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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朝天阙-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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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念跟着他退,目光扫过前头先帝的棺椁,皱眉下令:“带人去护着前头先撤,咱们分开走。”
  知她惦记先帝,北堂缪也没多犹豫,将守卫都指派去前头,只身带了三十护卫护着长念往北边羊肠小道撤退。
  这条羊肠小道能快速回到皇城,本是最好的选择,但没想到,走到半路,前头的树林里突然张起了几张猎网。
  “小心!”北堂缪皱眉,将长念护在身后。
  长念扫了四周一圈,苦笑:“千算万算,还是没能逃过。”
  北堂缪不解,刚想问她逃什么,就见叶良捏着佩刀站在了猎网旁边。
  “殿下。”他拱手行礼,“国公请殿下往国公府一叙。”
  “国公真是煞费苦心啊。”长念失笑,抬眼看他,“为我这条命,没少费工夫。”
  叶良拱手,猎网旁边涌上来近百黑衣人,步步朝他们逼近。
  长念问:“你们国公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么?”
  叶良大概是深谙反派不能话多的道理,没有开口回答她。
  “殿下站好了。”北堂缪盯着叶良,捏着长剑的手紧了紧,骤然动身,越过黑衣人,直取叶良首级。
  擒贼先擒王,这里这么多人,他以一己之力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只能擒住叶良,然后再谋生路。
  长念看出他的想法,很不拖后腿地躲回护卫之中。护卫与黑衣人拼杀起来,北堂缪也与叶良过招。
  叶良功夫了得,北堂缪硬是过了三十招才寻到他的弱点,将人反手扣住,横上长剑。可与此同时,护卫战败,长念被黑衣人挟持住,刀刃逼喉。
  “放开殿下。”北堂缪沉怒。
  叶良却是很平静,吩咐道:“将殿下带回国公府,不必管我。”
  “是。”黑衣人齐齐后撤。
  北堂缪手上一动,叶良喉间流下一抹殷红。
  “壮士不惜命,叛贼也是冷血无情。”北堂缪道,“好,你不怕死,我便送你一程,再去救殿下。”
  欲撤走的黑衣人见状,又停下了。
  林茂扯了面巾,恼道:“殿下此去也未必会丢命,北堂将军何苦呢?”
  “杀人而已,说什么苦不苦?”北堂缪淡声道,“举手之劳。”
  横的碰见更横的,林茂无法了,想了想,道:“将军放人,我们也放人,如何?”
  长念冷声开口:“别听他们的。”
  这样的境况,他们放了人也能再把他们给抓住,但北堂缪放了人,就等于是任人宰割了。
  林茂将剑放近两寸,低声道:“殿下还是莫开口来得好,否则您这细皮嫩肉的,像叶大人那样划一刀可不好看。”
  北堂缪看了看她,皱眉道:“成交,你们先放。”
  林茂倒是大方,将剑拿下,把长念往北堂缪面前一推。
  北堂缪松开叶良,伸手接住长念,后退几大步,眼里带了嗜血之意。
  “殿下怕血吗?”他问。
  长念握着拳头摇头:“不怕。”
  “好样的。”北堂缪轻笑,然后提刀,带着千钧之力,一刀同时抹下冲上来的两个人的脑袋。
  头颅飞落,鲜血四溅,长念睁大眼看着,哪怕手指微微发抖,也没闭目。
  她要看着,这是她的人在为她冲杀的模样,这模样她要记在心里,以后万不能因为别的事心软,反而害了他们。
  北堂缪素有战场杀神之名,长念只是听过,但这是头一回看见。他玄色的披风飘落在地,铠甲上泛着红光,长剑没有任何花招,出必取人首级,收便以衣袍抹血,翻手再战。
  长眉入鬓,威风凛凛,像一个盖世英雄。
  然而,周遭的人可真多啊,像潮水一般,退几步又涌上来,北堂缪砍杀十几人,捏着长剑的手因用力太猛而发颤,不甚露了破绽,叫叶良一剑刺在腰腹。
  “兄长!”长念惊声尖呼,拔了帮忙守卫的剑就上前去,与他背对背,急声问,“你还好吗?”
  北堂缪拧眉,喘着粗气道:“殿下先走。”
  “我走,你必死无疑。”长念咬牙,抬头看向叶良,恨声道,“你们住手,送将军回城就医,我跟你们走。”
  “殿下!”
  “我知道分寸。”长念沉声道,“兄长,我不是一个凡事都需要人去替我死的废物,今日你若用性命护我逃了,我也成不了事。”
  “可……”
  “你能回去即可。”长念低声道,“我有法子让叶将白没那么快杀了我。”
  说罢,她扔了剑,扶着北堂缪对叶良道:“你们开路!”


