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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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梦见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她望着描眉奄奄一息的样子，只觉得脑门一热，眼眶一酸。
　　　　“住手！”她怒喝一声，眼泪已然落下。
　　　　本来正挥的欢快的板子突然顿在了半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梦见的身上。林氏也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睁开了眼，手里拨弄佛珠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林氏望着沈梦见一脸惨白的朝描眉奔了过来，她跌坐在描眉身边，伸手想去扶描眉又不敢触碰，只是流着泪全身发抖，“描眉，描眉……你这是怎么了？描眉……”
　　　　描眉呻吟了一声，这才微微睁开了眸子。当她看到面前的沈梦见已经哭成了泪人，一直隐忍住的泪水喷涌而出，“三少奶奶……”
　　　　描眉的声音极弱，嘴唇已经微微发紫了，沈梦见抽噎着，只能看到描眉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梦见，”林氏眸子一眯，“你可是沐家三少奶奶，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沈梦见梗咽了一下，扭过头望着林氏。她原不是礼佛之人吗，为何能对描眉下得了如此重手？
　　　　林氏见沈梦见一脸漠然的望着自己，不由的一阵气闷，她黑着脸，伸手拍了一下凳子的扶手，“把三少奶奶拉开，二十板子才打了多少？继续！”
　　　　听到林氏说了这话，旁边的小厮马上应声走到了沈梦见身边，“三少奶奶，您别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吧？”说完这些，他们就把眼神递给了身边的丫环。那些青衣丫环会意，连忙上前几步，就要伸手拉沈梦见。
　　　　她们的手才刚触上沈梦见的衣袖，沈梦见突然发话了，“大娘，描眉是我从沈家带过来的，现在是沐府的丫环，但是也是我锦绣苑里的人。若是她出了错，大娘要让描眉吃板子，能否让我知道缘由？”
　　　　沈梦见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要知道，林氏能当沐府这个家，绝对不是凭着她一脸的慈祥面孔，还有手上那一串佛珠而来的。这个沈梦见也知道，有她在的地方，不论是燕姨娘，还是沐少薇、郝南婵说话做事都十分的有分寸，想来她们在林氏面前还是很顾忌的。
　　　　只是今天，为了描眉，为了这个在沐府第一个给她温暖的女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的。
　　　　林氏听了沈梦见的话，眉头一皱，脸上写满了不悦。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这沈梦见，想着以前那个软面团似的人，今天怎么敢跟她顶嘴了？
　　　　林氏伸手摸起佛珠，在手里轻捻几下，重新审视着沈梦见，“也罢，我就告诉你，你房里的丫头做了什么。”说完这话，林氏一招手，便吩咐了下去，“四儿，你去把描眉晒在锦绣苑的东西拿来。让三少奶奶瞧瞧，描眉做了什么好事。”
　　　　四儿连忙上前答应了一声，然后颠儿颠儿的往锦绣苑那边跑了过去。
　　　　沈梦见低头，伸手抚上了描眉的脸，帮她轻轻地捋顺了贴在额前的刘海，“描眉，别怕。”
　　　　描眉费力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最后只剩下了沉重的喘气声。沈梦见望着描眉满布血丝的双眼，只觉得心头被针扎似的疼。描眉她也只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在现代，这个年纪本该是在家里被爹娘疼爱的，现在却要在这里受这份非人的对待……
　　　　沈梦见扭过头，望着描眉身后那一片血肉模糊，视线渐渐模糊。她怔忡了一下，复回头望着还一脸漠然的坐在檀木椅子上轻捻佛珠的林氏，这才明白大伙为什么那么顾忌她了。面对这么血腥场面，能镇定自若，还捏着佛珠的人也只有她了。
　　　　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沈梦见身子颤了一下，马上回过了神。不过当她定睛往面前的重物上瞧的时候，她猛地倒抽了一口气，惊呼一声，身子往后一跌。
　　　　围在周围女眷见了那物也是一声轻呼之后，连忙后退了几步。
　　　　林氏一声冷笑，伸手朝地上指，“沈家不是世代都是做兽皮生意的嘛？怎么会连这个也害怕起来了？”
　　　　沈梦见深吸了两口气，目光又转了回去，落在了眼前的重物上面，那……是一张连着头的虎皮。
　　　　黄黑相间的花纹，上面貌似有些什么东西在挪动；被堆在最上面的是虎头，仔细一瞧，眼耳口鼻处有些类似蠕虫的东西正慢慢地往外面爬。这么乍一看，只觉得骇人！
　　　　“这……”沈梦见强忍住胃里的不适，满脸的疑惑。
