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南下-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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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为了向阳花的案件，乔向文和白兵等人心里的那根弦一直崩得紧紧的。
敌我双方，都在与时间赛跑。
看着乔向文疲惫的神情，李作人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老规矩，递过一根烟。
两个老烟枪，腾云驾雾了起来。
“想不到？张青山的案件有消息了。”李作人翘起二郎腿，随手把文件递给了乔向文。
乔向文听了，颇为意外，这一次上级审批的怎么那么快？
一般这类的案件，尤其是涉及到可能判死刑的案件，都由省委拿出意见，报华东局，之后，经由中央终审。
意外之余，他赶忙细细看起文件来。
这是一份省委转发的中央文件。
乔向文一边看着，李作人给他说叨了起来，原来，就在批复下发的同时，省委领导专门与李作人通了电话，把张青山案件的层层批复情况做了个通报。
接到临江军管会的报告后，省委根据省内的形势和自己的判断，很快签署了自己的意见，上报了华东局。
省委的意见，留下张青山的性命，判无期徒刑，但缓期两年执行。
是杀，还是不杀？根据建国时期的体制，在法院和检察院尚未完全建立健全的情况下，人们在等待着中央的最后决定
从历史上看，中央在审查这类案件时，拥有最终决定权的是毛伟人，而他在1943年正式当选一把手以后，除了政治方向性的错误，那是痛打落水狗，绝不手软，而对于党内干部的一般错误，他还是主张以教育为主，惩罚为辅，避免打击面过宽，能不杀尽量不杀，而作为山沟沟里出来的领袖，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经济问题，就是贪污**，就是生活腐化，对于这类人该杀的则决不手软，铁面无私、严惩不贷。
据省委领导介绍，由于张青山案件，发案在建国之初，当时在刚刚解放的许多城市，还很少出现类似的以权谋私贪污腐化分子，为此，华东局的一些干部在看法上也不尽一致。
有的人主张杀一儆百，起个示范作用，让大伙知道啥叫碰不得的高压线。不杀贪腐分子，就不能平民愤，不杀，就不能正党纪国法，不杀，就要当李自成第二。
也有一部分，主要是地方干部，认为在从事地方经济建设和管理的过程中，因为一时糊涂犯了错误，应该允许他们有一个改正的机会。
当然，也有一些人，还有其他方面的担心。他们认为张青山这样的老路，老地下工作者，在群众中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如果毫不留情地清除了他们，不是党的胜利，而是党的损失，不是提高了党的威信，而是降低了党的形象，让广大人民群众有可能因此把党组织看低。
据介绍，当办公厅将华东局的报告以及临江军管会原始的案件侦查资料呈上，毛伟人看后，许久不语。
“你们说说，这是最近各地报上来的第几个**分子啊？”
秘书赶忙答道：
“主席，东北有两个，华北有一个，西北一个，华东局报的这个应该是第五个。”
伟人皱紧眉头，脸色十分凝重。
“还没建国，这些人就忘了党的宗旨，忘了自己的入党誓言，如果长此以往，党将不党，国将不国，到时候，我们还怎么为人民服务，怎么让人民放心地把国家交给我们来管理呢，七届二中全会刚刚开了半年多，这些人真是吃了豹子胆。”
七届二中全会，那是49年3月在西柏坡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面对辽沈战役、平津战役、淮海战役之后中国形势的变化，毛伟人果断提出，全党工作重心，由农村向城市转移。也正是在这个承前启后的会议上，他有一个著名的论断：
“可能有着有一些**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衣炮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
听到他的这番话，秘书试探着问道：
“那主席的意见呢？几个中央局都出现了腐化分子，对我党的形象可能会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再有几天就要建国了，世界的目光都在看着北平。”
毛伟人握紧拳头在桌子上轻轻一拍，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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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一章最后的晚餐
