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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丑皇后-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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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摇一摇头,只冷道:“送绿萝嬷嬷去慎刑司!”眼下,“月亏之蛊”已解,想来绿萝亦不会让皇贵妃多一条罪名罢,她就暂且饶过绿萝的性命。
    “那皇贵妃呢,如何处置,皇上可有旨意?”刘公公问。
    “封宫!”她恬静微笑,恍若未曾入宫时的天真与婉顺。只可惜,她已然不再是当初的楼烟落了。皇上对司凝霜终是念着旧情,只交代了,留其性命,永生不复相见。只是皇上给了她便宜行事之权,她自然是要好好用足一番。
    刘公公不由得暗抽一口气,封了宫,就意味着永世都不复再见天日了。
    而司凝霜在听见“封宫”二字时,只是出奇的平静,一语不发。除却了重复的轻轻拍打着绿萝的背脊这一单调的动作之外,再没有多余的神情。
    殿内一片静寂,唯有窗外风声簌簌,如泣如诉。空阔的大殿中,重重帘幕深重,窒闷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只是一瞬间,本已是缓过一口气的绿萝骤然暴起,两只眼睛在泛紫的面孔之上暴突而出,直欲噬人,她似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扑了上来,扯住烟落的裙裾,大吼道:“你这个毒妇,我们的苦楚,你知道什么?皇贵妃这般命苦之人,你……你这么做,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苍天不会放过你的!”
    “苍天不会放过她的”,这话,烟落仿佛是二次听到了。犹记得,上一次是大娘临死前,亦是这般说的。她凄然一笑,全身一滞,这世上,恐怕又要多了两个恨毒她之人了罢。
    “撕拉”一声,绿萝似用尽全力撕扯着她的衣服,初夏衣薄,怎么经得起绿萝这般用尽全力的撕扯,竟是齐腰生生的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陡然露出她腰间一大片赛雪的肌肤。
    刘公公见状,忙上前一脚将绿萝拽开,口大中骂道:“要死了你,竟然敢冲撞顺妃娘娘,当真是活腻了。”
    一旁识趣的宫女,亦是连忙解了外衣给烟落披上。
    烟落披上外衣,缓缓转身,但见绿萝蜷缩一旁,挣扎着,挣扎着,渐渐,再无动弹,呼吸声再不能闻,双目含有血丝暴出,瞳孔散大,嘴唇青紫微张,手指蜷曲向上,直直得指着她,似有无限不甘的怨恨,力竭而死。
    心中空洞得似被蚕食过一般,她本想放过绿萝,可绿萝终究还是因她而死。烟落伸手泯去眼角即将漫出的泪水。绿萝虽是同皇贵妃一道,作恶多端,害人无数,可终究是一条人命,就这么陨落在她的手中。
    这次,为了他,她手染鲜血!
    缓缓走至司凝霜面前,她的目光清冷似霜,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昔日那个天真明净的自己,早已不复存在。她冷声,“皇贵妃,只可惜日后长夜漫漫,你再无人相陪。”
    “刘公公,将绿萝嬷嬷好生安葬了。”丢下话,她披着外裳,草草遮住自己被撕扯得残破的衣衫,狼狈离去。
    “等……”司凝霜昔日美艳绝伦的面容已是被惊愕一点一点的吞覆,即便是绿萝的死,亦没有让她如此震惊。方才,绿萝扯裂了烟落的衣衫,那腰上,清清楚楚的是一朵花瓣型印记,如此的妖艳魅惑,她怎能忘记?又怎会忘记?
