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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兰陵缭乱-第104章

小说: 兰陵缭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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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因为这些劝谏,所以高纬倒不以为然,目光一转,落到了长恭身上,神色似乎有一刹那的细微变化,低低脱口道,“长恭哥哥……”
    长恭连忙退了一步,“臣不敢当。”
    高纬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既然这次回来了,就别回漠北了。还有恒迦也是,你们都在邺城待着,朕也觉得安心。”
    长恭心里格登一下,下意识地望了恒迦一眼,只见他的笑容似乎是也是微微一滞。
    “兰陵王你对先皇一直忠心耿耿,当初晋阳一役为了先皇连军令也敢违抗,朕可也是有所耳闻,兰陵王你对朕也会像对先皇一样忠心吧。”高纬眯了眯眼睛。
    长恭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双茶色眼睛,心里一阵绞痛,这是和九叔叔一模一样的眼睛啊,这是九叔叔的孩子,这个孩子继承着九叔叔的江山……
    她的脑海里响起了那句被深藏许久的话,“九叔叔,我要为你守住这江山。”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一动,“皇上,臣一定竭尽所能为皇上效力。”虽然九叔叔不在了,她还是要遵守诺言。即使皇上的所作所为不尽如人意,可是,她还是会拼死为他守住这江山。
    “那就太好了!”高纬愉快的笑了起来。
    见了皇上之后,斛律光说要带着恒伽去拜访一位老朋友,让长恭自己先回斛律府。就在这个时候,长恭看到了花园拐角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居然是九叔叔生前的贴身内侍王戈。
    王戈走上前来,朝他们恭贺了几句,又低声对长恭道,“王爷,先皇临终前留下了一样东西,我想还是交给王爷比较妥当。”他顿了顿道,“请王爷过来一下。”
    长恭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恒伽,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长恭感觉到恒伽的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担心。
    御花园里的桃树此刻繁花尽放,如同华盖流云,美丽非常。长恭跟着王戈走了没多久,忽然觉得心狂跳了起来,这条路,这条路不是通往九叔叔的昭阳殿吗?
    “王内侍……”她刚说了几个字,王戈就回过了头来,“王爷,东西就在昭阳殿内。”
    她僵硬的点了点头,还是跟了上去。
    昭阳殿内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一切摆设都和以前的一样。
    那些点点滴滴的回忆,如同深海里无处藏身的悲哀,使她不得不、不得不尽力地呼吸,以免在某一个瞬间,就被它压住,然后………窒息……
    “王爷,就是这样东西。”王戈从房间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她。
    当她看到那样东西的时候,巨大的悲伤犹如车轮碾过她空落的心灵。就在那个空空的地方,某种酸楚的藤蔓盘根错节的迅速蔓延开来,缠紧她的心脏。
    空空的眼眸里,猛然盛满了悲伤。
    是那个小老虎香袋……是他买了送她,又被她还给了他的小老虎香袋……
    “王爷,先皇在世的时候,经常看着这个香袋自言自语,这个香袋对先皇一定十分重要。所以……”
    “为什么你知道要交给我……”
    王戈犹豫了一下,”是和大人让我交给您的。“
    长恭的眉角轻轻跳动了一下,用尽全力地捏紧了那个香袋。“我收下了。这个香袋,我会好好保管的。”
    夜,翳云当空,掩住了一抹新月和漫天繁星。
    晦明不定的烛光中,长恭握紧了香袋躺下,隐约有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缠着她,让她在睡梦中亦不能感到安宁。那个梦像是一把匕首,从胸口一点点刺进去,却不深入,只沿着她的骨慢慢刻划,仿佛一匹缎子被撕裂,疼痛轻微而铭心刻骨。最终,将她惊醒。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打开了窗子,走到窗前去吹阵子冷风清醒一下。月亮不知何时已经从云层后探了出来,淡淡的洒下了一片银色。
    端着茶碗过来的恒伽,进来时看到就是这么一副情景,整个人攀在窗台上的长恭陷入了沉思,遮住额心的发被还寒冷着的风扬起,洁白的皮肤被月光照耀得近乎透明,显现出几分不安定的憔悴与忧伤。银色的月光从枝桠间洒下来,流淌过她尖尖的下颌,苍白得令人心疼。
    他的心里一颤,顺手放在旁边的茶碗与坚硬的桌面相触,发出小小的清脆的响声,长恭像是被这声音惊得从思绪里挣脱出来似的,缓慢地抬起眼睛望着他,脸上是从无掩饰的落寞脆弱。
    “看到你屋里还亮着,就知道你睡不着。”恒伽笑了笑,“怎么,不习惯睡我家的床榻吗?这可不行,你得早些习惯才好。”
    “什么啊……”长恭的脸上微微一红,“狐狸你又胡说八道了。”
    “那么告诉我,你今天怎么了?我还不知道你吗?一定是有心事才睡不好。”他一边说着,目光落在了长恭手里的香袋上。
