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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名门-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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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罗斯的拒绝在张焕的预料之中,从达摩驮都地口中,他知道了这个吐火罗总督地一点情况,五十余岁,曾在西方征战多年,他放纵士兵抢掠城市,却又能一声令下命正疯狂的士兵们立即收手,仅从这一点便能看出这个大食统帅地控兵能力。
    打败大食,张焕并没有什么疑义,毕竟他的兵力占优,毕竟他拥有这个世上最犀利的武器,但如何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伤亡,甚至让关英能顺利在碎叶立足,这才是张焕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那么,眼前这个年轻气盛贵族能不能成为这次战局的关键人物呢?
    “亲王殿下,我们东方先贤还有一句有名的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想,这就是阿罗斯将军不肯撤军的真正原因。”
    精通汉语的阿明当向导去了,给他们做翻译的是另一个粗通汉语的大食商人,他显然不能正确理解孙子兵法的精髓,便简单地将字面意思翻译了过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变成了:大将只要不在巴格达,只要有军队在手中,他就不会理睬哈里发的命令。
    张焕原想是暗示阿古什,可无心插柳柳却成荫,翻译直白的意思一下刺痛了阿古什敏感的心,他脸色大变,腾地站起来,冷冷道:“张将军,我们大食的将军是绝对服从哈里发的命令,请你不要妄加猜测。”
    说完,他挺直了腰,骄傲地向帐外大步走去,翻译结结巴巴地将他意思表达出来,张焕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当天晚上,阿古什便在十几名随从的护卫下离开了唐营,返回疏勒。
    唐军继续西行,最后在距离疏勒约两百里的一个小镇驻扎下来,等待着战机的到来,张焕随即又派曹汉臣为巡游将军,率三千轻骑去探察大食军南归的道路。
    此时已经九月中旬的深秋时节,太阳黯淡了,自然界萎谢了,金黄的颜色正慢慢褪去,在寒冷的早晚霜冻之下,大地一片萧瑟,不时有一只黑鸟掠过头顶,刺耳地嘎嘎叫着,似乎在告诉人们,冬天就要到了。
    从春天出征,近二十万唐军在安西度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随着年关将至,思乡之情开始在将士们心中萌生,九月二十日,宣仁七年的第一场初雪悄然覆盖了安西大地。
    这天早晨,四野白茫茫的一片,万里无云,积雪被脚踩得嘎吱响,枝头挂起了粉红的霜花,一队唐军骑兵从远方而来,护送着后勤辎重队抵达了唐军大营,行军司马郭士奇带来了数万石粮食,这是很正常的粮草运送,但这一次后勤运送,却又有和往常的不同之处。
    裴明远再一次从陇右而来,不仅带来了将士们的家信,以及大量的冬衣,他还带来了朝廷剧变的消息,一个月前,皇帝李邈已驾崩,追庙号为悯宗,崔小芙在裴俊的支持下立李勉之孙李延为新帝,改年号为永安,现在是永安元年。
    大帐之内,张焕脸色严峻,他背着手来回地踱步,这件事来得很突然,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崔小芙下的手,赶在安西战役结束前再立新君,以便她重新开始执政,新君才两岁,也就是说她还要垂帘听政十六年,张焕冷冷一笑,她打的如意算盘确实不错,赶在自己回去之前让生米做成熟饭,他不由哼了一声,又问道:“裴相国可有派人来陇右?”
    站在一旁的是他的几名心腹大将,而从中原赶来之人除了裴明远外,还有另外一人是从长安而来,他便是门下省左拾遗李须贺,也就是那个向往繁华大唐而不肯归国的日本留学生。
    他是以回日本探亲为名私自前来安西,他带来了元载的一封信和大量关于皇帝驾崩的内幕消息。
    见张焕发问,裴明远立刻躬身答道:“回禀都督,在皇上病重期间,裴相国曾派卢侍郎来陇右商议立新君一事,我们五人以事关重大为由,没有表态,同时已下令各地驻军戒备,以随时待命。”
    张焕点了点头,“你们做得很好!”