    记忆苍凉的碎片间,那是一个鸟云蔽日,狂风暴雨的夜晚,冷宫萧瑟,只有她与绿萝二人。
    “凝霜,这孩子生下来便是气息寥寥,哭声那么小,只怕是养不活的,还是送出宫去罢。”绿萝侧身,悄情拭去眼角泪水。
    “绿萝,你再让我瞧瞧这孩子罢,就一眼!”她产后无力,脸色雪白如纸,气若游丝,却仍是支撑着床沿苦苦哀求。
    “凝霜,守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一定要撑下去,总有见天日的一天。留下这孩子,只会连累了我们,眼下只能狠心!更何况,这孩子留着,咱们拿什么去养活她。你若看了,只会更加舍不得!”绿萝瞧着司凝霜瘦削如骨的脸庞,心一横,飞快地用红布将孩子紧紧包裹住,抱起孩子便疾步跑出了破旧不堪尚在漏雨的屋子,身影片刻间便没入滂沱大雨中。
    “不,不要……”她大哭着,绝望的泪水似绞绳一般死死缠绕上她的脖颈,直勒得她无法呼吸。
    那悲戚的最后一瞥,她只看到那新生的孩子,因着自己营养不良,软小而瘦弱不堪,而腰上便是这么一个花瓣形的胎记,那形状,那每一片花瓣的样子,都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怎能忘却?怎会忘却?
    “不!”猛然的清醒,意识瞬间自回忆中拉回,她只看见太监拖着绿萝冰凉的尸体渐渐远去,她只看见烟落的身影已是渐渐消失在了重重宫门之外,不,她还想再看上她一眼。
    “不能封宫,不能!”她扑腾着向外拼命跑去,却因着腿软无力,整个人如摧枯拉朽一般倒了下去,伏在冰冷的地上连连喘息。
    眼前却是重重宫门的道道关阖,将她永远隔绝于人世间。
    “不……”充满惊惶的喊叫,却只是闷闷地软弱,嘶哑的声音仿佛自地狱中传来的悲鸣。
    只余窗外簌簌风声,以及太监们封宫钉上木条的“噼啪”声,空阔的大殿中,从此只剩她一人,再无可依!
    烟落疾步走着,眼皮突地一阵跳动,驻足停了下来。
    刘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顺妃娘娘,您怎么了?”
    “没什么。”她回眸望了一眼奢华依旧的景春宫,总觉着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重要之事,又总想不起来。
    甩甩头,她轻轻一笑,自己一定是多虑了。莲步轻移,身影没入如金子般亮澄的日光中,渐渐凝成一色……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二十八章 有孕
    乾元二十八年,六月中旬。
    秋贵人自民间寻来曾替皇贵妃号过脉的退隐返乡御医,证明当年皇贵妃身怀的龙裔,其实只是死胎。后内务府又让秋贵人与宁王滴血验亲,即刻相溶的血更是如铁证般堵住了幽幽众口。
    风离澈亦是寻到了当年花房的掌事宫女,现下早已是出宫嫁人生子。有供词称,昔日的确有一名花房宫女专门侍奉皇后宫中的纳兰狐尾花,而这名宫女原本就是皇贵妃景春宫中之人,后辗转分配到了花房。而这名宫女早在皇后过世后,便莫名其妙死去了。几经周折,终是寻到了当年与这名宫女同宿之人,更是交出一包昔年她的遗物,其间就有依兰草的粉末,以及一支按宫制是配给皇贵妃的金钗。那么,很显然是皇贵妃以金钗收买宫女下毒,后又杀人灭口。证据首尾相扣,无懈可击。
    绿萝嬷嬷哮喘发作已死,紫霞因不知情只被打入暴室,皇贵妃亦是被封宫。内务府已然结案,至于那些证据的真假,又有谁会去仔细追究?人人皆不过是看着皇上脸色办事,皇上都不过问了,能交待得过去便是结了。烟落自是不会相信,十年后还能寻回当年那名宫女枉死的蛛丝马迹,不过,这些与她都没有关系。因为她的目的已然达到。
