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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杀破唐-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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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去,竟无一人敢吭声。

魏博军此番来海州名义上是助剿,实际上是送牙军内院兵马使田兴的女儿田萁下嫁东海豪富秦家。秦家家主秦文曾做过贝州司马,与田兴指腹为婚,定了儿女亲事。三年前秦肃母亲病逝,秦肃为母守孝三年,耽误了婚期,此番守孝期满,两家重议婚礼,婚期刚刚定下,雀老三就在海州造起了反。

第063章 李茂就是青墨

秦家本欲推迟婚期,田家不答应,他们借剿匪为名出兵两千护送田萁前来完婚。在东海县战事尚未结束之前,田家亲兵就化装成流民混入东海城,秘密将秦家父子接出城外。

秦家是东海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族,但传到秦文这一辈时已隐隐显出颓败之势,秦文为了振兴家业,辞官回乡经营海外贸易,实则是与海盗、盐枭相勾结,走私贩运铜铁私盐牟利,雀易在东海为盗时,与秦文过往甚密。雀老三占据东海城后,曾登门拜请秦文出山相助,被秦文婉言谢绝。

魏博军接走秦家父子后,雀老三割了秦文宠妾的一绺头发,系在秦家佛堂一尊金佛的脖子上派人送去给他。秦文大惊失色,晓得其中的厉害,虽然出城,却不敢躲进魏博军营,更不敢与官军合作。他派人带口信给雀老三,许诺秦家的海船随时听候调遣。

见秦文赏算恭顺,雀老三没有为难他,对他在城中的财产给予了特殊关照。

此后,秦文通过关系,偷偷将几房宠妾和家中珍奇细软移入城隍庙内隐藏,雀老三看在眼里却装作不知情,待到兵败时,他打发自己的替身出城南逃,吸引官军注意,自己则一头扎进城隍庙,劈手揪住了秦文的命根子,以此为要挟,在秦家的庇护下平安地躲过了官军的历次搜查。

至于李茂误打误撞将伤兵安置在庙内,雀老三至始至终都认为是秦家运作的结果。有这些伤兵做掩护,城隍庙恰如乱世中的一块世外桃源,安宁又祥和。

青墨望了眼那道山梁,劝道:“翻过这道岗,到海边不过二十里,不如冒险闯一闯。此刻去秦家,岂非节外生枝?”雀易冷道:“老弟有所不知,老哥如今身败名裂,只能亡命海外,身无分文这日子可就难熬哩,那秦家富有半个东海县,这份家产半数是我帮他挣得,我去向他讨点盘缠,总不算过分吧。”

青墨冷笑道:“怕只怕,他不认你这个故人,人家如今有魏博军撑腰,要是翻脸不认人,当家的岂非自投罗网。”

雀易道:“他仁我义,他不仁我不义,哥哥我纵横江湖大半辈子,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镇海军夺回东海城后,秦文父子本拟回城备办婚姻,却因得知雀老三藏在城中,父子俩恐受他牵连,不敢回城,又被田家催逼不过,遂派人一把火烧了城中宅子,借机躲到了乡下庄园里。

秦家的这处庄园在小鬲山东南,距离县城四十里地,庄宅占地宏阔,周遭石墙长约四里,高有一丈三,墙外挖有壕沟,宽两丈,碧波荡漾。城内宅院被焚毁后,秦家将此宅修葺一新,重新置办家具,准备在此迎娶田萁。为策安全,魏博军兵马使田荣派了两百精兵驻守庄外,闻警报即可出动。

借着月光,青墨影影绰绰看见墙头上有几个庄客在站岗放哨,一个个歪扭斜跨,不停地打着哈欠。

这时代许多人都患有夜盲症,夜间视物困难,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秦家谨守门户,约束家人不出,驻防的魏博军也紧闭营门。雀易一伙人是走惯了夜路的,顺着河沟,借着道旁的树木掩护,轻轻松松地来到秦家庄园前,直到开始叫门,墙上守夜的庄客才发觉有人靠近,抓起刀枪,慌慌张张地喝问是谁。

