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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后宫佳丽心悦我-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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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时,谢令鸢的脚步僵在了当场。
  何贵妃正要迈出坤仪殿,心中咯噔了一下,与谢令鸢对视。她方才见皇后的模样,心里猜忌是不是装的,没想到居然是真动了胎气!
  二人没有交谈,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安。直到坤仪殿的宫人躬身道:“娘娘,坤仪殿肃清人,还请娘娘们先回吧。”
  谢令鸢这才回神,拉了拉何贵妃:“走……走了。”
  而何贵妃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太医说皇后要早产的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倘若萧怀瑾的孩子有个什么万一,皇帝必然要责难她们。
  坤仪殿还在忙乱,谢令鸢朝莲风使了个眼色,莲风扶起何贵妃,往殿外走去。
  。
  暮春的阳光是四季里最温柔的,今天却有些暴虐。何韵致心乱如麻,对谢令鸢道:“你说,她不会有事罢,这不怪我们……她不会是装的罢?”仗着有孕,矫揉造作一番……
  谢令鸢也是没个头绪,二人直到回了丽正殿,贵妃才发现自己回错了地方。她也没心思再回重华殿了,就干脆坐在丽正殿里,等着皇后那边传来的消息。
  ……………………
  下午未时,中宫传出了消息。
  曹皇后早产,但宫口迟迟未开,有些难产。
  何贵妃听闻后,手中的白玉茶杯瞬间落地,摔得粉碎。
  “居然是真的……”她喃喃自语。
  曹皇后这一胎早产,母子平安还好,倘若孩子有什么差池,她必然要被问罪的——她公然顶撞曹皇后,将皇后气得早产,光这个罪名,她的贵妃之衔,都可以一撸到底了!
  “德妃,我怎么觉得……”何韵致不知该如何吐露心情,她从未有这样矛盾的时候。
  她害怕曹皇后生下孩子。
  可她又怕曹皇后的孩子出现闪失。
  如今,中宫那边传来的消息对她十分不利。曹皇后不但早产,还难产!
  。
  至于萧怀瑾,从下了朝后,他来不及处理黄河凌汛与加筑堤坝之事,就赶去了坤仪殿。
  后宫诸位妃嫔都等在各自的宫中。这一等,就等到了翌日的清晨。
  ********
  坤仪殿里,宫人起初还进出有序,后来也逐渐慌乱了起来。
  已是入夜,萧怀瑾等在外室,宫人纷纷劝他回紫宸殿歇息,产房是污秽之地,不能沾染了九五之尊。
  空中萦绕着血腥味,然而萧怀瑾却不觉得污秽——哪怕他真的不喜欢曹皇后,她毕竟是在为他生孩子。他摇了摇头,曹皇后痛苦尖叫的声音,像是在撕裂什么,他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连室内明亮的烛光,也急促地跳跃。
  。
  他这样空等着也无济于事,苏祈恩便将今日坤仪殿的事,事无巨细地报了上来。
  “今日贵妃娘娘头面戴了金簪,皇后叫她脱簪,后面……争执了起来,皇后叫她罚跪,她又不肯,德妃劝解,皇后不知为何动了气,就这样了……”
  萧怀瑾脑海中发懵,怔怔问道:“是贵妃对皇后不敬,以致皇后动气早产?德妃也牵扯了进去?”他看向白昭容,她也一直等在坤仪殿的外室,为皇后祈福,神情焦虑。
  对上了萧怀瑾询问的目光,白昭容垂下眼帘,轻叹道:“如今说这些已然无益,皇后确是因她们动气不假,但当务之急是母子平安……”她话音未落,产房一阵乱声,又生了变故。
  “陛下!”陈太医从内室匆匆走出来,想要行礼被苏祈恩拦住,急声道:“娘娘的情况……险恶,陛下是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还是保小?
