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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多情剑客无情剑-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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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会有几个像她这样的人。
    这种人敢说、敢做、敢爱、也敢恨。
    就因为他们是活在时代前面的,所以在别人眼中,也许会将他们看成疯子、怪物。
    但他们自己却还是活得很好,很愉快,甚至比大多数人都愉快得多,因为无论别人对他们的看法如何,他们根本全不在乎。
    今夜还是有雾。
    现在虽己是冬天,但这雾,却像是春天的雾。
    孙小红在雾中慢慢的走着,就像是希望这段路永远也莫要走完似的。
    李寻欢本来是急着想去瞧阿飞的,但现在,他也没有催促。
    这些年来,他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就橡是已被一道元形的枷锁压住,压得他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
    只有在和孙小红聊天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轻松些。
    他忽然发觉孙小红实在很了解他,甚至比他想像中还要了解得深。
    能和了解自己的人聊聊天,本是人生中最愉快的事。
    但李寻欢却已开始想逃避了。
    “……你宁可被人恨,也不愿被人爱,是么?”
    李寻欢的心在绞痛……
    他并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他觉得自己非但已无法再“蛤予”,也无法再”胺受”。
    每个人都带着他自己的枷锁,除了他自己外,谁也无法替他解脱。
    李寻欢如此,阿飞也如此。
    他们的枷锁是不是永远也无法解脱?难道他们要带着这副枷锁走入坟墓?
    孙小红忽然停下脚步,道:“到了。”
    路很荒僻,路旁有栋小小的屋子,窗子里有灯光透出。
    灯光闪动着,显得特别明亮,这么小的屋子里,本不该有这么明亮的灯光。
    孙小红转过身,面对着林仙儿,道:“这地方你认得的,是不是?”
    林仙儿当然认得,这本是她和阿飞的“家”。
    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蹑懦着道:“阿飞已回来了?”
    孙小红道:“你是不是也想进去看看他?”
    林汕儿道:“我……我可以进去么?”
    孙小红道:“这本是你的家,你要进去就进去,本不必问别人的。”
    林仙。几垂下了头,道:“可是,现在……”
    孙小红道:“现在当然不同了,你自己也该知道,这种情况是谁造成的?”她冷笑接着道:“你本可在这里快快活活,安安静静的过一生,可是你自己不愿意,因为称看不起这个家,也看不起这个人。”
    林仙儿垂着头,轻轻道:“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我还能够活着,全部是因为他在保护我,若是没有他,我也许早就被人杀了。”
    孙小红盯着她,冷冷道:“你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保护你?”
    林仙儿流着眼泪道:“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
    她忽然抬起头,大声道:“我只想再见他一面,对他说两句话,然后立刻就走,这要求无论怎么都不过分,你们总可以答应我吧。”
    孙小红道:“我并不是不答应,只可惜你说的话很难令人相信。”
    林仙儿道:“就算我到时候又不肯定了,你们也可以赶我走的。”
    孙小红沉吟着,膘了李寻欢一眼。
    李寻欢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但他的心也很乱。
    他这一生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肠太软,有时他虽然明知这件事是绝不能做的,却偏偏还是硬不起心肠来拒绝。
    很多人都知道他这种弱点,很多人都在利用他这种弱点。
    他自己也知道,却还是没法子改。
    他宁可让人对不起他一万次,也不愿做一次对不起别人的事,有时他甚至明知别人在骗他,却还是宁愿被骗。
    因为他觉得只要有一个人对他说的是真话,他牺牲的代价就已值得。
    李寻欢就是这么样一个人,你说他是君子也好,是呆子也好,至少他这种人总是你这一辈子很难再遇见第二个的。
    至少你遇见他总不会觉得后悔。
    他很少令人谎汗,更少令人流血;血与汗他情愿自己流。
    但他做出的事,总令人忍不住要流泪。
    是感动的泪,也是感激的泪。
    孙小红心里在叹息。
    她早已知道李寻欢绝不忍拒绝的,他几乎从未拒绝过别人。
    林汕儿幽幽道:“这也许就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以后他若知道你们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去见一次,会恨你们一辈子。”
    孙小红咬着嘴唇,道:“你只说两句话?说完了立刻就走?”
