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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5章

劫修传-第5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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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细细问了那女子的相貌,银偶虽不知罗大胡子意欲何为,又怕说不明白,干脆就讨了笔墨来,当场绘就一图。

刹时画卷绘就,罗大胡子笑道:“不想承天也是雅擅丹青,我实不知这世间还有承天不会的了。”

凑过来瞧那画卷,便点了点头,此画只有廖廖数笔,虽不算精工,可人物气质特征跃然纸上,真可谓是栩栩如生,若是见了此女,怎样也不会弄错了。

罗大胡子当即将手一拍,只听屋外雀鸣声声,那小雪小夜就飞了进来,这两只幽明雀也是识得原承天的,见到银偶,自然也是好不亲热。

罗大胡子就将这画卷在两只幽明雀面前一展,在这伽兰城虽不便动用法诀,可小雪小夜与罗大胡子相处日久,又兼极具灵慧,对人言也是略通了。

罗大胡子对两只幽明雀道:“你等速去城中,去将这女子寻来,若有他故,及时来报。”

两雀得了这声吩咐,立时振翅而起,忽啦啦就飞了出去。

这两只灵雀的目力怎是人力所及的,这伽兰城中便是有千千万万人,两只灵雀也可瞬间寻出人来,故而那女子若是屋中也就罢了,一旦出了房屋,怎样也逃不过两雀的眼力。

却说张泌岚出了小巷后,因脚步极快,很快就追上那位红衣女子了,而目光中瞧见那女子身影之后,张泌岚便收慢了脚步,以防那女子知觉。

他本以为这女子会去百珍堂,不想这女子尽在那小巷中乱转,转了三条小巷之后,方停在一座草堂之外。

这草堂四周虽有人家,却隔得甚远,若是不动用法力,在这草堂中说话,那四周屋中的人家定是听不着的,而若是离这草堂近了,定会被草堂中人所察。

张泌岚瞧来瞧去,就瞧出这草堂的好处来,看来若在这草堂中私会密友,倒不用担心被人觉察。

只是这却苦了张沁岚,他久慕原承天大名,此次难得有机缘相处,又蒙原承天不计名份,就将胸中玄承相授,在他心中,早将原承天视为神人一般,此次能替原承天效力,自想办得漂漂亮亮才是。

不想在这伽兰城中,半点法力也用不得,光凭耳力,哪里能听到草堂中人的谈话,却又不敢走近。

便在这时,那草堂门一开,出来一名童子,将这红衣女子引了进去,张沁岚见红衣女子进去,更是着急。

也是人急生智,伸手就扯破身上衣衫,又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巧的是,那前面墙角处,倒是有一汪水,张泌岚将身滚了过去,几个来回之前,那身子已是不能看了,活脱脱便是一名乞丐。

这世间之事说来有趣,那乞丐因身份最是低贱不过,故而人人皆是视而不见的,只将乞丐不当人了,却不知常人与乞丐,也就是隔了一件干净衣衫,几盆清水罢了。

这便是世人的一大弊病了,叫做只认衣裳不认人。

张泌岚这边弄脏了衣衫,扯乱了头发,再将泥土往脸上一抹,就好像隐身一般,便是草堂中人瞧见了,又怎会在意?

虽是如此,张沁岚仍是小心,不敢离的太近,远远的在草堂外坐了,解开了衣衫,装作在那里抓蚤,两只耳朵却是竖得高高。

那草堂中的声音,有一句没一句的飘了过来。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公子我在冥界多年,怎能不死?何况当初你等可是赌咒发誓,说是此人必死的,否则我怎敢替你们办事?”

那女子声音甚弱,便是听不明白,只依稀听得“本命灯”四字。

那男子甚是愤怒,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叫道:“这么说来,你等当时便是欺我了,我若是知道公子我本命灯一直未灭,又怎能答应你等要求。”说罢骂声不休。

那女子也是气极,也叫道:“我等瞒了你,虽也有不是,可若不是你与公子我有私仇,也断然不肯行此事的,这本是一体两面,既报了你的仇,也报了我的仇。如今出了事,你倒埋怨起来,亏你还是个男子,却无半点担当。”

男子被这通骂来,也觉理亏,等那女子稍停,沮丧道:“如今公子我本命灯复燃了,却该如何是好。”

女子道:“我今日来见你,是来向你讨个主意,当初迫那云裳的元魂不入冥界,也是你的手段。此事既与你不得干休,你也莫想撇清。”

男子道:“我哪里是想撇清,不过着急想不出主意罢了。是了,你那表姨姑,岂不是天一宗的长老,难不成也保不得你?”

女子惊道:“你是不想要命了,怎敢提她?”

男子道:“这就奇了,若不是你说有她暗中撑腰,我怎敢下此毒手?难不成当初你却没曾将这事告诉她?”

