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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朝天阙-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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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殿下可有话说?”他扭头问。
  长念埋头道:“若兰与我同出锁秋宫,但她是回去中宫复命,我是往宫外走的,并未同行。我出宫之时,宫里各处守卫皆有目睹,身边并无宫女。”
  “复命?”皇后微微皱眉,“本宫让若兰过去请人,以她的性子,怎的还会让你出宫,自己回来复命?”
  “因为儿臣有要事在身,国公又在宫门处等着,她知无法强求,所以……”
  “你撒谎。”皇后冷冷打断,“本宫之令,若兰就算请不来你,也必定会跟你同行,直到你空闲了,再一起回来复命。”
  大殿里的气氛僵了僵,突然变得有点凝重。
  长念抬头,满眼无辜地望上去:“母后的意思,是儿臣把若兰怎么了吗?可好端端的,儿臣何至于要为难一个宫女?”
  还能为什么?因为若兰就是去带她走黄泉路的!
  皇后心里很清楚,但辅国公在场,她也不可能透露这件事,只能盯着赵长念道:“这话该本宫问你才是。”
  长念咬唇,想辩驳又觉得无力,脑袋耷拉下来,委委屈屈的。
  叶将白轻笑一声,拱手道:“七殿下不善言辞,娘娘这么问也问不出个结果,不如就交给微臣吧,活见人死见尸,宫里也就这么大个地方罢了。”
  皇后有些恼,脸上却还是十分平和:“国公本就繁忙,这些小事,哪能还劳烦国公?”
  “不劳烦,宫中守卫失职,出事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正好典狱史的案子也在崇阳门附近发生,两件事一起查,也好写折子。”
  “……若兰只是迷路,也未必就成案子了。”皇后垂眸,“陛下最近正为典狱史的事着急上火,国公实在不必再给陛下添烦忧。此事,就先让林将军带人找吧,过几日找不到了,再行禀上。”
  “可是,丢的毕竟是凤仪宫的大宫女,事态不轻。”
  “本宫有分寸的。”
  三言两语之间,皇后突然就让了步,听得长念目瞪口呆,压根没明白为什么刚刚还一定要追究的皇后转眼就想大事化小。
  为什么啊?
  “时候也不早了,本宫要去给陛下送汤药。”皇后起了身,“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国公见谅。”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叶将白拱手行礼,退后两步,袖子轻轻拂过长念的肩头。
  赵长念立马跟着行礼:“儿臣告退。”
  连滚带爬地离开凤仪宫,长念双目失神地走在叶将白身侧,一副被吓得失了魂的模样。
  叶将白横她一眼,叹息:“殿下能不能有点出息?”
  “出息什么的,我没有就没有。”长念喃喃,抬头看他,“但国公怎么这么厉害啊?”
  半是惊叹半是疑惑的语气,不带半点恭维的意思,却听得叶将白十分受用,嘴角勾了起来,却还偏生问她:“殿下指的是什么?”
  “我以为今日很难出这凤仪宫大门的!”长念道,“结果您也没说什么,娘娘怎么就不追究不了?”
  真是笨死她算了,他那还叫没说什么?叶将白翻了个白眼,拢着袖子道:“这件事追究起来,会牵扯崇阳门附近的守卫统领。”
  “嗯。”长念点头,“然后呢?”
  “然后,崇阳门附近的守卫统领姓孟。”
  孟,皇后娘家之姓氏也。


第27章 富有的国公大人
  原本典狱史死于崇阳门附近,追责就已经问罪到了孟统领头上,皇后再三央求,才让皇帝轻饶了去。如今若是再出事扯上崇阳门,那孟统领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皇后就算想为难她,也得顾虑自己的娘家人。
  长念恍然大悟,也觉得惊讶,辅国公对宫中之人的了解竟然如此透彻,身为外臣,竟连内宫的统领家底都清楚。
  正常的外臣,应该知道这么多吗?
  来不及多想,叶将白就再度开口问她:“殿下知道若兰去了何处吗?”
  长念垂眸:“不太清楚。”
  “若是知道最好,不知道也无妨。”叶将白笑了笑,“这个关头再出点事,对咱们有百利无一害。”
  “……出事反而有好处吗?”长念喃喃,“万一当真出人命了呢?”