    林仙儿掺然笑道:“我难道真的那么不知趣?难道真要等你们来赶我走?只要你们答应我这最后一个要求,我死而无怨。”
    李寻欢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让她去吧,无论如河,两句话总害不了人的。”
第七十三章 蒸笼和枷锁
    屋子里很热,热得出奇。因为屋里生了四盆火,火烧得很旺。
    闪动的火光,将墙壁和高低都照成了嫣红色。
    阿飞的脸也是红的,全身都是红的。
    他就躺在四盆火的中间,赤着上身,只穿着条犊鼻裤。
    裤子已湿透。
    他仰面躺在盆里,不停的流汗,不停的喘着气。
    他整个人都已虚脱。
    屋角里坐着个白发苍苍的清翟老人,正自悠闲的抽着旱烟。
    一缕缕轻烟从他鼻子里喷出来,他的人就好像坐在雾里。
    他的确是个雾一般的人物。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往哪里去。
    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也许他只不过是个穷愁潦倒的说书先生。
    也许他就是那鬼神难测的“天机老人”!阿飞闭着眼睛,仿佛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走进来。
    但无论谁走进来,第一眼就会看到他。
    孙小红怔了怔,失声道:“爷爷,你老人家这是在于什么。”孙老先生眯着眼,喷出口咽,悠然道:“我在蒸他。”孙小红更奇怪了,瞪大眼睛道:“蒸他?他既不是馒头,又不是螃蟹,为什么要蒸他?””
    阿飞现在看来的确就好橡一只被蒸熟了的螃蟹。
    孙老先生笑了,道。“我蒸他,因为我要将他身子里的酒蒸出来,让他清醒。”
    他目光凝注着李寻狐缓缓接着道:“我也想将他血里的勇气蒸出来,让他重新做人。
    李寻欢长揖,苦笑道:“如此说来,我倒也的确需要被蒸一蒸,只可惜我身子里的酒若完全被蒸出来,我这人只怕也就变成空的了。”
    孙老先生目中间动着笑意,道:“你身手里除了酒,难道就没有别的!”
    李寻欢叹了一声道:“也许还有一肚子的不合时宜。”
    孙老先生柑掌大笑,道:“说得妙,若没有一肚子学问,怎说得出这种话来?”
    他忽又顿住笑,稀嘘道:“其实我倒真想把你蒸一蒸,看看你身子里除了酒和学问外,还有什么别的?看老天究竟用些什么东西来造成你这么样一个人的。”
    孙小红眨着眼,道:“然后呢?”
    孙老先生道:“然后我就要将天下的人全部找来,把这些东西橡填鸭似的塞到他们肚子里去。”
    孙小红道:“每个人都塞一点?”
    孤老先生道:“不是一点,越多越好。”
    孙小红笑道:“这么样说来,天下的人岂非都要变得和他一样了?”
    孙老先生道:“天下的人部变得和他一样,又有什么不好?”
    孙小红道:“也有点不好。”
    孙老先生道:“哪点不好?”
    孙小红突然垂下头,不说话了。
    这祖孙两人也许是搭档说书说惯了,平时说起话来,也是一搭一档,一吹一唱,教别人连插嘴的机会部没有。
    直到这时,李寻欢才有机会开口。
    他苦笑着,道:“前辈若要令天下人都变得和我一样,世上也许只有一种人赞成这主意。”
    孙老先生道:“哪种人?”
    李寻欢道:“卖酒的。”
    孙老先生也笑了,道:“在我看来,世上也许只有一个人不赞成我这主意。”
    孙小红忽然道:“谁?”
    这个字她脱口就说了出来,说出来后,又有点后悔。
    因为她已知道她爷爷说的是谁了。
    孙老先生果然在瞧着她,微笑道,“就是你。”
    也不知为了什么,孙小红的脸忽然红了,垂着头道:“我……我为什么不赞成?”
    孙老先生笑道:“天下人若是都变得和他一样,你岂非就不知道要哪个才好。”
    孙小红“樱咛”一声扭转了身子,脸已红如炉火。
    她心里是不是也有一团火?
    少女们的春火?孙老先生柑掌大奖,笑过了,就又开始抽烟。
    他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林仙儿这个人,也没有瞧她一眼,但却连自己烟斗的烟早就熄了都不知道,
    屋子里忽然沉寂了下来,只剩下松枝在火焰中燃烧的声音。
    林仙儿已走到阿飞面前。
    除了阿飞外,她也没有去瞧别人一眼。
    闪动着火光映着她的脸,她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红的时候看来就像是个害羞的仙子,白的时候看来就如幽灵。
    人都有两种面目,有时美丽,有时丑陋。
    只有她,无论怎么变,都是美丽的。
    她若是仙子,当然是天上最美丽的仙子,她若是幽灵,也是地狱中最美丽的鬼魂。
    但阿飞却像是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她怎么变,都不会再瞧她一眼。
    林仙儿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到这里来,只为了要对你说两句话,听不听都随便你。”
    阿飞好像根本没有在听。
    可是,他的身子为什么却又已僵硬?