  这问话在后宫里多是句废话。
  女人的性命怎能比得上皇嗣金贵?若不是事情搁在皇后身上,皇后地位摆在那里;换成其他妃嫔,是连问都不需要问的。
  。
  萧怀瑾先时只想着早产之痛,却未料到竟然到了这一步!当直面这样的选择时,他忽然前所未有地感受到无力与茫然。
  一边是他不爱的皇后,一边是他心念的孩子。可他做不出选择。
  他嘴唇张开,想要发声,喉口却被人扼住了似的,那声音怎么也冲不出来。
  。
  白婉仪看着他艰难痛苦的模样,似乎也心疼了,伸出手握住他,他浑然未觉。
  她知道,皇后喝了几个月的保胎药,性情会越来越暴躁,极易动气。今日贵妃戴簪之事,若放在平日,也不过是一两句冷言冷语揭过去了。然而皇后如今气性大,这便一触即发。
  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皇后灌了她避子汤,如今难产,也是招了报应。她却并不觉得真正快意了。
  ………………………
  听闻皇后早产且难产,何太后也连夜从长生殿过了来。
  她甫一踏入门槛儿,便听到陈太医的请旨,看到萧怀瑾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当下替他下了决断:“保大人。”
  萧怀瑾回神,转过头,望向太后,何容琛留给他一个背影,在灯火摇曳中坚…挺不可摧毁的,这么多年了他还在无意识依靠的背影。
  何太后说保大人,她替萧怀瑾做出选择,他竟然心生庆幸——他不必面对这残酷的抉择。
  然而他望着内室的门,却忍不住落泪。
  保大人,孩子就留不住了。
  他失望地站在外面,心渐渐凉了下去,坤仪殿的宫人进进出出,仿佛成了一个恍惚的世界。
  ……………………
  内室里,曹皇后躺在榻上,痛得连声音都没有力气发出。她的手已将被褥床帐抓成一缕缕碎片,如今无力地虚垂着。
  那剧痛的冥冥之中,她却在一片嘈杂中听到了太医向皇帝的请旨,以及太后的回答。她想呐喊,想求他们保住孩子,她可以不要性命,可她没有气力,只能虚喘着道:“要……孩子……”
  一片混乱里,宫人听不清她的吩咐。染了血的铜盆一个接一个地端出去,医女探了一会儿,急促道:“麻烦大了。”
  曹皇后有大出血的征兆。
  。
  混乱直到了后半夜,皇帝沉默地等待,后宫中也是不眠之夜。各宫的妃嫔都等在了殿外,借机向皇帝表现关心。只不过,萧怀瑾根本顾不得她们了。
  苏祈恩向他禀报,说各宫娘娘们都在外面等着,他“嗯”了一声,外界什么事,都没法往心里装。
  。
  直到了卯时,内室的混乱才平静下来。医女抱着襁褓,跑出了坤仪殿的外室,神情忐忑。襁褓里安安静静的,不像是抱着人。
  “陛下……”医女犹豫着,不知是否将襁褓递上前。
  萧怀瑾怔怔站着,朝她伸出手,她只好哆嗦着手,将襁褓打开。
  看到襁褓里的一刹那,萧怀瑾的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一片空白。
  是双胞胎。
  一儿一女。只是比一般婴儿还要小,脑袋还没有拳头大。
  所以曹皇后生得才格外痛苦。可是,拼尽了性命,却也还是未能留住两个孩子的性命。
  那医女低声道:“陛下,两位……皇子皇女的情况,似乎是有中毒的迹象……需得宫正司和太医进一步查验方可。”
  萧怀瑾怔怔地看着他的两个孩子。
  他们缩在襁褓里,全身发青,都已经僵硬了。
  他天天期待着,将自己小时候未能圆满的梦想,都为他们实现,而他们却连眼睛都未能睁开。
  他的眼泪无意识地流了下来。
  半晌,苏祈恩小声叫了他一声,萧怀瑾回神,已经是泪痕满面。
  外面等待的妃嫔们,此时也都获准进了殿内,寂静无声地站着。然而这死一般的沉默并没有多久,内室的宫人又急匆匆出来:“娘娘……大出血了!”
  萧怀瑾茫然地要进去,紫宸殿的内侍为难道:“陛下,产房血气重,不能冲了九五之尊啊……”
  那内侍的话没说完,便被一个女声打断了。
  “哪里冲了?”
  众人循声望去,是德妃。
  谢令鸢等了一夜,听到两个孩子都是死胎的消息,再想到皇后怀孕的前后,心中也隐隐有了揣测——倘若皇后是因为服药,那一切都说通了。
  药物容易导致生理紊乱,排出双卵或者多卵,所以皇后怀了双胞胎。只是这种用药催子,胎儿大概发育得不够,胎心微弱,个头也小,遂瞧不出异样。
  想到皇后为了生子,宁肯服药又忍受这样煎熬;而那些男人却叫嚣着不能进产房,以免脏了自己,她无法遏制心头的暴怒:
  “女子生产,已经是生不如死了,她们在鬼门关上打转,为什么会觉得进产房都是一种污秽?”
  那内侍直眉楞眼的,傻傻道:“娘娘,可这是……规矩啊……”又不是他定的,自古以来,女子生产,男子都是不近产房的。
  而其他妃嫔都低着头,对于德妃惊世骇俗的话语,她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够了。”萧怀瑾低声道。内侍哑了声,谢令鸢也熄了火。
  萧怀瑾拖着步子,进了产房。

  第七十六章

  产房里,萧怀瑾甫一踏入,各种混杂着血腥与污浊的味道扑面而来。
  诚如内侍所进言,这里是污浊的。每个人包括他,却都是这样经历污浊而新生。
  这里也不似外面那么明亮,卯时的太阳已经悬于东方,可产房里却还有些昏昧黯淡,少了明媚的光线。
  萧怀瑾心情坠坠的茫然。宫人识趣地退出,抱翠守在一旁,他走到了皇后的榻前坐下,没有嫌脏。德妃说的对,皇后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转,眼看着这一脚是迈不回来了,他不能嫌弃这污秽。
  他甚至伸出手,拉住了皇后的手握住。
  榻上全是鲜血,触目惊心。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铺张这么刺目的殷红。虽然知道女人生产是赌上性命,但第一次亲眼见到,第一次被迫接受,还是冲得满心空白,回荡着萧索。
  曹皇后艰难地睁开眼。她面如金纸,没有一丝血色,头发结了辫子又被咬断,散乱着。她见是萧怀瑾时,眼睛微微亮了,努力了半晌,启唇张张合合,终于发出了两个字音。
  “饿了。”
  生孩子的时候,医女压着她吃了两碗鸡蛋面,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消耗,什么也没吃,腹中空空。
  她以前守着礼仪规矩,对皇帝示以委婉温柔。这是头一次对萧怀瑾说话这样直接坦然,更像是在撒娇。
  萧怀瑾轻声问:“好,想吃什么?”