    秋贵人因着惹人怜恤的身世,皇上又极是后悔昔日错怪德妃秋宛颐,是以越祖制晋了秋贵人为秋妃,赐住昔日为德妃而建的景月宫,并命人重整。逝者已逝,无以慰藉,皇上特追封德妃秋宛颐为仁贤皇后,又命人重修了仁贤皇后的坟墓,命内务府改去宁王风离御的宗籍,归入仁贤皇后名下,并追封仁贤皇后的父亲为安国公。给予一份死后的哀荣,亦算是聊表愧疚心意。作为皇上,通常即便是错了,也极少承认,能有此一举,实则不易,倒是让烟落不得不侧目相看。
    至此,风离御的出身便与风离澈平起平坐,皆为皇后所出。不同的是,皇上总以为风离御的“月亏之蛊”,乃是昔年叶玄筝所为。一个被害的皇后与一个带罪之身的皇后,岂能同日而语?是以,风离御无疑是此次风波中最大的获益者,皇上益发地与他亲近起来,时常召入朝阳殿,品茗下棋,叙叙父子之情,大有册封太子之前权势中天的势头。
    令人想不到的是,皇贵妃司凝霜自被封宫后,梅妃比以往更得圣宠,皇上几乎是夜夜留宿,只有在白天之时,才会偶尔去探望秋妃。宫中人人揣测,皇贵妃倒台,梅妃,顺妃,秋妃,连同昔日的华妃,四妃位份并列,不分高下,而这总不是长久之计,终究会列出一名高位。而这日后接替之人选,大家的目光自然都看准了最为得宠的梅妃。一下子,即便是再喜清静的梅妃,殿内都是人来人往,送礼巴结之人无数。只是,亦有少数人,认为顺妃聪慧无双,日后定能掌六宫主事,且按照宫中历来的现矩,向来只列三妃,目前因着秋妃的破格晋位,三妃已然多出一位,自然是有一位要晋封贵妃的。华妃年长,然出身寒微。秋妃虽为仁贤皇后之妹,可终归曾是宫女。四妃之中只有顺妃有封号,其余皆以姓氏为号,其贵可觑一斑。是以,往飞燕宫中走动的人亦是比平常多了。
    自然,这些与烟落,都是无关紧要之事,她只作饭后茶余的闲话一听,过过耳罢了,她心中琢磨的是,如何才能教太子因错受罚,还有那司天监莫寻,最好是一并除去,永绝后患。
    天气逐渐热起来,现下的天还真真是让人难以琢磨,一时冷一时热的,时而需穿单棉夹丝袄,时而却需穿贴身的真丝单衫。正如今早,烟落起身后,觉着天气异常闷热,而红菱亦是替她准备了薄薄的绫衫,穿在身上,仿佛是小儿娇嫩的手轻轻在抚摸。
    洗漱完毕,她瞧见窗外一阵影影绰绰,仿佛有数人走动,一时好奇推开,却见窗外已是摆满了各色的盆花,几乎遍布她的飞燕宫殿前,少说也有上千盆。花朵个个细小却密密匝匝,挨着极紧,仿佛是一丛之上冒出无数个花苞般,有红的、黄的、紫的、白的,最奇的便是最近窗下一蓬蓬绿色的花,极是罕见,累累如碧珠缀枝,翡翠披光,连照射其间的阳光亦有了轻薄透明的绿玉光华。她一时怔怔,直以为不是春天却更胜春天,看得挪不开眼去。
    红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身后,轻声喟叹道:“瞧这摆了满殿的花,太子殿下必定是费了不少心血呢。不说别的,单说这么许多‘石竹’花”
    红菱玉手一横,指向窗前最近的那些罕见的绿色花,压低声音道:“方才那些宫女们都在私下议论着,说这种花从未见过。恰好花房掌事宫女过来侍弄,据她透露,这花还是上次太子殿下送使臣回南漠国途中发现的呢,极是名贵。据说习性喜热,不耐寒冷,极其黔贵,水多了少了,天热了凉了,都会折损。太子殿下此番可是费了许多功夫,使了许多马车,弄得跟斗篷车似的,一路都得停下侍弄,亏得是日夜兼程,才完好无损的送到娘娘殿里来。”说着说着,红菱的目光亦被那绿花所吸引,呆呆片刻。
