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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醉花间-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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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里的银子就是想靠着她的关系往上爬,哄得她脾气越来越差。她还说我们假惺惺,好像她那几个所谓朋友就是真心实意的了。”
  天璇失笑,生在这个阶层,交朋友本就不纯粹,但是真心总能换到真心,她都明白,沈妙娇在这个土生土长的倒是糊涂了。
  沈天瑜催她:“没事了,你去招待客人吧。”
  天璇颔首,笑:“倒是让你做坏人了,她怕是要去祖母那告状。”她倒是想过来,只她一举一动备受瞩目,而且沈妙娇对她怨念颇深,她过来只会适得其反。
  沈天瑜无所谓一笑,有点狡猾:“有祖父在呢。”
  天璇笑起来,二叔不在,二婶又是个糊涂的,沈天瑜却不是没靠山,她是祖父最宠爱的孙女。又想,怪不得祖父最宠她。
  临走,天璇想了想对白露道:“找人看着七姑姑点,我怕她使坏。”

  ☆、第45章

  沈妙娇气呼呼的离了留园,一径往静安堂去,所思所想与天璇所料不离,正是要向沈老夫人告状。
  行至半路,见玉兰树下一人捧着书,青衣素颜,丽质天成,可不就是毕绣莹。她就想起要不是因为毕绣莹,自己怎么会被沈老爷子禁足半个月,又怎么会被毕女师那个老虔婆虐待。
  那天自己兴高采烈地去找展望书,见他竟然在给林嘉玉写掉亡诗,端地情深意重,感人肺腑。当下就跟吞了苍蝇般难受,冲上去就撕,却被勃然大怒的展望书疾言厉色呵斥了一顿,还被赶了出来。
  她带着一肚子伤心和愤怒回来,沈天珝就撞到了枪口上,再见毕绣莹那张脸,更是怒不可遏。
  毕绣莹容色和气质与死去的林嘉玉有几分像,都是稳重沉静,知书达理那一款。耳边听着她假仁假义的劝解,只觉眼前这人与林嘉玉重合起来,怒火便抑制不住的往上涌,想也不想就掴了一掌。
  她自小就喜欢展望书,可他对她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然而自从两年前见到林嘉玉,他就跟被勾了魂似的,明知道林嘉玉不喜欢他,还穷追不舍,也不知林嘉玉给他灌了什么*药。
  自己视若珍宝之人被她弃如敝帚。沈妙娇和林嘉玉的仇就是这么结上的。
  好不容易林嘉玉把自己摔的毁了容,展望书竟然还不顾家里反对,一意孤行上门求娶,沈老夫人十分意动。听到这个消息,她快要气疯了,幸好林嘉玉很快就死了,否则她就要嫁给他了。她以为林嘉玉死了,展望书总能死心,可谁想她死了都阴魂不散,勾着展望书念念不忘。
  越想,越是怒气澎湃,沈妙娇恶狠狠地瞪过去。
  远处毕绣莹察觉到她不怀好意的视线,心下一凛,加快了步伐离开。
  沈妙娇大怒,脚步一拐,追上去,没几步又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了下来。她想起了沈老爷子的警告,沈妙娇咬了咬下唇,恨恨的跺了跺地面,到时候让爹知道又是一桩麻烦。思及之前被禁足那一阵在严女师手下受的罪,沈妙娇便打了个寒噤。如今解了禁,严女师也稍微宽和了一些,她是不想再被禁足了。
  沈妙娇忿忿不平的扭过头,恨恨撂狠话:“这回且放过你!”心念一动,朝桂菱勾了勾手指头。
  神思不属,惶恐不安的桂菱趋步上前。
  “把丑八怪引过去了吗?”沈妙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桂菱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姑娘,万一出了事!这,这……”
  沈妙娇把眼一瞪,凶狠道:“出了事才好!让人小心点,谁知道是我引过去的,那个丑八怪这么好色,摸过去才正常呢。”危险地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没派人去做!”
  桂菱身子一颤,连连摇头:“人去了,去了。”她要是办不好,姑娘就说,就说把她送给谢伯墉,她怎么敢不听话。
  沈妙娇满意的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赏。”
  谢伯墉那个丑八怪见了女人就犯傻,牡丹花会上那群女的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谢伯墉可不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光想想平日里那群目下无尘的家伙被吓得花容失色,沈妙娇便觉得大快人心,又后悔不能亲见,晓得自己就忍一忍,不由怨怪沈天瑜,都是她说话太难听了。
  然她回去左等右等,都没听见留园大乱的消息,沈妙娇登时坐不住了,目光不善的盯着桂菱,险些把桂菱吓得瘫软在地,她擦了擦额上细汗,磕磕巴巴解释:“也许有什么耽搁了。”
  沈妙娇阴沉沉道:“这件事办不好,你就收拾包袱去枫林苑吧!”
