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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侯门纪事-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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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方明珠正在家里吹牛皮。

    “下午我寻到她家门上,吓!见好多车轿在外面,堵住半条街。又有许多的马栓在门外,我想要是踢我可怎么办?再说又有客人,我想还是不打扰他们的好。我去了,宝珠丢下客人来陪我,不是怠慢客人?”

    她唯一的听众,她的丈夫褚大汉笑容满面躺在她旁边点头。方明珠坐在被子上,继续大吹:“可东西不送也不行,宝珠还不要怪我不去道喜?”她睁大眼睛,屏住呼吸,仿佛她接下来说的话有多神秘,睡在外间的方姨妈不耐烦,翻个身子怪声怪调:“人家都没来报喜,你贺的是哪门子喜我倒不知道。”

    丢人现眼的!

    方姨妈想自从明珠嫁给这个人,就没有一天是让人省心的!

    没钱!

    没地!

    没宅院!

    除了那张见人就陪笑的脸,你还能有什么!

    里间方明珠不理会母亲,她是个没主心骨儿的人,以前听母亲的,如今成过亲,加上丈夫有两根主心骨。

    这两根骨头一个说东,一个说西。方明珠时常在糊涂以后,还是按以前的来,谁离她最近,她就听谁的!她的丈夫,是离她最近的那一个。

    方明珠格格笑出了声,得意到不行:“我晚上去的,你回来以前,我把竹篮子放到他们家门外,看我聪明吧,这样也不打扰宝珠招待客人,我也去道过喜。”又踌躇:“就是篮子没拿回来。”

    丢了竹篮子,自家用时还要另买。

    褚大汉憨厚地笑:“不妨事,”才说到这里,他想了起来:“娘子,你把东西放人家门上,你可敲门告诉了一声没有?”

    “敲门?”方明珠格格地笑:“不是对你说过,人家待客呢,我就没去打扰。”褚大汉哭笑不得:“你不敢上前去这没什么,我是说你把东西放下来以后,有没有敲个门,等到人家应声你再走。”

    方明珠心虚的装出很不理解:“放门上他自己也会看到。”褚大汉叹气:“这大户人家的晚上关上门,只怕就不再出来看视。算了,你送了,过往神佛会看到你的心。”

    方姨妈早就忍不住,此时在外间,从她的被子里跳出来。睡觉呢,一件旧家常衣裳,一件半旧裙子,从到京里没舍得置办新衣裳,余下的银子因女婿不满意,又只要留着养老,自己也不肯花用。

    她这旧衣旧裙,头发散了半边,跳将出来时,头发也动衣裙也动,好似八臂老哪吒出江海。正怒声而骂:“作什么说我明珠不敢上前去?我家明珠以前认识的全是公子小姐,就一个亲戚的亲戚,倒不敢上前去了?”

    褚大汉忙了一天,正年青并不觉得有多累,但晚上回来也很不愿意和岳母吵。就装听不到时,方明珠得意上来,挑高眉头接母亲的话:“是啊,我以前经常和县令夫人坐在一处吃饭,就这我还不想搭理她哩。”

    以前和县令夫人坐一起吃饭,那是方明珠姑娘被抬入余府前的事情。方表姑娘想到余家还是生气的,春闱过后,她每天都往放榜的地方去瞅——她的丈夫白天不在家,方明珠就得以出来——她又不懂,从春闱过后就开始出门乱逛,生得那么漂亮,没遇到拐子倒是稀罕事。

    余伯南中了,方明珠也就知道,顺便的,她是顺便的知道袁训高中。榜上的前几十名,一般都是别人嘴里要谈论很久,至少要关注他们到殿试以后,到放官以后,这就要谈论几个月或者半年出去。

    再有好事者,要跟踪谈论这些人当官后当年的政绩如何,再无聊地为他们之间做个比拼。这就要谈论到明年了。

    方明珠听到并列第五名姓袁,第五名肯定是好的,总大过余伯南。她解气的同时,就想到余夫人以前往安家去,明珠姑娘那时是真的不想理她。

    不过余夫人也不理她就是。

    双方互相早是个瞧不起。

    在心里把余夫人狠虐一通后,方明珠才意会过来。“袁?莫不是宝珠女婿家?”她当即跑到袁家门外。她是怎么知道袁家地址的,以前在安家打听过又记不真,就问送报捷条子的差人,说丈夫是亲戚,人家就告诉给她。

    见到贴的有红条子,是袁家无疑。

    方明珠就打算来贺喜,倒不用满街找丈夫另要钱。褚大汉怕方明珠白天找不到自己,而贺喜这事情,越早去不是越喜庆。贺喜的人多!

