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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后宫佳丽心悦我-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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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婉仪扶着床沿,挪下了床榻。胸口和腹腔还扯着有些疼,是伤口正在愈合。
  她没有照镜子,知道自己仪容是苍白孱弱的。
  她走出屋子,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人——
  谢令鸢正站在树荫下,夕阳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彤色的暖晖,旁的石桌前还坐了个人,听着她的笑声有几许无奈。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白婉仪心中蓦然浮出这句话,又想了想,这真是人间最极致的美好了。
  所谓名,所谓利,所谓熙熙攘攘,不都是为了奔一个美好吗。
  她微笑着,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来世做真正的亲人。
  嗯,待那时,也一定是这样温馨且美好的。

  第八十七章

  霞光笼罩的后宫,在受到接二连三的清理后,始终沉默在无声中。
  自白昭容忽染恶疾而亡,德妃被发落去了抱朴堂,后宫也清理了不少宫人,如今前所未有的平和安静。
  重阳宴的案子查明了,幕后主使陈留王无疑;生辰御宴的虎豹案,也查明为北燕混的刺客。萧怀瑾又召了信国公府林家的太夫人丁氏入宫。从林昭媛搞出事情后,信国公府唯一还能说得了话的,唯有年近耄耋的丁氏了,她是一品诰命,景帝朝老人,递牌子求见,皇家不好不给她这个面子。
  丁氏入宫后,去冷宫看了一眼曾孙女,然后在皇帝面前,传了林家的意思——昭媛娘娘自幼体弱多病,病卒于宫中,林家人是入宫送送她。
  林家是等于抛弃这个连累了整个家族的女子了,连林昭媛怎么死法都给出了建议。
  这样的作为也实在无奈,何太后私下召了丁氏觐见,结果丁氏俯首颤巍巍道:“娘娘,这孩子是真有古怪,和从前不一样了!”
  此话可谓惊动,何太后倍感意外。
  和从前不一样的人很多。谢令鸢就是一个。
  不同的是谢令鸢是真死过一次,她性情大变也是情有可原。
  但林昭媛是因为什么?诚如她自己招供所言,是受了胁迫么?还是中了邪?
  。
  何太后也确实一早就有处死林昭媛的打算,只不过那时,她刚动了处死的念头,皇后就怀了龙嗣,宫内要避免血光,才只好将林昭媛关入了冷宫。
  冷宫的那半年里,宫正司给林昭媛上刑,问她为什么要行巫蛊,受何人指使。承晖殿的宫人消失了几个,印证了她确实有同伙;林昭媛在酷刑之下,交待了她是受北燕的胁迫,却答不出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害那几个人?
  这问题林家不解,皇帝不解。林家将之视作是女人的嫉妒残害,何太后却不认为这么简单。
  ——对敌国政权来说,皇帝之死、重臣之死、名将之死,才应该是最有益的。
  然而,北燕好歹是个国家,却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如此大的代价,将他们的精锐死士想方设法送到晋国后宫里来,就是为了害几个妃嫔?若不是傻了,就是迫在眉睫。
  所以这样做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他们不得不做的苦衷——倘若不这么做,倘若这几个妃嫔安然无恙,其后果或许比皇帝、重臣、名将活着还要糟糕。
  有一个猜测,在她的心里隐隐呼之欲出。
  起初何容琛也想不明白,她们妃嫔在后宫里,怎么就碍着北燕的事儿了,让敌国不惜一切代价将手伸到晋国后宫里来。
  直到北地叛乱掀起,陈留王举出了谋反大旗——晋国的皇权是高度依赖世家的,也就是说,陈留王能隐藏这么久而不为朝廷所探知,必然是因为私下得到了不少世家的扶助,世家对如今的状况不满,而陈留王则暗中给了他们承诺,譬如皇权与世家共治天下,巨大的利益让世家甘愿扶助。
  陈留王反了并不可怕,尚还可以平定;可怕的是世家的心已经跟着动荡,这才是晋国国基要坍塌的根本。
  所以,何容琛想到了那句“晋过五世而亡”,随即想到了那句话的后半句,被先祖们掐掉,不在官面上流传,指为谣言惑众的——
  “唯九星乃变数”。
  冒出这样疯狂大胆的猜测,反而一切都说得通了。
  于是怀疑的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不断地动摇她的判断——也许北燕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搅乱晋国后宫,真是与九星的传说有关。
  但九星毕竟只是一个被先祖们认为是谣言的传说。
  所以她更不可能声张,以免引来弹劾。女人议政本来就备受苛责,有什么猜测更是要谨慎处之。
  宫正司奉她的令,反复拷问林昭媛,林昭媛被上了各种酷刑——铁刷子梳洗、滚钉板、红烙铁、拔指甲……她鬼哭狼嚎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还是没有让何容琛踏实的答案。
  就这样让她死,何太后心底里不踏实。可留着她在宫里,更不踏实。
  。
  如今曹皇后薨了,白昭容殁了,谢德妃走了,萧怀瑾清理后宫,准备杀掉林昭媛时,何太后便阻拦了他。
  丁夫人已经告退出宫,萧怀瑾十分不解,反对道:“杀掉林昭媛,是警示与震慑!”谢令鸢之前也反复替林昭媛求情过,当时他是打算留下林昭媛性命的,只是丁夫人这一趟入宫,让皇帝心中疑云更甚,便又动了杀念。
  何容琛淡淡瞥他一眼:“那是因为让她活着,比让她死更有价值。既然她死了活了对我们都无妨,那就用得彻底。”
  萧怀瑾蹙眉,不能明白何太后的打算。“要让她怎么办?”