雀易报了一个假名,自称是秦文的故旧,逃难至此。又将一封信包着一串钱上丢了上去,庄客看在钱的份上,撒腿赶去报信。报信的庄客尚未还回,雀易的几个部下已经涉水到了墙石下,接着夜色的掩护,叠人梯爬上了墙头,动作利索干净。

一阵哄乱后,庄门被海盗打开,吊桥随即放下,等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管家提着灯笼迎出来,雀易一伙已经重新关了庄门,走在庄内的街道上了。

“老恩公,是我,胡三儿。”雀易像见着了失散八辈子的亲人,向前一步,单手握住老儿的手,老儿颤巍巍地想把灯笼举高点看个究竟,雀易身旁一个汉子很不客气地撞了他一下,雀易一把掺住,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作了肉盾,这老儿也姓秦,是秦文的叔叔。雀易恐秦文换脸不认人,放冷箭害他,故而劫持为人质。

雀老三一行三十七人,到秦宅门前时只余七人,其余的都分散藏匿在庄中。秦文父子已经穿戴整齐侯在下马门外,秦文年逾五旬,虽告仕回乡多年,官威依然不减当年。雀易投帖求见时,独子秦肃建议他谨守庄门,召唤庄外魏博军出营剿匪,秦文有些动心,正在安排,忽听雀易已经夺门而入,顿时大惊失色,喝住儿子不要轻举妄动,穿好衣裳亲自出迎。

雀易和秦文寒暄之际,青墨暗暗地打量了番秦肃,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高大挺拔,气质儒雅俊朗,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唯有不经意间眼中露出的一丝邪气让人不寒而栗。或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青墨对这位美男子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寒暄过后,秦文备下宴席。秦文父子陪着雀易和青墨等人在堂中用饭,其余盗匪每人一块熟肉,一壶酒,两个面饼,坐在院中食用。

雀易没有介绍青墨的身份,秦家父子也就不问,吃喝到三更天,雀易起身谢道:“兄弟在海州的生意没得做了,我准备浮海去辽东讨生活,老先生深夜此酒,大恩大德,容来日再报。告辞。”秦文追道:“且慢!”一言既出,举座皆惊,海盗们纷纷去抓兵刃,秦家的家丁也蠢蠢欲动。秦肃的脸上顿时渗出了汗珠子。

秦文压压手,拉过雀易,诚恳地说道:“门外都是魏博军,你此刻出去,万一行踪泄露,如何能有活路,不如在我庄上躲一日,待今日黄昏,老朽送诸位出海。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雀易道:“我如今可是逃犯,老先生就不怕连累?”秦文笑道:“若说连累,怎么不怕,可因此而坏故人性命,秦某不屑为也。”

雀易拜谢,招呼众人随秦肃去了秦家的粮仓躲藏。

送走众人,秦肃目露凶光,撺掇父亲秦文道:“他们这是自投罗网,须怪不得咱们心狠。”秦文沉吟道:“这伙都是亡命之徒,得想个周全之计。”秦肃哼道:“他统共才九个人,他伤重尚未痊愈,我庄中健仆四十人,怎么拿不下他?何况他们又喝了那么多酒?”

秦文思量片刻,咬了咬牙,吩咐秦肃道:“让人把后庄那口枯井收拾一下,待会就做他们的葬身之地。”秦肃赞道:“大人果然深谋远虑。”父子二人对视而笑,分头各去准备。

青墨喝了两斤多酒,秦家家人他送回屋时,青墨摇摇晃晃,胡言乱语,头一沾枕头即呼呼大睡。但他实际并没有醉,他的酒量约有一斤,不过是那种五十度的高度白酒,喝喝这种低度酒,恰如喝水,两斤酒醉不了人,之所以装醉,是他看出秦家父子似乎很想把人灌醉。

