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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多情剑客无情剑-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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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小红盯着他,热泪又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她忽然扑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李寻欢,热泪沾湿了他礁淬的脸。
    她磨擦着他的脸,仿佛要以自己的眼泪来洗去他脸上的憔悴──世上若只有一样事能洗去人们的憔悴,那就是情人的泪。
    李寻欢僵硬的四肢渐渐柔软,终于也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她。
    他们抱得很紧。
    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
    仿佛连阳光都不愿照耀沟渠,巷子里黯得就像是黄昏。
    门后面更黯。
    推开门,就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扑鼻而来。
    是血腥气!
    然后,他们就听到一种奇异的声音,仿佛是野兽临死前的喘息,又仿佛是魔鬼在地狱中呐喊!
    声音赫然正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地下正有十几个人,闭着嘴咬着牙,宛如野兽般在作殊死搏斗!
    没有人开口,甚至连刀砍在身上也不肯开口。
    本来一共有二十六个人,现在已有九个倒了下去,剩下的十八个分成两边,占优势的一边人数远比另一边多出很多。
    他们有十二个人,都穿着暗黄色的衣服,用的大多数是江湖中极少见的外门兵刃,有个人手里用的竟是个铁打的算盘。
    另一边本有九个人,现在已只剩下五个,其中还有个是瞎子。
    还有条精赤着上身的大汉,他没有兵刃。
    他的人就是铁打的!
    寒光一闪,一柄鱼鳞刀砍在他左肩上,就像是砍在木头里,锐利的刀锋竟被他的肉夹住,嵌在他骨头里!
    黄衣人用力抽刀不起,大汉的铁掌已击上了他胸膛,他仿佛已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砰”的,他整个人都被打得飞了出去。
    但大汉的左臂也已无法抬起,忽然沉声道:“你们退,我挡住他们……快退!”
    没有人退,也没有人答活。
    本已倒在地上的一个人突然跃起,嘶声大呼道:“不能退,我们死也要把他带出去!”
    这是个地下室,终年都燃着灯。
    灯嵌在墙上,阴恻侧的灯光下,只见她竟是个女人,又高又大又胖的女人,一条刀疤自带着黑眼罩的眼睛直划到嘴角。
    她的右眼已瞎了,只剩下一只左眼,瞪着那大汉。
    这只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仇恨,仇恨……至死不解的仇恨。
    “女屠户”翁大娘!
    这大汉又是谁?难道是一别多年无消息的铁传甲!
    不错,的确是他!
    除了铁传甲外,谁有这么硬的骨头。
    翁大娘挣扎着,还想爬起来,盯着铁传甲,嘎声道:“这人是我们的,除了我们外,谁也不能动他一根手指,谁也不能……”
    “删”的,寒光又一闪,她再次倒下。
    这次她永远都无法再站起来了!
    可是她剩下的那只眼睛还是瞪得很大,还是瞪着铁传甲。
    她死的既无痛苦,也无恐惧。
    因为她心里剩下的只有仇恨,除了仇恨外,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铁传甲咬着牙,他身上又被刺了一剑,跺脚道:“你们真的不定?……你们若全都死了,又怎能将我带走?”
    瞎子忽然阴恻恻一笑,道:“我们全都死了,也要将你的鬼魂带走!”
    他武功虽然比有眼睛的人还可怕,可毕竟是个瞎子,交手时全凭着耳朵“听风辨位”。
    无论谁在动嘴的时候,耳朵都不会嫁平时那么灵的,他两句活还没有说完,前胸已被一柄虎头钩划破了道血口!
    钩再扬起,钧锋上已挂着条血淋淋的肉。
    血,肉!
    铁传甲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他已杀过人,但却绝不是凶手,他的骨头虽硬,心却是软的。
    现在,他几乎连手都软了,已无法再杀人。
    他忽然大声道:“我若是死在你们手上呢?”
    瞎子冷冷道:“这里的事本就和我们无关,我们本就是为了你来的。”
    另一人厉声道:“中原八义若不能亲手取你的命,死不瞑目!”
    这人满脸麻子,用的是一长一短两把刀,正是北派“‘阴阳刀”的唯一传人公孙雨。
    铁传甲忽然笑了,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而笑?
    他笑得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大笑道:“原来你们只不过想亲手杀了我,这容易……”
    他反手一掌,击退了面前的黄衣人,身体突然向公孙雨冲了过去——对准公孙雨的刀锋冲了过去。
    公孙雨一惊,短刀已刺入了铁传甲的胸膛!
    铁传甲胸膛还在往前挺,牛一般喘息着,道:“现在……我的债总可还清了吧!你们还不走?”