    他慢慢走帐门,望着帐外灰蒙蒙的天空,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打完这一仗,就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安西战略(十二
    青海长云暗雪山,
    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
    不破楼兰终不还。
    永安元年九月下旬,一支孤独的唐军在数百里荒凉的戈壁和山地间穿行,关英睁开疲惫而通红的眼睛,艰难地望着前方连绵不断的山岭,他们已经迷路了,向导阿明在穿越托云山口最后一座山梁时,不幸失足跌下了悬崖而粉身碎骨。
    失去了向导并没有阻挡住唐军前进的决心,他们依靠一路上丝绸之路的遗迹和路边的白骨,毫不畏惧向北而行,但他们并不知道,从托云山口到碎叶不能直行,必须沿着边缘的戈壁滩弧线绕行,以避开山地的阻拦,而阿明生前画的草图却偏偏没有标出这一点,使唐军最终走上了歧途。
    他们已经整整走了六天,才走出三百余里,这里的地形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一望无际的戈壁,而是连绵起伏的山地,这里气候干旱,没有森林和河流,在山间的盆地里大多是长满了灌木丛的砾石地,山上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大树和绿色。
    关英在压力和焦虑中病倒了,他的嘴唇燎起一串大泡,眼窝深陷、颧骨凸起,使得他原本就瘦小的脸庞几乎变成了一个骷髅头。
    其他的唐军将士也是一样疲惫,尽管行军异常艰难,尽管他们看不见前路,但在唐军们疲惫的眼睛里都没有一点惧意,也没有人埋怨。他们是要去收复大唐整整失去了近四十年的碎叶军镇,一种为国报效地精神在支持着他们的意志。
    大军下了山梁,来到一片平地上,关英停下战马,打手帘向远方眺望,远方依然是灰蒙蒙的群山和笼罩着山岭的雾气,天快就要黑了,一阵阵寒风刮起漫天的尘土向唐军袭来。
    关英叹了口气,“大家就地驻营吧!明日再走。”
    唐军们纷纷下马。大军便在两座山梁间的盆地里扎下几百座营帐,关英坐在一块大石上,用毯子将自己的身子紧紧裹住,现在最严峻的事情并不是迷路,而是他们快要断水了,已经三天没有看见一条河流,他已经拼命节俭,但还是只剩下半袋水,别的弟兄也可想而知了。
    “关将军不要着急,大不了我们就喝马血。总归是天无绝人之路。”一名叫严云地都尉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关英摇了摇头,他忧虑地说道:“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担心是迟迟赶不到碎叶,误了都督的军机啊!”
    严云沉默了,他们已经行军六天了,按照原计划,他们应该接近碎叶城,但现在他们连去碎叶的路都还没有找到。
    “火光!”一名士兵忽然指着远方大叫起来,紧接着许多士兵也跟着高喊起来,“是火光。天啊!我们有希望了。”
    关英腾!地站了起来,毯子滑落下地也顾不得拾起,他也看见了,在远方数里外的山梁上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也黑夜中是那么明亮,是那么让人充满希望。
    “我去看一看!”严云十分诧异。对方应该看得见他们驻营。却并不惧怕,这是为何?
    “严将军,不要吓着他们!”关英连忙在他身后大喊。
    “放心吧!我有数。”严云带着一队士兵飞快地向火光处奔去。
    约半个时辰后,士兵们抬着一名受伤男子飞奔而来,将他抬进营帐,请随队的军医治疗,这时,严云对快步来的关英笑道:“难怪他要点火。他原来是被狼围住了。在向我们求救呢!”
    “他伤得重吗?”这是关英最关心的事情,这个人可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还好!他从石头上跳下。好像只摔断一条腿。”严云笑了笑,又补充道:“他说地是突厥语,我能听得懂。”
    “我也能听懂呢!”关英急忙声辩道,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也会一点突厥话似的,他焦急的神态引起了周围唐军一阵会心的笑声。
    关英挠了挠头笑骂道:“他***,你们居然敢嘲笑主帅?”
    哄笑声却更加响了,艰难行军六天,直到此时,唐军们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次日,那名被救的男子终于醒了,他叫做图尔克,就是热海旁边的贺猎城人,听说有人在这里找到了金子,他便和其他几个寻金人一起结伴而来,不料却遇到了狼群,其他同伴皆被狼群所噬,他被困于孤崖,幸得唐军所救。
    从他的口中又得知,唐军目前所走的路线虽然艰难,但却是直线,比走弧线近了两百余里,真珠河其实已经距他们不足百里,过了右边的峡谷,再向前走二十余里便有一条河流,只要沿着河走,就能抵达真珠河。
    唐军士气振奋,当天中午便整队出发,在向导图尔克地引导下,穿过一条狭窄的山谷,果然在行了二十余里后便看见了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从西而来,蜿蜒向北方流去,河流两岸长满了参天的白桦树,一群群羚羊和梅花鹿在河边饮水,虽然此时已是萧瑟的初冬,河流流量也小了很多,但从两岸潮湿而肥沃的土地,便可想象出春天时这里地动人和绚烂。
    经过十天艰难和枯燥地行军,终于看见了流水潺潺和林木茂盛,唐军一时欢呼起来,关英一声令下,众唐军不顾河水的寒冷,纷纷跳下马,趴在河边尽情地痛饮和梳洗,一洗行军的疲惫。就在河边休整了一天后,大军列队沿着河向北行去,两天后终于走出山区。前方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水清冽幽深,这里正是葱岭以东昭武九国的母亲河药杀河地上游真珠河,过了河便是平坦的草原,再远方则分布着白雪皑皑的群山,而在群山地背后便是神秘地碎叶古城。
    九月二十日,当第一场初雪降临大地,四千大唐远征军渡过了真珠河,向那座充满了挑战和荣誉的大唐故城奔腾而去。
    疏勒。亲王阿古什殿下与吐火罗总督阿罗斯关于大食军指挥权地争夺已经进入第三天,阿罗斯做梦也没想到阿古什会被唐军放回来,他更没有想到阿古什竟会铁下心来跟自己争夺大军的指挥权,在大战之前军队高层发生分歧,后果是极为严重的,身经百战地阿罗斯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为此,他已不惜与阿古撕破了脸皮。
    疏勒王宫,受邀来谈判的阿罗斯脸胀得通红,他拍打着桌子。咆哮之声在宫殿内回荡,“我是受命于伟大的哈里发陛下来统帅征东大军,你只是一个使臣,无权掌握军队,没有哈里发的命令,我绝不会将军权交给你!”