第三六一章最后的晚餐
“死刑，坚决判处死刑，不但要判处死刑，还要召开公判大会，还要让报纸和电台反复宣传，家丑不可怕，我们就是要敢于自揭家丑，**人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了，将来还怎么建设国家，建设社会主义？”
正忙于建国的伟人，向来最恨贪腐，从江西被挤出中央决策层，靠边站做了毫无实权的苏维埃政府主席开始，反特权，就是他一直倡导和推行的。
井冈山时期，身为井冈山最高领导者的***，第一个废除了中国数千年旧军队官兵不平等的**恶习，在红军中带头实行官兵一致。
瑞金时期，他个儿又高饭量又大，但他的粮食定量只及普通战士的3/4，就是为了反对特殊化。
辣椒是他的宝，长征途中警卫员设法为他多领了20个红辣椒，被他严令其如数退回。警卫员不以为然，***严肃指出：“我们是红军，作为领袖怎么能搞特殊？”
党内反腐第一人，有据可查的，依旧是他。
瑞金时期，他亲自出面，支持县委书记邓小平严惩了于都县一个集团贪污案。将贪污数额最大、民怨不小的县委军事部长等4人判了死刑，余者一律依法严办。
到了延安时期，边区贸易局副局长肖玉壁，原本是身上有80多处伤疤的老红军，与伟人关系甚好，但是在他成为贪污犯之后，伟人亲笔批示，挥泪斩马谡
就算是在晚年，全中国闹个人崇拜，伟人犯了不少错误，但是，唯一一点，他反贪腐的态从未改变，并且，自己带头。
“万一有人出面讲情呢？”秘书试探着问道，之前，东北局华北局的案件，登门求情的人委实不少。
伟人回答了两个字：
“不准。”
之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凡是出面求情者，都要记录在案。”
李作人这会儿绘声绘色地介绍着，关于张青山的案件，省委领导为他在电话里介绍了不少，主要是传达中央指示和精神。
红头文件里，虽然没有毛伟人的批复字样，但是，字里行间，还是浓郁的七届二中全会的气息和毛伟人坚定的反腐态：
东北局、华北局、西北局、华北局相继出现影响甚大的贪腐案件，再次给全党敲响了警钟，全国胜利在即，在胜利面前，所有党员必须警惕骄傲自满情绪，必须警惕资产阶级“糖衣炮弹”的进攻。全党上下务必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今后，凡是各级组织中出现腐化问题，是高级干部的，比普通干部罪加一等，是党员的，比群众罪加一等。对于犯了严重问题的贪腐分子，只有处决他们，才可能挽救二十个，两百个，两千个，两万个犯有各种不同程错误的干部，提振人民对我党的信任。
“向文，按照中央和华东局要求，我们要召开一次大规模的公审大会，上级要求，这个大会要放在建国之前，就是要体现**人不遮丑敢负责的信念，我考虑了一下，这个大会还是你来组织。”
乔向文沉吟片刻，问道：
“顾副主任有何意见？”
心照不宣，却又不得不问。
作为临江的地下党，作为顾清明的老部下，自从张青山案发之后，顾清明从最初的求情力争，到后来的协调一致，期间的内心煎熬可想而知，毕竟，顾清明与张青山父子的关系，曾经都那么亲近，张父为了保护党组织，不幸丧身于日本人之手，而现在，他的儿子，却因为**，面临严厉的制裁，作为军管会的副主任，顾清明的纠结可想而知。
“这个文件他还没看到，但是，决定他应该是已经知道了，省委那里他有自己的熟人嘛，我想，趁热打铁，下午就开个会，把中央的决定宣布一下，统一一下大家的认识，然后，商量一下大会的具体事宜。”
乔向文想了想，同意了。
下午的军管会成员会议，开得比较顺利。
如果说，最初，在对待张青山的问题上，军管会还存在着不同的看法，但是，到了此刻，省委和华东局几经斟酌，中央领导亲自定夺，再有意见就不合时宜了。
会议通过了三项议程：
第一，由军管会副主任乔向文牵头，成立临时法庭，公开审判这起案件；
第二，由军管会副主任顾清明，代表军管会，到狱中看望一下张青山，告知中央决定，询问他对自己后事及家人安排的意见；
第三，公判大会后，立即枪决，但在执行中注意方式， （一）子弹不打脑袋，打后心；（二）敛尸安葬，棺木由公费购置；（三）张青山亲属不按反**家属对待，妥善安置工作；（四）张青山的子女由国家抚养成人。
当天晚上，在公安局副局长钟有光的陪同下，顾清明来到看守所，与老部下张青山做了最后一次谈话。
“青山，事已至此，我们的内心都很沉重，你说说，还有什么话讲，对组织还有什么要求？”
关进看守所以来，张青山吃不下，睡不着，人瘦了不少，从最初的抵触抗拒，慢慢地，在管教人员的开导和教育下，慢慢地认清了自己的错误，一见到老领导来，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当他听到钟有光宣读到“省委决定，华北局批准，开除你的党籍”时，长长地吁了口气：
“我没意见。”这个决定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还有……”
“还有什么？”张青山顿时紧张起来，手紧抓着桌沿。
