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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后宫佳丽心悦我-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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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说什么也得宰出几刀血。
  ……………………
  人声喧嚣渐至,赵铎客套地迎在了门前,堆起几分笑意。
  赵洪走过来后,朝他行礼,亮开嗓子,向众人介绍了身后这几个京中来的贵人。
  赵铎一边含笑听着,一边不动声色,打量之前发话的白婉仪。
  这女子不显山不露水的,生得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的目光被她头上的发饰吸引了过去——她头上戴了一只翡翠簪子,翡翠水头极好,日光下散发出莹润的色泽。翡翠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这种成色的,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赵铎毕竟是富贵堆里浸了一辈子,一打眼就看得出此非凡品,应该是贡货,即便如乐平赵氏这般的豪族,也未必能有机缘得到。于是,更确认她是京中来的贵人无疑了。
  于是赵铎的笑意又加重了几分。和他们互相寒暄一番后,捋着胡须,痛彻心扉地讲起了赵家被抢的粮草。
  去年重阳逢霜降啊,收成本就不好啊,今年又逢战乱啊,赵家和依附赵家的佃农们,上下几千户人可都要糊口啊,既然朝廷愿意补偿他们,感激不尽啊……
  。
  谢令鸢听得笑而不语。

  第九十四章

  对于这种豪门大族被抢,谢令鸢的内心毫无波动。
  她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偶尔听太后和皇帝议政,知道这些世族做的事,正是千年历史无法解决的痼疾,土地兼并、隐瞒人丁减低赋税,虽然家族富庶,对着朝廷却是哭穷的。
  何太后出身扶风何氏,当然对此再清楚不过,每每提及却别无他法。历经几百年乱世,世家树大根深,朝廷不能也不敢触动他们。像萧怀瑾那样有勇气正面肛的皇帝,注定是个悲情故事。
  如今这乐平赵氏被流民抢了粮,虽然是无妄之灾,但她很难为此摆出同仇敌忾的悲痛神情来。
  。
  赵铎引他们进了主宅大门,请他们上座,目光扫了一圈,愣道:“怎的少了一个人,先时赵洪说……”
  武明贞打断他,声色有些高高在上:“那是我的小厮,我派他去办点事,不必理会。”
  她让听音拿着怀庆侯府的私信出去了。
  赵铎被她打断,也没有不悦。听是小厮,便不再放于心上。
  转而又对“武桓”和白婉仪叹道:“这赵翌之犯了如此大的罪过,我赵家也是容不得他了,几位贵人既然看不过眼,想要搭救,赵家莫敢不从,这就将他献与诸位,为奴为仆,赵家绝不有丝毫置喙。”
  他表现的十足恭敬——毕竟是怀庆侯府的旁系,武家自开国就是皇家重臣,百年显贵,这种勋贵侯爵,赵家怎能得罪得起?
  且这些人既然是奉皇命出行,甚至带着何太后的手令印信,那这背后可能还有汝宁侯何家的关系,就更得罪不得了。
  至于赵翌之,一个庶子而已,这些京中来的公子小姐们,莫说拿他去当奴婢,就算是用来宰杀取乐,也随他们高兴。
  只要他们肯兑现方才的赌气之言就好。
  “既然赵家如此诚意,我们却之不恭,就在此谢过了。”谢令鸢点点头,说得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把赵铎一噎。
  她转头望向赵翌之,他正虚弱地跪在地上,摇摇欲坠。“这位十九公子,可愿随我们一道走?”
  赵翌之浑浑噩噩的灵魂中,仿佛被灌入了一丝天籁之音,他望向谢令鸢,毫不迟疑地连连点头:“我……我跟你走,生也好,死也好……”
  他又看了一眼赵铎,还有赵家那些面无表情的族人,声冷如冰:“……与乐平赵氏,再无半分干系!”
  赵铎闻言,心里一抖,愤愤地轻哼一声。
  这个孩子,答应的如此干脆,言语中如此愤恨,可见对赵家已经全无感情,果然是养不熟的吃里扒外的东西!被这些京中显贵带去当牛做马,也是命!
  谢令鸢听了一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你来坐吧。不必跪着了。毕竟从今以后,你就不是赵家人了。”她笑眯眯转向赵铎:“不知贵府可否备些……茶水点心和金创药?我们这位公子受了伤,需要清理下伤口。”
  “……”你们这位公子?
  赵铎看着已经变成了赵家客人的赵翌之,嘴角抽搐了一下。
  郦清悟淡淡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手轻飘飘把赵翌之提起来,另一手指缝里夹了几根金针,手指翻飞,迅速地点入他的穴窍中,见他痛苦的神情渐缓,已经开始有所好转,便将他带到自己身边坐下。
  。
  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其中夹杂着听音的大嗓门。白婉仪放下茶杯,对赵铎温声道:“不知贵府清点好了被抢的粮草账簿没?”