  一股寒意从脚心爬上来,桂菱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倒在地,抖如糠筛地磕头哭求:“姑娘饶命,姑娘饶命!”被送给谢伯墉这等腌臜人,还不如死了算了。桂菱跪伏在地,眼泪接二连三的掉在地上,不一会儿就积聚成一片。
  恰在此时,打听消息的人回来禀报,前往留园的各处路口,便是小路都有好些人把守着,谢伯墉一出现就有人盯着他,一靠近路口就被拦下。
  沈妙娇一听计划失败,心头火起,她拍着桌子直骂:“废物,废物!”
  在沈妙娇气急败坏地骂声中,桂菱忐忑不安的抠着地面,她已经把人引过去了,可被人拦住了,这事算是办好了吗?
  骂得口干舌燥了,沈妙娇才停下来灌了一盏茶,终于发现跪在地上,面无血色瑟瑟发抖的桂菱,饶有兴致的问:“你干嘛吓成这样?”
  “姑娘,求姑娘不要把奴婢送,送给表少爷。求姑娘了!”恐惧使得桂菱全身每根骨头都在战栗。
  沈妙娇见她全身哆嗦,就连牙齿都忍不住在颤,怕到了极致的模样,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起来,转着转着,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
  等把最后一位客人送走,天璇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可真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为了这场牡丹花会,她忙了整整半个月。
  会间神经都绷成一条细线,既怕自己出了纰漏丢人,又怕意外砸了场子。这是她‘失忆’之后第一次办花会,多少人盯着,万不能出了岔子。
  如今圆满结束,原身的招牌,算是保住了,天璇心情大好。
  不过好心情止于白露开口,白露道:“七姑娘让人把谢伯墉引到了无涯楼,后来她自己也过去了,进了楼之后不好监视,遂只能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楼里就乱起来,隐隐约约听着是七姑娘被谢伯墉欺负了,后来老爷子、老夫人、大夫人都赶到了。大夫人出来时,身边带着毕姑娘,毕姑娘看起来受了惊,其他像是无大碍。”
  天璇微微一怔,欺负?是她想的的那种欺负吗?毕绣莹,谢伯墉,沈妙娇,越想天璇便觉一股凉意顺着脊椎骨爬上来:“沈妙娇知道毕姑娘在无涯楼吗?”
  无涯楼是沈家藏书之处,并非孤楼,由几栋楼阁亭榭连绵相接,是沈家最高最大的建筑群落。也是信都最大最全的书楼,沈氏一直引以为傲。毕绣莹好读书,刘氏特意给了她进出的令牌。
  白露恭声道:“七姑娘离开留园的路上撞见了毕姑娘,她手里正捧着书,去的方向也是无涯楼。”
  天璇微微抽了一口冷气,她防着沈妙娇使坏,可她觉得所谓的坏,估摸着这姑娘可能弄只猫猫狗狗什么,或者其他什么来捣乱。如今才觉得自己太天真了。小小年纪,怎就生了这么一副心肠!
  天璇进入玉笙院时,刘氏眼里还有没来得及收起的薄怒,她向来情绪内敛,天璇甚少在她脸上看到这样明显的情绪。
  刘氏收了怒色,叫起请安的天璇,问过花会诸事,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过了过,觉得无涯楼的事倒不必瞒她。大姑娘了,明年就要出嫁,嫁的还是冀王府,这些事接触一二与她也好,遂沉声道:“与你说个事,你姑且听一听,心里也有个数。就在不久之前,妙娇被谢伯墉欺负了。”
  天璇舌尖动了动,刘氏对她不隐瞒,她也道:“刚刚我也得了消息。”
  刘氏心里微微一惊。
  “七姑姑走的时候怒气冲冲,我怕她捣乱,遂使了人看着她。”天璇解释。
  闻言,刘氏点了点头,懂得防患于未然,甚好!
  再听她把白露的话转述了一遍,心中疑惑迎刃而解,她原就怀疑这是沈妙娇为了害毕绣莹所设之局,阴差阳错害了自己。却无证据,如今看来确实是她一手导演,那么只能说,活该。
  忽的,刘氏心里一动,问:“绣莹说她在选书时,有个脸生的丫鬟主动上前帮她捧书,她推辞,那丫鬟也不走,是你的人吗?”
