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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鱼跃鹰飞-第44章

小说: 鱼跃鹰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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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
    浓眉汉子赶忙把头往下低了一些,驼子更是急着把脸偏向一旁,似乎双方都不愿意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
    那浓眉汉子说了这几句话,向着马前的西门云飞注视了一眼,即调转马头,哼了一声,陡地驰马而去!
    随着马股之后,腾扬起大片黄尘,把对方这一人一马吞噬了个干净!
    西门云飞望着那汉子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道了声“怪事”,蜘蹰着走回亭子里。
    西门云飞刚刚踏进亭子,他爹爹西门举站了起来,喝道:“掌柜的算账!”
    驼子嘻嘻一笑,两只油手在下身围裙上擦着,嘴里讷讷道:“贵人光临,这顿酒菜让我驼子请了吧!”
    驼子的老婆也嚷着:“我们绝不能要西门大爷的钱,绝不能要!”
    西门举嘿嘿笑道:“笑话,我们岂有白吃白喝的道理?玉英给钱!”
    那个俏丽的小媳妇答应一声,取出一些碎银。
    西门举哈哈笑道:“怎生这等小家子气?”
    说时随即由摊开的银包里,拿出了一块重有二十两的银子,转身双手递上。
    “老哥,西门举承你们夫妇盛情招待。这一点银子,不成敬意……”
    驼子嘻嘻一笑,道:“不过几十个小钱的酒菜,大爷你却给上这么多。好家伙,二十两!我驼子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呢。”
    他摇着两只手,足下频频向后退着,那副样子真是惹人发笑。
    单手托塔西门举哪能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音,当下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笑道:“掌柜的这是嫌少了!今天事忙,改天自当会有一番人心,老夫等这就告辞了!”
    说罢,当即把那锭银子向石头桌子上一放,平手一抚;待他手掌离开时,那锭重约二十两的银子,已深深陷入石面之内,最上面与桌面一般平齐!
    这一手功夫,虽然是一般江湖武林人物惯施的伎俩,却大有不尽相同之处!
    即以眼前情形而论,坚硬的青石台面到底较诸一般木质桌面要硬上许多,是以西门举这一手功力,也就越加显得惊人!
    西门举朗声大笑着:“打扰,打扰,”与家人陆续地翻身上马。
    驼子追出来躬身哈腰地打着拱,他女儿睁着一双挺机灵的眸子骨碌碌地转着,驼子的老婆,却一时行踪飘渺,不知到哪里去了。
    眼看着驼子频频地打躬道:“老爷子好走、好走,不送、不送……”
    单手托塔西门举一家三日早已抖动缰绳,三匹马箭矢也似地飞驰而去。
    一直看到他们走得没有了影,驼子才眨着两只三角眼,慢吞吞地转回来。
    郭彤一直是个冷眼旁观者,这一切都不曾逃开过他的眼睛。
    他曾经注意到了西门举手掌压银锭,也注意到了驼子婆婆假借拣柴而溜进树林……
    现在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驼子拿着刀在石桌子上挖银子。
    当然,这不过是掩饰而已!
    过了一会儿,驼子的老婆回到了亭子里,郭彤注意到她头发上沾满了树叶。
    回来之后,她一声不响地低下身子去在木桶里洗碗,驼子借着送碗之便把身子凑了过去,两口子嘀嘀咕咕说了起来。
    忽然,驼子回过身来大声道:“丫头,把那头小驴子牵出来,我要进城去买肉。”
    大姑娘答应了一声,到后面牵驴子去了。
    郭彤这才注意到后面还拴着三头小毛驴。
    驴子牵出来,驼子收拾了一下身上,脱下了围裙,背了一个蓝布包袱。
    老婆婆叮嘱道:“这边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一切都有我照顾着,可不要把到手的大肥猪让人家弄走了。”
    驼子哼了一声道:“他跑不了的。”
    老婆婆送他上了驴,又道:“要不要丫头跟着你去一趟?”
    驼子摇摇头:“用不着。”
    休看他个头儿不高,身子可处处透着利落。他单手在驴背上轻轻一按,“呼”一下子坐在了驴背上。
    坐定之后,驼子才道:“明天晌午要是我没信儿,你就到城里去接应……”
    老婆婆道:“我知道。”她左右看了一眼,放低声音道,“多半是住在快活斋,入夜我就……”
    驼子不耐烦地道:“知道啦,照顾你的生意去吧!”
    他边说边策动缰绳,胯下小毛驴甩开四蹄,一溜风似地向前奔驰而去。
    郭彤看到这里,即站起来道:“算账!”
    老婆婆回身道:“客人要走么?”
    郭彤点点头,手指前面问道:“借问这条路通向哪里?怎么走法?”
    婆子沙哑地干笑了几声,道:“你大概是刚由外地来的吧?敢情连汉阳府也没来过呀!”
