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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太子妃花事记-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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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
    待看到春绿她却忽然明白了,想他对着春绿一定是全然的毫无保留,而自己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个开罪不起的千金大小姐。她从骨髓深处眷恋他,心却也认命下来,平静地答应了楚邹的婚事。
    婚期就定在年后的五月,一个姹紫花红的好季节。当年四岁进宫的皇太子,打这儿一纳太子妃,便真真算是成人了。宫廷里眼看将有喜事,奴才们往来间脸上也添了不少鲜活气。

第198章 『玖拾』谁的孩儿

陆梨是在芜花殿里听到的消息。
    讨梅穿着一身艾绿栀子花地对襟袄; 搭着鲜艳的百褶裙; 不知贿赂了守门的太监什么,俏盈盈地走进院里头找她。
    给陆梨捎来了一小篮花生,说是家里母亲亲自晒的。花生花生,早生贵子; 瞧这话应验的。脸上含羞又喜庆,对陆梨说:“殿下年轻气盛,总在跟前伺候着,时日多了难免逃不过。陆梨你不会怪我吧?你也知道的……实在是爷疼人得紧。”
    “还好赶在太子妃进宫前头,说不准将来还能落个东宫的皇长孙。就是最近爷忙得像个陀螺; 不好这关头开口打扰他。嘴里头淡得吃啥都没味; 想来想去还是得求自个的拜把子姐妹。这东三局西三局的宫女加起来,也不敌你陆梨一个小厨娘。”
    彼时刚进宫都才是个青葱少女; 一眨眼都已经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攥着陆梨的腕子,眼里一些讨好几许歉然,像中间未曾有发生过不愉快。
    一边说话一边不自觉抚着细曼的腰身; 双颊十分的好气色; 听说在宫外头楚邹对她不薄,还容她回娘家风光了一阵子。
    陆梨想起去岁讨梅当众扔在自己面前的亵裤; 心里却依旧不太平复。这宫中食物来往皆能成为致命; 不管真假,她不接讨梅这茬儿。
    陆梨便只说:“若真是怀上,那该要恭喜你了讨梅。只我这手艺,虽承了中宫皇后和李嬷嬷的教诲; 到底学不精,一年多过去早就生疏了。既然有可能是太子爷的长子,你该告诉他,正好抢在太子妃前头风光风光,莫要等她进宫来,殿下的心思怕也就分出去了。”
    她言语含笑,虽穿一身灰蓝的大褂子裙,可绾着双鬟髻,明眸澈然,红唇嫣嫣,端的是个天香国色。讨梅听完脸上就讪讪的,说:“那也是,左右花生也捎来了,便归你用吧,瞧这院里头寒碜的,多补补身子。”然后就走了。
    那花生陆梨还没来得及吃,便叫灵妃吞下去大半。先时没注意,过个三五天,忽然手上脸上就冒出来一颗颗红疮子,痒得用手挠,挠完了越生越多又丑陋。陆梨愣生生吓了一大跳,忙叫送膳太监把剩下的交去给大师哥,刘得禄找人一查,乃是浸了毒的,便是不吃,手指头剥多了也都得烂疮子。