女子叫道:“此事万万不要牵扯到她身上去。”

男子急道:“此刻我等性命危如累卵,你那表姨姑便是幕后的主谋了,我不把她牵攀出来,还不是个死?倒不如大伙儿说开了,也是死个明白。”

忽听那男子痛呼一声,像是受了伤,就听那男子叫道:“你莫不是疯了,竟敢伤我!”便听得那女子哎哟叫了一声,其音惨切,像是被这男子制住了。

过了良久,那女子柔声道:“你也不用生气,总是我心急了,那人的名字,万万不可提的,我今日来此,就想向你讨个主意,那公子我既然没死,若是回来不见了云裳,定是要细细问起,我等是逃是避,也该有个计较。”

男子叹道:“我也知你心急,说来着实是你不对,那公子我千好万好,可你这身份相貌,却怎能配得上他,岂不是痴心妄想?你也只配与我厮配一对罢了。”

女子叹道:“好哥哥,此时说起这事来,却不是迟了?我此刻也想得明白了,这世间的姻缘,还是门当户对的好。公子我卓然出群,云裳有倾国之姿,本该是一对的,只可惜我一时愚了念头,只当云裳死了,那公子我便会想着我了,却不知此生此世,那公子我再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说到这里,已是痛哭失声。

那男子也是叹息,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忽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却像是喉头被割,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第0894章花开堪折直须折

张沁岚知道屋中那男子或已被杀,此人实为此事的关键所在,此人一死,那女子就可推个干净了。可惜就算此刻冲进屋中,也救不得此人性命了。

草堂中的男子既有手段将云裳的元魂打进九渊,可见亦是个厉害的角色了,而先前红衣女子对他动手,也被他反手制住。

只可惜他对红衣女子,心中终究有个“情”字,被这女子假意真情泄露,便是意动心摇,终而被杀。张泌岚虽不懂男女情事,见到这男子的结局,也是叹息不已。

忽听草堂里脚步声响,像是红衣女子要冲出来一般,张沁岚心中一惊,悄悄的握住腰间的一把匕首,心脏便狂跳起来。

其实他有异术在身,倒也不惧这红衣女子,可想到这女子心狠手辣,又怎能不生惊惶?

就听到脚步声乱,有人“啊”的叫一声,接着就是重物坠地之声,张沁岚偷眼望去,那草堂院外的竹门已被推开,从门内地面上伸出一只手来,这只手握了握,便缓缓松开,就此垂落于地,一动不动了。

张泌岚辩这惊呼声音,知道是草堂中的那位童子,红衣女子既然起意动手杀人,自然是要斩尽杀绝了。这世间女子一旦发起狠来,比男子尤胜。

既然是连这童子也不放过,那么草堂外的乞丐自然也会随手杀了。张沁岚想到这里,不由抬起头来,正迎着那红衣女子的目光。

其实这女子生有三分姿色,一对桃花双眸,倒也妖饶,更兼得久习仙修驻颜之术,肌肤玉质晶莹,也算是个尤物了。

奈何若与云裳一比,可就少了份清幽如兰的气质,行动举止,更是粗陋许多。世间女子,最怕的就是比较了。

张泌岚暗道:“我终不能将她杀了,否则公子我如何报仇,云裳被此女害死,总要让他亲自死在公子我手中,方算报了大仇。”

想到这里,就“啊呀”叫了一声,在地上打个了滚,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连滚带爬,就向巷外奔去。

这奔跑的动作虽是狼狈,倒也符合他乞丐的身份,也显出张沁岚的机灵处。只因若被这红衣女子瞧出他是刻意来窥探动静,这女子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把他杀了。可若真的只是一个乞丐,那女子或许也就不会放在心上。

红衣女子手提法剑,出院追了几步,却又是犹犹豫豫,只因草堂中的两具尸首尚未处理,若被这伽兰城中的承仙会发现,定是要惹出祸端来。

就这么迟了两步,张沁岚早就出了小巷,又哪里能追得着?

女子心中忖道:“左右不过是个路过的乞丐,这一逃,也不知逃向哪里了,想来也没大要紧,倒是这草堂里的两具尸体,必须得尽快处理了。”

想到这里,便转过身来,返回草堂之中。此时空中有一只白羽小鸟飞落院中一株树上,对着红衣女子叫了一声。

红衣女子见这小鸟全身白羽,生得玉雪可爱,若在平时,自然是要去逗弄一番,此刻又哪有心思?急急走进院中,或因脚步重了,惊得那白鸟又振翅高飞去了。

红衣女子将童子的尸体拖回屋中,与那男子的尸身并到一处,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来。将玉瓶打开,将瓶中的白色粉未洒在那男子的身上。就听得“嗤”的一声,男子尸身上冒出青烟,那肌肤如雪见火,就迅速的化去了。

红衣女子喃喃的道:“亏我先前向你讨了这瓶化骨散来,否则今日倒也为难。你这人倒也有才,只可惜尽是些鬼魅手段,让人惊怕,叫人家如何敢跟着你?你若是再好一些,说不定我对你有死心塌地了,怎有今日的风波。”

