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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兰香缘-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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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兰扭过脸儿看了林锦楼一会儿,道:“大爷想听哪一段儿?”
    林锦楼冷冷看进她的眸子,扯了扯嘴唇,道:“行啊,瞧不出还是个多情种。日后好生伺候着,让爷欢心了。等厌了你的时候,就放你出去跟宋柯团圆怎样?就不知道他到时还记不记得你。”说完气咻咻起身就走,让莲心重新拿衣服来,一边换一边顺气,心想这香兰忒不识抬举,先前只觉着她小模样儿长得美,小身段儿水灵,还有一道甜甜的小嗓子,又婉约又文雅,肯定是个温柔疼人的。谁知道竟这么膈应人。他往东次间里一看,香兰还孤零零的趴在窗台上,不由冷笑。心道:就给我作死罢,让爷心里不痛快,你能得了好儿?
    他本来回家就是为了换衣裳出去应酬,整理好便要出门。莲心赶忙把林锦楼的腰刀奉上,林锦楼忽问道:“我有个葱绿的荷包。里头有几粒清凉丸,放哪儿了?”
    莲心道:“大爷确有一个,可屋里没瞧见,记得是四五日前戴的了,大爷前段日子一直睡在书房里,兴许是在书房。我这就去找。”
    林锦楼道:“不必了。”说着便往外走,又顿住脚步道:“你们把书房的被褥用品收一收,打今儿起我就回这儿住。屋里挂着的帘子颜色太沉了。看着闷得慌,回头换个清爽的。”
    莲心连忙应下,问道:“大爷要用什么颜色?”
    林锦楼随口道:“去问问香兰,让她选罢。”
    莲心大吃一惊,又忙将脸上的诧异之色隐了。一叠声答应下来。
    且说香兰趴在窗边看了半日,春菱便来催她用午饭。香兰往炕桌上一瞧。见全是素净菜色,按着她口味做的,便提起精神吃了些。吃罢饭,春菱便坐在罗汉床上做针线,小鹃打络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引香兰说话。香兰仍趴在窗台上往外瞧。不多时,书染便来了,先是满面春风的问好,又问平日吃住是否习惯,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劝慰了香兰几句。香兰只是微微点头相应,态度和善,却也疏远,春菱嘴巧,同书染说笑一二,倒也和乐融融。
    书染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陪笑道:“说起来还得跟姑娘赔个不是,我那个妹子鸾儿,自小就让人给宠坏了,说话没轻没重,言语之间多有冲撞冒犯,姑娘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还请原谅则个。我在这儿替她赔礼了。”说着起来福了福。
    香兰道:“书染姐姐客气了,我知道她有口无心。”心想:“书染办事稳重妥帖,色色想得周全,是个精明强干识大体的,不知怎么有了鸾儿这样的堂妹。这姊妹俩从长相到性情都没有相似的地方。”
    正说着,暖月、如霜、汀兰等几个知春馆里有头脸的丫头进来,都是来瞧香兰的,一个个笑逐颜开,嘘寒问暖,透着十足的亲热和恭顺。香兰暗暗惊奇,虽无心应酬,但脸上也少不得勉强挂上笑容,与那几人寒暄客套。
    春菱从东次间里出来,隔着窗户看见莲心,便连忙唤住,从屋里出来至廊下,问道:“今儿是怎么了?各路大神小仙儿都往东次间里去。”
    莲心笑道:“当然有缘由了。”压低声音道:“前两日香兰刚来,她们那些见风使舵的还得看看风头不是。谁想这第三天头上,大爷为着她撅了几位哥儿姐儿的面子,方才还吩咐日后要回知春馆睡,让把书房的一些书册和被褥搬回来,你说这都为了谁呀?”