第132章 活捉
  护卫死伤过半,北堂缪重伤,赵长念这一方已经没了反抗的余力。叶良想了想,收剑入鞘,转头道:“带他们回城。”
  “是。”
  黑衣人分作三向,封死他们所有可能逃跑的路,长念将北堂缪的胳膊架上自己的肩,低声道:“兄长省些力气,尽管倚着我。”
  北堂缪闷哼,扫一眼四周,甚为恼怒却无再破之法,只能跟着他们往前。
  “国公藏着的高手真是不少。”长念走着,低笑道,“我从前在国公府,竟从未发现他们。”
  这一百多人训练有素,五百护卫也未必拿得下他们,更何况他们是有备而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若是集结所有的护灵军,倒是尚可一战,但长念不敢拿先帝的棺椁来赌,叶将白大抵也是算中了这一点,所以只派了这百余精锐。
  真是厉害啊。
  叶良眼含愧疚地看了看她,轻声道:“主子有他想为之事,还请殿下体谅。”
  “体谅,我怎么可能不体谅?”长念耸肩,“我与他一样有自己想为之事,只是棋差一招,这回落在他手里罢了。”
  换做他给了她这样的可趁之机,她也不会留情。
  北堂缪靠在她身上轻喘着气,两人走过一条碎石路时,长念突然听得他低声道:“前头有个土坡,咱们尚有逃走的机会。”
  长念抬头看了看,前面的确有个土坡,越往下口子越窄,但北堂缪身上有伤,哪里还能这么折腾?
  她摇头,示意他别再多想。
  北堂缪没再说话,走了一截路,停下来扯了腰带将伤口缠住,复又前行。到了那土坡口上,他突然动作,以身护长念,迅速地往下一滚——
  “兄长!”长念惊呼。
  山坡上的小径只允两人同行,黑衣人是前后夹着他们的,没料到北堂缪那么重的伤还会想着逃跑,等反应过来去追,人已经滚落到了坡底,眼看要起身跑了。
  “叶大人!”林茂急喝一声。
  旁边的弓箭已经飞快地架了起来,叶良下令人跟下山坡去追,低声道:“他们有伤,能追上是最好,弓箭难免误伤……”
  “这算什么误伤?国公之令,生死不论啊。”林茂皱眉,“左右要的不过就是七殿下的性命,现在拿和回去之后拿,有何区别?”
  叶良想说,区别还是很大的,但林茂已经是等不及了,握拳下令:“放箭!”
  一排弓箭手,十箭齐发,然而准头实在差强人意,七零八落地扎在地上,只一箭朝准了北堂缪。
  北堂缪犹在对长念道:“出了这片林子,前头就有村庄,你找地方藏起来,等他们走了……”
  话没说完,他就感觉长念飞快地抓着他的胳膊,将他与自己转了个面向。
  差点被甩出去,北堂缪拉住她,皱眉问:“怎么了?”
  长念眨眨眼,深吸一口气道:“没事,后有追兵,兄长与我同行,怕是一个也跑不掉。前头既有村庄,兄长便往那边跑,我身上无伤,跑得快,去另一侧引开人,若是不幸落入贼人之手,兄长还能带人来救我。”
  北堂缪愣了愣,来不及多想,就被她推了一把:“没机会犹豫了,快跑!”
  后头追兵已至,北堂缪转身疾行,跑到半路回头,就见长念已经蹿出去老远,红色的衣裳在风里烈烈,后头跟了一串追兵。
  追他的人离得尚远,北堂缪咬牙,快速冲进村庄。
  风紧人疾,北堂缪一时都没来得及想,今日出殡,长念为什么会穿的是红衣裳。
  羽箭穿背,为了不让北堂缪看见,赵长念咬咬牙直接将箭给拔了。可后果就是血流如水,整个后背都被浸透,没跑两步就眼前发黑。
  她回头,发现看不见北堂缪的影子了,才停下来,跌坐在地。
  “殿下!殿下!”叶良跑过来,半跪在她面前,倒吸一口凉气,“您……您还好吗?”
  怎么看也好不了吧?长念轻笑,努力睁眼,眼前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叶良。”她喃喃,“你说得没错,国公杀伐果断……是乱世豪杰。”
  最后一个“杰”字音未落,人已经闭上了眼。
  叶良吓得面无人色,解下腰带将她的背缠了两圈,急声道:“快将殿下抬回城,快!”
  林茂按照他的话吩咐下去,可到底是有些不解,忍不住小声嘀咕:“国公就算之前与殿下有些交情,可如今都各自为政了,大人还这么在意七殿下做什么?”
  “你……我没法解释。”叶良连连叹息,“这消息,你去禀给国公吧。”
  本来抓住七殿下就是两人的功劳,叶良却要让给他一个人么?林茂纳闷的同时倒也欣然接受,一回到国公府,就去了主院。
  叶将白正在修剪瓶子里的桃花,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看起来像是墙上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优雅、俊美。
  林茂笑着赞叹:“国公真乃天上人也。”
  叶将白抬眼看他,问:“人抓到了?”
