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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名门-第2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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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计划他已经策划了无数遍,早已烂熟于胸,可一有机会他总是忍不住取出地图再默看一遍,思索着可能会有的漏洞,应该说漏洞是没有了,现在的关键是说服众军随他南下,当然,他也有充分的借口:伐李师道是假,为洛阳大军打开南下的通道才是真。
朱滔将地图收了,他这才抬起打量周围的地形,此刻他正位于一个葫芦形峡谷的中部,谷水从峡谷中纵穿而过,峡谷宽约三里,周围是连绵的群山,郁郁葱葱的树木布满了山头,天色已经麻麻亮,河两岸横七竖八躺满了他的士兵。^^首发 小说 ⑸⒛0 ^^
朱滔眉头一皱,此处地形并不是驻营休息的最好地方,极易被人伏击,他立刻站起身大声令道:“传令全军起拔,继续向南进军!”
话音刚落,峡谷两边的树林中骤然爆发出一片喊杀之声,不计其数的骑兵从树林中冲出,挥舞着战刀。迅猛地扑向河岸边正在休息的朱滔军,朱滔军猝不及防,顿时乱成一团,不仅是树林中有伏兵杀出,从峡谷口的另一端也有数以万计的骑兵杀来,杀气冲天,他们就仿佛一群蓄势已久的猛虎扑入了羊群
朱滔眼睛都急红了,他大声狂呼士兵们镇静,但喊声已经失去了作用。五万大军已无法组织有效抵抗。在伏兵犀利地冲击下。朱滔军兵败如山倒。大军丢盔卸甲,满山遍野地向谷口地另一头奔逃,朱滔也被十几名亲兵扶上战马,就在这时,在他左侧五十步外出现了一千余骑兵,只见为首一员大将手中弓弦拉如满月。正目光阴毒地盯着朱滔,嘴角溢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朱滔也忽然看见了他,心中猛地一寒,就仿佛一脚踏空坠下了万丈深渊,此大将不是别人,正是他信誓旦旦要去剿灭的李师道。
一支箭凌空射出。迅疾如电。射向朱滔的面门,他躲无可躲。万念皆灰地闭上了眼睛,就在他闭眼的一瞬间,一支狼牙箭从他眉心射入,一箭射穿了他的头颅。
永安二年二月二十五,李师道带着朱滔的头颅,投降了刑部尚书楚行水,二月二十八日,三十万唐军包围了洛阳城,在楚行水担保不杀崔鸣的允诺下,崔鸣正式开城向官兵投降,至此,近一年的中原之乱终于告一段落。
长安,收复洛阳地消息尚未传到长安,但河北军大败地消息却传遍了长安地大街小巷,它仿佛一声惊雷,立即打破了长安平静地局势,一直在平静局势下激荡的暗流终于浮出了水面,无数保持着观望态度的官员们纷纷改旗易帜投向张党,形势已经明朗化,暧昧没有了市场,态度鲜明才是大势所趋。
张焕的府前车流如潮,数百名官员拿着名帖拥堵在大门外的台阶之上,声音喧闹嘈杂、争先恐后地将自己的诚意和忠心交给前来收帖地大管家,那种架势就仿佛米价即将上涨之前粮铺,可以说这几天是孙管家有生以来腰杆挺得最硬的日子,无数平时高高在上的五品官、六品官此刻在他面前无不绽放媚人的笑容,这些官场老油条个个深知管家的重要性,只要他略动手脚,他们的名帖极可能就会出现在张焕的书房中。
不仅是张府,就连崔寓地府前也破天荒地出现了不少故旧门生,他来拜访老上司、来拜访恩师,怀古推今,皆是希望能够通过崔寓跨进张党的门槛。
随着崔庆功之乱被平息地消息传来,长安满城沸腾,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欢呼雀跃,迎接这激动人心时刻的到来,而投靠张党的热潮也随之到了顶点,朝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每日卯时三刻前,上朝的队伍浩浩荡荡出现在朱雀门前和丹凤门前,积累数年的恶习竟似乎在一夜之间被扭转过来了。
和男人们拥张的热潮同步,无数长安的名媛贵妇也找出种种借口来张府拜见张焕夫人裴莹,谈谈孩子的教育方式、谈谈某种时尚的新款化妆,或者邀几人同来张府呼卢喝雉斗几轮樗蒲,顺便再不经意地表达一下丈夫对张尚书的景仰之情。****
裴莹始终表现出一种大妇的风范,无论是尚书夫人还是郎中之妻,她都热情接待,但这种热情就仿佛七十度的开水,有热度而无沸点。
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几名贵妇正耐着性子地坐在大厅里等待接见,她们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依然不见主人的踪影,若照往常,这种怠慢客人的情形是万万不会出现,丫鬟只告诉她们,夫人正有重要的客人,尽管几名贵妇等得心急如焚,却没有一个人敢把它表现在脸上,在某种时候,女人的城府往往要比男人深沉得多。
今天裴莹确实在接见一名特殊的客人,小客房里,裴莹腰挺得笔直地坐着,她目光冷厉,脸上看不见一丝笑容,在她对面,她的兄长裴明凯垂手而立。神情凄凉而充满了悔恨,他将立裴明远为家主继承人的继承书交了出来。
自从裴佑写信告诉京中所有族人,家主早已把正式的家主继承书交给了他,裴明凯便整天生活在一种极度恐惧之中,他经常在梦中被提刀来清理门户的二叔吓醒,被血淋淋前来追魂的父亲吓得不敢入睡,他一夜一夜地不眠,身子迅速消瘦了,直到河北军因裴明耀的擅自行动而导致大败。裴明凯更是悔恨不已。裴家的衰败就仿佛发生在一夜之间。甚至就源于他的一个念头。
但比悔恨还要让他痛苦不已的是怕死。一旦二叔返京,私改家主继承书的罪名就足以使他在家庙中被处死,随着大限之日的一天天来临,裴明凯终于狠下一条心来乞求妹妹的帮助。
“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我是嫡长子。从小便被族人视为下一代家主,为此我严格约束自己的言行,从不出去喝酒乱来,更不会以权谋私,败坏我裴家地名誉,可就因为我腿脚不便,父亲就不再考虑我立家主地可能。这对我是不公平地。难道我就愿意瘸一条腿吗?他竟忘了我地腿是怎么瘸的,我这可是为了救三弟而摔断的啊!”
