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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蜀山剑侠传-第4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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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自知分际,见两为首主人不曾指名相让,反倒分出人来陪客,料知有事,俱都不曾随入。便是主人这边,也只玄真子、妙一真人夫妇、白云大师、元元大师和四个随侍轮值的弟子在内,余人俱在殿外陪客,不曾同进。那晓月禅师却始终垂头丧气,如醉如痴,随在芬陀大师身侧,行止坐立,无不由人指点,直似元神已丧,心灵已失主驭之状。休说知非禅师见了慨叹,便是玄真子、妙一真人等一干旧日同门,也都代他惋惜不置。宾主就座,随侍四弟子献上玉乳琼浆,天蒙禅师等合掌谢领。

玄真子因妙一真人适迎神僧时,曾向晓月禅师行礼,不曾理睬,看出他屡遭挫败,不特怙过不悛,故态依然,反倒因此羞恼成怒,益发变本加厉,心蕴怨毒,誓不两立,故意借受佛法禁制,假装痴呆。似此叛道忘本,执迷不悟的败类,师命尊严,即念同门之情,也是爱莫能救,不便再与多言。见天蒙、白眉就座,略微接谈,各自低眉端坐,宝相庄严,意若有事,便向芬陀大师请问经过。大师答道:〃此人真不可救药。叛师背道,罪已难逭。近去南疆,为报前仇,竟炼了极恶毒的邪法,并勾结蛮僧哈哈和一些邪魔妖道,来与诸位道友为仇,被白眉师兄佛法所制。我因念在以前曾有数面之缘,念他到令师门下苦心修为,能有今日也非容易,以为他也是有道之士,怎便为了一念贪嗔,甘趋下流,不知顺逆利害,到了力竭势穷,行遭惨劫之际,还不回头觉醒?于是力向白眉师兄缓颊,略加劝诫,便即放走。他刚一走,天蒙师兄便用佛法隐晦神光,移形幻相。

我问何故,二位师兄齐说,此人近来入邪日深,为魔所制,为逞一己之私,多行不义,已是丧心病狂,无法挽救,行即反恩为仇,不久仍要约请厉害妖邪,前来报复为祟。依他本意,颠覆峨眉以后,我们三人中,只我似乎好欺。适我放他,为的是免被白眉师兄押送此间,多受一场屈辱,并还免受那玉匣飞刀斩首之劫。他不但不知感恩,反想仗着邪魔之力,乘我门人不在,孤身入定之时,突然发难,前往暗算。事成固是称心,如若被我发觉,来的妖徒自难免于诛戮,正好就此激引轩辕老怪等为首邪魔,全力寻我三人作对。我听二位师兄之言,还以为他纵然悖谬,还不致如此胆大昏愚。及至默运玄机,细一参详,居然半点不差。到了今日傍午,他果约了几个比较伎俩多一点的妖邪回来,因为佛法所迷,虚实两皆误认,自投罗网。同来妖党,只两个数限未到的见机遁走,余者均被我除去。他也受了佛法禁制,被我擒来。此乃是白眉师兄为践昔年对令师的前约,有意假手于我。至于如何处治,乃是贵派家法与令师遗命,悉听尊便,不与我三人相干了。〃

