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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玉楼春-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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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三笑着作揖,「多谢爷。」然后看了一眼厉永山,什么都没问,非常识趣地先行退了下去。
厉永山看着他的背影,道,「琉琦认出来,说你身边的连二就是荷风,连三就是琪然,真的是他们两个吗?」
连玉楼愣了一下,然后回道,「不,我身边没有荷风,也没有琪然,只有几个签了卖身契要替我做一辈子的苦力,连二跟了我最久,最懂我心思,也学得最快,现在替我管着江宁那里的铺子;连三很聪明可惜做事不够用心,不过两浙那里的生意,他做得还是井井有条的;还有个因为事务太忙而没来及回来的连四……本来还有个连五的,可惜……」
虽然连玉楼说得比较含糊,但厉永山还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他发现自己了解越多,便也就此知道连玉楼被世人误解了多少。

琉琦一个人走在街上,连连打着哈欠,手上提着一个红酸枝的雕花食盒。
虽然厉永山把所有的责任都担了下来,连玉楼也破天荒的居然没有问责到他身上,不过老板还是要他亲自登门给连老板陪个不是,食盒里装的都是天香阁的厨房师傅做的连玉楼爱吃的点心,一大清早就把她连同食盒一起给踹出了天香阁。
琉琦又打了哈欠,摸摸鼻子,今天早上照镜子时,发现被连玉楼掐出来的淤痕还没有消下去,可想而知当时他用了多大的力气,自己没被他掐死简直是运气。
想起连玉楼醉酒之后发狂的样子,琉琦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决定以后厉大哥再找自己帮忙,不论是什么事,都一律回绝,小命要紧。
说到厉永山,琉琦想起早上听人说了一半的事,那晚他逃回房间后就不知道后廊那里还发生了什么事,听第二天打扫房间的人说,房里一团乱,床褥啊什么都凌乱的一半堆在床榻上一半掉在地上,上面有情事留下的痕迹,连老板的衣服也都落在地上,早上差人让送热水进去,结果屏风后面简直水漫了金山。
说话人还讲得绘声绘色,说留守在廊上的护院听到他们那间房里传来连老板的声音,叫得又凄惨又诱人的……肯定是厉总捕头趁人醉酒,对人做了什么。
不过连老板出手大方,房里损坏了什么的他一律都照价赔了,老板也不准下人乱说,所以大家伙只敢私下嚼嚼舌根,更多的则是直接来问他,谁叫他是专门服侍连玉楼,当晚也在场。
但他根本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而且也很难想象,厉大哥把连老板那样阴狠的人给那个了,他第二天怎么可能不缺胳膊少腿的好好地站在那里?而且还春风满面。
所以一定是他们听风是雨,胡说八道。
刚走到连宅门口,就见大门打开,一白衣人走了出来。
琉琦眼前一亮,跑了过去,「荷风哥哥!荷风哥哥!」一下跑到那人身前,紧紧抓住他的袖子。
对方似愣了一下,长身玉立,斯文俊秀,但是眼角眉梢却有几分妩媚的风情。他微微眯眼打量眼前的人。
琉琦有些急了,手舞足蹈地比划,「我是琉琦,你不记得了吗?那个总喜欢跟在你和琪然哥哥后头的琉琦,你们都爱叫我小跟屁虫。」
这样一说,对方的眉眼舒展开,带着惊喜地笑了,「小琉琦?你个儿长这么高了?我都认不出你了!」
「荷风哥哥!」琉琦扑上去抱住他亲昵的用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
「二爷,您还走不走?」一旁下人躬身问道。
连二回过神,问琉琦,「你是来找爷的吗?」
琉琦点点头,才想起来正事,将手里的酸枝木食盒给连二看,「那天在阁里发生了点事,老板让我来给爷陪个罪。」
连二将那个食盒接下来,「爷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转身将食盒递给刚才那个问他走不走的下人,「把这个拿进去,我今天先不去了,等爷回来就说我遇到了朋友,出去叙旧,晚饭前就会回来。」
「是。」下人接过食盒,退进大门内。
琉琦看着面前的情景,有点目瞪口呆,连家的下人除了连玉楼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其他人可都是鼻孔朝天的,什么时候见过他们把别人也当他们爷一样伺候?这还是头一回。
「荷风哥哥,看他对你这么恭敬,爷一定很宠你吧?」
连二不明所以地笑笑,「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一年才得这么一两次回来的机会,你正好陪陪我。」
「嗯!」琉琦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东街的酒楼里,连二挑了二楼靠近窗口的位置,不一刻,小二将他要的茶水和点心一一送了上来。
「荷风哥哥,你刚才说你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你到哪里去了?我到连家都看不到拟合琪然哥哥,还以为你们真和那些传言一样,被连老板赎回去给虐待死了。」
连二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哪里会?」然后露出一丝温柔浅笑,「你别看爷脾气不好,冷起来不近人情,但其实爷待人挺好的。」
琉琦往嘴里塞了一块糕,「他那样打你你也觉得他好吗?」然后用手将自己的领子拉下来,露出脖子上的掐痕,「你看前几天他还差点把我掐死。」
没想到连二一点都不同情他,端起茶杯道,「你一定是让爷喝酒了吧。」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伺候了爷多久?我伺候了他多久?」
琉琦心虚地扁了扁嘴,「我也被迫的嘛……对了,荷风哥哥,我刚才问你的那些问题呢?」
连二执起茶壶给琉琦面前的杯子里添了茶,「以后别再叫我荷风哥哥了,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连二哥哥,若是见着琪然,也别叫他琪然哥哥,他现在叫连三,还有以前阁里那个总和你打架的慕雅,他现在是连四,不过这次他没有回来。」
琉琦停下嚼动嘴里的东西,愣愣地看着连二,「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上再没有荷风、琪然和慕雅了,琉纡是连五,本来是要送到我这里跟着我学做事的,但是没想到……」
「荷……」想不对,马上改口,「连二哥哥,你们为什么都要说这么奇怪的话,琉纡走的时候也说了奇奇怪怪的话,还把他的东西都分给了我们,说什么以后都用不到了……」
「是啊,确实用不到了,因为我们现在是爷手下的人,不再是天香阁的男倌,爷爷不叫我们侍寝,我们给爷做事,赚干净清白的钱。」
琉琦露出羡慕的眼神,「真好。」
连二伸手去捏了捏他的鼻子,「不好,这可是签了一辈子的卖身契,生是连家的人,死也是连家的鬼,只要活着,就要给爷做事,一直到死了化成了灰。」
说到这里,连二停了一下,露出有点自嘲的笑,「当初爷给我们赎身的时候也给我们选择的,要嘛跟着他,在连家当个伙计,要嘛拿一笔银两,随便去哪都成。我当初也是想着也没有地方去,不入就留在连家当个伙计好了,能脱离以色事人的日子倒也不错,没想到爷就叫我如何做生意,怎么记账查账……后来琪然也来了,等到我去江宁的时候,听说慕雅也跟了爷,琉纡是直接求爷买下他的,没想到大家想的都一样。」
面对琉琦懵懂的眼神,连二叹了口气,「这是爷曾经和我说过的话,不管过去如何,谁都有重新活过来的权利……你现在听不懂,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过来的。而且你没有发现吗,爷来天香阁点的都是你这个年纪的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琉琦摇摇头。
「因为爷不是来寻欢的,他其实是在借此泄恨的,爷心里一直恨着一个人,那人在他的记忆就是你这样的年纪,我也是后来才听爷说的,爷也是个可怜人,知道他的过去后就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说完,连二吸了口气,敛去脸上的感伤,又露出温柔的笑意,眼角的风情惹人心醉,「回头你可以求求爷,说不定他会愿意替你赎身的,能离开那里总是好的。」
琉琦看着连二,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中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阻碍,他不再是天香阁的人,他不用再以色事人,他现在除了眼角那一点不经意的风情,说话举止全没了在天香阁时的影子,也不见了风尘艳色,他就像个普通人,现在又变得挺拔俊气了,任是谁都不会相信他曾经在那种地方待过……
是了,他确实已经是个普通人,他不是荷风哥哥,他叫连二。
琉琦的心底莫名涌起几分羡慕来,但是在听了连二说的那些跟着连玉楼要学的事情,琉琦又觉得一个头变两个大,这么复杂的东西自己肯定会学不好的,到时候一定会被连玉楼骂的,还是不要妄想这些了,说到底,这就是一个人的命……
想到这里,琉琦心里又有点低落,就像连二说的,哪怕只是当个伙计,那也是个清白的身份。