    林仙儿缓缓接着道:“那天,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我却不能不那么做,因为我不愿看到你死在上官金虹手上,我只有用那种法子,上官金虹才不会杀你。”
    阿飞好像还是没有在听。
    可是,为什么他的拳已握紧?
    林仙儿道:“今天我到这里来,既不是要求你了解,更不是要求你原谅,我自己也知道,我们的缘份已尽……”
    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才接着道:“我告诉你这些话,只为了要让你心里觉得好受些,因为我一直都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至于我……”
    孙小红忽然大声道:“你已说得太多了。”
    林仙儿笑了笑,笑得很凄凉,慢漫道:“不错,我的确已说得大多了。”
    她果然一个字都不再说,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她走的并不快,却没有回头。
    阿飞还是躺在那里,连眼睛都没有张开过。
    林仙儿眼看已要走出门。
    李寻欢这才松了口气。
    他知道林仙儿今天只要走出这道门,阿飞以后只怕就永远再也见不到她。
    只要阿飞不再见到她,就已重生。
    林仙儿自己当然也很明白今天只要走出这道门,就等于已走出了这世界。
    她脚步虽然并没有漫下来,但目光中却已又露出了恐惧之意——屋子里虽然亮如白昼,但门外却是一片黑暗。
    虽然也有星光,但星光她并没有看在眼里。
    她喜欢的是令人眩目的光采。
    她喜欢赞美、阿谀、掌声,喜欢奢侈、浪费、享受,喜欢被人爱,也喜欢被人恨……
    她本就是为了这些而活着的。
    若没有这些,她就算还能活下去,也就如清在坟墓里。
    黑暗已越来越近了。
    林仙儿目中的恐惧已渐渐变为怨毒、仇恨。
    这时她若有力量,她一定会将肚上所有活着的人都杀死。
    但就在这时,阿飞突然跳了起来,大声道:
    “等一等。”
    “等一等!”
    谁都无法相信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能改变多少人的一生!
    就在这刹那间,林仙儿已突然完全改变。
    她眼睛里立刻就又充满了得意、自信、骄傲,她整个人也仿佛突然变得说不出的辉煌、美丽!
    她几乎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美丽过。
    “只有骄傲和自信,才是女人最好的装饰品。”
    一个没有信心,没有希望的女人,就算她长得不难看,也绝不会有那种令人心动的吸引力。
    这就正如在女人眼中,只要是成功的男人,就一定不会是丑陋的。
    “只有事业的成功,才是男人最好的装饰品。”
    林仙儿脚步已停下,还是没有回头,却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的叹息声很轻很轻,带着种说不出的幽怨凄苦之意。
    看到她目中神色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在如此得意的时候,也会发出这么凄凉的叹息。
    李寻欢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知道世上绝没有任何一种音乐,任何一种声音能比她这种叹息更能打动男人的心,纵然是秋叶的凋落声,流水的哀鸣声,甚至连月下的寒琴,风中的夜笛,也绝没有她这种叹息声凄娜动人。
    他只希望阿飞能瞧他一眼,听他说句话。
    但阿飞现在眼中已又只剩下林仙儿一个人,耳里也只能听得到她个人的声音。
    林汕儿叹息着道:“我的话已说完了。已不能再等了。”
    阿飞道:“不能等?为什么?”
    林仙儿道:“因为我答应过别人,只来说两句话,说完了就走的。”
    阿飞道:“你想走?”
    林仙儿叹道:“就算我不想走,也有人会来赶我走。”
    阿飞道:“谁?谁要赶你走?”
    他眼睛里忽然又有了光,有了力量,大声道:“你为什么要被人赶走,这本是你的家。”
    林仙儿霍然转身,凝注着阿飞。
    她目中似已有泪,因为她眼波本就柔如春水。
    良久良久,她才又叹息了一声,凄然道:“现在这里还是我的家么?”
    阿飞道:“当然是的,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
    林仙儿的脚步开始移动,仿佛忍不住要去投入阿飞怀里,但忽然间又停下脚步,垂头道:“我当然愿意,怎奈别人却不愿意。”
    阿飞咬着牙,一字字道:“谁不愿意,谁就得走。”
    他似已不敢触及李寻欢的目光,也不管别人对他怎么想了。
    孙老先生的确将他血液里的酒蒸了出来,勇气蒸了出来,他却将他的情感全都蒸了出来。
    一个人身子最虚弱时,情感却最丰富。
    阿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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