“中央认为，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听到这个字后，张青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张大嘴巴，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张青山问了一句：
“能上诉吗？”
在得知自己的案件惊动了中央最高层，毛伟人亲自定调后，他放弃了幻想，断断续续进行完了最后一次谈话：
“我对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无意见。这对党有好处，只有这样做，才能教育全党。因为我罪恶深重。”
“把我的事情整理成反腐典型，希望其他同志引以为戒。”
“我还有一句话，我的孩子上学问题，请组织帮助”
顾清明悄悄抹了一把泪，点了点头：
“青山，你好好走，这是你放心，军管会研究了，你的家属会被组织照顾好的，你的孩子由国家抚养成人。”
最后，顾清明说：
“明天市里开公审大会，对你们进行宣判，参加的人很多，组织上希望你能表现好一点，不要再给**丢脸。”
明天，那么快？
明天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张青山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没有想到这么快，不由得腿发软、心发慌。
之后。顾清明钟有光和张青山一起，用了一顿晚餐。
当然，这最后的晚餐菜肴更加丰盛，而且破例地摆放了一瓶白酒。
屋里的气氛死一般地寂静。看着面前的酒菜，张青山默默无语，潸然泪下。他明白，这是他们的“辞阳饭”、“归阴酒”。
面对着顾清明斟满的酒杯，张青山两眼发红，一仰脖子，喝下了自酿的苦酒。
建国前后的死刑，到底是怎么执行的呢？明天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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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二章万人公判大会
第三六二章万人公判大会
1949年9月27日，距离共和国建国还有四天。
张青山贪污**公审大会在临江黄龙体育场举行。
会场布置得十分简朴而庄重，主席台就在体育场的司令台，上方悬挂着“临江人民公审大贪污犯张青山”的红色会标，红底黑字，隶属写就，十分地醒目。
会标下悬挂着毛伟人的巨幅画像，两侧各斜展着一面国旗。
从抗日战场后期，到解放战争，党的会议一般都是悬挂双人头像，一个是毛伟人，另一个就是朱老总，再郑重一点的，还会挂着马上列思的画像，那段时间，对毛伟人还只是朴素的尊重，还为上升到后来盲目的个人崇拜，当然，这与他本人此刻心里对中国**和前途有着清醒的认识有关，建国之后，尤其是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天下太平，位置笃定，当个人的权威凌驾于组织之上，一句顶万句，国际上所有社会主义国家的领导人最终都走向了那一步，且看：
斯大林死后，遗体被挖出列宁墓，公开焚毁；
南斯拉夫铁托算是命好，自然死，但是刚一闭眼，遗孀就被昔日的手下软禁三十年；
而罗马利亚的齐奥塞斯库夫妇，则在梦中被军人逮捕，秘密审判后，一阵乱枪过后，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是两具尸体，胸前千疮百孔、面部肿胀；
前阿尔巴尼亚的霍查，死了没几年，遗骸就被迁出民族烈士陵园，遗孀及所有家人统统被判刑；
前东德领导人昂纳克在东西德合并时跑到外国大使馆中躲藏，后引渡被审判；
关于毛伟人的成败功过，目前的党史已有结论，但随着时间的变化、研究的深入以及老一辈的相继离去，相信，对他的贡献以及晚年的那些作为，后人一定会越来越冷静，越来越客观。
因为军管会下达了通知，要把公审大会开成一个思想教育大会、反腐警示大会，所以，可以容纳三万人的体育场挤得满满当当的。
公安军支队派来了一个连的兵力，负责现场警戒，同时重点防范敌特分子利用这个场合发起破坏袭扰活动。
所有的战士，头戴钢盔，手持钢枪。
公安局治安处的马文明副处长，亲自带领治安处的公安人员，现场维持秩序。
从上午10时开始，来自一市三县无去、参加公审大会的人员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四面方向体育场走来，依次入场。
在他们当中，既有临江市党政机关、群众团体的领导干部、工作人员，也有驻防临江的各部队指战员代表，既有工商联组织起来的企业界职工，也有远道而来的偏远乡村农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