  “快了,快了。这次家里损失实在惨重,庄子上、粮库里,几乎被洗劫,清点起来着实要花费一番功夫。”赵铎摇了摇头,抚着胡须,一脸沉痛:“那些流民匪寇,着实可恨!”
  一点都不可恨,如今看来,反而是可亲。
  其他族人心中暗喜。
  反正这些京中来的贵人,也不知道赵家究竟被抢了多少粮食,他们正好趁此机会,虚报几倍,这样未来三年,家里都可以不必缴纳赋税了。
  多好的事,祸兮福之所倚。
  。
  而白婉仪微微一笑,也就等着。
  未几,赵家的大管家、负责理账的先生,也带着粮库的管事和庄子上的管事,赶了过来,几人手中捧着厚厚的册子,放在了白婉仪的面前。“请小姐过目。”
  语毕,大管家赵江垂着头,等在一旁,这账是刚做的,奉了赵铎的命令,做的有点狠。
  他也是赵家的庶子出身,算是混的最有出息的庶子了。他抬眼惋惜地看了眼赵翌之,赵翌之是小辈里天资甚高的庶子,论聪慧才华不亚于嫡子们,倘若没有这事,大概也能像他这般,或者进官府为吏。不过……也就到头了。
  。
  此时,被武明贞派出去办事的听音,已经拴好马走了进来,她一身男装打扮,昂首阔步的样子看起来目空一切,进门后对赵铎也没有任何行礼的意思,直接走到武明贞身边,附耳说了什么。
  武明贞从她手中接过舆图,这是听音凭着怀庆侯府的印信,从县衙里拿来的。
  身为侯府大小姐,她当然知道,这些豪族没有哪个不会私下侵占耕地的。他们家族内部,都会有一份准确的舆图。
  而县衙的舆图,当然不敢如实绘制了,地方官和豪族大多是一个鼻孔通气。所以她拿到手的舆图,肯定是“缩水”了的。
  如今这份“缩水”的舆图上,除了官府公地、其他家族的族田、民众自有地、山岭荒地,乐平赵氏占了整个乐平郡三成的地界——也就是说,赵家真正的地,比这个只多不少。
  武明贞将舆图递还给听音,示意交给白婉仪。她知道白婉仪会明白她的意思。
  。
  四周空气安静,偶尔一两声翻页的沙沙声。赵铎呷了口茶,眼睛一直瞄着白婉仪。
  白婉仪翻看账簿,她其实不擅长看账,当初她和钱昭仪同在皇后手下,都是她负责出谋划策,钱昭仪负责理账的。
  但这账簿上所列明细,数额巨大,看得明明白白。赵家被流民抢了居然有两万石粟米。
  两万石!且都是新粮!
  没个千余人推牛车来,这要怎么运?
  谢令鸢瞟了一眼,意味深长道:“乐平赵氏这一年收成不错呢,去岁重阳逢霜降,各地收成都减半,今年还能有这么多新粮。”
  听音将舆图递给了白婉仪,她打开看了一眼,明白了武明贞的意思。
  她抬起头,对着赵铎微微一笑:“去年底,乐平向朝中缴纳赋税,约是八千石,报上来的总账,与我手里这份账目不一样,究竟哪本账簿才是真的?”
  “轰”的一声。
  赵家人只觉得脑海中一炸,热血涌到头顶,大惊失色地看着白婉仪。
  这一行人,都是女子和武将出身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世家缴纳的钱粮赋税的底细?
  这都是机密啊!
  税赋的明细,只能是户部和皇帝才知晓的,而朝廷的户部官员,历来都是由孙、曹、钱等几家推举的,财政大权牢牢由世家把持着,根本不可能让怀庆侯这一类的武将知晓。
  且财政税赋,是朝廷机密,这些人即便有官职在身,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机密?
  可……方才这个女子说的没错。赵家去年确实是缴纳了八千石,看来她确实是知道赵家底细的。
  赵洪惊愕地站了起来,而赵铎看似稳,依然八方不动的坐着,其实端茶杯的手却隐隐发抖,茶杯盖与杯沿发出颤抖的碰响。
  ——她究竟是谁?
  不是奉太后命令,去北地支援怀庆侯世子的武将和女眷吗?难不成还有别的身份?其实是暗访的钦差?
  白婉仪岿然不动,将他们的惊愕尽收眼底。
  她被陈留王训练了过目不忘的能力,陪在萧怀瑾身边时,会偷看几眼奏章,估摸朝中状况,再告诉陈留王。所以陈留王对朝中不少机密知之甚详。
  于是她也很清楚地记得朝廷各地每年报上的人丁和赋税,这些都是陈留王必须要的情报。各世家每年也肯定都会瞒报——只要抓住这点大做文章,她们就有不少回旋的余地。
  这也是她方才敢提出“被抢的粮草抵来年赋税”的原因。
  更何况,武明贞方才还派了听音,拿来了县衙的舆图。
  白婉仪举起手中的县志舆图,缓缓展开:“赵氏在乐平的田地是三成,按着每亩产出率来算,新粮怎么也不可能有超过两万石的收成。”
  “是这舆图太旧了,赵家耕地实际上比舆图上多一倍;还是拿给我们的账簿……算错了?”