  “那就是内宫统领失职,该撤职查办。”叶将白温柔地打着算盘,“崇阳门统领一职,不少人感兴趣呢。”
  可以卖个好价钱。
  莫名的,长念打了个寒战,拢紧衣襟低头跟着他走,不再言语。
  叶将白是个很厉害的生意人,若是不在朝野,也必定富甲一方。这一点,长念刚开始还没意识到,但几天之后,她终于看了个明白。
  她在刑部指认的那个人,是五皇子宫里的,叶将白的折子一送上去,五皇子当即就在皇帝面前磕破了头,大喊冤枉。
  先前说过,五皇子有贵妃加持,家底显赫,他一被指控,贵妃的娘家人便纷纷跳出来向圣上进言,有帮五皇子洗脱嫌疑的,有反过来指控太子的。当然了,其中也难免有质疑此案审得不公的。
  然而此案是唐太师主审,叶将白完全置身事外,揣着手在朝堂上笑眯眯地看热闹。
  唐太师不忿,当朝呈秉人证物证,但没想到的是,五皇子的舅舅,也就是季柱国,立马出来反驳,提及太师历来与五皇子政见不和,所言无法服众,隐隐地,将此事直接引为党争。
  本来是个普通的杀人案,但因为发生的时间实在特殊,加上涉案的人身份敏感,很快就发酵成了一桩牵扯皇权的大案。
  唐太师曾任太子督学,与太子更为亲近,但实则没什么偏帮之意。无奈五皇子一党为了洗脱嫌疑,死死把他往太子那边推,到后来,太师也生气了,干脆就真的站在太子的立场上,与五皇子一党周旋。
  太子一党是在想尽办法将此事大事化小,结果不知怎么的,火就烧到他身上了,还因为唐太师的帮忙越烧火越大。他原本也就是个失职的罪,到后来竟然变成了他有故意杀人,嫁祸五皇子之嫌。
  “他们想得也太复杂了吧?”长念磕着瓜子,呸了一口壳。
  风停云蹲在她身边,也呸了一口瓜子壳,笑道:“有人搅弄,哪能不起风云呢?”
  长念眨眨眼,问:“辅国公想做什么呀?”
  “殿下倒是聪明,我都没说是谁在搅弄,殿下怎的就知道是他?”风停云挑眉,“看来大家都低估咱们的七殿下了。”
  “没有没有。”连忙摆手,长念道,“我只是随意一猜,毕竟有本事把小事弄成大案,还能不惹麻烦的,朝中唯国公一人。”
  “殿下比他们看得清楚。”风停云想了想,也不奇怪,“毕竟叶将白待殿下可比别人亲近,听闻最近一直往这锁秋宫来,吓得别人都不敢来看殿下。”
  长念微笑,叶将白这是护着她呢,知道皇后看她不顺眼,故而定时来瞧她,免得一个转背她就被人给掐死了。
  不过叶将白是个很会算账的人,这么护着她,一定会把她卖个好价钱。
  “风大人今日过来,与我聊了半晌了,还没说有什么事呢。”
  “没事微臣就不能来看看殿下了?”风停云委屈地瞧她,“一别好几日,殿下也不想微臣?”
  被他这眼神看得有点发毛,长念拍拍衣袍站起来,从善如流地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风停云失笑,眉目之间光芒点点,他站起来,比长念高了一个头,垂眸下来,眼神温柔得很:“今日国公忙,让我来接殿下去一趟国公府,我看时辰还早,就陪殿下聊聊天。”
  说着,想起自己上回的经历,直撇嘴:“免得平时来得多了,又要去京郊看院子。”
  长念茫然,不知道来锁秋宫跟去看院子有什么联系,不过她还是听见了重点:“去国公府干什么?”
  “嗯,怎么说呢。”风停云摸了摸下巴,“围观一下这盛世背后的肮脏交易。”
  微微一怔,长念像是明白了点什么,有些意外:“为什么让我去?他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风停云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殿下,就算您现在去陛下面前告状,说国公贪污受贿,并且拿出实打实的证据,陛下也一定会当做没听见,并且重罚于您,明白吗?”
  睫毛颤了颤,长念抿唇。
  风停云说的是实话,典狱史一案五皇子被控告,尚且会在朝堂上掀起争端,但若有人控告叶将白,此事一定会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再也没人提起。
  毕竟那个人,手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且站位很聪明,不涉及任何一党,谁要什么,有足够多的好处就给,完全不会有人想不开去动他。
  “走吧。”她道,“我也想见见世面。”
  风停云失笑,目光扫过她那粉嫩嫩的嘴唇,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按下不提,只带她从偏门低调出宫。
  国公府是敕造的,牌匾上都有玉玺印子,显得地位卓然,门口也恢弘大气。长念跟着风停云从侧门进,绕过一片寻常的亭台楼阁,然后下巴就掉在了地上。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金碧辉煌?长念觉得凤仪宫就已经很金碧辉煌了,但绕进国公府的后院,她终于发现,这个词真是十分的苍白。
  这里走廊的栏杆竟然都是白玉的!镂空调了三爪的龙,龙的眼睛是拇指大小的金珠,阳光照过来,熠熠生光。


第28章 肮脏的交易
  汉白玉就算是在宫里也是稀罕东西,但在这国公府里,竟是用来铺了台阶,长念抖着腿看了半晌,愣是没敢踩上去。
  “殿下,这边请。”有小厮过来引路。
  长念咽了口唾沫,问风停云:“国公一年的俸禄,很多吗?”