    他早把几百文给方明珠,鉴于岳母对他不满意,这代表着褚大汉也不满意她。岳母的眼空心大,又只爱乱花钱,禇大汉的钱就慢慢收回来,不再给方明珠。他先给了妻子钱,让她打听袁家一中,就送东西去贺。

    春闱在京里,是京中的商铺赚钱的好机会。铺子里备的有价值不一的表礼,有钱的人家买上好的,穷人家去道喜,有个几百钱的点心盒子也是一样的体面。

    方明珠到了袁家而没有进去,不是担心自己衣着不好给宝珠丢人,也不像她说的,宝珠要待客,明珠不给她多增加客人。

    是她见到余伯南在!

    她去的相当的早,在袁训没有回来时,她就到了。在门对过街角伸头探脑,见到余家的小厮跟着顺伯去用茶,这是余家的小厮头一次的拿赏钱,从里面出来,往门房旁的客厅上坐。

    方明珠就吓跑回来。

    又满心里恨,下午又去了一趟,见到的才是她嘴里说的,车马堵住半条街。她不恨了,但是不敢上前。

    直到晚上,丈夫回来以前,再不去怕褚大汉要罗嗦,就把竹篮子放到袁家门外,自己得意的回来。

    看我送了!

    送过袁家的“贺礼”,她那贺礼也实在不成样子。方明珠就一遍又一遍地把余家鄙视,看看!你得罪了明珠不是,明珠偏不去贺你们家!

    让你们家少个道喜的!

    她这把县令夫人不当一回事的得意劲儿,就是这样的出来的。

    褚大汉不理岳母,自然也不接妻子的话。正要入睡,又想了起来。问道:“娘子,你送的是什么表礼,说给我听听。”

    方明珠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她可以乱扯一通,又知道瞒不过她的丈夫。褚大汉好是好,肯挣钱又晚上疼明珠,可就是招惹他以后,他罗嗦起来好似唐僧念紧箍咒。

    那时候还没有西游记出来,方明珠觉得她的丈夫平时像慈眉天王,罗嗦的时候像大嘴天王。她硬着头皮承认:“我自己蒸了两个面鱼儿送去。”

    “不会是你晚上给我吃的那个吧?”褚大汉本来晚上还得意,夸方明珠如今会蒸饽饽,明年就可以包饺子。

    方明珠嘻嘻:“是哈,”她开心的不行。

    褚大汉一跳下床,奔到外面桌子上,有剩的面鱼儿拿一个过来。方姨妈住外间,虽然放下帐子,但见到女婿光着膀子,又骂上了:“没规矩真是没规矩,哪有个岳母面前不穿衣服的!”

    她的女婿不理她,把面鱼儿给自家娘子看,想笑又觉得这事情不能笑,憋得脸红一块青一块“你才学蒸东西,面也没发好,一块硬一块软,这东西怎么能送人?”

    “可这是鲤鱼啊,跳龙门的鲤鱼兆头好,又是我亲手做的,是心意哈是心意。”方明珠展开笑脸。

    褚大汉再次啼笑皆非,看看手中的面鱼儿,又看看美貌的妻子不忍责备她,只是纳闷掩不住,喃喃:“我以为是甲鱼,想没有人拿面蒸甲鱼,就没有问你!”

    “鲤鱼!你没看到鲤鱼胡子吗?”方明珠叫起来。

    “我当这是甲鱼脚!”看错的人,可不止宝珠一个。褚大汉又摸摸另外两个像甲鱼后面脚的东西,问:“这个呢,难道不是另外两只脚?”

    方明珠不乐意地道:“那是鱼鳍。”褚大汉喃喃:“那后面是鱼尾巴,我当是甲鱼尾巴。”方姨妈又骂起来:“我女儿蒸王八给你吃吗!”

    褚大汉也就火上来,把面鱼儿放下,只问方明珠:“我给你钱,又怕你买不好,让你街口陈家店里买盒子点心,你蒸了这个,那钱呢?”

    “早吃了!”方姨妈接上话,再骂:“几百钱的盒子点心,人家的下人都不要看……。”方明珠叹口气,把余县令夫人踩在脚底下的心中快乐飞走一半儿,她钻到被子里蒙住耳朵,想又要开始了。

    果然,她的丈夫怒声而回:“你老人家在家,也劝着自家女孩儿做些正当事情!让送东西,又送这个!我不在家,让娘子打开半片墙安个柜台,有个生意进项,你又说不行……。”

    “我女儿怎么能迎街站着做生意!”方姨妈怒吼。

    方明珠也满意的叹气:“还是有母亲在好,明珠怎么能站街当生意人给别人看?”褚大汉就此闭嘴不再说,他下面的话不好说。

    你女儿不能站街做生意,为什么以前你让她站街给王孙公子们看?

    明珠已经是自己妻子,褚大汉这话就不再说。他睡前想着,以后再送东西,可不能让明珠一个人去了。

    而方明珠在入梦前,悠悠地想着,表姐都不做生意,为什么明珠要做生意?