  “啪嗒”一声,赵铎的手彻底软了,杯子倒在桌上,茶水泼了一桌。
  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明明是近秋的酷暑天,冷意却偏偏从脚底直灌入头顶。
  这些人是什么人?不不不,他们是什么目的?
  他们肯定是算计好的!
  他们是那伙流民的同党吗?为什么这一切看似巧合的事,却发生得**无缝?
  关于土地兼并朝廷已经三令五申明令禁止了,绝对不能承认。宁愿承认是自己在账簿上做了手脚。
  这几个京中来的公子小姐们,似乎也没有跟他们撕破脸的打算,给了他们一点缓和的余地。那个容色清丽的女子,问的是“是不是算错了”,这就表明他们不是真来找茬的。
  想到这里,赵铎迅速地冷静下来,调整了一下不自然的表情,伸手拿过账簿翻了几页,继而皱眉,“啪”的一声将账簿摔在了赵江的头上,怒气冲冲道:“这都能写错,你们这些人趁早给我去庄子上养老!”
  他转过头,耷拉着眼皮:“让贵客们见笑了,舆图乃官府绘制,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是账簿……账簿算错了。”
  失策了,他万万没想到面前这几个人,居然知道户部的底细!
  对方凭着这一点朝廷机密,反挖了坑给他们!
  。
  林昭媛见状,幸灾乐祸道:“所以你们不可能丢两万石粟谷吧?”
  赵铎看了她一眼,眼皮复又垂下来:“是,老夫年事已高,记错了,自然是没那么多的,好像是……”
  赵江接了他的眼色,轻咳一声:“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一万石吧?”
  林昭媛偏偏继续揭短:“其实我觉得,也许是这份舆图……”
  谢令鸢打断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我们也只是路过而已,仰慕赵氏在乐平的声望,至于今日之事……不过插曲罢了,就像路边风景,走过也就过去了,只当没看到。”
  赵铎抬起头,知道对方既然挖了坑给他们,这话就没这么简单。
  没看面前这女子笑得一点都不含蓄,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居然还露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颗牙吗?
  果不其然,谢令鸢施施然道:“赵家为富一方,乐善好施,奉圣人训,德心仁慈……想必也体恤朝廷国库匮乏之苦,不愿再为朝廷增加什么负担,反正被流民劫走的粮食也没那么多,若是惊动朝廷,未免叫其他人笑话小家子气……”
  赵铎点点头:“是,底下人先前没查清楚,如今自然没必要再麻烦朝廷来贴补。”
  “您老人家深明大义。”谢令鸢客客气气行礼,继续道:“如今我等奉了太后手谕,前去北地守卫国门。可北地长久战乱,百姓颠沛流离,实在是苦啊……”
  她摇着头叹息,一脸沉痛:“赵家也一定愿意慷慨解囊,赈济北地深受战乱之苦的饥民吧?”
  她目光炯炯地看向赵铎,赵铎竟然说不出个“不”字。
  这不就是**裸的要挟吗?!
  这不就是抓他们小辫子吗?!
  无耻!怎么中央的朝廷官员,竟然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他赵家都被打劫了,他们还趁机讹诈一笔!
  地方官跟他们比起来,简直是一缕清风。
  可是赵铎没有办法,为了掩盖兼并土地的事实,他不得不承认做了假账。若换成别的京官,他还会动一下灭口的心思,然后栽赃嫁祸给山匪黑七他们。然而这些人身份偏偏特殊,是怀庆侯与太后的人,岂是赵家能撼动的了的?
  他只能暗暗咬牙,一边派人知会族长一声,一边点点头,凛然道:“不错,北地民众深受战乱饥荒之苦,我乐平赵氏以天下为己任,每每念及边关百姓,忧思痛心。幸逢武大人路过,赵家愿献上粟谷五千石,以慰边地士卒百姓。”
  谢令鸢起身又施了一礼:“五千石粟谷,谁来押送倒成问题。我们一行人轻车简从,怕没有马匹、牛车和负责运送的人手,唉,这可如何是好呢……”
  赵铎继续咬牙,凛然道:“赵家施善必定一行到底,马匹、牛车和押送的人手,赵家当然也可以借。”
  谢令鸢再施一礼:“如此,我们就放心了。赵家果然深明大义,一片赤忱丹心,我等却之不恭,在此替朝廷谢过。”
  赵铎气得胡子都差点歪了,却之不恭?明明是你们自己张口要的,一会儿要粮,一会儿要马匹,一会儿要牛车,一会儿要人手……别说成是赵家眼巴巴送的行么?
  不要脸!
  他淡淡笑道:“不敢不敢,几位受太后娘娘委任,乃是少年英杰,赵家略尽绵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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