  “是。”林茂拱手,“北堂缪跑得太快,不过七殿下咱们留住了。”
  竟是撇下她自己跑了?叶将白嗤笑,漫不经心地拿着花剪问:“人在哪儿?”
  “在侧院里关着。”林茂道,“抓的时候弄伤了,叶大人似乎很紧张,已经让大夫过去了。”
  花剪一错,剪掉了一朵开得正好的花骨,叶将白抿唇,若无其事地道:“伤着很正常,委实不必紧张,人总归是要下黄泉去的。”
  “卑职也觉得是如此。”林茂松了口气,心想叶良怕是对七殿下有私心啊,瞧瞧国公,压根没在意么。
  “把有功的人都报上去受赏吧。”叶将白道。
  林茂笑着道:“卑职与叶良大人都算是次功了,头功该给黄安,是他百步穿杨,一箭射中的七殿下,咱们才能将人留住,不然到嘴的鸭子还得飞了。”
  桃花在花瓶里吐蕊,婀娜芬芳,颜色极佳。叶将白盯着花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林茂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33章 偏爱桃花
  林茂犹自道:“卑职这便去与许大人说,卑职告退。”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叶将白反应了半晌,终于明白了过来。
  赵长念……被箭贯伤了?
  她那么柔弱的身板,被箭贯伤,还有命在吗?
  放了花剪,叶将白抿唇,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
  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说了她早晚会下黄泉的吗?那命没了又如何?与他何干?她在盘龙宫的时候,不也未曾在意过他的生死吗?
  重新拿起花剪,叶将白气定神闲地剪了一瓶花,然后才听得良策进门的动静。
  “主子,先帝棺椁已经去往皇陵,北堂将军下落不明,正在搜查附近的村庄。宫里已经收到了消息,但无人有动作。”
  “嗯。”叶将白颔首,复又看向他。
  良策想了想,又道:“侧堂也已经安顿好了,守卫十分森严,外人断不可能闯入,里头的人也跑不出去。”
  “嗯。”
  主子的目光没移开,那便是还有想听的消息,良策努力想了想,道:“太子殿下那边似是有意与国公言和,已经派了属官来试探咱们的意思。”
  叶将白皱眉:“不必理会。”
  还有呢?
  还有什么啊!良策掰着指头数了数,大事都禀告过了,剩下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在主子的处置范围之内,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站着,沉默。
  叶将白抿唇看了他好一会儿,叹了口气道:“行了,下去吧。”
  “是。”
  雪松站在屋子里看着旁边的花瓶,连连赞叹:“主子手艺了得。”
  叶将白瞥他一眼,道:“花瓶里的花,始终没有外头的来得自然讨喜。”
  方才要剪春色进屋的是您,一转眼说不如外头好看的也是您。雪松腹诽,可也只能顺着说:“那要不咱们再出去瞧瞧?”
  “甚好。”
  雪松陪着他出去,指着院子里的桃花就夸,说这春色甚好,比得上魏国有名的桃花山。
  自家主子脸上有两分笑意,但却有点心不在焉,听他说着,余光往侧堂扫了一眼。
  雪松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跟着看过去,发现侧堂大门紧闭,什么也没有。
  “除了咱们院子,府里还有别处有桃花吗?”叶将白问。
  雪松答:“有的,外头好几个院子里都有,今日难得主子心情好,要去赏赏花么?”
  “可以。”
  这几日叶将白夙夜不眠地处理事务,风大人都担心他累得病倒,好不容易他自己肯休息,雪松自然是尽心尽力地陪他将有桃花的院子都逛了个遍。
  然而,一圈走下来,主子反而是兴致缺缺了,回屋关门,一句话也不再说,又埋头到公文里去。
  国公府里不知怎么就传出了辅国公喜欢桃花的传言,一时朝臣纷纷献上好看的桃树移植进国公府,更是有人大费财力,去以桃花出名的魏国移来了珍贵的桃树栽种。
  然而,辅国公看起来并不怎么开心,一张脸整天阴沉着。
  长念浑浑噩噩地挣扎了许多天,叶良请了好几个大夫,勉强将她从阎王殿拉回来,府里不停有人告诉他没必要救了,直接禀告国公,说人死了,那还省事呢。
  叶良没听。
  他跟在主子身边是最久的,也是与主子最亲近的,主子想要什么,他很清楚。
  秦大成不知为何对照顾七殿下这件事挺感兴趣,时常来帮忙,还去寻了不少好药材,如此折腾了五日,长念终于转醒。
  一睁眼,就看见床边的秦大成。
  舅舅。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秦大成眼眶有些发红,替她掖着被子道:“醒了就好,大夫说了,你能醒过来就没事了。”
  眼珠子动了动,长念看了看四周,苦笑,嗓子沙哑无比:“我以为我出了阎王殿了,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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