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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独步天下-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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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步,看够了没?走了啦!我们到四楼女装区淘新货去!”右胳膊被人猛力一拉,我痛得一个踉跄,眼睛仍是依依不舍地流连在佳能专柜。
    白昼月顺着我的目光,斜斜地扫了一眼,哈哈大笑,“你死心吧!你那个死抠门的头头是不可能花大钱给你买这么奢侈的东西的!两万七!哈……一万三!哈!两样加起来要四万元啊,你指望他给你配置,还不如指望相机跌价呢!走啦——”
    “又不是花他的钱!”我不满地嘀咕,一边走一边伸手掐白昼月的脸,“你这乌鸦嘴,也许他肯替我上报呢?”
    “不可能!”她笑着闪避,“全台哪个不知道你们部门的Sam,是个精简节约到令人发指的主?哈哈……”
    我撇嘴叹气,“那倒是……”
    “行了,别老惦记着你的数码相机了,想想待会儿怎么往死里砍价才是真的!”
    虽然是周日,但是六楼家电区仍是显得有些冷清。是中午的关系吧?我纳闷地走过彩电展示区,几十台不同型号的大小液晶屏幕上,清一色地闪动着同一组清宫剧,震天响的音箱内传出一声声热切地呼喊:
    “大哥——”
    “姐姐——”
    余光不经意地瞥过,我立马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亲爱的马景涛同志正在屏幕上卖力地咆哮怒吼,我恶寒地哆嗦了下,赶紧加快脚步走人。
    “东哥——”背后响起一声凄厉的嘶喊,我浑身一震,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捶了一下,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白昼月奇怪地看着我,“你也看《太祖秘史》?你不是不喜欢看辫子戏的吗?”我随意地点点头,视线却没再离开电视屏幕。
    白昼月见我感兴趣,忍不住兴奋起来:“不过,马景涛这三部戏拍得还是不错的,我家里有碟,全套的,借你看啊……真的还不错的,你瞧那些旗袍头饰多漂亮啊,我做梦都想穿上这些……”
    “都是假的,哪有可能那么华丽花哨……清朝建国前关外可是穷得要死……”
    “你怎么知道?”她奇怪地问。
    我大大地一怔。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可说不上来,就好像脑子里语言系统自动生成。我答不上她的问题,于是只得讪讪地打岔,指着电视里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随口问道:“她是谁?”
    “陈德容!”
    我白了她一眼,她恍然,顿时笑咧了嘴:“不是,在戏里陈德容演的是美女东哥……另外一个是东哥的妹妹,叫孟古!孟古最后代替她姐姐嫁给了努尔哈赤,满可怜的……”
    我脚下一滑,险些摔个仰八叉,下一刻却已是再也忍俊不禁,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天哪!太扯了吧!孟古姐姐是东哥的妹妹?这……哈哈……哈哈哈!人家根本就不是一个辈的好不好?要真这样扯,我还说皇太极是我接生的咧!”
    蓬!心里像是有某种东西陡然间炸开了!
    疼啊!我弯着腰继续笑得浑身发抖,然而,眼眶中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砖上。
    “阿步!”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间白昼月的身影在渐渐离我远去,“阿步……阿步……”她的呼唤越来越低,相对的,电视机里播放的音响却是越来越大:“东哥——东哥——东哥——”一声接连一声,如海浪般顷刻吞没了我。
    “东哥……你骗我!你骗了我——”
    我胸口剧痛,身子微微一颤,模糊的视力一点一点地重回清晰——一张满是憔悴的脸孔离我只有半尺距离。我茫然失神,有些懵懂,有些迷糊……
    ******************
第十章 死生9
    “醒了——啊!上天保佑,主子可算醒了!”不知打哪里传来一声欢呼,然后我看到眼前的那双黝黑绝望的眼眸里慢慢地有了激动和惊喜,像是死灰在刹那间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种。
    我心里微微抽痛,吃力地抬起手,手指轻轻抚摸过他坚毅消瘦的下颚,那里长出的青色胡楂扎痛了我的手。这种真实的触感,让我的心渐渐充满欢喜,终于忍不住嘶哑地喊了声:“皇太极……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将我的神志骤然震醒!我往后疾退,脊梁骨咚地撞到了床柱上。
    “东哥……”
    “别过来——”我尖叫,低头推开他,“别看我……求你……”
    “嘘,安静些!没事的……”他柔声哄我,左手固执而坚定地摁牢了我的双手,右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
    望着他怜惜的眼眸,我浑身战栗,眼泪无声地落下。
    “还疼吗?”他心痛地抚摸着左侧脸颊上的那块伤疤。我哆嗦了一下,别开头,满心惶恐。我不要他看见我此刻狼狈丑陋的样子,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一生一世在他心里永远记住东哥二十六岁时的模样。
    上身猛然被他往前一拉,落入他的怀里,他颤抖着说:“我以为……我以为永远失去你了……”
    “主子……”边上一个哽咽的女声哭道,“贝勒爷接到主子病重的消息,连夜赶到喀尔喀……您都不知道,在深谷石堆下找到主子时,爷都疯了……您瞧瞧他的手,挖那些碎石,都把指甲给……”
    皇太极冷眼朝边上横了一眼,床头边顿时没了声。
    我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却见指甲龟裂,满是结了痂的创口。我情难自禁地伸出手去,可就在即将触碰到时,却又悬在半空僵住。
    我没有死——是皇太极把这个残破的身体从死亡边缘又给拖了回来?那么……刚才我所经历的,难道只是我的梦境?我没能回到现代去?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回去?布喜娅玛拉的命运不是应该结束在1616年的吗?不是应该结束在喀尔喀草原的吗?