　　　　“这个就要问描眉了，”林氏斜睨了描眉一眼，继而说道，“老太太今天可是特意去锦绣苑要看看你这个孙媳妇，居然被这东西给吓得昏厥了过去，梦见，你说描眉该不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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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梦见发威
　　　　18、梦见发威
　　　　听了林氏的话，沈梦见回头望了一眼气若游丝的描眉，“怎么会，描眉她不会……”
　　　　沈家是做兽皮生意的，沈梦见也是刚才听林氏提起才知道的，描眉又是从哪里找出这些骇人的虎皮的？
　　　　“哼，你的意思是我冤枉她了？”林氏沉下脸，满脸的戾气，手里的佛珠也被她一把砸在了檀木椅子的扶手上面，“点珠，你来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本来一直站在檀木椅子后面的点珠连忙答应了一声，站了出来，“回夫人的话，当时我和未姐儿陪着老太太一起去锦绣苑的。；才进锦绣苑，就见园子里晒着这些秽物。老太太也是看了这些才受了惊，昏厥了过去。”点珠说道这里瞧了沈梦见一眼，这一眼没什么感情，在沈梦见眼里仿佛有一些落井下石的意味。她眼神飘过了沈梦见，继续回话，“后来描眉哭哭啼啼的跑了出来，说她只是拿这些出来晒晒……”
　　　　“行了，”待点珠说到这里，林氏突然一抬手。点珠见状，连忙福了身子退了下去。
　　　　林氏慢悠悠的扭头望着还伏在描眉身边的沈梦见，淡淡的说道：“梦见，你可听清楚了？”
　　　　沈梦见听了林氏这一席话，脑袋里突然的就空了。老太太在这沐府是举足轻重的人，这一晕，沐府上上下下肯定不会轻易的让这件事就这么含糊过去。她目光在描眉身上逗留了一下，沈家是做兽皮生意的，想来这些骇人的虎皮就是从沈家带过来的了。只是，锦绣苑就那么大片的地方，自己怎么就没能发现呢？
　　　　“夫人，描眉她也是无心之失，请夫人网开一面。”沈梦见跪在了林氏面前，一脸凄然，“近几日，锦绣苑的被褥都润了。描眉原是听了我的招呼，才把里面的东西都清出来晒了晒，怎知道会吓到了老太太。”沈梦见顿了顿，瞧了点珠一眼，继而说道，“描眉身子单薄，刚才几板子已经要了她大半条命，请夫人开恩绕了描眉吧。”
　　　　点珠原本是一脸漠然在边上看戏，没想到沈梦见会瞧上自己一眼，顿时心中一凛，脸色变了变，不自然把目光别开。
　　　　林氏听了沈梦见的话，脸上的神情越发的难看了，“梦见，刚入秋那会儿，大管家就把各个园子里的被褥分发下去了，你那锦绣苑的被褥又怎会偏偏的润了？描眉是你的丫环，但是你现在是沐府三少奶奶，她便就是沐府的丫环，犯了事怎么能轻饶？那以后这沐府的奴才们做事都这么不上心，如何了得？”
　　　　“夫人……”
　　　　沈梦见刚想开口为描眉说些什么，却只见林氏烦闷地将手一挥，朝着手里拿着棍子站在一边的小厮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二十板子可打完了？”
　　　　一边正看着热闹的小厮们怔了一下，连忙回神，朝林氏答应着，“是，夫人。”
　　　　沈梦见来不及有动作，那板子就脆生生的落在了描眉的身上。小厮们刚才看见林氏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手上使的劲儿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那一板子重重的落在了描眉的脊梁上，描眉闷哼一声，喷出了一口血，而后头一垂，耷拉在凳角连，低吟的声音都没有了。
　　　　一边的燕姨娘就正对着描眉，刚才那一口血喷出来，零星的一些溅到了她的裙摆。她脸色一白，惊呼一声，身子便朝一边软了去。林氏嫌恶的望了一眼身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燕姨娘，伸手指了指正扶着她的坠儿，“送你们主子回房去，这副样子，真真是没半点用处。”
　　　　挥棍子的小厮见描眉已经没了动作，手里的动作也顿了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夫人，不要再打了，会把她打死的。”沈梦见扑到了林氏的脚边，抽泣起来。
　　　　林氏眸光动了动，望着瘫在宽凳上的描眉，原本气闷的心绪有些浮动，“家有家规，我这个当家若是不按着规矩来办事，以后如何服众？”林氏说完这话，目光凛然的掠过脸色已然惨白的沐少薇和郝南婵。她们身子一颤，连忙别过眼神。
　　　　沈梦见听了林氏这话，身子一颤，难不成描眉这个样子她还不愿意放过嘛？她抬头望了周围规规矩矩站着的女眷，心底升起一阵莫明的寒意。这些人一接触到沈梦见的眼神，就马上别开，似乎谁也没有打算要跟这事扯上一点半点关系。
　　　　林氏手里的佛珠依旧转动着，她身上微微透出来的檀香跟她脸上的戾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梦见扭头望着举起棍子就要朝描眉身上打去的小厮，登时觉得心凉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腾地从林氏身边站了起来往描眉那边跑了过去。
　　　　林氏被沈梦见这个动作唬了一跳，手一松，佛珠掉到了地上。
　　　　沈梦见急跑了两步到小厮的身边，就要挡住落在描眉身上的板子。小厮见她如此，大惊失色，手上的力道马上减了下来。不过就那么一下，力道也收不回多少，剩下的四五分力全部打在了沈梦见的身上。