    这是要毁陆梨的容貌呢。她必是以为陆梨关在这里头一身寒碜,便毒烂了脸和皮肤,也没有人会细究。讨梅在那之后没有再来过,陆梨想起前年五月,和春绿和她三个人在宫墙下的手勾手,一场姐妹的情分终究耗不过两年,这就算是结束了。后宫女人破不了的交情定律。
    腊月初高丽那边来了信使,说老高丽王病中躺卧,大约王世子不日便将继承王位。未免后宫其余诸子内乱,求请大奕朝赐郡主和亲,以扶持父子平顺交替。
    信中说:“六月殿下在林中遇一女,归国后念念不忘,感叹王朝女子之聪慧端庄,是为世子正妃之佳选也。”
    虽未正面求娶陆梨,但也表明了对陆梨的爱慕,不直言想娶她,只为给她自己一个选择的余地。
    朝臣们及肃王、庆王等几个府上的王爷,这次倒不待皇帝开口,便纷纷提名陆梨。虽然话不说穿,但私底下大家心知肚明,一则陆梨的生母本就出自高丽贡女,二则嫁过去也是当高丽王后,不管是不是隆丰的骨肉,反正是给二哥一个交代了。总不能嫁自个闺女过去吃苦,嫁齐王的女儿也不可能,那是给他老十二留后路,除了陆梨没谁更合适了。
    皇帝对此亦然。壬子日那天大寒,叫人把陆梨从芜花殿里叫来问,陆梨想了想,却没有答应。
    高丽使臣随同带来的,还有王世子给陆梨的一纸亲笔信笺。信上说:“问梨子姑娘安。与卿一遇难忘,也曾试图说服自己放弃,却缕以失败告终。无怪谁人对错,只因相遇晚之一步。但晚一步已矣,只唯这一步,错过却须等待下一世。若能如本宫之愿,平生当以无憾,静待佳音。”
    那笔体劲秀明晰,亦如他给人的温暖照拂,叫人入目舒适。信上还特意提到一句,可望陆梨携亲眷同去。外人看不懂意思,以为说的是吴爸爸,陆梨却知道他说的还有宝宝。
    两三个月加起来也只不过几面的缘分,想不到王世子却能这般大度,陆梨不免讶然感动。
    自楚邹回宫后,朝堂与后宫皆大为震荡,戚世忠左右臂膀被削,许多重要差事亦被楚邹换了岗。倘若中间不生波折,相信戚世忠与锦秀的倒台指日可待,她走亦可走得安心。
    但若是嫁去做了王后,将来与李仁允生儿育女,小天佑在弟弟妹妹跟前便永远成了外人。最多也只能是认个明面上的义子,连叫一声“娘亲”都是恩赐,陆梨得亏欠这个孩子一世。想起小天佑这条命的得来不易,想想怀胎十月的母子相偎,陆梨便不忍心。
    那日跪在养心殿里,求请皇帝另择郡主,自己愿做个陪嫁的女官。楚昂不允,只命陆梨从芜花殿移去萃赏楼后面的公主所,以郡主的身份出嫁,婚期定在三月,大意是要在楚邹成亲前先把她送出去。
    三公主楚湄见陆梨搬出来,高兴得不得了,亲自去求请了父皇,让陆梨和自己住一道院子。
    她和楚池不同,楚池每次一找皇帝都是要求这要求那,楚湄却显少到跟前,便是在跟前也都是轻柔细语的关心问候。楚昂对这个三女多有宽容,偶有请求都是应允的。
    陆梨是在腊八前一天搬出的芜花殿,灵妃在边上涂着她亲自调配的膏药,枯瘦的老脸上别别扭扭,分明颇有些欲言又止。
    陆梨与她告别,问要不要一块搬出去养老。
    她却又不肯了,说出去活不过一天就得死。在这废宫里看多少年和看一天没区别,老得老得都忘记了死。出去了找不见熟悉的人和事,宫墙依旧,皇帝宫妃却早都更替了几代,她便活着也会以为自己是一道老死的魂。
    那精亮的眼睛里颇有些悲凉,都说她是疯子,时不时说出的话倒像个看尽尘埃的正常人。
    陆梨便关照大师哥,让每天多送她两份吃的,将来若是去了,也给送一床好席面。