    为什么……
    头顶一阵冷风旋过,我剧咳连连,双眼一翻,身子无力地往后瘫了下去。
    “东哥……”
    “主子……”
    ******************
    半新不旧的石青色真丝软帐,床侧摆了一张矮几,靠窗下是书案,累累书册堆了足有一尺多高。
    门轻轻推开,刻意放缓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床榻,我略略偏过头,却意外地触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是个二十上下的女子,姿色虽说不上貌美如花,但是衣着亮丽,头上又是梳着小两把头……我心里顿时打了个咯噔,警觉地瞪向她。
    她先是一愣,而后如阳光般灿烂明亮地笑了起来:“侧福晋醒了?”她长相虽然普通,但是笑起时,唇边漾起两个小小的酒窝,甚为甜美,衬得那双乌黑的眸子分外吸引人。
    我心中警铃大作,支撑起酸软无力的身子,直言嗔斥:“你是何人?”才脱口居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好似电锯伐木。
    她显然也被我吓着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手里绞着帕子,局促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我即刻听出这正是我昏迷之前在皇太极身边回话的丫鬟。果然人影儿一闪,一个小丫鬟已快步走了过来,“萨尔玛!你怎么惹主子生气了?”
    “不是……我没……”她委屈地低下头。
    我眼前一亮,紫色绸面的上成衣料,裁剪得体,这丫鬟身材极好,脸盘略尖,眉毛长得特别秀气,衬得她整张脸透着斯文儒雅。她手里正端着铜盆,走过萨尔玛身边时,随手将盆递了给她,努嘴示意她将盆放到架子上去,然后快步走到我跟前,笑吟吟地说:“主子,您别见怪!萨尔玛虽然手脚笨拙,但心眼却是不坏,她若是哪里惹着您生气了,奴婢替她赔个不是!您要打要罚,等您身子好利落了,怎么着都行!”
    我见她不过十五六岁,却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再加上方才轻易间便不着痕迹地替萨尔玛解了尴尬,当真是一个心眼灵活的丫鬟。若换成以前,我或许不会将她放在心上,但现时不同往日,我身子虽然还是东哥的没错,可是这条命运线却已然脱离我的想象,变得异常诡谲起来。我的生死已经不再如墓志铭上书写的那样……一切,都已脱轨!
    二十四年来无论我受多大的委屈,我都能坚强地挺过来,无非就是我在心底一直都认定,自己最终是可以回到现代去的!无论我多受伤,多悲惨,我终将会与这个时代说拜拜,所以,所有的痛,所有的苦都不必太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什么希望都没有了……也许从我来这里起,就已经注定我根本无法再回去!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地臆断罢了,老天爷从来没向我保证过,我一定就能回去啊!
    心底冒出阵阵寒意!如今的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我也许……要困守在这个残破的躯壳里,直至老死!
    狐疑地扫了眼一旁的萨尔玛,瞧她的年纪和装扮不大像是普通的丫鬟,我心头突突一跳,哑然出声:“贝勒爷待你好么?”
    萨尔玛一愣,满脸讶异,倒是那小丫鬟机灵,转瞬明白过来,扑哧笑道:“主子误会了!萨尔玛并非是贝勒爷的通房丫鬟,她丈夫是爷跟前办事的侍卫,叫巴尔……”底下的话说得很小声,可萨尔玛到底还是听见了,顿时满脸涨得通红,尴尬难堪地站在原地,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我脸上也是微微一烫,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却不好明讲,只能故作痴癫地说:“那……她为何一进来就叫我什么侧福晋的……”
    小丫鬟又是抿唇一笑:“主子昏睡了好些天,所以有些事还不知道,打从喀尔喀回来,贝勒爷便纳了您为侧福晋,这会子怕是城里的大福晋、福晋们都已得了消息呢……”
    “什么?”我猛地吃了一惊,用帕子捂着嘴连连咳了两声,微喘,“侧福晋?!”