    烟落听着,秀眉渐蹙,微凉的一指轻轻拂过自个儿棱角分明的红唇,那里似乎还留有那夜他强吻她的气息,难以挥去。
    她只淡淡“嗯”了一声,便凝神不语。突然觉着,自己似乎一点都不了解风离澈,他这般费心,无非是想答谢她解了他母后当前枉死之谜罢了。可是却做得这般招摇,只怕,皇宫上下已是无人不晓,如此丝毫不避讳,也不知是何意。
    正想着,一阵珠帘响动,入画进殿,身后跟着的似乎是静兰。
    烟落旋即转身,笑盈盈道:“呦,静兰姑姑,是什么风将你吹至本宫这偏僻的飞燕宫来了。”她特地唤静兰一声“姑姑”,以显示她对静兰的尊敬。
    静兰一脸惶惶,有些受宠若惊,拈起两侧裙角,恭敬屈身道:“顺妃娘娘金安!奴婢卑贱之人,岂敢让娘娘唤一声‘姑姑’,这可真真是折煞奴婢了。”
    此时,烟落已然撩裙坐上了殿中黑檀木主椅,套着米珠金护甲的小指轻轻敲打着案几,发出“咯咯”的声音,垂眉道:“静兰姑姑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一旦日后太子坐上御座,静兰姑姑还不是这皇宫中的首掌制,本宫不过是个明白人罢了。不知此次静兰姑姑来飞燕宫,可是为了殿外满园子的花?”
    静兰似全身一怔,隐隐可见她正拽紧衣裙一角,攥出深深的皱褶,敛身道:“那些花是太子殿下的心意。为了答谢娘娘破析已故正德皇后离奇之死之谜。静兰怎敢妄加致辞?奴婢今日前来,是听太子殿下念叨起,说是娘娘喜爱吃奴婢做的糕点。奴婢受宠若惊,赶忙做了些,给娘娘奉上。”言罢,她向身后一同前来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小宫女立即送上一个红色雕漆攒花盒子,看着约有五层。红菱接过,轻轻放置在了烟落身侧的案几之上。
    烟落侧目瞟了那糕点一眼,唇角弧度渐渐拉高,这静兰倒是衷心,大约觉着自己的主子做得过于暧昧明显,又碍着风离澈为人桀骜不停劝,是以才送来这些糕点,其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必是想劝她不要收下这些花罢。轻轻一笑,她打开盒盖子,自其中取出一块鸳鸯糕,仔细嚼了,顿觉桂花芳香满口,神清气爽。旋即笑道:“果然是好手艺!”
    “夏菱,如此精致的糕点若是不与秋妃娘娘一同品尝,着实是可惜了。”烟落平伸一手,红菱即刻会意,上前一步递了绢帕给烟落,又顺道盖上糕点盒子,提在手中,敛声寻问道:“方才娘娘一直念叨着去看望秋妃娘娘,那是不是现下就去?”
    烟落接过绢帕,作势轻轻擦了擦唇角,盈盈起身,莲步轻踱,经过静兰跟前,略微停留了下,婉然笑道:“替本宫谢谢太子殿下的好意,只是这么美的花,只给本宫一人欣赏,未免可惜。本宫想分几盆去各个宫中,让大家都瞧上一瞧这……这……”她佯装作不知,执起绢帕拭了下光洁的下颌。
    “‘石竹’花。”静兰立即接话道。
    “哦,对,叫‘石竹’花,瞧我这记性。静兰姑姑,这事就拜托你去办,如何?”她浅浅一笑。
    静兰面露喜色,跪地谢道:“娘娘圣明。”
    烟落轻轻甩一甩袖,眸中精光一轮,勾唇一笑,携红菱扬长而去。绿萝已死,紫霞入了暴室,琴书眼下贵为秋妃,内宫之中最有资历的宫女莫过于静兰与芷兰,给静兰一分薄面,日后也更好办事。
    顺着蜿蜒绵长的鹅卵石甬道,她与红菱走了很久很久,才渐渐近了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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