自称青墨的年轻人其实就是李茂,随行的胡人小子则是摩岢神通,李茂之所以冒青墨之名,自有他的道理。

摩岢神通滴酒未沾,见李茂醉倒,正焦急,忽见李茂一跃而起,摩岢神通惊问道:“你装醉,为何?”李茂打了个手势,不让他说话,侧耳细听片刻,猛地拉开了门,一个伏在门上偷听的汉子哎呀一声跌了进来,摩岢神通如一匹豹子猛扑在他身上,举手就是一拳,打的那人鼻血长流,急忙告饶道:“别打,自己人。”

李茂认识他是雀易身边的一个亲随,便示意摩岢神通将他放开,问道:“你来作甚。”那汉子抹了把鼻血,道:“大当家有请。”

第064章 借刀杀人

李茂随他来到秦家后宅粮仓,三十七名海盗结束整齐,刀剑出鞘,弓弩上弦,正准备厮杀。雀易一见李茂便道:“秦家父子准备把咱们献给官军讨赏,他不仁我不义。”李茂道:“何以知之?”雀易笑道:“他庄里有我的眼线,此外……”雀易冷笑一声:“他灌你那么多酒,难道只是好客?”

李茂拧眉道:“此刻杀人,只恐惊动庄外驻军。反倒不美,不如趁机出庄去。”

雀易阴冷地笑了笑,道:“好你个大仁大义的李茂华,你拐弯抹角把我们哄到这,所为何来?此刻想走,走的了吗,人家已经磨刀霍霍了,此刻不动手,你我的人头天明就要悬在庄前,你别忘了,你此刻也是贼。”

被雀易识破身份,李茂并不感到惊讶,以雀易的精明只是早晚的事。其实早在小鬲山谷底溶洞里他就觉察到雀易看穿了他的身份,只是他不说破,自己就继续装下去。

摩岢神通喝道:“胡扯,我家将军是官。”

雀易森然道:“谁能证明?”

摩岢神通哑口无言,目光焦灼地望着李茂,秦家的异动他早就看在眼里,也早就做了防备,只是李茂的想法他看不透,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李茂道:“秦家父子固然有罪,可庄里的妇孺是无辜的,还是存些阴德吧。”

雀易咧嘴嘿嘿一笑,抓过一把单刀,向众人喝道:“你们都听到了吗,祸不及妇孺。”说罢提着刀带头走出粮仓,一众人阴着脸尾随而出。

秦肃正在后宅偏院向四十名护院庄丁训话,院门砰地被撞开,一个满脸是血的家人闯将进来,呼喊道:“雀老三凶性大发,四处杀人,大郎快走。”闻听雀老三之名,一众护院面面相觑,雀老三的恶名东海县谁人不知,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岂是他们这些庄稼汉能应付的了的?方才秦肃为了鼓舞士气,故意没说来者是谁,只含混说是一股海盗。

秦肃见众人面露惧色,深怕半道生变,一脚将那家人踹翻,骂道:“胡言乱语,雀老三早死了,骨头都沤成了大粪,那来的什么雀老三?”家人吃了一脚,哼哼唧唧,道:“什么死了,根本没死,今晚才跟家主喝酒叙旧,怎么就死了呢。”秦肃听他话锋不对,怒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原来你就是雀老三安插的耳目。”

雀老三跟秦家打交道的过程中每每能料得先机,秦家父子因此怀疑身边有他的耳目,一口气斥退了十余人,却没想到还有雀老三的耳目伏在身边。

那家人见秦肃发怒,也不再装,跳起来叫道:“我大哥这些年给你们秦家赚了多少钱,你们过河拆桥要暗算他?”说完,他大声疾呼道:“冤有头债有主,今晚只杀秦家人,与诸位无干。”