    “是!”小丫鬟大概原本是指望着我会欢喜无限的,却没料到我竟是如此惊怒的反应,于是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在旁乌溜溜地转动着眼珠,小心翼翼地揣摩着我的心思。
    我呵呵冷笑,猛地一拍床板,厉声叱道:“叫皇太极来!”
    声音原本就沙哑难听,这下子突然吼了起来,倒把这两丫鬟齐刷刷地吓了一大跳。
    “爷……正在书房和两位宫里的医官在……”
第十章 死生10
    “叫他来见我!”我怒目而视,身子微微发颤。
    侧福晋!侧福晋这三个刺耳的字眼,就好比一把刀子尖锐地捅进我心里,上下绞动!
    小丫鬟使个眼色,萨尔玛立即会意,撒腿往外跑。没过多久,便听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我仍是用丝帕捂着嘴不停地咳,肺叶震得刺痛难当。
    “你们都是如何当的差?”一见我面,皇太极勃然大怒,“都给我滚出去!”
    小丫鬟和萨尔玛吓得噤若寒蝉,连一声辩驳也不敢有,讪讪地退出门去。我冷眼瞪他,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医官模样的中年男子,碍着有外人在场,我一时也不好发作,只是狠狠地瞪他。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他急了,亲自动手从茶壶里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我。
    “别过来!”我嘶声尖叫,可惜力气不够,这叫声没有胁迫感,皇太极只是略略一顿,竟又跨步挨近,侧身坐上了床沿。
    我连连摆手,“出去!离我远点……咳咳……”右手捂着帕子一刻也不敢松懈,“这……这病会传染……咳咳……咳咳咳咳……”
    皇太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身后的两名医官中年纪稍长的那位忽然慢条斯理地开口:“福晋说得极是……想来福晋也是懂得几分医理之人,那么奴才也就不避讳地直接问诊了!”
    我无力地将头倒回软枕上,只觉浑身疲惫,身子一阵阵地冒虚汗,“你有……什么……咳咳,尽管问!”
    “福晋患这病多久了?”老医官对着皇太极行了个礼,然后挨着脚踏单膝跪着,做了个请脉的手势。
    我伸出手腕给他,细细地回想了番:“甲寅年四月有次夜里受凉,起了高烧,过后身子便不爽利了,只是当时没想那么多……”说着我有意无意地拿眼瞄了瞄皇太极,他仍是一脸的冷峻,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甲寅年……”老医官默默心算,“那可是有两个年头了啊……福晋可有记错?”
    我摇头,闷声:“不会记错!”顿了顿,又一次瞥了眼皇太极,他仍是无动于衷的表情,让我有些冒火,再想到方才“侧福晋”一事,更是难以消气,于是故意冷声说,“那夜乃是贝勒爷与大福晋大婚之喜,我如何能记错了?”
    皇太极的手终于微微一颤,茶盏内的水泼出少许,我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恶作剧般的快感。但转瞬,见他眼眸内有一丝悔恨的痛意闪过,我不禁愣了愣,又有些后悔地替他心疼起来。
    “劳烦请福晋伸出舌头一看!”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没什么好矜持的,照着他说的,把嘴张开,吐出长长的舌头。老医官看了先是点头,再回头看了眼身后另外一名医官,他却是缓缓摇头,做惋惜状。老医官对着他再略一颔首,继续回头面向我:“多谢福晋!”
    我明白这就算是看完了,正打算缩回舌头,扭头时却看见皇太极绷着一脸的严肃冷峻,千年不化的顽石表情,于是对他吐了吐舌尖,做了个鬼脸。
    他大大地一愣,完全呆住了似的。我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以前的东哥,那样的花容月貌早被毁去,如今扮鬼脸,不仅不会像当年那般娇俏可人,恐怕更多的只会是当真如鬼脸般吓人罢了。
    正深感懊悔,忽听嗤的一声,皇太极居然笑了。虽然笑容短暂,但是他刚毅的棱角却因此而放柔了许多,眼角带出柔柔的笑意,伸手将水递给我,柔声说:“喝口水润润喉咙。”
    瞅着医官凑在一块商议着开药方,我接过茶盏,捂着嘴轻声问:“你不怕么?”
    他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然后回答:“我早就知道了,没什么可怕的……了不起,我和你同甘共苦!”
    我的手一抖,茶盏咯咯作响,茶水泼出大半。再抬头时,发现皇太极已然离开床侧,走向那两名医官:“可有方子了?”
    那老医官面有难色,过了好半晌,才支吾地开口:“福晋的病……”声音拖了老长。
    皇太极点了下头:“外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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