话刚说完,忽听玱然鸣玉之声。那藏飞刀的玉匣,本奉长眉真人遗命,在开府以后,藏在中元殿顶一个壁凹以内,这时突自开裂,飞出一柄飞刀。那刀只有尺许长,一道光华,寒光闪闪,冷气森森,耀眼侵肌。先由殿顶飞出,疾逾电掣,绕殿一周之后,略停了停,然后忽沉忽浮,缓缓往晓月禅师立处飞去。晓月禅师本是面带愧忿,垂首低眉,经妙一真人揖让,坐在三位僧尼左侧,虽为佛法所禁,不能自脱,到底在正邪两派俱都修炼多年,有了极深造诣,法力高强。本派中人,苦行头陀已经成道,深知天蒙、白眉二位神僧,决不会亲手杀他;芬陀大师也只将人交到为止,谅必不肯加害。此外能制自己死命的,只有玄真子和妙一真人二人。余者连白、朱、乙、凌诸仙宾都算上,不是势均力敌,难分高下;便是至多法力较高,要想伤害自己元神,仍是极难。这些仇敌都有声望,自视甚高,不肯众人合力对付一人。这个僭当教主的仇人,即便不念以前同门之谊,当着开府盛典,各方仙宾云集之际,也必要假仁假义,决不肯于当众加害。只有偏心薄情的前师所留玉匣飞刀,厉害无比。能抵挡此宝的,只有前古共工氏用太乙元精和万年寒晶融和淬炼的断玉钩。此钩现在身上,随心动念,便可飞出迎御。仇人既不肯当众下手,芬陀又只将己禁住,不令逃遁,法力仍在。来时,听白眉口气,好似自己还有后文,不致便遭劫数。便照形势情理来断,这些新旧仇敌,万不至于因见飞刀无效,重又合力下手,置己于死地。断定此来不过受些屈辱,并无凶险。本来早遭劫兵解,凭自己道行法力,转世修为,一样速成。并还可以不必再转人生,当时寻一好庐舍,立可重生修炼。不过仇敌法力功候太高,再行转劫,功力相差,更难追步,此仇越发难报。再者本身修为,煞非容易,现己脱胎换骨,炼就元婴,只为一朝之忿,误入歧途。因前在南疆,与哈哈老祖斗法不胜,拜在他的门下,妄以为可以成仙,报仇雪恨,自为教祖,偿那平日心愿。一步走错,便以错就错到底,渐致仇怨日深,江河日下,无法再反本来。

如若当年不动贪嗔,独自虔修,本可炼到天仙地位。就是现在忘本趋邪,只不过不能飞升灵空仙界,又多了道家一次四九重劫,仙业仍然有望。这原来肉体怎舍弃去,为此只有忍辱含垢,等自己脱身以后,准备再用多年薪胆之功,一拼死活。

晓月心虽如此想法,而对前师法力素所深知,自己的悖逆颠倒,多行不义,也不是不知其非。尽管受了哈哈妖师魔法暗制,当紧要关头,知道本门法规尊严,言必应验,因而也是有点心惊胆怯,不敢十分自信。昔年长眉真人所留玉匣飞刀家法,以及另外一些简箧遗示,多半俱当众弟子的面,封存收藏,尽管到时始得出现拜观,不知内容,形式全都见过。入殿落座,暗中留神观察,俱无影迹。玄真子只向芬陀大师问询前情,好似事前尚不知悉,否则玉匣早已请出,陈列殿中相待,哪有如此从容暇逸?照此情形,分明因为吉日灵辰,盛会当前,不愿以旧日同门来开杀戒,乐得假充好人。并还想到,叛教的人被外人擒送到此,如不经过处治,任其从容而去,决无此理,至少也要经过一番做作才是。也许仇敌心狠狡诈,既不便当众下手,为盛会杀风景;又好不容易擒到,不舍放脱为以后大患。表面假仁假义,已将玉匣取出,假作顾念前情,仗着外人法力禁制,不能脱身,留此解劝,或是稍微拘禁,便自悔悟。等到会后人去,再将玉匣飞刀请出,能杀便推在师父遗留的家法威力;不能,再行合力加害,必欲杀己为快,以免飞刀为断玉钩所破,有损长眉威严,并还放走仇敌,留下未来心腹之患。主意真个再毒没有。