  天璇去看白露。
  白露道:“跟着的人听说过表少爷的风评,遂使了个人跟着毕姑娘。”
  刘氏:“倒是个机灵的,”对天璇道:“回头别忘了赏。”
  天璇应了一声。
  刘氏扶了扶额,只觉得头隐隐作痛:“老爷子和老夫人下令不许乱传,你回头也说下,让知情人闭上嘴。”传出去,沈妙娇只能远嫁一途。自家姑娘在自己府上被糟蹋了,沈家也不用见人了。又想老夫人巴巴地把胞弟一家接进来,到头来害了自己的心肝宝贝,不知她后悔成什么样。谢伯墉被沈老爷子带走,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处置。
  林林总总想了一圈,刘氏不由长叹。
  天璇心道,那么大动静,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自欺欺人罢了,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叮嘱她们。”

  ☆、第46章

  乌云一点一点的密布,天空变得灰蒙蒙,倏尔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枝头粉白的杏花纷纷被打落,直直被雨打进泥泞里。
  婆子冒着风雨点燃了廊庑下的绉纱灯笼,昏暗中亮起了一点又一点的红光。
  静安堂正房内撕心裂肺的哭声盖过了噼里啪啦的雨声。
  简单梳洗过的沈妙娇坐在床上失声痛哭,她满头青丝披散,越发显得她年幼稚嫩,然而露出的脖颈间青红交错,诉说着不久之前的遭遇。
  痛不欲生的沈老夫人早已泪流满面,她几次靠近都被沈妙娇推开。
  沈妙娇用力打着试图靠近的打着沈老夫人,尖叫:“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接他们进来,我都要你把他们赶走了,要不是你,爹早把他们赶走了。我这样都是被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一个一个的字犹如尖刀戳在沈老夫人心上,伤心之至的沈老夫人身形一晃,彻底栽倒在谢妈妈怀里,泣不成声:“娇娇,娇娇!”
  她抬手重重甩了自己一巴掌:“是娘对不起你!”
  要不是她把谢家人接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谢伯墉甫一入府就行为不检,老爷子已经要把他赶出去了,是她说刚来就离开,别人怎么想。是她,觉得没面子才硬要留着谢伯墉身体好了再走。前几天谢伯墉冒犯娇娇时,她就该知道那是个畜牲,就该把他打出去的,她顾什么面子啊!
  沈老夫人放声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打摆子。
  眼见沈老夫人哭的要撅过去,床上的沈妙娇还是一脸愤恨,彷佛眼前这人不是疼她宠她十四年的母亲,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沈老爷子再是忍不住,拍案而起,喝道:“谢伯墉是不是你派人引过去的?你想利用他害毕绣莹,最终害了自己!原想着你遭了罪,我就当没这回事,可你还有脸在这怪你娘,你哪来的脸!”
  沈妙娇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耳里反反复复都是毕绣莹的名字:“毕绣莹,毕绣莹,肯定是毕绣莹和谢伯墉联合起来,她要报复我!”声音尖利直刺耳膜。沈妙娇猛地站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口,马上瘫软下去。身上传来的痛楚让沈妙娇又是羞耻又是恶心,她双目赤红地拍着床榻大叫:“是他们一起害我,我要杀了他们!”她冲着沈老爷子嚎啕大哭:“爹,他们害我,你要给我报仇,我要杀了这对狗男女,剁碎他们,拿去喂狗!”
  她五官因为仇恨与愤怒而扭曲狰狞,再配上那样毛骨悚然的话。沈老爷子不由晃了晃,她哪里学来的这些。
  再想她出了事,只会怪别人,而不是反省自己,心中怜惜不由减了一半,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径自道:“我已经让人查过,毕绣莹一直在另一座楼里,旁边还有人陪着,跟此事毫不相关。”
  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沈妙娇引谢伯墉过去,是为了害毕绣莹。而谢伯墉没遇上毕绣莹,反而遇上了沈妙娇。偏偏又是她为了害毕绣莹,故意打发了下人,否则谢伯墉哪能这么容易得手,但凡楼里有个下人,她也许就吃不了这个亏,能怪谁?能怪谁!
  沈老爷子气得双手发抖,质问:“你怎么会去那边?”他一直想不明白,她过去干嘛!还不许人跟着她进楼。若是她不去,这事也发生不了。
  她为什么要过去?坐在那儿的沈妙娇脸色发白,她拽紧了手里的被子,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想亲眼看着毕绣莹倒霉,她怕那些人坏事,不许她们跟进来。她为什么要亲眼看呢,只要她倒霉不就好了。她为什么不许她们跟进来呢。
  沈妙娇扑到被子里,纵声大哭。那噩梦般的一幕不受控制的跳进她脑海之中。
  她跟着谢伯墉上了楼,跟着跟着他就不见了,正四处张望,突然被人从后面捂着嘴抱住,她惊骇欲绝,扭头就对上了谢伯墉布满淫/亵/欲/念的脸。
  她挣不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又咬又亲,像蛮牛一样在她身上横冲直撞,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她没死,她就要他们去死!
  沈妙娇眼底迸射出强烈的令人心惊的恨意,喃喃:“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沈老爷子见她一脸木然,唯有一双眼闪烁着骇人精光,不敢再多言,唯恐把她逼出个好歹。他固然怒女儿不争气,但是更恨谢伯墉的禽兽行径。
  沈老爷子看一眼沈老夫人,沉声道:“你放心,爹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他的声音平缓镇定,却透着丝丝阴森。
  哭得不能自己的沈老夫人在谢妈妈怀里轻轻一颤,掩面大哭。她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修来这么一门亲戚!
  “你也别哭了。”沈老爷子扭头对沈妙娇道:“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是我沈家的女儿,便是摔了这一跤又如何,还要寻死觅活不成。汲取教训后站起来,照样能堂堂正正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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