约莫过了晚膳的时间,连玉楼才回来,后头跟着连二,可能是在半路上遇上的。
连三已经在大堂上等着了,见到两人回来,起身相迎,「爷,你可回来了,可以吃饭了吗?我都饿坏了。」
连玉楼红着脸从他身边走过,「你们先吃,别等我。」然后步履匆匆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连三有点看不懂着眼前的状况,回头问连二,「发生什么是了?谁惹爷不高兴了?」
连二笑了起来,「爷哪里是不高兴,爷那是不好意思。」
连三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连二勾勾手,让连三靠过去,连三犹豫了下,用手捂紧了自己的耳根脖子,这才靠过去。连二露出不屑的眼神,大概觉得连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刚才在大门口,我撞见爷被一只大狗缠着讨食,那只大狗讨了一口又一口,一口又一口,得寸进尺地啃个没完,我站在那里又饿又冷,就咳了一下……」
连三半张着嘴讶异了下,然后感叹,「白日里在郊外的织坊,我也不小心撞见了,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连二摇摇头,「没想到啊……」
连三附和了一句,「我也没想到……」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接着一起笑了起来,连二道,「不过爷脸红起来的样子挺有意思的,从前都没见过。」
一旁有下人说,晚膳已经布好了,也让人去请爷了,于是两人便往饭厅去。连三用胳膊肘戳了戳连二,「哎,你说……那人是不是已经把咱爷给……」用手比划了个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动作,「……给那个?」
连二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爷,我怎么知道。」然后叹气,「看起来,爷就是拿那人没办法的样子,所以只能乖乖被他捧着手里宠着疼着,真好啊……」
「你已经有了那根木头帮你跑前跑后打理事务了,你还不满足?」
「你羡慕了?」
「嘁!」