转不如拿话给他叫破,免中暗算。

晓月正在胡思乱想,忽见飞刀突在殿顶出现,他自是识货,觉出以前亲见封刀入匣时,虽觉神物灵异,并无如此威力。枉自费尽心力,炼成一柄断玉钩,自信十分能敌。

这时两两相较,分明仅能勉强阻挡,不特结局只能缓死须臾,并非敌手,甚至连元神婴儿也为所斩,无能幸免。心胆立寒,不禁悔恨交集。见飞刀电掣,转了一圈,朝己飞来。

尺许长一道银光,精芒四射,直似一泓秋水,悬在空中。前面若有极大阻力,其行绝缓。

忧惧危疑中,一眼瞥见妙一真人夫妇目注飞刀,面有笑容,大有得意快心之状。中座天蒙禅师,正在低眉入定。连他所抱三岁童婴,也在他怀中闭目合晴,端容危坐,相随入定,迥不似初入仙府,青瞳灼灼,东张西望,活泼天真之状。晓月心中恶毒之极,无从发泄。在座诸人法力高强,一击不中,徒自取辱。因来时天蒙、白眉中途忽离去了好一会,回来便抱个婴儿。听他三人对谈,此子竟是仇人前九世的亲生之子,与天蒙极深渊源。初世便在佛门,因受父母三十九年钟爱,父母年已八十,忽遇天蒙禅师度化出家。

后来功行精进,万缘皆空,只有亲恩难报,不能断念,为此誓发宏愿,欲凭自己多生修积,助父母修成仙佛,方成佛门正果。由此苦行八世,俱是从小出家。那前生父母,便是仇人夫妇。因是本身好善,积德累功,终于归入玄门,成就今日仙业。此子虽算完了心愿,但是过去诸生,除头一世在天蒙禅师门下外,余均苦行修持,寿终圆寂,并无多高法力。又以时缘未至,终未见到父母一面。直到现今九世,投生在一个多子的善人家中,名叫李洪。天蒙禅师才去那家,暗地度化而来,一为使他父子重逢,二为自己功行圆满,几桩心愿已了,不日飞升。而此子此生,须将以前诸生所发宏愿一齐修积完满,并还随时助他父母光大门户,直到飞升灵空仙界,始能证果。当此异派云起之际,非有一位法力高强的佛家师父不可,故此带了回来。看他这时入定神气,晓月误以为天蒙禅师正用佛法度此婴儿,使他元神坚凝,日后易于成道。暗忖:〃仇人真个阴毒可恶。本是同门至交,因夺了我教主之位,才致今日惨状。现我狼狈至此,毫无动念,反以速死为快。听老秃驴说,此子日后于他发扬光大,大有助益。反正难免兵解,倒不如趁此时机,将此子杀死,就势拼着原法身不要,再去投生转世。一面用断玉钩敌住飞刀,不使刀光照顶,先用飞剑自行兵解,好歹出一点怨气。仇敌虽多高明,此举突然发动,又当自己势迫危临之际,人所不防,只要下手神速,未必便达不到;即或无成,仍是兵解,也无别的害处。〃想到这里,恶念顿生。说时迟,那时快,晓月念头一转,默运玄功,心念所向,身旁断玉钩便化成两钩金红色极强烈的光华,互相交尾飞出,直朝婴儿飞去。

其势比电还疾,法宝又极厉害,相隔又这么近,似此突然发难,便有大法力的人遇上,多半惊惶失措,难于抵御。在座诸仙宾,多半不知此中底细,俱觉此举太狠,激于义愤,知道救已无及,好几位都在厉声呼叱,待要下手。口刚一开,忽见钩光到处,婴儿顶门上突升起一朵金莲花,竟将钩光托住。婴儿一双漆黑有光的炯炯双瞳,也自睁开,一点也不害怕,反伸出一双赛雪似霜的小胖手,不住向上作势连招,似想将钩取下,却不敢之状。天蒙禅师随睁眼喝道:〃洪儿,你将来防身御魔,尚无利器。适才怜你年幼,已将你多生修积功力还原,并赐你我佛门中的大金刚愿力。你既想在证果以前借用此宝,便即取下,何必迟疑?〃婴儿答声:〃弟子遵命,敬谢恩师。〃随说,小手一抓,宝光立化为一柄非金非玉,形制奇古,长约二尺的连柄双钩,落到手里。婴儿这时已经天蒙禅师点化,洞彻夙因。钩取到手以后,立即纵身下地,直朝妙一真人夫妇奔去,眼蕴泪珠,喜孜孜跪在地上,叩头不止。真人夫妇早知来因,随命起立,等到事完,再向诸道长礼拜。妙一夫人随手便抱了起来。