雀老三虽未露面,然盛名之下,依旧唬的众人不敢动弹。秦肃深知拖延下去将对自己十分不利,遂大喝一声,挥刀朝那汉劈去,那汉手中并无兵器,不敢应战,只是左闪右躲,十分狼狈,秦家护院见雀老三迟迟不露面,怀疑有假,有个胆大的汉子便动了心思,提刀向前跨了一步,喝了声:“大郎休怕,俺来助你。”横刀正欲接战,冷不丁一柄短斧从门外劈来,正中他面门,那汉哼也来不及哼一声,仰面栽倒在地。

雀老三一手提着血刀,一手提着秦文的脑袋迈步跨入偏院,将血淋漓的人头掷在庄客面前,狞笑道:“秦家父子忒小气,偌大的家业养不起一位英雄吗?”雀老三公然斥责众人无能,众人却喏喏无人敢应,秦肃见着父亲的人头,嗷地一声扑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雀老三走上前,劈手揪住他的发髻,如提小鸡一般,提了起来,左右欲割断秦文的喉咙,雀老三笑道:“魏博田家的女婿谁人敢动,不要命了吗?”说过,伸出枯树枝般的手替秦肃抹了把泪,笑道:“烦请新郎官给咱引个路吧。”

即当着四十庄客的面,牵着失魂落魄的秦肃扬长而去,卧底秦家的海盗笑嘻嘻对众庄客道:“诸位别客气,秦家待人刻薄,委屈了诸位,他家里有什么,尽管拿,事后推在咱们兄弟身上便是,哈哈,哈哈。”

秦家庄宅里闹了一番后宁定下来,不过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刀兵又起,四十多个庄客突然凶性大发,挥刀乱砍乱杀,乒乒乓乓一夜,天明时分,秦氏一门百余口被斩杀一空。

直到天明,驻守在庄外的魏博军才得知消息赶来增援,秦家庄宅里除了站在树枝上的鸡,连条狗都未剩,照壁、墙壁、地上,处处写着“杀人者雀易也”七个血字。

众人搜遍全宅,只在一间地窖找到一个怀抱婴儿的厨娘,除此之外,再无一个活口。驻守秦家庄的魏博军将史宪忠抽刀将那厨娘劈作两段,举刀又要砍杀那幼儿,看她粉嘟嘟的模样实在可爱,一时下不得手,就抱在怀里,向众人道:“可怜这孩子孤苦无依,从今往后,我就是她依靠。”众人齐呼将军仁义。

史宪忠又指着墙上的“杀人者雀易是也”七个大字,向众人喝道:“秦家父子窝藏匪首雀老三,不意反被其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恐辱及卢龙田氏的名声,此事绝不可外传,违令者斩。”众人齐声应诺。有卑将问道:“实情若不能外传,当对外有个说法,否则如何向上面交代?”史宪忠沉思片刻,道:“秦氏父子识人不明,他的家人容留雀老三过夜,盗匪半夜行凶,秦公阖门被害。”

众人齐道:“此事千真万确,是我等亲眼所见。”

史宪忠笑骂道:“老贼留贼过夜,尔等如何亲眼所见,这字才是证据。”

众人哈哈大笑,皆称是。

拂晓时分,东海岸边的沙滩上,雀易将一口袋金珠丢在摩岢神通面前,向李茂抬手告别,转身跳上了小舢板,小舢板在晨风中摇摇摆摆地向深海划去,那里正停着一艘准备杨帆出海的海船,此刻海天交接处灰蒙蒙的一片白。

“求求你放了我,我秦家家资万贯,咱们兄弟二一添作五,我分你一半如何?六成?八成?亲祖宗,你只要饶了小的,秦家家业我情愿拱手相送。”

被雀易折磨的脱了人形的秦肃巴结地望着李茂,满脸谄媚的笑。雀老三拿他做人质一路畅行无阻地到了海边,向他“借”了一艘远洋海船后,把他交给了李茂。

从那一刻起,秦肃便知自己凶多吉少,此刻见雀老三已走,他也不顾脚下是海水,把头磕的啪啪作响,闹的鼻孔嘴里都是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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