    郭彤这才知道,前面镇市竟是汉阳府城大镇,当下道了谢,结了酒资,拿起了棍杖。
    那婆子又道:“客人是起旱,还是走水?”
    郭彤笑道:“当然是起旱!”
    婆子笑道:“啊,那你只怕不好走啊,从这里到府城,少说还有百八十里路呢,这会子天可是不早了呀!”
    郭彤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到呀。”
    那婆子嘿嘿怪笑道:“这要等个机会,看看是不是有骡子车经过,运气好的话,你还可以搭个便车坐坐!”
    郭彤告了扰,步出亭外,无巧不巧,一辆篷车风驰电掣般地奔过来。
    婆子笑道:“客人你好福气,想什么就来什么,这下省了走路了!”
    说话之间,那辆大骡车已乒乒乓乓地来到了近前。
    郭彤忙自上前挥手令车子停住,赶车的五旬开外的一个小个子,头上戴着破毡帽,一只手把着老长的一根旱烟袋杆子,另只手拢着两匹牲口的缰绳。
    老远的地方,就见他用力地扯着缰,喊着牲口:“吁——吁——”
    骡车停了下来,郭彤上前抱拳道:“老乡,是往汉阳府去的车么?”
    赶车的那个小老头挤着一双小眼睛,想是早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便看着郭彤道:“就你一个人么?”
    郭彤点点头,小老头翘起鞋底,一面磕着烟灰:“你去汉阳府?那就上车吧!”
    郭彤抱拳告了扰,遂攀上了车座。
    车把式重新装上了一袋烟,向着老婆婆笑道:“大婶子,给我来两张油饼,半只鸡。”
    老婆婆招呼女儿把饼送去,收了钱。赶车的把壶里灌满了水,甩起大鞭,“叭”地响了一声,那辆骡车才骨骨碌碌地向前移动起来。
    这时候,太阳已微微有些个偏西。虽说是秋高气爽的时令,但是仍然十分燠热。
    一阵阵暖风由水面上飘过来,江上有几只白鹭缓缓地飞着,景象极为宁静。
    车把式又耍了两个响鞭,把长鞭插向座旁,拿起烟袋继续就口抽着。
    “我说,”车把式眯着一双小眼,徐徐地喷出了一口烟,道:“这位客人,你府上是——”
    郭彤道:“我是南方来的。”
    “啊,南方是好地方!”车把式笑道,“那地方山明水秀、鸟语花香,我早年去过一回。嗯,说起来该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
    郭彤道:“你老贵姓呀?”
    车把式笑道:“姓郭,郭子仪的郭,你呢?”
    郭彤微微一笑,“那倒是巧,我也姓郭!”
    “咦,巧得很!”赶车的笑道,“原来,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呀。我说,郭东家,你上汉阳是投亲还是办事?”
    郭彤摇摇头道:“都不是,只是找个人!”
    赶车的嘿嘿笑道:“啊啊……客人你进了城住在哪里?”
    郭彤道:“有一家叫快活斋的客栈,你知不知道?”
    赶车的“啊”了一声,回头看了郭彤几眼,道:“快活斋?那是城里第一块大字号,我当然知道,怎么,你要住在那里?”
    郭彤点点头道:“不错,我打算住在那里。”
    赶车的听后情不自禁地回过头,频频打量了他几眼:“倒看不出,东家老弟台你还是个土财主呀!失敬,失敬!”
    郭彤道:“怎么,我又怎么会是土财主?”
    赶车的道:“能在快活斋里面住下的,都是有鼻子有眼的人物,再不就是有钱有势,你老弟一定差不到哪里去……哈哈……幸会,幸会!”
    郭彤这才知道那快活斋是专为豪门所设,自己别只顾了跟踪人家看热闹,而忽略了眼前任务,想着不禁有些气馁。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所要寻觅的那个叫崔奇的前辈,所居住的狠牙山在汉阳之北,此行亦是顺路。眼前既然自己无意间发觉了黑道劫财的勾当,站在侠义的立场来说,纵不便插手干预,也应该设法暗中向物主点明,让他提高警觉。
    这正是郭彤此行的打算,因为方才小食亭人多口杂,那单手托塔西门举一家人又走得张皇,没有说话之机;后来又见驼子夫妇的一番勾搭,才使他发觉到这件事态的严重,不得不随后赶上。如能找到西门家人相机进言,点破驼子的阴谋诡计,也算是善事一桩!
    他想到这里,遂向赶车的问道:“刚才亭子里卖酒的那一家人,他们一直都在这里做生意么?”
    “可不是!”车把式道:“那个驼子姓岳,这里人都喊他是岳老六,一家三口人,手都巧得很。你别瞧他们开着这么个小店,生意可是好得很呢!尤其是他们卖的酒,都是亲手酿制,味道醇极了,叫做‘汉阳红’,一年出土一次,客人你刚才喝的就是那种酒,味道怎么样?”
    郭彤点点头道:“怪不得呢,味道确是不错。当家的,你们认识很久了?”