说到这里,忍不住滴下两行泪来,不过手中的粉未,还是倒在了那男子的脸上,刹那间那面目就模糊不清了。

也就片刻时间,两具尸体已是化得干净,连衣衫也是没了一丝,只剩下男子腰间的黑色皮囊,却是没有丝毫损坏,这是男子的物藏了。

化骨散虽是厉害,却也只能化得了尸骨凡物,仙家之物又怎能化去。

红衣女子回院中折了根树枝,再返回屋中,将那个物藏挑起,用清水仔细的清洗干净,等再回到屋中,那屋中除了空气中的一点酸臭气息,就再也不见丝毫痕迹了。

红衣女子叹息一声,便走出草堂来到院中,抬头望去,不觉吃了一惊。

原来就在她去清洗物藏时,那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女子,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闭目端坐,双手拢在胸前。

这女子三旬上下年纪,雪肤玉肌,生着张鹅蛋脸,气质超凡脱俗,两道细眉如戟似剑,直插入鬓角去,却又显得气势凌人,令人不敢仰视。

红衣女子慌忙道了个万福,叫道:“表姨姑。”

那女子正是天一宗长老步遥环了,却见她剑眉一挑,冷冷的道:“你叫我什么?”

红衣女子秀目转了转,忽的现出极惊惧的神情来,一下子瘫倒在地,颤声叫道:“步长老。”

她心中明白,步遥环既不肯让她叫表姨姑,那是不肯认这门亲眷关系了,一声步长老,二人之间的关系可就隔了千百万里去,那步遥环的心思,她又怎能不明白。

步遥环也不睁开眼睛,缓缓的道:“你刚才用的却是什么东西?”

红衣女子已是魂不附体了,瞧来就如同死人一般,不由自主的答道:“那是化骨散。”

步遥环道:“此物化起尸骨来,倒也干净,是也不是。”

红衣女子低声道:“是。”

步遥环道:“这凡间的毒药倒也有趣的紧,只可惜刚才没曾亲眼见到,不如你再试来让我瞧瞧。”

红衣女子道:“步长老要看,就等属下去捉只鸟兽来便是。”

步遥环冷冷的道:“捉什么鸟兽,你那身上,不也是尸骨吗?只是你这人的心肠比铁石更硬,却不知能不能化得掉。”

红衣女子这才知道,今日是万般无幸了,她平时虽对步遥环敬畏之极,可此刻眼瞧着性命难保,自是将心一横,叫道:“步遥环,你说我心狠,难道你不心狠?若非你一再暗示于我,我怎敢去杀云裳,便是杀了,又怎敢去寻这男子,迫她的元魂进入九渊!”

步遥环也不惊怒,一字字道:“果然是人之将死,其气也壮。”

红衣女子到了这步田地,自是什么也不怕了,立起身来,忽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忽的一顿,叫道:“步遥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心里,早就爱煞了公子我,只是你的遭遇却与我一般,那公子我怎会把你放在心上?是了,我倒是可以厚着脸皮,去寻那公子我说话的,可你既是天一宗长老,怎好不顾忌颜面,也只好远远的瞧着他罢了。”

步遥环便是心境如铁,此刻也是又惊又怒,低声叱道:“好胆!”

红衣女子退了一步,左手持着法剑,右手便持着那玉瓶,去了那玉瓶的盖子,瓶中的粉未就可随时洒将出来了。

步遥环仍是一动不动,只是双目却已睁开,也不去瞧那红衣女子,而是抬起头来,仰望空中。

那空中正有两只小鸟在空中盘桓,一黑一白,生的极是俊美。

红衣女子兀自道:“步遥环啊步遥环,枉你是天一宗长老,修为大过天,却也压不得这心中情欲。你那大衍霹雳心法,终究难过心境这一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奈何奈何。”说罢仰天大笑,笑声中渐有颠狂之意。

步遥环身子一动,便到了红衣女子的身后,红衣女子慌忙转剑来刺,又怎能刺得着,就觉手中的玉瓶被托了起来,那瓶中粉未便洒到脸上去了。

这粉未何等厉害,一旦沾到脸上,自是痛不可当,若是洒到别处,或可壮士断腕,一刀割了去,可沾到脸上,难不成就要割去脑袋?

红衣女子惨呼一声,却不想粉未被吸进口中,顿时将口中肌肤化去,更是连呼痛也是呼不得了。心中只叫得一声苦,本想用这化功散来威协步遥环不得近前,哪知却是做茧自缚了。

化骨散立时发作,就将一张玉容蚀去大半,一缕元魂也悠悠的去了。步遥环也不理会,大步走出了草堂,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只因她再也想不到,那红衣女子临终时,居然敢道破自己的心事,这心事原以为自己藏得极深,却不想仍是被这红衣女子瞧了出来。

是了,那红衣女子视那公子我为禁脔一般,别的女修多瞧一眼,也是会生大半天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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