  何太后平静地走了两步,似是在思量,良久道:“她已经问不出什么了。但我总觉得这事没有完。对方也定会害怕她被问出什么,所以……将她送去一个合适的地方。”
  那个地方,要比后宫这种森严之处,更容易发生意外,更容易进出行事。
  那个地方,也要让对方充满忌惮,哪怕是故弄玄虚,至少要让对方慌乱。
  萧怀瑾茫然地看着太后。
  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们常常在一些事上有不同的政见,从前他不懂太后的决定,但也不敢追问——即便太后会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但他总感受得到她骨子里对他有嘲讽和轻蔑。那种不屑与讥诮,让他自尊心十分受创,渐渐他也就不再问了,哪怕被人讽刺没有长进。
  那会是什么地方?
  萧怀瑾忽然顿悟:“是皇家供奉的大德高能之处么?”
  何容琛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复杂,却不令他反感,她点了点头。
  北燕玩弄邪术是荒唐,但这边也要有应对。
  庙宇毕竟为正道,倘若林昭媛被贬落到此处修行,也会被幕后的对方所忌惮。但它又仅仅只是一个宫外庙宇,哪怕再怎么盛名天下,也不可能有后宫那样森严的警戒,对方更容易掉以轻心。
  萧怀瑾想了想:“那就抱朴堂吧。”那里是先帝所推崇的道教圣地,总不可能被巫蛊玩死。这样后宫也安宁了,兴许还能镇镇邪。
  何太后没有异议,她只要将林昭媛送去该去的地方,是死也好,是拷问也好,是斗法也好,她不在乎。既然信国公府放弃了这个女儿,宫里也不会念情的。
  萧怀瑾随即又想到什么,微微蹙眉:“着人护送并看守,是个大麻烦。放在宫里倒是可以任由处置,但在宫外……”
  林昭媛这一趟,和德妃可不一样。德妃虽然也是被贬斥出宫,但她是去庙里观里吃斋念经的,不可能逃跑,不需要派什么人手。而林昭媛却是个棘手的诱饵,必须有人看守,才能达成放饵的目的。
  宫中内卫不能上山居留——那种地方对于身体残缺不男不女的内卫,其实还是避讳的。
  何太后淡淡道:“你总顾忌别人,眼前就永远是一团乱麻。”
  萧怀瑾一窒,却不得不承认太后教的不假。轻轻扶了扶额头,他暗笑自己不合时宜的良善之心——小时候总怕麻烦兄弟姐妹,这种优柔寡断也就伴他至今了。
  ………………………
  皇帝离去后,常姑姑打帘子进来,温声笑道:“陛下看起来,可比以前稳重了呢。之前他来问您当年的事儿,奴婢还提着心,生怕他受不了,闹出什么乱子来。”
  身为奴婢,不能妄议贵人,不过常姑姑毕竟是老人了,身份不一样,经常陪着太后对皇帝品头论足。
  何容琛轻轻应了声。萧怀瑾得知了当年的乱事,却没像从前那样发疯,而是先把如今群魔乱舞的后宫给清理了,是个长进。
  她垂下头,素手翻着案上的疏文——如今是多事之秋,中书舍人会将奏章多撰抄一份送到她这里。
  她信手翻了几个,脸色逐渐沉下来。
  常姑姑见她神色难看,便走到她身后,一边替她捶肩,一边也瞄了两眼,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朝廷又有大臣上疏请求立后了。
  也是,如今北方叛乱、南方汛期的时候,正是天降示警,立后则是阴阳相衡,定国基之稳。他们冠冕堂皇的说辞倒也没错。
  但如此急切地提出立后之请,背后指使之人,就只有汝宁侯了。
  女儿嫁入宫里掌了权,娘家就不再仅仅只是倚仗了,有时候反而是一种麻烦。常姑姑轻叹一声,也不知如何劝太后宽心。
  良久,何容琛吩咐道:“过两日,让何道庚来宫里见我吧。”
  常姑姑点点头。
  何道庚是何太后的堂兄,如今的何家事务,都是何太后的堂叔和堂兄主持的。他们有随时出入后宫的权力。
  既然何太后召见,两日后,何道庚便在午膳后入了宫。
  。
  盛夏的黄昏照得人昏昏沉沉,韦无默守在长生殿门口,其他宫人都站得远远的。殿内的争吵声隐隐传出,风一吹,也就听不太清了。
  是何家人的密谈,连常姑姑在内,任何人都不能进殿内去伺候。不过站在门口,也足够韦无默竖着耳朵听只言片语,屋里零零碎碎的质问传了出来,叫她越听心中越凉。
  何道庚的声音不疾不徐,却隐着暴风骤雨:“即便如太后所言,此时不宜立后,然而六宫总需有人代掌,凤印则需代管,倘若您自己收着,也未免太累没个清净。”
  何太后虽然收回了凤印,但确实没多余的精力管后宫。此时何贵妃本是最有希望暂掌凤印的,皇后薨后,德妃被贬出宫,后宫众人也唯贵妃是从,然而何太后却对贵妃的态度冷淡了些许,甚至一度召见了陶淑妃和沈贤妃。
  这让观望之人不由迷惑。
  何家不满也是情有可原,中宫无主,堂侄女杵在她眼前却视而不见。有好处的时候笼络外人,有麻烦了倒是惦记起找娘家帮忙了,何家焉能忍气吞声?
