情事的滋味她年轻时也尝过,酸甜苦辣麻,五味俱全,现如今回忆起来当初以为顶了天的事其实根本都不算个什么事儿,能一辈子相扶相持,白首偕老那才是最要紧的。

可这样的老生常谈说给年轻人听,他们却未必能听得进去,没有经历过,很难能勘破而归于平淡。

沈彻心里泛出一丝不合心情的喜感来,若是他真将纪澄做的事情告诉老太太,只怕第一个饶不了纪澄的就是她。哪里还能说出当和事佬的话来。

只是原本竭力避免去想的事情,少不得又被老太太的话激上了心头,“老祖宗就别掺和了,纪澄是白眼狼的心性,你对她的好她未必就能记在心上。”

但是你对她的坏,她却是记忆犹新的。沈彻不免自嘲,昔日越王卧薪尝胆的故事他看过不下数十遍,今日却险些沦为夫差的下场。

沈彻搁在小几上的手不自禁地握成了拳头,纪澄之心狠手辣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但沈彻又不得不承认,这又并非全然出乎他的意料。

纪澄是什么人他一开始就十分清楚的。当初要务在身,偶然躲入马车底下,却无意间听到了纪澄和她那两个丫头私底下的对话,对于纪澄攀高枝的心态,沈彻是无可无不可的,纪澄不过是个外人而已,但既然听见了,沈彻对纪澄自然就难免观感不佳。

再加上纪澄算计纪兰和沈萃的事,沈彻更难对纪澄有什么好的观感,所以即使后来他们已经成了合作关系,沈彻在下头抱上来的消息里看到王四娘买“鹊桥仙”时,虽然对其用途和对象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却并没提醒纪澄。

谁种下的因,就要食其果,沈彻出手那是帮忙,不出手那是应当。

只是沈彻自己也未料到自己对纪澄的心意会有变化,或者说他料到了,却放任其发展,自以为能掌控一切。

纪澄出现在凤凰台那晚,如果没有他的暗示,南桂绝对掌握不了他的行踪,再借南桂一千个胆子她也不敢将纪澄带去凤凰台。

沈彻端起手中的茶杯啜了一口,他即使再混账,也知道女孩儿家的清白有多宝贵,当然纪澄清白与否却还得有所商榷。

沈彻忆及翌日翻脸不认人的纪澄,小姑娘年纪轻轻,却比沈彻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更放得开,以至于沈彻不得不承认那晚他就是被纪澄使用的工具,他和那个小倌并无区别。

纪澄当时对莫须有的小倌已有灭口之心,如今想来对他沈彻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当她想要嫁给他大哥沈御的时候。

对于那场赌约,时至今日回想,纪澄大概从未上过心,有时候她那并不彻底的虚伪叫沈彻看了只觉伤眼,既要虚伪好歹多废一些心思装得像模像样一点,也不至于叫他察觉出了她的盘算。

沈彻的走神叫沈老太太看在眼里只觉叹息,按她的意思,只要沈彻喜欢,直接向纪家下聘便是。但在亲事上沈彻从小就表现出了极为强硬的态度,想要强扭瓜,他是绝不会答应的。

主要还是上一辈造的孽。齐国公沈卓成亲前本已有意中人,两家也有结亲之意,哪知道先皇会突然让安和公主下降。至于安和公主,听说出阁之前同宫中侍卫也有首尾,如此两人强行被凑在一起,自然没有恩爱之说。

自从安和有了身孕之后,两人便没再同过房,亏得安和一举得子生下沈彻,这才省了她和沈卓二人继续为传宗接代而勉强凑成堆,至于沈荨,不过是一次酒后失误之产。

老太太也曾为老大这一对费劲脑汁,但沈卓和安和都是聪明人,各有各的坚持,认定的人就再没变过,强行凑在一起不过是把他们越推越远。又因为这二人虽然不算恩爱夫妻,一个沉迷于书画、一个陶醉于乐舞,也没闹出什么乱子,老太太也就歇了那份心思。

沈彻从小看着他父母如此,不止一次当着老太太的面嘲弄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语出惊人地道,若婚前两人不能彼此相处着试一试,怎知婚后能和睦。

这话简直是就是离经叛道,不然也不会有后来他将方璇带到自己面前的事,老太太想到这儿又是一声叹息。

“阿彻。”老太太出声提醒道。

沈彻回过神来道:“老祖宗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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