委屈的泪水终于从裴明凯的眼中流出。父亲的冷漠无情使他心中充满了怨念,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裴莹却冷冷地打断了他地自怜。
“我想知道,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这是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疑问,她绝不相信父亲会因为丈夫出兵河北而被气死。
裴明凯扑通!跪下,他捂着脸哀哀地痛哭起来,“父亲确实已经出现了回光返照的迹象,可是我的脑海里想全部都是家主继承人,全然忘了父亲不能再受刺激,父亲问我是不是二叔已经兵败,我一时糊涂便说有这个可能,父亲一时激愤就、就去了。”
裴明凯拼命自己的耳光,放声大哭,“我有罪,是我害死了父亲!是我害死了父亲!”
“够了!”裴莹气得浑身发抖,果然不出她所料,父亲是被大哥气死的,她站起来,手颤抖着指着裴明凯斥道:“你给滚,我看着你就恶心!”
裴明凯地心一下子冷了,妹妹地绝情深深刺痛了他,他慢慢站起来,发狠道:“好吧!你们都要我死,我就死给你们看,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裴家败亡的罪责吧!尚书夫人,或者可以称你为未来地大唐皇后,只希望你在享受荣华福贵之时,偶然也能想起你那苦命的大哥吧!”
说罢,他慢慢转过身,万念皆灰地向门外走去,就在他即将走到门口时,裴莹忽然叫住了他,“你等一等
裴明凯站住了,他已如死灰一般的心忽然又点燃了一线生机,只听裴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下半辈子就给父亲守灵吧!”
裴明凯擦干眼泪走了,裴莹却陷入了深深的苦闷之中,她放过大哥并非是因为心软,而是她不得不考虑裴家的长远利益,大哥若一死,二叔与四叔的矛盾必然尖锐化,裴家也将步入张家与崔家分裂的后尘,从此将真的走向衰败,这绝不是她愿意见到,在当前局势下,裴家内部的团结远远要比内部分裂重要得多。
当裴家处于强势之时,裴莹是千方百计维护丈夫的利益,可是当丈夫的声望日高,而裴家却开始走向衰败时,作为裴家的唯一嫡女,裴莹不可能不考虑裴家的前途;而作为父亲最心爱的女儿,她又怎能不考虑父亲的遗志?