    公孙雨的脸在扭曲,忽然狂吼一声,拔出了刀。
    鲜血雨点般溅在他胸膛上。
    他吼声突然中断,扑地倒下,背脊上插着柄三尺花枪。
    枪头的红缨还在不停的颤抖。
    铁传甲也已倒下,还在重复着那句活。
    我的债总算还清了……你们为何还不。
    他瞧着另一柄花枪已向他刺了下来,既不招架,也不闪避。
    
     
   
第七十九章 义气的朋友


    
    公孙雨突又在吼一声,扑在他身上,嘎声道:“我们一定错了,他绝不是……”
    声音又中断。
    公孙雨背上又多了柄花枪,枪!双枪!
    枪拔起,在凄侧的灯光下看来,地室中就像是迷漫着一层雾。
    粉红色的雾。
    血雾!
    二十六人中,已有十六人倒下。
    杀戮却仍未停止,强弱已更悬殊。
    一个卖草药的郎中身上负了六处伤,嘶声道:“姓铁的既已死了,我们退吧!”
    他们这边只剩下三个人还在负隅苦战,实在已支持不住。
    一人手挥利斧,一着“立劈华山”砍下,咬着牙道:“二哥,退不退?”
    瞎子厉声道:“退?中原八义要死也死在一处,谁敢再说退字,我先宰了他!”
    黄衣人狂笑,道:“好,有义气,大爷们今天就成全了你……”
    他的声音也突然中断,一双眼球子立刻就如死鱼般凸了出来。
    死一般静寂中,只听他喉咙里不停的“格格”发响。
    他这口气还没有断,却已吐不出来,用尽力气也吐不出来,只因他咽喉上不知河时已多了一柄刀。
    一柄七寸长的小刀:
    小李飞刀!
    所有的动作突然全部停止,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盯着这柄刀!
    谁也没有看到这柄刀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却全部知道是什么人来了。
    地室的人口就在角落里。
    李寻欢就在那罩站着。,
    但却没有人敢抬头去瞧,每个人都生怕自己一抬头,那柄追魂夺命的刀就会无影无踪的飞过来,割断自己的喉管,刺人自己的咽喉!
    他们都是“金钱帮”最忠实、最得力的部属,绝没一个是胆小怕死的人,但现在他们已太累、太疲倦,看到了大多死亡,大多血腥。
    这已使他们丧失了大部分勇气,何况,“小李飞刀”在江湖人心目中已不仅是一柄刀,而是一种恶魔的化身!
    现在,“小李飞刀”这囚个字更几乎变得和“死亡”同样意义。
    也许直到现在他们才懂得死亡的真正意义。
    他们同伴的尸体,就倒在他们脚下。
    就在。一瞬间以前,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然后小李飞刀忽然来了,事先完全没有丝毫预兆,这活生生的人忽然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的生命忽然就变得毫无意义,绝不会有入关心。
    世上也绝没有任何事能比这种突来的变化更令人恐惧!他们恐惧的也许并不是死,而是这种恐惧的本身。
    那瞎子突然道:“小李探花?”
    他虽然什么瞧不见,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但却也已感觉到李寻欢的存在,他似已嗅到了一种慑人的杀气。
    李寻欢道:“是的!”
    瞎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慢馒的坐了下来。
    金风白和那樵夫也跟着坐了下去,就坐在公孙雨和铁传甲的血泊中,可是,看他们的神情,却像是已坐在另一个世界里。
    那世界里既没有仇恨,也没有痛苦。
    李寻欢慢慢的走了过来,慢慢的走到那些黄衣人面前。
    他的一双手是空着的,没有刀。
    刀仿佛是在他的眼睛里。
    他盯着他们,一字字道:“你们带来的人呢?”
    黄衣人的眼睛全都在瞧着自己的脚尖。
    李寻欢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并不想逼你们,希望你们也莫要逼我。”
    站在他对面的一个黄衣人脸上不停的在冒汗,全身不停的发抖,突然嘎声道:“你要找孙驼子?”
    李寻欢道:“是。”
    这黄衣人流着汗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奇特的狞笑,大声道:“好,我带你去找他,你跟我来吧!”
    他用的是虎头钩,这句话刚说完,他的手己抬起,钩的护手已刺入了他自己的咽喉。
    他已无法再忍受这种恐惧,死,反而变成了最快的解脱。
    李寻欢看着他倒下去,手渐渐握紧。
    “孙驼子已死了!”
    这黄衣人的死,就是答复!
    但林诗音呢?
    李寻欢目中忽又露出了恐惧之色,目光慢慢的从血泊中的尸体上扫过,瞳孔慢慢的收缩。
    然后,他就听到了铁传甲的声音。
    他又在牛一般喘息着,血和汗混合着从他脸上流过,流过他的眼帘,他连眼睛都张不开,喘息着道:“易明堂……易二哥……”
    瞎子石板般的脸也已扭曲,咬着牙,道:“我在这里。”
    铁传甲道:“我……我的债还清了么?”