    春菱也笑道:“我说中午的时候,有几个小丫头子要孝敬我东西呢,原来看香兰身边儿丫鬟少,也藏了心思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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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8 会客

屋中,暖月等人团团围着香兰说话,见她兴致不高,知她早晨吃了林家几位哥儿、姐儿的排头,许是闷在心里不舒坦,便识趣的告退了。汀兰磨磨蹭蹭的,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来到香兰跟前,陪着笑道:“听春菱说,你穿的裙子缺根桃红的络子,我得了闲儿打了几根,系衣服上也好,系腰上也好,还有几个小的,穿上玉石、珠子就能当扇坠子,你瞧瞧看喜不喜欢。”说着拿出一个小布袋子,都倒在床上。
    香兰一瞧,果见几根络子,打得极精致,有桃红的,有松花的,有娇绿的,有大红的,颜色不一,活计十分鲜亮。
    香兰抬头,见汀兰满面讨好,心下就明白了,暗道:“当初我被赵月婵关了发卖,汀兰来给我送吃的,我求她给宋柯传个消息,她因害怕便拒绝了,这一遭我又回到林家,她是怕我记恨罢了。其实她当初肯来送吃的给我,我便已承了她天大的情,日后感激不尽的,都是在这世上讨生活的人,谁能没个难处,她又何必这般呢。”她抬起头,见汀兰眼眶发青,脂粉都遮不住,知道她这两天必然点灯熬油的打这几根络子,心里不忍,便不大想收,可知道若自己不收下,汀兰只怕更胡思乱想。打起精神笑道:“都是极好的东西,这么点子小事还想着我,倒让我心里不安了。”指着一条松花色的,道:“这条好看得紧,一会儿我就络在荷包上。”
    汀兰见香兰笑着说喜欢,不似作伪,待她仍然亲热,不由松了口气,笑道:“若是络荷包上,我就再做几条穗子。垂着才好看。”
    香兰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道:“姐姐不必这样忙的,当初我刚进府,姐姐就多有照顾提点,后来赵月婵要卖我,姐姐还冒险给我送吃的。。。。。。我心里都有数。”说着握了握汀兰的手。
    汀兰登时会意,心里有些愧,还有些暖,道:“好香兰,你是个厚道人。这样说真让我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语未了,有个穿着绛红掐牙背心的体面丫鬟端着个八角捧盒进来,笑道:“二姑娘打发我来给香兰姑娘送点子东西。”
    香兰认得她是林东绮身边的大丫鬟踏莎。连忙起身道谢。踏莎打开捧盒,只见里头是两瓶儿新茶,一盘子时鲜果子,另还有一小碟儿点心,都是寻常见的东西。但胜在新鲜。香兰明白,这东西不在乎贵贱,林东绮这般做是为了给她长脸,为着还她当日的人情。香兰苦笑,心道:“原先我在林家无依无靠,只盼着能有人能当个靠山。能过得轻松些,结果雪中送炭的少,作践倾轧得多。如今我无意在此。反倒一个个来给我长脸,可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到底感激林东绮,正愁没东西还礼,忽想起抽屉里有两匣宫粉,便取出来递与踏莎道:“正好你来。请拿回去给二姑娘用,代我好好谢她。”
    踏莎一见便笑道:“哟。这可是扬州进贡宫里的玉簪粉,可是难寻觅,先前我们姑娘有一匣,用尽了就再寻不着了,想不到今儿个这一遭来得巧,能见着这稀罕物。”对香兰道了谢,春菱又给她抓了一把钱,方才走了。
    一时无事。
    却说林锦楼说自此后天天回知春馆住,将一干人等忙得人仰马翻,先是将书房里林锦楼的衣服和被褥都搬回来,又把房里的帘子、椅搭、桌围、床褥都换成颜色鲜亮的。莲心、暖月的人捧着几色窗帘、床单等请香兰过目。
    香兰一瞧,见不是缂丝的就是织锦,还有二色金,均是昂贵之物,便问道:“这些东西给我看做什么?”
    莲心笑道:“大爷说屋里瞧着沉闷,让换些艳丽的,让姑娘拿主意。”
    香兰一怔。今日林锦楼问她与宋柯之事,她没忍住便刺了一句,本以为林锦楼会再打她一巴掌,谁想他气呼呼的走了,如今又让她来挑帘子的颜色。真是笑话,她又不是知春馆当家作主的人,让她挑,岂不是逾越了?她抬头看见莲心殷勤讨好的笑,便叹口气,懒得再想林锦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随手指了个缕金线的栀子色柿蒂纹锦,道:“这个罢。”
    莲心一叠声命人挂起来。
    暖月凑趣儿说:“这个选得好,清淡爽眼,瞧着干净,金线闪闪亮亮仿佛会动似的。”
    如霜笑道:“可不是,寓意也好,自古男婚女嫁都有柿蒂图案的东西,取坚实牢固、人丁兴旺的意思呢。”说着看了香兰一眼,那几人知道香兰好性儿,也不怕趣着她,便都吃吃笑了起来。
    香兰一听这样的话脸就红了,低下头,心里也烦恼起来,是了,倘若她不慎怀了林锦楼的孩子该如何?那岂不是更难脱身了?如今林锦楼妻位悬空,林家家规森严,应不允出现庶长子的罢?可也说不准,林锦楼是长子孙,至今膝下犹虚,林老太太和秦氏卯着劲儿给他房里塞人,不就是为了让他早日开枝散叶么,前天她与林锦楼有了夫妻之事,可也未见有老嬷嬷来给她端避子汤……
    香兰六神无主,莲心以为她面皮薄,被人趣着有些恼了,便连忙带着那几个丫鬟出去了。
    谁知莲心等人刚走,画眉又来,站在门口请小鹃通传。香兰暗想:“画眉是个心伶嘴俐,肚皮里阴狠的。当初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糊弄岚姨娘办了无数蠢事,末了不但全身而退,还踩在青岚的尸骨往上爬了一格,做了姨娘,连赵月婵都没奈何她,可见其手段。我本就不喜她品性,这种人就该离越远越好。”便对春菱道:“今儿个一天奇怪,这屋里就跟走马灯似的,莫非是把这地方当赶集的了?说我这会子累了,已经睡了。”
    春菱犹豫道:“这样不妥罢……画眉好歹是个姨娘,且还是有些头脸的,你也知道,她的手段心计,这样公然撅她面子,只怕她记恨,况也不太合礼数。”
    香兰冷笑道:“她要不愿意就找林锦楼告状去,林锦楼瞧我不顺心就撵我出去。几位哥儿姐儿都是祖宗,非得我伺候,难不成画眉也是祖宗?再说她哪是什么好人,见了面也是口蜜腹剑,嘴上叫得亲热,心里恨不得弄死我,我也没那个耐性跟她假情假意的敷衍。”
    春菱“扑哧”一笑道:“你说得倒痛快,岚姨娘要是有你一半明白,也不至于这样稀里糊涂死了。”说完又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出去回绝画眉。
    香兰靠在大引枕上只觉着闹心,胡思乱想一番,不知不觉已到掌灯时分。
    只听院子里一阵喧闹,片刻,林锦楼推门走了进来。林锦楼鲜少正点归家,这可惊坏了知春馆里人,众人忙不迭的团团围住,伺候林锦楼擦脸换衣吃茶。
    林锦楼换了家常衣裳,走到东次间一瞧,只见香兰仍趴在窗户前头,便咳嗽了一声。香兰也不转身。
    林锦楼冷笑,在罗汉床一侧坐下,长臂一伸,捏住香兰的小下巴,把她的脸扳过来,道:“跟爷说说,这外头有什么好看的西洋景儿?”