　　　　沈梦见吃痛的低吟一声，身子晃了晃才站稳。再看一边的小厮，已经是脸色惨白，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开始使劲的磕起头来，“三少奶奶恕罪，三少奶奶恕罪！”
　　　　沈梦见没有打理跪在地上小厮的呼号，只是伸手环住描眉的肩膀。她抬起头，正视着林氏，“描眉是锦绣苑的人，要罚也是我来罚。若是描眉她真的出了事，惹上官非，沐府这个大家族如何能脱得了干系？”沈梦见字字句句说得铿锵有力，言下之意就是：谁若是打死了描眉，她一定会告上官府，告那人谋杀。
　　　　围观的女眷个个大惊失色，林氏更是气到脸色全黑，掐住檀木椅扶手的手已经微微有些颤抖了。
　　　　她急喘着气，伸手指着直视自己的沈梦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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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二少解围
　　　　19、二少解围
　　　　沈梦见就这么跟沐府一大圈子的人僵持着，她心里是担心的：描眉这么一直趴着，不去看大夫，不知道还救不救得回来。；可是，林氏不发话，她也没法子把描眉带走，这可如何是好？
　　　　林氏已然没沈梦见气到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沉着脸，眼睛只是这么圆睁着。
　　　　沈梦见胸口憋着一股气：不为自己，只为描眉。这偌大的沐府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自己和描眉说一句话，人情冷暖，自己若是不犯错也罢，若是哪一天自己也和描眉一样，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沐少薇和郝南婵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原本是带着凑热闹的心情来的，现在也不由得觉得气闷。两人望着身后血肉模糊的描眉，还有一脸漠然跪在地上的沈梦见，心下腹诽：这个夫人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以后可一定要小心的防备着。
　　　　一大圈的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作。林氏对沈梦见刚才的话也不是没有顾忌的，沈家虽远在北方，但是也算富甲一方的的大商贾。若是沈梦见回门，把这事往她爹那边胡说一气，老爷肯定会怪罪下来。
　　　　这次她本来是想借着描眉的事情来立威，没想到沈梦见居然这么在乎这个婢子，一向软弱、与世无争的她居然敢这么跟自己顶嘴，这倒是真真的出乎了林氏的意外。可是，事到如今，这事就这么了了，她如何还能立威？这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正在林氏两难时候，福寿堂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身着蓝衣的青年男子。四儿眼尖，一下子就瞅到了。他轻轻开了嗓子，打破了这沉静，“二少爷。”
　　　　四儿声音不大，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林氏抬头循声望去，眼里闪出了一些欣喜，“少玦。”
　　　　沐少玦低眉顺目的往园子里面走了几步，停在沈梦见身后，身子一弓，朝林氏道：“娘。”
　　　　沈梦见的目光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定在了身后的沐少玦身上，是他！
　　　　沈梦见心里一跳，这个人不就是刚才在沐少卿马下救了自己的男子吗？他，居然就是沐家的二少爷。可是，刚才在路上为什么沐少卿都没有提起过？两个人见面居然冷漠到如此地步……
　　　　沐少玦环着身子朝周围的女眷打了招呼，这才把目光定在沈梦见身上。眸光平静，没有一丝涟漪，仿佛刚才在路上发生的事情被遗忘了。沐少玦满脸平静的望着沈梦见，“这位可是弟妹？”
　　　　沈梦见怔了一下，马上回过神。她尽量收起脸上的淡漠，别扭的挤出一抹笑容，“见过二哥。”
　　　　沐少玦轻笑了一下，目光扫过了一旁的描眉，“这是怎的？”
　　　　沈梦见无语，她的目光顺着沐少玦落在了描眉的身上，心里不由的一阵刺痛。若是还不让描眉去医治，只怕会留下病根啊。
　　　　沐少玦本是朝着沈梦见问的，不过刚才家里来了小厮把他从胭脂坊急急的叫了回来。一路上，听小厮说了那么几嘴，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知道了七分八分。描眉是沈梦见的陪嫁丫环，若是她现在出来说话，只怕林氏会有意见。
　　　　想到这里，沐少玦又上前几步，绕到了林氏的身后。他亲昵地把手放到了林氏的肩头按了起来，“娘，我是听说奶奶昏厥了才急急忙忙从胭脂坊过来的。这小丫环身子骨单薄，教训教训就成了。”
　　　　林氏原本瞧着沈梦见，心里的火就一直往上面窜。不过，沐少玦一出现，她脸上的线条就柔和不少，怒气也降了下来。她半眯着眼睛，享受着沐少玦给她带来的舒适，不轻不重的说道：“都是北方的蛮子，一点礼数都不懂，可是把我气坏了。”
　　　　沈梦见听了这话，胸口更加的堵了。她抬起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