    都走到斑驳的红门下了,灵妃这才磨磨唧唧地把陆梨喊回来,对她说了一段藏头诗。信誓旦旦叮咛陆梨,说这可不是传说,宫里头她就只告诉陆梨一个,叫她惦记仔细了,保不准将来江山社稷还得靠她来扭转。
    “春望西去,咸阳安在,寿堂宜斋,二十步秋叶徘徊。”——诗词倒是挺美,陆梨猜着她一定在说那个地下金库了,虽不太信,左右不费事,也就记了下来。
    搬去公主所的那天,小翠也一块儿过来帮忙收拾。她一来嘴就停不下,问陆梨廿三那天讨梅是不是有去找过她,说太子爷后来隔天便罚讨梅禁了七天足,说是茶水泼湿了他紧要的公文。可谁都知道,楚邹平素几不对下人发脾气,除非是触碰了他的底线。猜着就是因为陆梨了。
    还说楚邹没有和她们好,一个指头都没碰过,叫陆梨可别被讨梅蒙了。说楚邹在杭州的时候帮陆梨出了小碧伢的恶气,那小碧伢可真不要脸,还当爷跟从前一样心地纯善,一边妄想再跟进宫做娘娘,一边当爷是二傻子想讹五千两替爹还债。亏得爷当年竟能看上她,比我小翠都不如。
    她说得口若悬河,恨不得把这一趟的风光都悉数描绘。陆梨问她怎么知道的当年那些事,蓦地却双颊一赧,红着脸不说话了。不用问都知道是小榛子,也真是奇了怪,小榛子长着一张生人不近的土脸,宫里头奴才们都忌着,偏就只吃小翠这一套,连陈年烂谷子的事都能套得出来。
    陆梨也不多问,只一想到楚邹禁讨梅的足,便知他此时虽风口浪尖,明面上不找自己,暗地里实则还是上心的。可他既知道自己要远嫁高丽,却只言不语,当初还说过的,叫自己再对他勇敢一点,陆梨便不晓得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但好在这一出来,倒是可以借着去看李嬷嬷的名义,时不时地瞧上小天佑几眼了。
    腊八一过,直殿监便要开始扫尘,御膳房打年糕备果盘,各宫里也热热闹闹地开始剪纸贴窗,年味儿一日比一日足。
    陆梨趁着夜里无人时,给小天佑做了一件猴子抱西瓜的新年袍,十五那天便给送了过去。快满八个月的小天佑,已经会爬了,还能扶着东西站一会。男孩子爱淘气,蹭蹭蹭就爬到床沿边,吴爸爸怕他掉下来,学着当年陆安海的做法,给床沿安了个木栅栏。
    似乎因为娘亲的出现,那疹子消退得很快,小脸蛋又变得如瓷玉般粉嫩。每看见陆梨的身影从前院过来,便扶着木头“咿咿呀呀”地朝她蹬腿腿。长出两颗牙,能吃蛋黄泥和鸡蛋羹了,抱起来沉甸甸的一团儿。陆梨叫他小胖柚,他就咯咯地笑,伸出小手八爪鱼一样抚她的脸。每天一到那个时辰就趴着栏杆朝外张望,两眼珠子乌泱泱的,看得可专注。
    这当口李嬷嬷去烘尿布了,就他一个人坐在床头玩着布袋罗汉。用软皮球压着罗汉的肚子,压不下去,倒把罗汉滚去了地上。
    楚恪牵着黄毛狗云烟,巴巴地杵在台阶下看了好半天,看着他腿间的小雀雀,便知道是个小弟弟。
    他就骄傲地扬起下巴:“他没说把木雕给你玩儿,知道该打你板子了。”
    小天佑听闻人声,蓦然抬起小脑袋。看到外头站着一个矮矮的小人,还有一条奇怪的戴花的长毛,他可没见过外人和狗,不禁呆呆地坐在床上稀奇。
    楚恪等不来回应,便不得劲。他本来还占着自己和小四叔亲,颇有些盛气凌人,不禁嘟嘴道:“怒泥是我的好朋友,皇太子是我小四叔,你是他们的谁?”
    他的声儿稚气,板着枣红色的团领小袍服,像个知天知地的大能人。
    小天佑愣了一愣,待听到熟悉的“怒泥”,便扶着栏杆舞小手:“呜呜呜——嘛、嘛!”
