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魔盒-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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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才……几秒吧。”
咦？有人说话？
苏非忆定了定神，朝前方看去，只见苏明仍旧以之前的姿势靠在那里，一双眼睛淡然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弥漫了一股死气，但也包含着一丝解脱和欣慰。那个眼神就像在对苏非忆说：我就知道，你绝对会这么做的。
在和苏非忆四目相对时，他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笑容中仿佛早就看透了一切，也预料到了所有。
而苏非忆直到看到苏明的微笑后，才突然意识到——
自己竟然还保留着原有的想法和性格！
虽说自己的性格有些阴暗，品德也不是那么高尚，但在苏明的记忆转移之后，的的确确没有被覆盖和抹消。如果让苏非忆说自己是苏明还是苏非忆，那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我还是苏非忆！
“怎么回事？出故障了吗？”苏非忆稍微回忆了一下，然后吃惊地发现，他竟然真的拥有苏明所有的记忆！本来空出来的那一段记忆被彻底补全了！如果论记忆的量，那哪怕是苏明，现在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但即使继承了苏明完全的记忆，苏非忆现在仍然没有变成苏明。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是我？”苏非忆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脸上写满了疑惑。
苏明眨了眨眼睛，嘴角无力地勾了勾：“我时间不多了，想和你最后……说上几句。”
“诶？”苏非忆这才从震惊中恢复，木然地朝苏明看去。
“正如你经历的，你有了我的记忆，但仍……不是我。”苏明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外飘来一般，轻而遥远，似乎他的灵魂随时都会被召唤到另一个世界：“你的记忆现在比我还多，我经历过的你也都记得，但是……经历那些事时的感动、幸福、和更多说不清的感觉，你却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第二苏明计划成功，但结论却是失败的。”
原来如此，苏非忆明白了。
自己虽然拥有了那些事情，但回忆起来只有那些场景和人物，但当时苏明产生的感情和想法，却是无法复制的，填充那些空白的，是自己看到那些场景后产生的自我感觉而已。也就是说，哪怕两个人身体和记忆都一样，但那两个人……也不是同一个人，就像现在的苏非忆和苏明。
苏非忆的瞳孔中透着不解，他感觉虽然有着相同的记忆，但自己从来没了解过眼前这个人。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把记忆送给我？我不是你，根本无法代替你去守护苏月啊！”
“呵呵……是吗？”苏明摇了摇头：“你无法代替我，但并不代表你无法去守护苏月。”
“什么意思？”
“咳咳……咳咳！”苏明刚想说话，但又一次剧烈咳嗽起来。
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溅在苏非忆的脸上苏非忆赶忙去抚他的后背，但却发现对方的身体烫的像一个热水袋。
“我……我死后，苏月会伤心的。
我……希望你，去扮演我，去守护她，可以吗？”苏明抬起头，第一次露出了那种眼神。
那是一种哀求的眼神，让人看了从心里心疼。
见苏非忆没说话，苏明再次开口：“非忆，能代替我……守护她吗？”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苏明，苏非忆心底一酸，竟然产生了一种想哭的冲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苏非忆想挪开视线，但看着苏明的眼睛，他的视线无法移动分毫。他对苏明用力点了点头，哽咽道：“如你！所愿！”
苏明笑了，他抬起左臂轻轻拂过苏非忆的眼眶，为他拭去那打转的泪水：“我答应过苏月不会哭，所以……你以后也不能哭。”
“知道。”苏非忆用力点头，使劲抹了抹眼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明闻言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缓缓开口：“我有很多习惯，你要记得，免得……在苏月面前露馅了。”
“我，喜欢摸自己的眼轮；我爱抛硬币让苏月猜；我不喜欢现磨咖啡，喜欢……咳咳！喜欢速溶咖啡；我还不爱睡觉，还……”
苏明自顾自说着，管自己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而渐渐的，在他眼中似乎能看出一丝幸福。
“还有很多想说来着，但似乎没时间了，你可以多看看我的回忆，对你……有好处。”
苏明的眼睛已经失去焦点了，虽然眼珠子还在转动，但看得出，现在的他已经什么都不看到了，也不知什么原因，苏明的身体烫的就像是一束火，体温远远超出了一个人能保持神智清醒的程度。