    “我,没什么。”她连忙扯出了一个笑容,转移了话题,“对了,如今我不回漠北了,在选定新府邸前,要继续在你这里打扰了。”
    “那我倒是希望你永远选不到合适的府邸。”恒伽笑着盯着她的眼睛,“在这里和我一起住不是很好吗?反正之前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喂喂,你又来了。那怎么一样!”长恭又羞又恼的打断了他的话。
    “哦?不一样,那么不如你来告诉我到底哪里不一样?”他正斜睨着她,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狐狸……小心我把你们府里吃穷,然后趁你不注意,把你的好衣服全都拿去送给叫花子……”她翻了翻眼睛。
    “无所谓啊,反正我的一切东西都属于你。你可以随便处置。”意料中的看到长恭的脸更加红了,他轻轻一笑,神色变得异常柔和,“长恭,无论是喜悦愉快,还是不变的感情……所有属于我斛律恒伽拥有的东西,全部可以属于你。只是,我是个自私又小气的男人,想要得到这些,就必需要用你的一切来换、用你的所有来换我的所有,包括你的伤心你的苦恼你的麻烦,如果你依然同意……那就拿走我的一切吧。只是,要用你的一切来填补。”
    长恭心里一颤,抬头望着他,他的眼眸在月色下并非特别耀眼,却如此明亮,似是穿透了黑暗穿过了地狱,那么远远的却坚定地照将下来;不闪烁,却流动着幽幽的华彩,散发着柔软的温暖,那么暖,一直暖进人心,暖得人似乎就要融化其中。
    “嗯……”她的鼻子一酸,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
    他反手握住手中软软的温柔,柔声道,“长恭,这是约定……永远都不能更改的约定。”
    约定,两个字,一个词,不因晨曦的光泽变浅,不因夕阳的残红黯淡,不随日子的飘落消散,在过去与将来之间,约定的定语是…………………永远。。
    欲语还休的冰冷年代,没有激烈的爱语。月光下,一次携手,便定下一生的约定。从此,便是一生一世。
陌上花开
           长恭在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搬进了新王府,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新王府,这是皇上特别御赐给她的府邸,在很久之前,这座王府的主人是…………长广王高湛。
    若是在以前,长恭必定会拒绝,但这一次,除了心酸和怅然,她还是接受了这座王府。虽然害怕触景伤情,但永远的逃避只会越来越伤害自己。终有一天,她要抬起头来,直视面对这一切……
    在邺城的这段日子,长恭也听到了一些有关大娘的消息,知道她和正礼都生活的不错,她的心里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不会再和她们相见,但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她们能平平安安。
    无论那个女人做过什么,她始终都是………三哥的娘。
    不知不觉,秋天已经来了。夏季满眼的绿色很快化作有着怀旧情绪的黄。那些或金黄或缃黄的树叶以一种令人心碎的姿态缓缓跌落,夏日里盛开的花朵纷纷合上眼睛,沉睡着飘零。
    走在上朝的路上,她总是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从来不曾离开过这里,一切都没有改变。在朝议结束后,九叔叔经常会单独传召她,拉些家常,或是下一阵子棋,然后回到府里,和大哥三哥胡侃一阵,喝上一碗大娘炖的燕窝,一天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过去了。
    以前还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无趣,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转瞬即逝的美好,再也不会回来了。
    走到大殿前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有人正在喊她,回头一看,原来是琅琊王高儼。不知为什么,九叔叔生前对这个儿子格外的宠溺,小小年纪的他不但身兼京畿總司令官又兼領軍大將軍,还兼了總監察官,权力无限。衣食住行,平时所用,无不和高纬的一模一样。
    “小俨,你今天也这么早?”她的嘴角边泛起了一丝笑容。高俨素来和她亲密,所以即使现在已经长大了许多,还是改不了叫她一声长恭哥哥。她搬到了新的府邸后,他更是经常三天两头的前来拜访,尤其喜欢听她讲一些战场上发生的事。
    “长恭哥哥,今天不用上朝了,皇上他又去玩那个什么乞丐村了。”高俨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一切很不满。
    长恭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皇上最近自称无愁天子,在宫内华林园做一个贫穷村舍,自己披头散发,穿叫花子衣服装做乞丐求食;又仿造穷人市场,自己一会装卖主一会装买主,忙乎不停,简直荒唐的不得了。
    这样下去,国家社稷堪忧,还有九叔叔的江山,难道就这样被他糟蹋?想到这里,她对皇上的怨意也更深了一点。
    她抬起头,想对高俨说几句,忽然看到他望向了不远方的一处,眉宇间就微微变了神色。原来的笑容迅速的敛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屑。
    长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立刻明白了他忽然变脸的原因。只见和士开正搀扶着胡太后,有说有笑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西域胡狗,看本王终有一天要收拾了你。”高俨没好气的挑了挑眉,黑眸中射出了狠厉的神色。