    然后再在心里把余夫人虐上一遍,让你凶让你狠,公子却中不过宝珠女婿。嘻嘻。

    ……

    掌珠在家里,也还没有睡,正在客厅后面看热闹。

    客厅上面,红烛高燃。从袁家回来后,掌珠和韩世拓就先问:“侯爷睡了没有?”得到的回答是:“和老爷们在说话。”掌珠就推韩世拓:“去看热闹。”

    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文章侯府一个月里,算是比较热闹的。

    “家门不幸,自从老太妃去世,一天不如一天。而你们呢,怎么还不检点自身,又弄出行贿这样的事情!”文章侯痛心疾首,就差捶胸顿足。

    那铁头大人弹劾的,本来是不服气他儿子依旨意去边城,而别人不去。但这件事和官员们行贿,都想得到摘下的那几顶官帽连在一起。

    一件也是行贿,两件也是行贿,都让他扯出来。扯得深远,铁头大人自己也没想到。但朝中上上下下对他都了解,他是不弹劾便罢,一旦抓住理,弹劾到海枯石烂。

    但有一个前提,一旦抓住理。铁头大人至少占理而行事。

    所以皇上震怒,太子大怒。太子早就知道,就是皇上本人,也不见得一点儿风声不闻。一床锦被遮盖,用于官场,用于人情,都可以用在夫妻关系上。物到了极致,必反过来。

    当官的人,吃酒收礼送点儿钱收点儿钱,估计不可禁止。这与人性中的贪婪不如意有关。

    但大肆收钱,收过钱不办事,收过钱还坏吏治,这就不可容忍。

    也物极必反,必然会冒出头。

    而冒出了头,皇上父子都大怒,要开始整顿。

    从二月到三月,一个多月以来,事情在审查中,文章侯府在惊吓中。

    文章侯抚自己的头发,叹气道:“二弟三弟四弟,我这是为了你们又添上白头发啊。”

    二老爷头一个就不服,他年纪不比文章侯小上几岁,曾在看到文章侯府一天不如一天时,就暗地埋怨母亲立贤才对,怎么让大哥当上侯爷?

    二老爷不咸不淡:“大哥,你为来为去的,只是世子吧?”文章侯揪胡子的手立即停下。二老爷这一句话,把自己内心的翻腾全扯动。他再冷笑对四老爷:“四弟,不是你跟着搅和我,我早就得了官,早离开京里,也免得看你们这个乱劲儿!”

    稍带的,又把三老爷也卷进来,二老爷侧目:“三弟你也是的,你在京里安稳呆着就行了,你政事上又不清明,正经的京里老实呆着不就完了,你也掺和什么!现在好了吧,我们家就只有大哥一个好人……”

    文章侯心想,有你们这些坏蛋在,我能好得了?运气不好,我让你们全牵连进去。运气好,我也要落个教弟不严的名声,又要罚俸禄。

    就这还算是运气好。

    他占住长兄的名份,就只在心里说。四老爷不是长兄,打小儿就不必有度量。见二老爷不怨他自己,反倒来怪四老爷。四老爷暴躁地把膝上衣角一甩,硬邦邦回道:“二哥,是你搅和我,还是我搅和你,咱们今天说个清楚!”

    心底的气也翻上来,四老爷恨恨地道:“当着大哥的面,咱们今天都别藏着!”二老爷火道:“你说你说!你能说出个什么来!”

    “二哥,不是我说你,”四老爷与人吵架的功夫也极强大,这一会儿就转为阴柔讽刺:“你在家里还赚不够钱吗?外面你不必想了!”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又是事实,正扎住二老爷心病,他为表愤怒,跳起来卷袖子握住,横眉怒目:“四弟你血口喷人!”

    “二哥,这喷人是不对,就像你刚才,哦,你那不是乱喷,你是乱吠!”四老爷阴森森,还能忍住不跳。

    厅上一个举袖飞舞,一个人原地不动。二老爷顿觉气势大过四老爷,口沫纷飞大说起来:“四弟你说这种话,好笑!记得你小时候吗?哦,那时候你才五岁,你记事儿晚,谅你也记不住,记不住你就听我说!你五岁的时候,掉到池塘里,是我把你捞上来的!还有那一年,你和人争婊子打起来,那事情你敢说不记得?我为你花了多少钱,为你找了多少人,为你跑断了腿,才保住你的官没有丢……。”

    二老爷眸子怒张说了足有一刻钟,最后忿忿在厅上踱步,犹在道:“如今大了么!大了就不认以前的事情了么!……。”

    地上烛影子微闪,又多出一块黑影来。是四老爷缓步站起,他站得虽然缓,看气势此时没有二老爷壮,但他咬牙切齿的劲头,却比二老爷吓人的多。

    二老爷先就吓得一哆嗦:“四弟,你想打架吗!”二老爷中年,四老爷还年青,说到打架心里先怯,但面子上装不在乎。把个拳头攥住,想气势先压人这是第一,狠狠地瞪住四老爷:“你敢过来,你敢过来我给你岳家拳!”

    “我还你金兀术!”四老爷开始大骂:“好不要脸,就这你还是哥哥!当年我五岁,你是我哥哥你不救我你看着我淹死吗!换成我是你哥哥,你掉池塘里我能不救你!这是本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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