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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莫言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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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江明披上了一件白色羽绒大氅,才看着阿宝和陈江明一起上了路。

阿蛮在一边暗暗奇怪,夫人为何对这陈江明如此关照,就听莫夫人看着陈江明和阿宝远去的背影低低的说,陈江明的舅公行走江湖,治病救人无数,其姐姐也在青海行善,这陈江明本该有四十三年的阳寿。而且,这陈江明的怀里有块玉牌,有个女童将半颗无暇爱心牵挂在上边,如今那七岁的女童正日夜祈求这陈江明平安呢。

阿蛮闻言仔细看了看,点头道:“说这陈江明一生不幸吧,却又比有些人幸运得多。可惜……”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惊讶的问:“方才夫人给那陈江明披的不是天羽衣么?”一边的莫生淡淡说道:“只是借他用用,十几年后的今天,他当还羽衣回来。”莫夫人笑了笑道:“生生死死,来来去去。天天地地,自自在在。不好么?”

阿蛮点点头,低声道:“希望在这十几年中,这陈江明能享尽傲游天下的自由。若如此,也不枉此生了。”

放下陈江明不提,就说陈江明的大姐陈江玲,自从弟弟失踪后,她茶饭不思,连觉也睡不踏实,怪梦不断,醒来却都记不太清。这夜,她好不容易昏昏睡去,就见自己仿佛在马车上,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路旁都是高大的树木。忽然马车不见,自己一个人置身在一处残垣断壁之处,那仿佛是个破旧的砖窑,又仿佛是个作坊,立着高高的黑砖烟囱,举目四望,但见周围荒草凄凄,不见人烟。正疑惑着,忽然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几乎吓得跌坐在地。只见不远处,一个东西从土堆里钻出来,正往自己这边移动,定睛一看,却是一个人,头朝下,以手为脚缓缓行来。看那人的脸,分明是自己的弟弟陈江明,一脸是血,嘴里叼着三根白色的羽毛。看到自己,他忽然停了下来,用下巴示意自己过去,一边点头,一边还从嘴里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陈江玲一声尖叫,从床上坐了起来,冒着冷汗。庆幸只是一场噩梦,但细细回顾起来,心里开始极度不安,再也睡不着了。

好容易捱到天亮,陈江玲又听隔壁小女儿高声啼哭,过去一问,说梦到舅舅窝在一个黑暗的地方,身着黑色衣服,外套无袖坎肩,一身是血,自己不由爬在舅舅身上大哭,弄得眼泪滴都在舅舅脸上和口中,哭着哭着就醒了。江玲不由心下大乱,忙备了车马,往金城郡赶去。巧的是,于此同时,金城郡的陈家也正派人往青海送信,请长女归宁。因为近日家中不平静,陈江蕙偷偷跑出夫家闹事,被官府捉了,下在大牢里受苦。老夫人夜得一梦,有许多人坐在一宽大马车内,儿子江明衣着单薄,站在车外,祈求衣食。老夫人慌忙端出热粥,那江明却从袖子中掏出一条死鱼来扔在碗里。老夫人惊醒,心里觉得不妙,旧病复发,卧床不起了。

陈江玲回到金城郡家中,一开始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过了几天,还没喘口气,忽有宁远将军的飞鸽传书来到,说是白校尉有了江明的消息。为了打探陈江明下落,这白校尉装作天元教徒,凭着他自己天资聪慧,将陈江明平日所说所行学了个一丝不差,博得了一些教徒的信任,因而微微探的了些消息。按天元教教内传言,陈江明在去长安的路上发病,吐血而亡。临终前吩咐同行之人,死也要留尸首到长安。教众便冒死将陈江明的遗体送入长安城,放在了皇城前,算是完成了江明的遗愿。

陈江玲听了这个消息,不由又悲又气,如今的形势,活人都入不了长安,如何抬着一个死人进去?而且那皇城是什么地方?这一派的鬼话,陈江玲是死都不肯相信的。想想自己做的梦境古怪,怕自己的弟弟根本没能到长安就被弃尸荒野了,不由躲开众人,放声大哭。本想报官,可仔细一琢磨,又怕牵扯到牢里的妹妹,而且弟弟江明私自上京闹事,本就是犯了死罪,这官府怕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顿时惆怅无计,看看病榻上的老母亲,也不敢将弟弟之事在家里声张,只能暗自落泪伤心。

这日傍晚,陈江玲从外边亲自抓了几副草药回来,还没进府门,就见两个白衣少年立在门外,其中一个披着羽绒大氅的正是弟弟陈江明。陈江玲也顾不上体面了,一把抱住弟弟,放声大哭。窘的陈江明手足无措。旁边的少年之吃吃的笑,推着陈江明道:“快回家吧,我不进去了。”说完转身绕过墙角就不见了。