    高俨与和士开,一直处于水火之势,这其中的缘由,长恭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高俨一向最为厌恶和士开这样的佞臣,不管在什么场合,屡次给他难堪。但和士开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与穆提婆也不知用什么办法,劝说皇帝下了旨,命令高俨离开北宫到宫外居住,并且假装给琅琊王加太保的虚衔,明升暗降,削夺他对齐国军队的军权。但即便如此,作为皇帝亲弟,琅琊王高俨还剩有一个京畿大都督的位号。也就是说,他还握有指挥京城卫军的兵权。
    和士开这时已经留意到了他们的存在,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高俨哼了一声,立刻转过了头去。长恭则是对太后行了个礼,然后就和平时遇到和士开那样,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她恨这个人,也恨自己当初迫于他的要胁没能杀了他。
    恨生于心,于恨人之人来说,其伤要远远大于被恨之人。
    往昔伤痛刻骨,因痛生恨,痛在恨在,这么多年过去,她仍在恨,可见心中伤痕,从未忘怀。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强烈的恨意已经渐渐沉淀下来,被深藏了内心的某个角落。
    胡太后和她拉了几句家常,又问了高俨一些日常的生活。碍于太后在这里,长恭也不能无礼的离开,只得也站在那里,等着她的问话结束。
    无意之中,长恭发现和士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皱了皱眉,她侧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自从回来之后,她留意到他经常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就好像那种知道些什么的感觉。
    “长恭好像变了不少了。”胡太后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似有感触的说道。
    和士开微微一笑,“太后,人总是会变的。高长恭也一样。”
    胡太后望了望他,眼中流露出些许温柔,“不过士开你,却一直没有变过。”
    “太后……”和士开的眼中也泛起了一丝笑意,但那笑意里却又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怅然。外人都以为他和太后终日出双入对,感情非同一般,确实,太后也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他也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从不得求之的咒语中解脱出来。
    但自从他看到高湛过世时太后那失魂落魄的悲恸表情时,他就清清楚楚的知道,太后的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人。
    而他对那个人…………却丝毫没有半点怨恨。
    所以,他信守了自己的诺言。长恭的身份,他一直深藏心底,就连太后这里也没有吐露半分。
    “士开,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小俨这孩子,先皇实在是宠坏了他,如今这孩子心高气傲,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和你更是犹如仇人一般,这样下去的话,我真是有些担心,你倒是也想个办法……”太后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和士开的嘴角挑起了一丝笑意,“太后,琅琊王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有时不过是小孩心性,等他再长大一些就会好点吧。”
    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高俨那双目光灼灼的黑眸,他总是会感到莫名的不安。这位琅琊王,大略良才,小小年纪就开府处理公务,帝位的距离,对他来说,并不遥远。他只是缺少运气和机会而已。如果先皇再活上多几年,很可能会把帝位转给他。相比较他,当今皇帝高纬,性格懦弱,没有主见,只是他凭嫡长子的名位,才得以承继帝业。但也正因为是这样,现在的皇帝才更容易被他控制,自然也是默许了他和胡太后之间的关系。
    若是换成了高俨……尽管他设法削减了高俨的权力,但还是心存忌惮。更重要的是,高俨对于他和太后之间的关系素来憎恶,所以最让他安心的方法,就是将高俨外放到地方州郡,然后夺取他的兵权。
    当兰陵王府的红叶被染成一片绚烂的时候,长恭将小铁从漠北接到了邺城。这些日子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所以长恭将小铁一直都留在了漠北,好不容易等到现在一切全都安顿了下来,她就赶紧将小铁接回来了。由于她对外之称两人已经在漠北行了礼,又有斛律恒迦作证,所以这次小铁干脆就以正妃的身份入住了兰陵王府。
    兰陵王府内,红叶如云,白菊盛开,略带些清冷的异香流遍整个庭院。然而,与这景候颇不相宜的,却是小铁响亮的声音。
    “长恭哥哥,你看恒伽哥哥这回居然送了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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