    楚恪看他招手,心里便没骨气地一暖。弃了狗跨进门,帮他把地上的罗汉捡起来:“但你若是我弟弟,我就不去告状。我陪你玩儿,你可喜欢?”说着便屁股一滑,刺溜溜蹭上了床。
    因为皇帝有过嘱咐,怕搅扰李嬷嬷清净,这一带少有人过路。晌午宫墙根下悄静,他却未把门关紧,若隐若现的婴儿稚语便从后院里飘出——
    “呐、呐……”
    “你爹爹要娶妃子了,我爹爹也去远方了,我们是一块儿的。”楚恪把一排罗汉叠着长蛇。讨梅站在外头看,便看到他对面一个八…九月大的小团儿。那黑亮的眸瞳、俊俏的鼻子和嘴,分明清晰印刻着陆梨和楚邹的影子。算一算时间,不正好就是李嬷嬷头疼搬进来的那段日子吗?她便绞着手心的帕子,勾唇一笑。
  
第199章 『玖壹』烟花璀璨

“瞧; 这就要倒了。”
    花梨木床榻上; 楚恪把罗汉大仙们一个个往上叠起。才叠三个就开始摇摇欲坠了,他还没来得及伸手扶住,呱嗒一声全倒下来,逗得小天佑咯咯直笑。撅着屁股就往楚恪身边爬; 伸小手儿要摸他。
    那小手暖绵绵,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婴儿奶香,楚恪有模有样地盘着腿,任由着小天佑摸。摸得他小脸蛋和心里软和和的,连父王不在的失落和伤心好像都给抚平了。
    楚恪就说:“他除了会雕东西; 他还会射箭、骑马儿、扎风筝; 在天上呼呼,你想去看他吗?他可厉害。”
    一边说一边舞着袖子挥来挥去的; 看得小天佑眼睛一眨一眨。那个传说中的“小四叔”,这半晌从楚恪嘴里听到了好多,像尊上神似的。他虽然听不懂; 也傻不隆咚地张开小嘴学“嘛、嘛”。
    李嬷嬷烘完尿布; 端了米糊从廊上过来,还以为小东西这么安静应该是睡着了; 不料掀开帘子进门一看; 就看到三王爷的儿子耷着一身小红袍,正把木栅栏打开,拖着软团团的小天佑往床下抱。
    大冬天穿的都累赘,他自个儿也才是个三岁多的孩子; 僵硬地拖着天佑,小半个身子都悬空了。尿布片子都快滑到地上,急得黄毛狗云烟死劲趴在床沿顶。他哥儿俩个却还兀自齐心协力着,天不怕地不怕。
    李嬷嬷连忙几步过去,抻着小天佑抱起来,啧啧道:“哟,这是打哪儿冒出来个小世子,这样折腾宝宝呐。”
    楚恪尚且专注,力道忽然一空,那奶香的身子就从怀里滑开了。仰头看见李嬷嬷一张宁祥的脸,满心里还意犹未尽,就捏着小天佑粉嫩的小脚丫说:“他是我小四叔的宝宝,我喜欢他,带他去找爹爹。”
    小天佑被他捏得痒痒,“呀呀”地晃着两条小胖腿,哈下…身子又想和他玩。男孩子都爱淘气,这哥儿两个一缠上,往后可就扯不开了。
    其实要论私心,李嬷嬷也希望能把孩子光明正大地抱出去。她是从小看着楚邹和陆梨长大的,倆个一块在皇后坤宁宫里读书写字,一个满脸倨傲不爱搭理、却又不时地教她这管她那,一个心儿魂儿都沾他身上,看不懂字一紧张把书都拿倒了,那是真真正正的青马竹马两小无猜,怎么天老爷偏就给了这样一个身份死局。
    当年皇帝在皇后去世后,内心很是孤独消寂了几年,后宫接连无所出,只有一个沈妃能偶得圣眷。锦秀就是在那样一个环境下,凭着一介宫女的身份正好入了皇帝的心。也许并没有几分爱,只不过刚好他在最孤寂的时候填补了空缺。但这些年几经起伏盛眷不衰,父子二个因此生生离心,好容易才有了这个转机,这当口若把孩子抱出去,等于又把太子推上了风口浪尖。甭说那帮损公肥私的朝臣,就是几个王府里的王爷也不可能会容这个孩子好过。
    也不晓得怎么就被老三的儿子撞见了,李嬷嬷怜爱地拍拍小天佑的背,应道:“可不能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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