    阿古什面色苍白而阴冷,他斜坐在一张圈椅上,鄙视地望着这个粗鲁的老男人,他不会象他那样丧失风度,就象一只发情的雄鸡。
    “我该叫你什么呢?尊敬的吐火罗总督或者是疏勒总督。”他的声音尖细而充满了嘲讽。仿佛在戏弄一个舞台上的小丑,“请你好好再看一看我的任务,哈里发交给我使命很清楚,全权处置大食与吐蕃以及唐朝地关系,那应不应该包括与唐朝的战争?”
    “哈里发陛下让你处置的只是外交,因为你不会打仗、不会带兵。他不可能将统帅大军作战这样的权力交给你。你、你会葬送了我的军队。”
    阿古什忽然仰天笑了起来,“哼!你终于露出了马脚,这是你的军队,所以你才不想将它交给我。”
    他站了起来,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个说露了嘴的大将,一声冷笑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攻打安西,这样你就可以有借口将萨末健、将拓折城、将拔汗那的军队统统调来。你明明是吐火罗总督。可为何要将吐火罗的军队都留在你的老巢呢?那是因为你想借用唐军之手,将不能控制地军队统统拼光。这样整个东方就属于你阿罗斯一人了,我说得对不对,阿罗斯陛下?”
    砰!地一声巨响,愤怒得失去理智的阿罗斯一脚把椅子踢翻,他大步朝宫殿外走去,边走边挥动着手臂喊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要在哈里发面前告我的状也随你,但你想夺我的军权,那是做梦!”
    阿古什也不拦他,他冷冷地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嘴角渐渐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阿罗斯大步走到门前,对他地侍卫官一摆手道:“我们走!”
    “是!将军。”侍卫官上前为他开门,可就在阿罗斯走出大门地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后腰一阵剧痛,一回头,只见他的侍卫官满脸狞笑,手中的长剑已经没入了他上下铠甲之间的腰部。
    “你!”阿罗斯一声大吼,一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你敢背叛我!”
    “将军,殿下有、有哈里发的金牌。”侍卫官两脚已经离地,舌头和眼珠子都要被挤出来了。
    “你去死吧!”阿罗斯强有力的大手咔嚓!一声将侍卫官的颈骨捏碎,扔到地上,他转身就向外跑去。
    “杀死他!杀死他!”阿古什在后面大声叫喊,隐藏在宫殿四周地侍卫纷纷杀了出来,阿罗斯虽然身负重伤,但他年轻时曾号称大食第一猛将,虎威仍在,他冲到一条长廊上,拔剑连杀了三十余名围堵之兵,杀出了一条血路,就在这时,长廊地尽头忽然涌出大群士兵,拦住阿罗斯的去路,为首也是一名身材魁梧地大将,他一手执盾,一手提着长矛。
    阿罗斯看见是自己的副将拦住去路,他眼睛都红了,厉声喊道:“默亚利,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默亚利一言不发,扬手便将手中长矛向阿罗斯笔直投来。长矛迅疾如闪电,一下子射穿了阿罗斯的胸甲,矛尖从后背透出,将他钉死在地上。
    默亚利轻轻出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凝望着阿罗斯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低声道:“抱歉!亲王有哈里发地金牌,你不该违背哈里发的旨意。”
    阿古什慢慢走到默亚利身边,拍了拍他魁梧的肩膀。微微一笑道:“从现在起,你就是吐火罗总督!”
    茫茫的图伦大沙漠的最西端,一条在十天前刚刚断流的河静静地躺在沙海之中,这条河叫徙多河,发源于喀喇昆仑山,横穿图伦沙漠,最后注入沙漠北面的赤河,但此时它就仿佛是一条冻僵了的长蛇,干涸的河床上偶然还能看到一汪浅浅地水塘。
    这时,一条黑线沿着河床远远奔驰而来。奔到近前,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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