陈江明和姐姐江玲一同回了府,陈郡守见儿子回来,老泪纵横,连拖带拽的到了后边老伴儿的房里。陈老夫人正躺在病榻上流泪,忽然见到活生生的儿子,高兴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叫着儿子的名字,又哭又笑。陈江明拿出莫夫人给的明月沾道:“这个是团圆时吃的,请二姐一起来吃。”忽然全家都沉默了起来,原来经过陈郡守和陈江蕙夫家几天的上下打点,陈江蕙虽没有押送到长安,但也不能被释放,怕是要在牢里被关一阵子了。陈江明听了心里难过,却也无可奈何,只说要去探监。陈江玲点头道:“这就去安排,这探监是有时候的,今天一定是不成了,等明天吧。”陈江明陪父母说了会儿话,便退了出来。陈江玲跟在后边,将陈江明拖在一边悄悄问:“天元教有传言说你死在长安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一阵子做的梦也不好,吓死人了,真以为你没了呢。”那陈江明听这话,忽然觉得心里惶惶忽忽有什么东西要破壁而出,盯着江玲不说话。

“干吗这样看我,让人心里毛毛的。”

“长安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仿佛我从未到过长安。姐姐做什么梦了?”

陈江玲皱了皱眉头,只说记不清了,推搪过去,其实是实在不愿提起自己的梦境。陈江明便不再追问,只说累了,去后边休息。发现家里有几个信奉天元教的仆人如同见了鬼似地躲他,不由笑笑,看来大姐的消息是准确的,天元教确有关于他已死了的传闻。当日到底发生的什么事?为何自己醒来时,只有一个人?王胖子和其他教众都去了哪里?陈江明想了又想,理不出个头绪来,看着窗外明月,忽然觉得只要活着回到亲人身边,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天亮后,陈江明匆匆洗漱收拾停当,带了些银两,披上那轻羽大氅出了门,他想去看看牢里的二姐。这两天天寒,这大氅又轻又暖,真是御寒的好东西呢。到了女监,陈江明用了好多银两,才能远远的看二姐陈江蕙一眼。那陈江蕙挽着个棒槌髻,穿着粗布的衣服,低着头出来,一看到陈江明就扑在牢门上大哭,唤着江明的小名儿,只说苍天有眼,江明果然成了神仙了。陈江明哽咽着看二姐被女狱卒带走,心里惨然。离开女牢,穿过男监时,忽然看到黑黢黢的牢门后边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当日和自己一同去长安的一个教徒。正要询问,那教徒大叫一声,先是缩在墙角,连叫有鬼,过了一会儿又做恍然大悟状,就地磕头如捣蒜,喃喃的反复念着陈真仙三个字。狱卒听到动静,过来这牢门上提了一脚,恨恨的道:“闹什么叫,还见鬼见神呢。多亏你那神教保佑啊,从长安逃回来还能被抓。告诉你,不久你就可以到长安见你的那些同伙了,什么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将来统统都要掉脑袋。”陈江明盯着那人的脸,看着他满眼的崇拜,听他呐呐念着天元教义,忽然想起了什么,霎那间脸色发白,踉踉跄跄的出了天牢。

狱外空气清新,不再污浊发臭,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陈江明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在阳光下渐渐透明,开始逐渐消失。正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想起来了?”话音才落,阿宝便立在了眼前。

“我死了么?”陈江明目光发直。

“已经两个月了。夫人用明月沾保持了你的魂魄形体,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的同伙们在你死不久就被官府捉住,判了重罪。一方面是由于天元教的缘故,另一方面么,还因为牵扯上了人命官司……因为那报官的人家说,当时和他们同行的有个病人。那人在离开石家门口时,还有一口气。”陈江明神情凄惨,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默默的听阿宝说话。青烟从他周围升起,慢慢的,整个人都透明起来,鲜血从嘴角流下。

“你本该还有十六年阳寿,不过你要为人,会一直疾病缠身,痛苦无比。也许化物而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自由自在。想那百年之后,你的家人也将化尘做土,于你一般,飞扬四海,你又何必伤怀呢?”阿宝如背书半将夫人的绕口原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心里不由暗暗佩服自己有这样绝佳的记忆力。

听到这话,陈江明愣了一下,忽然心下豁达,哈哈一笑,跳起一丈多高,在空中打了个滚儿,竟然化成一只雪白的大雕,扶摇直上,消失在云端了。

当日,陈家寻不到江明,不免有了得得而复失的感觉。这其中的滋味,似乎比从前更伤心伤神。入夜,陈氏夫妻和长女陈江玲都辗转无眠,忽听院中有振翅之声,起身一瞧,见窗外月光里,陈江明臂化双翅飞掠而过,绕宅三周后,才幻化作一只雪白的大雕,直冲天际,消失在夜色里。长女江玲忙起身出屋,看到父母也来到了院子里,满脸伤心和惊异之色。便一手一个,轻轻搀扶了,婉言相劝道:“爹,娘,不要悲伤,江明如今怕是强健并自由的。”