    易明堂道:“你的债已还清了。”
    铁传甲道:“但我还是有件事要说。”
    易明堂道:“你说。”
    铁传甲道:“我虽然对不起翁大哥,但却绝没有出卖他,我只不过……”
    易明堂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用不着说,我已明白。”
    他的确已明白。
    一个出卖朋友的人,是绝不会在这样生死关头为了朋友牺牲自己的。
    这不但易明堂已明白,金风自和那樵夫也很明白。
    只可惜他们明白得太迟了。
    易明堂那已瞎了几十年的眼睛里,竟慢慢的流出了两滴眼泪。
    李寻欢在看着,看得很清楚。
    他第一次知道瞎子原来也会流泪。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早已热泪盈眶。
    热泪就滴在铁传甲已逐渐发冷的脸上,他俯下身,用衣角轻轻擦拭着铁传甲脸上的血和汗。
    铁传甲的眼睛睁开,这才瞧见他,失声道:“少爷是你,你……你果然来了!”
    他又惊又喜,挣扎着要爬起,又跌下。
    李寻欢跪了下去,跪在他身旁,道:“我来了,所以有什么话你都可以等着慢慢说。”
    铁传甲用力摇了摇头,凄然笑道:“我已死而无憾,用不着再说什么。”
    李寻欢忍着泪,道:“但有些话你还是要说的,你既然并没有出卖翁大哥,为什么不说明?为什么要逃?”
    铁传甲道:“我逃,并不是为了我自己。”
    李寻欢道:“你为了谁?”
    铁传甲又摇了摇头,眼帘慢慢的盍了起来。
    他四肢虽已因痛苦而痉挛,但脸色却很安宁,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恬静的微笑。
    他死得很平静。
    一个人要死得平静,可真是不容易!
    李寻欢动也不动的跪着,似已完全麻木。
    他当然知道铁传甲是为了谁而死的。
    他必定比李寻欢先回到兴云庄,查出了上官金虹的阴谋,就抢先赶到这里,只要知道李寻欢有危险,无论什么地方他都会赶着去。
    但他又怎会知道上官金虹这阴谋的呢?
    他和翁天杰翁老大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何至死还不肯说明?
    李寻欢黯然道:“你究竟在隐瞒着什么秘密?你至少总该对我说出才是,你纵然死而无憾,可是我,我怎么能心安呢?”
    金风白忽然大声道:“他隐瞒着的事,也许我知道。”
    李寻欢愕然,道:“你?……你知道?”
    金风白的脸本是黝黑的,现在却苍白得可怕。
    他用力咬着牙,一字字道:“翁老大对朋友的义气,天下皆知,你也应该知道。”
    李寻欢道:“我听说过。”
    金风白道:“只要有朋友找他,他几乎是有求必应,所以他的开销一向很大,但他却不像你,他并没有一个做户部尚书的父亲。”
    李寻欢苦笑。
    金风白道:“所以他一直都在闹穷,一个人若是又闹穷,又好朋友,又要面子,就只有在暗中想别的法子在弥补亏空。”
    那樵夫耸然道:“你是说……翁老大在暗中做没本钱的生意?”
    金风白黯然叹道:“不错,这件事也是我在无意中发现的,可是我一直不忍说,因为翁老大那样做,的确是情不得已。”
    他忽又大声道:“但翁老大下手的对象,却必定是罪有应得的,他做的虽然是没有本钱的买卖,可没有愧对自己的良心。”
    易明堂的脸色已发育,沉声道:“铁传甲和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金风白道:“翁老大做的案子多了,自然有人来查案,查案的恰巧是铁传甲的好朋友,他们虽已怀疑翁老大,却还是不敢认定。”
    樵夫道:“所以铁传甲就故意去和翁老大结交,等查明了才好动手。”
    金风白叹道:“想来必定是如此。”
    他接着道:“铁传甲一直不肯将这件事说明,为的就是翁老大的确对他不错,他也认为翁老大是个好朋友,若是说出这件事,岂非对翁老大死后的英名有损,所以他宁可自己受冤屈——他一直在逃,的确不是为了自己!”
    易明堂厉声道:“但你为什么也不说呢?”
    金风白惨然道:“我?……我怎么能说?翁老大对我一向义重如山,连铁传甲都不忍说,我又怎么忍心说出来?”
    易明堂冷笑道:“好,你的确不愧是翁老大的好兄弟,好,好极了。”
    他一面冷笑,身子一面发抖。
    金风向道:“我也知道我这么做对不起铁传甲,可是我没法子,实在没法子……”
    他声音越说越低,忽然取起了一柄刀,就是方才杀死铁传甲的那柄刀,反手一刀,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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