    香兰闭紧嘴巴,也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
    春菱忙去给林锦楼上茶,轻声说:“大爷,这是清火的凉茶。”
    林锦楼心想,老子是得清清火,要不迟早让这倔驴给气死,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都到这一步了还瞧不清自己身份呐,跟爷犯倔,成,爷看看咱们俩谁倔得过谁。松开手吩咐道:“摆饭罢。”
    小厨房早就预备下了,这厢听了林锦楼吩咐,丫鬟们便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炕桌上便摆满了菜。一道干蒸劈晒鸡、一道油炸烧骨、一道水晶蹄髈、还有一道清蒸鲥鱼,另有肉松香蒜花卷、麻油凉拌熏肉丝等。如霜取来一小银素儿酒,两个粉白的葵花儿酒盅,两双牙箸儿,放在桌上。
    林锦楼意态悠然,举起筷子便吃。香兰偷偷瞄了林锦楼一眼。只见他穿着蓝色的软绸衣裳,弹墨散腿的裤儿,头上的髻只用一根金玲珑簪子绾了,盘腿坐在床上,背后靠着两个枕头。他这样的家常打扮,在烛光下更显得高大健壮,香兰又想到前天晚上那一夜,心中惴惴不安,手心都冒出汗来。
    林锦楼显是饿狠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蹄髈,去了一盘子排骨。香兰静静垂着头在一旁坐着,春菱着急的给她使眼色,让她给林锦楼倒酒,见香兰一动不动的,只得亲自上前替林锦楼把酒满上。
    林锦楼吃了一回,丫鬟们撤下空盘,上了些素淡的时鲜蔬菜。林锦楼挥退了左右,看了香兰一会儿,开口道:“你吃点罢,打从前天就没好好吃东西,光吃青菜,跟养兔子似的,今儿个看着下巴都有点尖。”说着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胸肉放在她跟前的金泥小碟儿里。
    香兰心道,这林锦楼原来也会说两句软和的话。正暗自纳罕,又听林锦楼声音平静道:“吃点肉,回头整个人瘦了,胸脯子都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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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9 共处(为cat9961加更)

香兰一怔,紧接着明白过来,脸“刷”一下成了红布,将要滴出血,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瞪着林锦楼看。
    林锦楼仿佛没事儿人似的,道:“赶紧吃。”夹了一筷子菜,抬头看着香兰目瞪口呆的小模样儿又吃吃笑了起来,不费半分气力的把香兰拽到他身边,揽在怀里,拿起自己吃酒的葵花盅送到香兰唇边,香兰一脸厌恶,扭头避开。
    林锦楼眉头一挑,掐住香兰的下巴,手上使力,香兰吃痛,不由张开嘴,林锦楼便将酒盅里的酒一股脑儿灌进去,辛辣之气冲上喉咙,呛得香兰软在另一侧靠枕上,咳嗽不止。
    林锦楼冷眼看她咳得死去活来,淡淡道:“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香兰,爷跟你说什么,你只能乖乖照做,今儿个你已惹了爷两遭,再惹一遭,只怕就没那么舒坦了,懂了吗?”
    香兰扭头,只见林锦楼双眼里闪烁的冷意,暗想,是啊,如今自己整个人都攥在他手里,又何必如此不识时务?强做个笑脸博他个欢心,自己也能舒坦些不是?就当演一出戏,真真假假的,人生不就那么一回子事么。
    她不断宽慰自己,可眼泪却不知怎的滴下来,滚瓜似的从她雪白如玉的脸上流下,止都止不住。
    林锦楼又将她拽起来,跟哄小猫儿似的抚了抚她的头发和后背,说:“行了行了,甭哭了,天天跟个小可怜儿似的,你乖乖儿的不就天下太平了?”
    香兰睁大泪眼,林锦楼脸上又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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