苏非忆握住了苏明胡乱摸索的手，咽了口口水：“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会让我去代替你？你在苏月心中的存在可是会被我覆盖啊。”
失去视力的苏明淡然一笑，回握苏明的手，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既然我爱着苏月，而你也是。那么……苏明这个名字，让给你……又有何妨？”
之后两人相顾无言，就这么静静坐着，而又过了一会儿，苏明的神智也开始不清楚了，变得胡言乱语起来，口鼻和全身的伤口都开始大出血，连双眼都挂着两行血泪。
挣扎了大概半分钟，苏明彻底安静了下去，最后的最后，苏非忆似乎听到他重新恢复了神智，对自己说道：“靠你了……苏明。”
但当苏非忆闻声抬头之际，苏明的瞳孔已经彻底涣散，生机已然全部断绝。
苏非忆放开了苏明的手，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抬手缓缓抚过眼轮，对地上的尸体说：“如你所托，以后，我就是苏明了。”
……
樱花绚烂，转瞬即逝。
随风而去，旁人不知。
花言吾落，观者不闻。
直到落英铺满了青石地，才会有人知道：早晨樱花已落地，傍晚樱花非早樱……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无法表演
苏非忆离开苏明身边，迈步走到了最底层的最中央，那里竖着一根金属柱子，上面闪着有蓝色的光芒。
光从外表看，就知道这个东西是控制整个系统的中枢。
苏非忆走上前去，看了看界面，就大致知道怎么操作了。
虽然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但记忆中苏明亲自在这里操作过，所以大致按苏明的操作过程就能知晓具体效果。
而当时自卫机器人也是苏明在搞这个中枢控制台时无意间触发的，自卫机器人是用一次全弹发射强行打断了苏明的左臂，导致苏明直接丧失了大半战斗力，不得不等待自己到来。
“滴滴滴！滴滴滴！”
苏非忆在屏幕上轻轻点了几下，调出了这个研究所的页面，页面上写着这里是的总部，所有的数据和核心技术全都被秘密保存在这里，也就是说，只要破坏了这里，那就完了。
苏非忆冷冷一笑，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台的屏幕上熟练的点击了数下，此时界面上跳出了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控制台也嘟嘟嘟发出了疯狂的警示音，上面的字在提醒苏非忆，接下来十分钟内，整个研究所将会自毁。
“每分钟毁灭一个楼层吗，还真是有效率啊，不过你们也就到此为止了。”苏非忆冷漠一笑，转身往升降梯那边走去，在路过苏明尸体时他脚步一滞，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苏明一眼，深邃的幽黑瞳孔掠过一抹感激之色。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升降梯，开始往地面进发。
踏上升降梯上升没多久，苏非忆就听见了从下方传来的机械崩毁断裂之声，他一边随着升降梯缓缓上升，一边倾听着愈来愈远的毁灭之声，心里思绪万千。
本来明明只是一个毫无生存意义的克隆体而已，到最后却被本体所救，还得到了对方最珍贵的馈赠，能够重新获得在现世生活下去的身份，而代价却是苏明要永远长眠于此，只结果本是苏非忆所期望的，但当戏剧如他所愿的落幕后，在安心的同时也背负上了无法洗脱的罪孽。
“苏明，你和同去地狱，而我留在这里代你照顾苏月。”苏非忆双眉紧皱，斜斜地在升降梯的角落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10分钟后，苏非忆来到了地面，那个地方就是苏明闯入的地方，也是中央公园的一片小树林里，而此时此刻正是傍晚，白天与夜晚的交接处，黑暗和光明融合的边缘。头上的树冠摇曳着，翠绿的树叶在晚风中摇晃，发出好听的声音，让人的心灵感到别样的宁静。
果然被你说对了，从脑海中看到和亲身经历是完全不一样的，苏非忆心下如此想道。
抬起头，金黄色的夕阳从树叶的缝隙中射下，打在苏非忆的脸上，让他不得不眯上了眼。
“真美啊。”苏非忆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现在的体验和记忆一对比，以前就好像是在脑海中看电影，而现在才是他人生的开端。
苏非忆嘴角弯弯上钩，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然后迈步朝记忆中家的方向走去。
总算可以见到苏月了，苏非忆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虽说苏明刚刚才死，但苏非忆知道自己产生喜悦的情绪不大好，但他无法欺骗自己，现在的他，就是非常开心。
“哥？”
一个熟悉的清澈声音从身后传来，苏非忆的身子顿时为之一僵。
诶？这个声音是，是苏月！
苏非忆咽了口口水，一时半会儿竟然不敢转身回头看对方，反而就这么木楞楞地呆站在原地。
“是哥吧，你杵在那里干什么？”苏月的声音好像有些生气。
苏明深呼吸了口气，然后猛地转过身。
眼前苏月那对细细的淡眉弯弯攒起，眉心隐藏着一丝焦躁和担忧，眉毛下那对清澈的明眸一眨一眨的，有些恼怒地看着苏非忆，似乎苏非忆刚才没有回应让她十分不满。
那美丽青春的脸庞熟悉的很，却又是如此的陌生，她生气时嘴角弯出的细微弧度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但苏非忆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苏非忆的目光顺着苏月的脸向下移动，苏月穿着校服，和往常一样，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但又陌生的恍若隔世。