  风停云意味深长地答:“多呀,不多哪里来的银子修这金屋?殿下里头请吧,咱们能跟着蹭顿好吃的,打打牙祭。”
  在没亲眼看见之前,长念觉得宫里的用度就该是顶尖的了,但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叶将白喜欢勾心斗角。
  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七殿下和风大人来了?快请坐。”
  弯弯绕绕地到了一间宽敞的茶室,叶将白很有礼地在门口迎他们。长念跟着他进去坐下,抬头就看见了对席上的五皇子。
  “……五哥。”
  赵永益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或者说是压根没放在心上,就朝她笑了笑,便又转头看向叶将白:“方才提的事情,还望国公再考虑考虑。”
  叶将白回到座位上,伸手给赵永益续了茶,浅笑道:“这两日我这府里热闹,都是来说典狱史一案的,也不是什么大案子,查出来什么便是什么也无妨,殿下何必挂心至此?”
  “若是一开始,永益的确不会挂心。”五皇子微恼,“但国公看看这如今的形势,太子分明是要借这机会打压于我,他自己不好过,也不让我好过。我虽没有东宫之冠,但也是绶带金印的皇子,凭什么受他这等气?”
  叶将白微笑:“太子也是急了。”
  能不急吗?火都烧到东宫了,这桩案子若是处理得不妥当,东宫少不得要受罚。
  长念暗自嘀咕,然后低头吃茶点,拿了一块雪白的东西一咬,发现软糯非常,甚是好吃,于是一口塞了俩。
  叶将白抽空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也是个心大的,这种场面里还吃得进东西。不过还是挺会吃啊,那么一大盘茶点,就那个雪白的最贵最稀有。
  “再给七殿下来两盘。”他扭头对奴仆吩咐。
  长念听得噎了噎,尴尬地笑道:“不……不用了,我也没多饿。”
  “太子昨日还同叶某说,宫里就数七殿下最能吃。”叶将白唏嘘,“叶某本还不信。”
  这话不是说来调侃的,五皇子听得很明白,重点是太子昨日就与叶将白谈过了。
  神色正经了些,他道:“能吃是福气,不知七弟喜不喜欢雪蛤竹荪那些个山珍野味,若是喜欢,五哥改日给你送些去。”
  “多谢五哥!”坐着不动都有好东西收,那长念是不客气的。
  叶将白尚算满意,终于放了茶盏,让管家上菜,然后对五皇子道:“叶某不才,只管听吩咐做事,自个儿是做不得什么主的。殿下若有吩咐,不妨说明白些。”
  五皇子看了一眼风停云和赵长念,见叶将白没有让他们回避的意思,便直言:“唐太师如今捏着人证物证,我想为自己伸冤都不如他说话有底气。若是国公能让刑部的李尚书参与庭审,永益便感激不尽。”
  “李尚书先前便受着此案,但玩忽职守,让唐太师钻了空子,实在是……”
  “永益明白,李尚书也自省过了,还望国公再给个机会。”五皇子道,“永益也不会让国公白忙,除却方才说的两处别苑,这里还有些红礼,不成敬意。”
  红礼,金银也。赵长念抬头,就见赵永益推过去一个红木盒子,盒盖半开,厚厚的一叠银票露出面值。
  一张是一百两,少说有个几十上百张。
  咽了口唾沫,长念抖了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送国公的谢礼真是太寒酸了。
  “殿下客气,为人臣子要做的就是为主分忧,您这就见外了。”
  “请国公务必给永益这个薄面。”五皇子诚恳地道,“就当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
  这么多银子送出去,还要求着别人收,简直是荒唐啊!长念看着都觉得肉疼,并且掰着手指算了一下,以她的月钱,想攒这么多银子出来……
  得活到八十岁。
  打了个寒战,长念决定不想太多了,人比人是气死人的,她还是吃菜吧。
  国公府里的碗筷全是银制,且菜色极其丰盛,跟这一桌比,之前在刑部吃的那只能叫便饭。
  可惜,叶将白压根没吃两口,一直在笑着与五皇子说话,你来我往的,亲密得仿佛是什么生死之交。但风停云和赵长念心里都清楚,叶将白这个人是逢场作戏,虚伪至极。
  五皇子可能也清楚,但有求于人,怎么都得忍着点。
  “既然是亲兄弟,七弟能不能也帮我一把呀?”两杯酒下去,赵永益嘻笑着道,“反正凶手只有你瞧见了,不如改改口供,如何?”
  长念惊了惊,下意识地看向叶将白,后者笑道:“五殿下醉了,七殿下不必往心里去。口供哪里是随意能改的?”
  听这话,长念还有点感动,觉得叶将白原来也是一个讲原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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