隔日清早,连玉楼和连二、连三正在书房商议事情,下人来敲门,说是天香阁派人来接琉琦相公回去。
连玉楼一脸的莫名,「我可没有叫过琉琦。」
旁边的连二伸手过来轻扯了扯连玉楼的袖子,「爷,琉琦来过,但是你昨天不在,我就和他去茶楼坐了会儿,后来他就自己回去了。」
门外的下人又道,「但是天香阁的人说,琉琦相公昨晚一夜未回。」
连玉楼将手里的笔搁在笔架上,连二和连三彼此看看,神情凝重,一阵不安的情绪笼罩在整个书房里。

琉琦失踪了。
本以为他是一个人跑去玩,玩疯了忘记了回去的时候。但等了两天,也没见到他回来。
于是,天香阁的老板,连玉楼等人被叫到了县衙。
「连二,你那天和琉琦说过些什么?」李威问道。
连二想了想,「琉琦问我这些年到哪去了,我就和他说了说自己被爷赎走之后的事。」
「会不会是琉琦听后突然起了逃跑的念头?」厉永山说了自己的猜测,因为琉琦之前就和他说过要离开天香阁的想法。
「不会。」天香阁的老板否定了这个猜测,「就算他真的有逃跑的念头,他不会什么都没拿就走的,我检查过他的东西,衣物都在,连金银玉器也都在,身无分文的离开,他过不下去的。」
老板说完,看向连二,厉永山和李威也一同看了过去,连三对着他开口。
「连二,你还有什么瞒着爷没说?」
连二有些激动地一下站起来,「你们怀疑我?」
坐在一旁始终沉默着的连玉楼出了声,「连二,你坐下。」然后抬头看了一圈在座的几个人,将视线落在天香阁的老板上,「您是知道的,连二现在跟了我,替我做事,没我的吩咐,他不会也不敢破坏规矩。」
天香阁的老板微一颌首表示同意,连玉楼收回视线,沉吟了片刻,轻声道,「对方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你的意思是……」
连玉楼没说,只是朝着厉永山点了下头。
遣走了天香阁的老板以及连二和连三,连玉楼这才把自己想的说出来。
「严玉阙一定在找那幅画卷,琉琦和连二一起进到茶楼里,他也许误以为琉琦也是我的亲信,所以就对琉琦下手。」
「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们记不记得琉纡的尸体?你们说他背上有鞭痕,手腕上也有被长时间帮助的痕迹……他本来是要跟着船去江宁那里找连二的,走之前他身上都好好的,别说是凌虐,我都不曾碰过他。」
「我知道连老板的意思。」李威接口道,「连老板觉得琉纡死前是被人掳走的,而且还受过刑囚?而掳走他并刑囚他的人就是严玉阙,琉纡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逃了出来,并且偷了严玉阙的玉佩,只是他还是没有逃过严玉阙的追捕,也许自知被抓到也是一死,所以就跳下河去……」
厉永山看向连玉楼,在他脸上,看到了几分悲伤。
连玉楼道,「那个时候我专宠琉纡,后又为他赎身,对方一定觉得他是我跟前的红人,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挖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于是现在又换成了琉琦?」
连玉楼并没有肯定这个猜想,也没有否认,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

「你在想什么?」
厉永山换了一身夜行衣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连玉楼坐在那里眼睛看着身前地上,有点发愣。
连玉楼抬起头来,「我什么都没想。」
厉永山嘴角一弯,拿他没办法,「你骗不过我的,琉琦知道你郊外那件织坊的事吗?」
连玉楼摇摇头,「你说琉琦真的会在严玉阙那里吗?」
厉永山用手捋起他发畔的一缕头发,贴到嘴边,「他是你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连玉楼皱起眉头,表情有点痛苦,「我就是不知道……我已经离开了严家,不会和他争夺家产,我只是想要完成娘亲临死没有完成的东西,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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