“哥，你的眼神好恶心~~”苏月盯着苏非忆，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她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佯装悲痛地叹息道：“还以为哥哥你会是一个例外，但结果青春期的男孩子果然都是一样的。唯一让我心寒的就是你竟然连亲妹妹都不放过。”
苏非忆闻言慌忙摆手否认：“没……没有的事！”
“哦，对了，你的衣服，怎么和早上穿的不一样啊？看起来很像医院里的白大褂，你是从哪里搞来的？”苏月打量着苏非忆的衣服若有所思。
苏非忆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正是研究所里研究员穿的衣服。
“还有……哥你的脸色很难看，难道是生病了？”苏月脸上露出了关切之色。
苏非忆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回答说“没事”。
他脸色难看非常正常，如果说气色不错才是有鬼。苏月现在看到的只有表象，在这件衣服下，苏非忆的肉体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而绷带下是两个处理不当的伤口。
在当时治疗好肩膀后就找了身全新的随便穿上了，本来想先回家然后换上平时穿的服装，但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苏月。
“我……我去朋友家了，出了点小事，所以，所以换了身衣服！”苏非忆左思右想，想了半天最后却只能说出这种蹩脚的谎言。
“是吗？哪个朋友啊？”苏月露出了怀疑的眼神，显然是不相信苏非忆所说的话。
苏非忆被苏月这么一看，额角都
苏非忆的反应让苏月清澈的瞳孔出现了一丝诧异，她忽然又变得严肃起来了。
“哥哥，你今天怎么了？平常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哦对了，我现在是苏明！
苏非忆刚才本能的反应一定是与苏月心中的苏明不一样，所以让苏月产生了疑心。
果然，我还是无法无法扮演成苏明，苏非忆从心底里涌现出了一股莫来有的懊恼。
一双纤纤玉手伸到眼前晃了晃，苏非忆从沉思中惊醒，抬头发现苏月正担心的看着自己，对方的脸贴的和自己极近，苏非忆看见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关切地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正在问他：发生了什么？
但苏非忆不能说，也不会说，这不仅是和苏明的约定，也事关自己存在的意义。
“怎么了？”苏月不再开玩笑，柳眉蹙起，柔声问道。
“没什么。”苏非忆摇了摇头，然后低下了头。
忽然苏月伸出白皙的双手托住了苏非忆的双颊，然后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苏非忆心中一瞬间闪过一丝惊慌，看着苏月的双唇越靠越近，苏非忆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他想要躲闪，但是两人距离本就很近，鼻尖和鼻尖都快要触碰在一起，现在根本来不及，而此时苏月的面容越来越近，苏非忆感觉苏月呵气如兰，自己甚至吸一口气都能呼吸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苏月要干什么？
难道……
苏月对苏明到底抱着怎样的感情？
求你了，别凑上来啊！
此刻苏非忆心下万分惊恐。
但最后，苏月只是轻轻的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了苏非忆的额头上，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苏非忆的体温，然后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好冰啊，看来哥哥你果然生病了。”
原来……只是想量量体温啊。
苏明再次感到了深深的罪恶感。
我怎么会想到那里去？他可是我的妹妹啊。
不对，不是我的，苏月是苏明的妹妹，而我只是一个克隆体。
若是苏明，绝对会淡定自若地接受苏月的额头吧。
如此纯洁的亲情却被我想得这么肮脏不堪，果然……我根本就不是人啊。
这样的我，真的有资格守护她吗？
苏非忆脑子混乱了，本来他除了记忆就没体验过任何真实，而现在周遭充斥的全是真实，从来没体验过的感觉蜂拥而至，自己的感情无法正确的回应。除此之外对自身的期望也和他的表现大相径庭，这导致苏非忆的情绪更加低落。
“哥哥，我们先回家，然后去医院吧。”
“苏月……抱歉！”
苏非忆冷了脸，回了声抱歉后，毅然转身朝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双脚上，以自己最大的速度逃离苏月身边，他觉得如果再呆在苏月身边，不用等苏月发现，苏明这个角色他就已经演不下去了。
“喂，哥哥你干嘛跑这么快！”
“跑什么啊，我们一起回家啊。”
“喂，苏明！你知不知道你生病了！你给我停下来……”
身后苏月还在不停呼唤着苏明，但是苏非忆却不敢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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