  且曹皇后新死,最有声望的德妃被贬斥出宫,最受宠的白昭容恶疾而亡——是不是恶疾明眼人都知道。离凤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就剩了何贵妃。这个关口,何家怎么能不急切?
  然而宫中再没有其他动静——除了信国公府林家的太夫人丁氏被召入宫,随后决定将林昭媛送去修道出家,何太后稳得很。甚至朝臣上疏请求立后的议论,宫中也沉默以对。
  何家难免要鸣不平。他们此时施压,也是有本钱的,如今北地叛乱,晋国的政权本就与世家共治,在许多世家沉默之际,何家的支持就至关重要了。
  夕阳渐渐斜下,红色霞光给宫殿蒙上了沉沉的隽永。
  不知道何太后轻声细语地说了什么,室内忽然沉寂一刻。韦无默紧贴着门听,蓦地,殿门被从里面打开,韦无默差点一跟头抢进去,她赶紧装作若无其事,扶着门棂站好。
  何道庚隐忍着怒气走出来,见韦无默偷听,横了她一眼,冷冰冰讽刺道:“韦家的人获了罪都不知道收敛,也是她教出来的好孩子!”
  想让侄女当皇后,你可真收敛。
  韦无默拖着字腔,懒洋洋道:“何大人教训的是,我韦家毕竟获罪之家,对后宫事也不敢有什么肖想。哪儿及大人您沉稳低调……”
  “无默!”何太后在屋内,听到了她的反唇相讥,呵斥打断了她。韦无默只好把后半句硬生生憋了回去。何家如今惹不得,她也就不能给太后添麻烦。
  何道庚冷睥她一眼,拂袖而去,把低头施礼的韦无默和冰冷的长生殿都扔在了身后。
  他大步矫健,在宫道上信步而行。毕竟是将门出身,他出入宫都是骑马,下仆正牵着马等在宫门外,他则步行往宫门处走去。
  傍晚的夜风轻拂,走了片刻,沿途都亮起了宫灯,皇宫的宫门也到了落锁的时候。
  往日这条宫道上,过了酉时,都不会再有什么人。进出宫采办的宦官宫女们,知道落锁时辰,往往都会提前半个时辰就回来。
  然而此刻,宽阔的宫道上,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空旷的宫墙内。
  他循声望去,前方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快马加鞭,向着宫门疾驰而去。
  他们披着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面容,腰佩长刀,是御前禁卫军的打扮。
  禁卫军都是大爷,御前行走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家世,宫门守卫自然不敢惹。然而少不得盘问,问得也中气不足:“二位爷,这是要出宫做什么?可有手令?”
  闻言,一个人驱马上前,亮出了御赐金牌,另外一人则沉默不言等在马上。夜色让四周有些模糊,但那几个宫门守卫还是认出了这个拿着金牌的人,正是御前侍卫陆岩。
  “奉命办差,少来碍事!”
  “是、是。”那几个守卫连忙放行,两匹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卷起一阵风。他们的背影渐渐隐入夜色中,宫门在其后缓缓阖上。
  何道庚走在后面,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觉得这两个人的背影看起来眼熟,只一时想不起来。
  ……大抵是御前吩咐办差的吧。
  *******
  长生殿,韦无默送走了何家瘟神,进了殿内伺候。
  何容琛正坐在内室,地上散了一地奏章,大概是方才甩了何道庚的脸子。
  见她神色冷漠,韦无默便跪在地上安静地收拾奏章。过了一会儿,听何太后吩咐道:“无默,你去请陛下空了过来。”
  后宫妃嫔不能擅自去御前,虽然太后不受约束,但她还政于皇帝后,为免落人口实,就鲜少去紫宸殿了。
  韦无默应了一声,出门去吩咐。
  何容琛轻叹一口气,如今,哪怕她与皇帝互相厌憎,值此多事之秋,他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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