风乍起,圆月浮云掩,清光减,斯人去矣,碧海青天里。

十年后,陈江玲的长女出阁之时,忽有一白雕,口衔白玉牌一枚,落在迎亲的马车上,

放下玉牌,清啸数声方去。

又六年后,洛阳莫言阁,凭空飞来一只雪雕,落入院中,化作一件轻羽大氅,后,皇家

闻听此事,要莫言阁献宝,莫言阁主人遵从圣旨。那大氅在入皇宫后的某日,忽化作青烟散去,此事一时间被世人传为奇谈,并有好事者做文以记之,名唤《飞羽传》。

明月沾完

莫言斋之牡丹乱

牡丹乱

牡丹,原生在秦岭,初培于汉中。如今,此花已在洛阳,曹州(山东菏泽)及四川彭州一带广为种植。尤其是洛阳曹州两地,那里有花田万亩,上百的花农在田间劳作,专职培育牡丹,以卖花制药为生。

要说起来,种牡丹也算是个辛苦活了,但在当朝,这可是个相当不错的营生。因为那牡丹的花根,除去木心,经过炮制,就是良药丹皮,有滋阴降火,活血散瘀的神效,需求量一直不小。最重要的是,这朝野上下,喜好牡丹之风盛行已久。不少达官贵人愿意为名种而一掷千金。一株上好的深色牡丹,竟可以抵得上十户中等人家一年的赋税。因此,不少人开始弃农种花,或从事牡丹的买卖经营,以至于民间有“种金种银,挖山搅海,不如牡丹一行”之说。这终于引发了朝堂上的不安,担心这初定天下的根本会因此被动摇,便对牡丹种植买卖行当进行了极其严格的控制。若没有朝廷吏部的许可,任何人不得从事此行当,而且一旦入行,便为世袭,不得轻易转行。如此一来,渐渐的,这个行业的圈子便越来越小,人员也越来越固定,许多花农和经营者都彼此熟识。

在这个小圈子里,最出名的要数洛阳的黄家和曹州的王家了。两家不但精于培育良种牡丹,而且都颇懂得些买卖经营的秘诀,渐渐的分别控制了洛阳和曹州两地的大部分牡丹经营市场。加上几年前,王家的长子峻卿娶了黄家的次女丹娘为妻,这联姻,使两家将牡丹培育买卖这个行当牢牢的控制手中,被世人称为“牡丹皇(黄),群芳王。”

这黄家和王家虽然能在自己的行当里称王,富甲一方,但都是布衣平民,没有什么权势。这有钱没势,就如同小儿捧着金饭碗逛街,迟早有一天要倒霉。这一点两家心里都明白,因此一直在想办法搭上官宦人家,混进权势的保护圈。说起来,这黄家老爷似乎比王家老爷更会钻营,不如怎的,居然搭上了皇家的路子,专门为太子府培育珍奇品种牡丹,筹备一年一次的牡丹宴。

这个牡丹宴从开国时就有。当年立国之日,是孟夏时节(四月中旬到五月初),正值牡丹的花季。经过几个月春风酥雨的温暖和滋润,大过碗口的花朵忽然绽放在世间,那轰轰烈烈的娇艳,溢满乾坤的香气,令人震撼,让人痴迷。新皇见状大喜,认为这牡丹有富贵雍容之象,预示了国运昌荣。便钦定每年的四月二十二为牡丹宴日。

这一天,以皇帝为首,凡正三品上的在京臣属以及内外命妇当齐集在长安含元殿,参加盛宴。皇家从四海征集良种牡丹置于殿上殿下,使得众人如身入花海,顿时陶醉自失,放开心胸,饮酒作诗,品评花种。宴会结束时,大家投票选出当年的牡丹花魁,由皇后教天下,并对敬献者大加封赏。

这样过了几年,不知是哪位大人上书道四海征集民间牡丹,耗时耗力,劳民伤财,还出现了强征豪夺的恶劣事件。不如设立职位,由专人种植经营这国宴用的牡丹,每年到了牡丹宴时,便将这牡丹移入盆中,摆在含元殿以供赏玩。皇上仔细斟酌,认为有道理,但有一时不知从哪里找到合适的人选来充任此职。总不能在国家的科考加上牡丹种植与培育一科吧。想到科考,这皇帝倒忽然有了主意,决定张榜昭告天下,培育出此一次牡丹宴上的魁首之花的人,将被封为昌运使,官拜五品上,专为皇家培育牡丹。

皇榜一张,顿时在牡丹培育行当引起了轰动。由于朝廷制度的限制,从事这个行当的人们,几乎可以说是世世代代都不能入仕,这个机会真是太难得了,人们都开始跃跃欲试。最激动的还是黄老爷,忙亲自到太子府上打探,得到的回话是只要拿出“绿珠”珍品,这个职位一定跑不掉。

黄老爷一阵心喜,看来这个职位是囊中之物了。原来早在几年前,黄老爷就开始暗暗培育牡丹“绿珠”,如今已经小有成就。那“绿珠”花朵浅绿,大过成年男子的头面,是极其少有的珍品。想这世上还有比绿牡丹更稀奇的品种吗?往家走的黄老爷想到这里,仿佛看到了自己正穿着朝服官靴的样子,不由轻轻的笑了起来。

来到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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