况且裴家的政治前途又和她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一旦丈夫真的登上九五之位,崔家将不可避免地重新崛起,那崔宁会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皇后之位?裴莹心里比谁都清楚,丈夫对崔宁的爱实际上是远远超过自己,眼看着崔宁又有了身孕,如果她生的还是儿子,那么崔家会不会有非分之想。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裴莹是世家之女,她太清楚太子之位对于世家意味着什么,尽管丈夫离九五之位还有很长一段的距离,但无论如何,一个势力强大的娘家对于巩固她和儿子的地位是百益无一害的。
她慢慢走到门前,凝视着遥远的天空,夕阳的余晖洒在她娇美的脸上,她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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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再遇故人
    风中依然还带着一丝寒意,但春天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浓,山花烂漫、绿意盎然,随处可见拂柳中牧童横笛,碧波里鸳鸯翻腾,这里是河东上党郡潞城县境内,河北的战事远远没有波及到这里,尽管不时有军队过境,但并没有影响到这里民众的生活。
    这天中午,一队数十人的骑兵队从西疾驰而来,马蹄的轰鸣声在群山之间回荡,上党郡被周围山势环绕,地势高绝,官道也相应蜿蜒崎岖、时有起伏,骑兵队冲上一道山梁,远方的浊漳水如玉带般流淌在绿油油的大地之上,在河西岸远远可见一座巨大的军营,正沐浴在春天温暖的阳光之下,骑兵们欢呼一声,立刻加快速度,直向山岗下冲去。
    这座巨大的军营便是张焕的扎营之地,军营里除了张焕的五千亲卫外,另外还有二万余人正是裴明耀准备带入长安的河北军,他们是行至上党郡时得知河北兵败的消息,军士大多是河北道人,闻之河北沦陷,士兵们再不肯前行,军心开始激变,****逃亡数千人,裴明耀喝止不住,只带百人仓惶逃亡长安,就在此时,恰逢王思雨大军路过上党,余部皆投奔了陇右军。
    数日前,王思雨大军已经北上邯郸,拦截拓跋千里的进攻势头,而张焕则留在上党等待洛阳和邺郡的消息。
    此刻,大帐外戒备森严,近千名亲卫重重将帅帐护卫。不准任何人靠近,帅帐内,张焕正在接待一个远道而来的故人。
    此人正是消失了数年、一直仙踪难寻地李泌,当年在张焕面临命运抉择之时。他出现了,帮助张焕确立了占据河西建立基业战略目标,随后当张焕在河西立稳脚跟后,他便不辞而别、不知所踪,而今天,当张焕又要面临新的一次命运抉择时,他却又神秘地出现了。=首…发=
    从外表看,李泌并没有什么变化,和当年一样。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须发皆已银白,飘然若仙,但面色却十分红润,目光中精力充足,显得神采奕奕。
    “这几年老道在衡山潜心修行,就仿佛一梦刚醒。等老道再下山来,人间已经变了乾坤,才短短七八年时间,你便快要实现了你父亲的遗愿,如此,老道地最后一个心结也该到解开的时候了。”
    李泌的语速很慢,在数年未见的张焕面前。他也感到一丝陌生,这种陌生是源于张焕气质的变化。八年前那个略有些迷茫、略有些生涩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变成了眼前这个沉静而深不可测的大唐兵部尚书,他见张焕认真地聆听自己的诉说,并没有插话的意思,便笑了笑又道:“所谓解心结就是完成当年豫太子地托孤之责,当然,你的上位已是大势所趋,没有我也一样能走完最后一步,只是我想提一些以后的建议。不知你可愿听取?”
    虽然李泌自称在山中修行。但张焕却知道他其实就一直在自己身边不远处,这么多年来。他在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象陇右节度府长史胡惟庸不就是他介绍而来的吗?只是他不想过多干涉自己的行为罢了,否则他怎么可能这么巧就下山呢?
    张焕微微一笑道:“先生但讲无妨!”
    李泌沉思一下便缓缓道:“想必你母亲早就把你的身份证明给了你,不仅如此,在宗正寺地老卷宗里其实也能查到你的信息,这是你父亲当年特地为你加进去的,所以我要说的不是你如何登位,这已经没有什么悬念,而是你登位后必须要着手建立几样制度。(j。m首发)”
    说到这里,李泌站了起来,他背着手慢慢走到一架巨大的沙盘前,凝视着沙盘上河北道和河南道的山河地理,良久才继续说道:“高祖、太宗创建了大唐帝国,强盛百年却遭遇安史之乱、社稷分崩、世家崛起,继而演化为军阀割据,一场中原之乱几乎毁灭了整个河南道,北有胡马南侵、西又有吐蕃东窥,大唐可谓羸弱之极,兵患连年是祸起于兵制坏尽,但就其根本还是土地问题,所以你如果不进行土地变革,那你重新建立的大唐帝国也早晚会步入天宝末路
    张焕默默地听着,还是没有打断李泌地叙述,他当然也很清楚土地的重要性,为此他首创了军户田亩制,将原本由地方官府控制地多余闲田收为军方控制,以土地来换取兵源,事实证明,正是这种制度使他在诸多地方军阀中最终脱颖而出,掌握了天下之势,但可在马上得天下,又岂能在马上治之,由军队掌握土地也只是适应地方对抗朝廷所需,如果得天下后不加以改变,一旦自己去世,那诸如贺娄无忌、王思雨、李双鱼、蔺九寒等地方大将,谁又能控制得住?早晚还是会步入中原之乱的后尘,甚至更为严重,所以要解决军阀割据问题,必须建立新的军制,然而要建立新的军制,土地问题则就会不可避免的遇到。
    他一边想着,一边注意聆听李泌的话,“大唐之初之所以能强盛百年,并不仅仅在于君明臣贤,我以为是我大唐之初所订的制度得当,均田制使耕者有其田,又配以修养生息之策,才能使国力积累、物资富足,此乃民治;而府兵制使兵源充足、士兵训练有术,既保证了朝廷对军队的绝对控制,又保证了无军阀横生之忧,此为军治;再有就是三省六部制,以相权制衡君权,以左相制衡右相,以御史台监督百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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