    “敢情是很有些年了!”车把式咳嗽了一声,道:“那一年涨大水,这一家子人说是祖产被水给淹了,后来就飘落到了这里……”
    “说也奇怪,”车把式又道,“照说,这爷娘三个这些年该是存了不少钱了,满可以开个像样子的大酒馆,用上几个伙计,何必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这可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郭彤本想由这个车把式嘴里,打探出驼子的一些怪异行踪,却没有想到出诸他嘴里的却是一些家常废话,也就没有兴趣再去多问。
    骡车在铺着平平一层黄沙的地上放速前进,郭彤靠着车上载的软软的棉花,耳中听着“嗒嗒”的蹄音,心情略一松弛,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车把式还在有一句没一名地说着话,没有听见郭彤的回话。
    扭过头一看,才知道他睡着了。
    傍晚时分,骡车在一条宽敞的石板巷道口停了下来。
    郭彤抱了一下拳,拿起棍杖和随身衣囊由车上跳下来。
    车把式手指着巷口对面的那座巍峨建筑道:“喏,那就是这里最讲究的快活斋。”
    说话时,正有一辆四轮马车,驶向那客栈的正门。两个身穿长大褂的听差,赶上前拉开车门,迎接着车厢里一个大腹便便的白胖客人。
    天色才入暮,快活斋门前的一溜子高挑长灯可都点着了。八名身穿青布长大褂的茶房,分两列站立在门侧左右。
    透过敞开的门,往里面看,各种鲜花开得五彩斑斓,高悬的鸟宠子里面的八哥鸟不时地跳上跃下。
    郭彤看了几眼,摸出一块碎银赏与赶车的把式,道了声谢,即将行囊挑在棍棒上,大摇大摆地走向快活斋。
    站在快活斋门前的几个伙计,眼看着来了这么一个布衣少年,气势堂堂,一时还真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只当他是先进去的那个白胖子的跟班儿,倒也未加阻拦就让他神气活现地走了进去。
    远远注视着他的那个车把式,只当他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快活斋的大门,见状不由得大感惊奇,摇着头赶着骡车走了。
    郭彤扛着行囊,摇摇摆摆地走进快活斋的大门,见里面好大的一片地方,假山、花圃、亭台楼榭,无不齐全,大别于一般客栈。
    鸟语花香声中,郭彤一径来到廊舍尽头,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青布长大褂的伙计。
    郭彤叫住他,道:“喂,伙计!”
    那个伙计站是站住了,却现出瞧不起人的样子,斜过眼睛问:“什么事?”
    郭彤瞪着眼睛道:“我是来住店的,竟然没有人来照顾我,岂有此理!”
    那个伙计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不屑地道:“你是来住店的?”
    “当然。”郭彤怒声道,“我是跟着前面那辆马车一块来的,你们是顾前不顾后!”
    那个伙计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哈腰道:“噢噢噢……原来是崔五爷手下的人,你怎么不早说呢。对不起,对不起,请跟我来吧!”
    郭彤把眼睛一瞪,正待发作,转念一想,自己果真表明身份,很可能对方根本不予接纳,倒不如将错就错,先住下来再说。
    这么一想,他也就不再辩白,冷笑了一声,遂跟在那个伙计身后向前步进。
    穿过了一个洞门,脚下踩着花岗石甬道,来到了一排房舍。
    那个伙计回过脸陪笑道:“是小的疏忽了,以为崔五爷只带来了两个人,原来还有一个,请教贵姓?”
    郭彤道:“我姓郭!”
    那个伙计抱拳笑道:“郭爷还请多原谅!”一指那排房舍,“其实空房多的是,咱们掌柜的只当崔五爷身边一定带着很多人,所以把整排房子都事先空了下来,郭爷你请!”
    伙计随即掏出钥匙开了门,把郭彤请进了房里。
    那房子虽不似正房那般宽敞阔气,但在郭彤眼里已是十分难得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坐了下来。
    当下,那个伙计忙着给他打水洗脸,沏茶铺床,忙成一团。
    郭彤问道:“这里住栈,一夜房钱多少?”
    伙计龇牙一笑道:“郭爷还用问这个?这整个的客栈一总还不都是崔五爷的吗,只要郭爷你乐意,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说白了,还不都是一家人吗?”
    郭彤心知,伙计误会他是那个崔五爷的身边人。听口气,那个崔五爷原来竟是他们这所客栈的大东家,这就难怪了。想想不禁好笑,也就不与说破,有了这层关系,那伙计自然百般巴结讨好。
    一会送茶,一会送饭,郭彤也就老下脸皮,来个样样享受。等到吃完了饭,那个伙计兀自赖在房子里不走。
    几经犹豫之后,他才讷讷地道:“郭爷,小的有一事相托……不知道……郭爷肯不肯帮忙?”
    郭彤怔了一下道:“是什么事?”
    那个伙计龇牙笑了一下,搓着两只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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