且不提多生再遇的母子亲爱。只说那晓月禅师一见婴儿头顶现出金莲,法宝无功,大吃一惊。忙运玄功收回,已被天蒙禅师施展无边佛法,相助婴儿收去,再也收它不回。

本就难于幸免,此举残忍,更犯众怒。如不早自打点,就许形神皆灭,再转人生,俱都无望。万分惶急中,欲放飞刀自行兵解时,哪知天蒙禅师话还未和婴儿说完,就这一睁眼的工夫,那柄飞刀本是飞来极缓,这时竟比初现时飞得还快,连放飞剑自杀都来不及。

晓月这里断玉钩没有收回来,刚试得一试,飞刀已电掣而至,到了离头丈许,倏地展开,化为一片三丈方圆光幕,将全身罩住,外圈渐有下垂之势。知道厉害,刀光只要往下一围,不特通体立即粉碎,化为一股白烟消灭,连血肉都不会有残余,便自身婴儿元神,也同时化为乌有。想要自裁兵解,势已不能。晓月禅师枉自修炼功深,饶有神通变化,平日妄自狂傲,不肯低首下心向人,到此存亡绝续,危机瞬息的境地,也是心寒体颤,六神皆震。情知长眉真人仙法神奇,在座诸仙谁也解它不得。便是乞怜求饶,也无用处。

情急之下,顿生悔心。这时只恨孽由己作,用尽心机,先期百计防范,到头来依然难逃显戮。料定不免于难,便把双目闭上,暗运玄功,打算死中求活,将元神缩小,静俟飞刀上身时,乘隙将元神遁走,作那万一之想。同时默求师父,恩施格外,特赐原宥,只使身受诛戮,不要伤及元神,便是万幸。本心元神不敢即出,战战兢兢,潜伏待机。满拟刀光四外一合,便即了帐。但有丝毫空隙,无论何处,均可变化逃走。正在忧惊颤抖,不知如何是好,等了一会,不见飞刀近身,耳听众仙求情之声。虽然自觉许有生机,惟恐一时疏神,刀光突然合拢,元神不及遁逃,形神皆灭。存心戒惧,认作一发千钧,仍持前念,不敢骤然睁目,分了心神,并遭仇敌耻笑。暗将飞剑紧护元神,潜伏左臂腋下,准备刀光透体时,奋力一挡,略微冲荡开一丝缝隙,飞剑虽未必能保,元神或可幸免。

晓月准备停当,仍无动静,方始略微分心静听,果是玄真子、妙一真人诸旧同门师兄弟,在那里代向长眉真人求恩原恕。大意说他叛道背师,投身邪教,忘恩反复,多行不义,该正家法,予以显戮。但他当初只是一念之差,并未为恶。后受邪魔诱迫,迷途不返,日趋堕落,不能自拔,并非出自本心。加之贪嗔之念太重,遭受挫折,有激而发。

虽彼执迷不悟,一半也由于弟子等德薄能鲜,不知善处,感化无方,以至今日,为此引咎,情愿分任其责。敬乞恩师大发鸿慈,并看在三位老禅师面上,念他相随多年,能到今日,大非容易。前在本门,实无大过。特降殊恩,姑且原宥,暂免刑诛,予以最后一条自新之路。晓月禅师听出语气纯诚,并非卖好做作。又知此刀乃师留本门家法,便几个道行最高的旧同门,如玄真子、妙一真人等三数人犯了教规,一样受刑,无力避免。

先还当前古至宝断玉钩专破飞剑飞刀,可以抵御。谁知师父法力仙机神妙莫测,一经相对,仍是相形见绌,万非其敌。照飞刀的神异威力,谁也阻它不住。按说在眨眼之间,早已应劫上身,怎会虚悬?只觉寒气森森,逼人肌发,尚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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