  曹皇后摇了摇头:“苦的很。”
  口里苦,什么都吃不下。吃不下了。
  萧怀瑾不知道她说的是口里苦,还是心里苦。由是迟疑着问道:“那……吃点甜的?”
  他声音小心翼翼的,而曹姝月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挣扎着,看了一眼抱翠。
  抱翠是跟着她从曹府嫁入皇宫的,一眼就看懂了皇后眼神传递的意思,赶紧跑了出去。
  初夏的清晨,坤仪殿的御花园里,春葵花开得正盛,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朝露,生机蓬勃。抱翠哆嗦着手,一撸就是一把,慌慌张张地用披帛兜起来,捧回了内殿,放在曹皇后枕边。
  那花铺在乱发旁,皇后的眼神宁静了下来。
  春葵花是红的,榻上的血也是红的。红得萧怀瑾都不忍心睹目,微微偏开了视线。可那红一直留在他心里,像是揭了块疤不住流血。
  曹姝月有了丝气力,对他勉力笑了笑:“臣妾小时候……会摘来尝尝,有点甜的滋味,又不至于尝多了生厌……”
  安静了一会儿,声音似有叹息:“您看,这花儿也是聪明的……若一次得够了,以后就没那么想要了,花犹如此,人何以堪……”
  。
  人到了回光返照,很多往事便清晰浮现。她想起了初入宫时,见到的萧怀瑾。
  才十五岁的少年,眼看就要亲政了,俊秀稚嫩的脸庞上,混杂着忐忑与期切,混沌与光明。
  也真是奇怪,没出闺阁之前,她想着嫁个英武不凡的公侯子弟,反而是看不上皇帝的。知道太后独揽大权,心中便总将萧怀瑾想成个孩子。
  然而见到他亲政那天,他颤抖着双手,将剑插入祭天坛的铜鼎中那一刻,脸上在迷茫之后是再不回首的坚定,她站在猎猎劲风中远远看着,却忽然觉得心旌神荡。
  原来……也是喜欢过他的。
  但是后宫中的真情,最为廉价了,无论亲情抑或是友情。
  皇帝再爱一个女人也可以舍弃她,太后也可以看着结盟的故友死在怀里。这是天底下最凉薄的地方,利益永远是逃不脱的诅咒,相悖时便反目成仇。她们为此而厮杀,再落一世炎凉。
  。
  待想通了这一切,她心头忽然松了,内室仿佛都亮了些。
  “天……亮了?”她缓缓问道。
  萧怀瑾泪光浮动,点点头。
  皇后轻轻叹息了一声,天亮了,可惜她却要永远对着黑暗。“臣妾糊涂,先时做了……犯上之事,是臣妾自己有罪,与家人无关……臣妾祖父,是真正一心为社稷的,他只忠于陛下,真的……臣妾犯上得了报应,惟愿家人……平安!”
  她说得很急,断断续续,固执又哀求地望着萧怀瑾,执着的目光让他无法闪避。他只好点头:“好,曹相忠心,朕都知道。”
  曹姝月心下稍安,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又有了气力,断断续续道:“陛下……若要再立皇后的话……”
  她知道自己不能阻拦萧怀瑾再立皇后,但她或许可以影响新一任皇后的人选。
  总之不能是何家的,何家人太危险。
  她想过,钱昭仪是她心腹,品级却在那里,越不过去。且钱昭仪能力不足,只能做事,不能管事。后宫交给钱持盈,必会生乱。
  管事是门手段,唯有高位妃子,八夫人之中的贵德淑贤,能担得起后宫秩序。
  “若要再立皇后,请您立……”
  “德妃或贤妃吧。”
  伴随着这句话,曹皇后叹出了口悠长的气,仿佛一生的等待都叹尽了。
  这支撑着的最后一口气散去后,没有等来萧怀瑾的答复,她的眼睛便缓缓阖上了,走得波澜不惊。
  独留萧怀瑾,沉默地坐在她榻前,坐了很久,背影仿佛凝固。
  苏祈恩守在产房外,等了半个时辰,里面没有任何声息。他有些不明所以,悄着进来,才看见萧怀瑾背对着他在发怔。
  他轻咳一声:“陛下,您请节哀,保重龙体……”
  “去叫宫正司查,”萧怀瑾打断了他,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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