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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护花铃-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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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髻道人冷笑一顿,大声道:“你当‘不死神龙’抬棺而行,真的是求败求死么?他只不过是为了这具棺木中藏着一个人而已!”
    南宫平面色一变,道:“什么人?”
    高髻道人缓缓道:“什么人……”突又仰天狂笑起来,狂笑着道:“一个女人!一个无恶不作、淫荡成性,但是绝色天仙的女人!”
    南宫平但觉心头一震,有如当胸被人击了一掌,轩眉怒目,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高髻道人狂笑着道:“我说你师傅‘不死神龙’龙布诗在江湖中虽然博得了‘第一高手,抬棺求败’的佳话,其实却不过只是为了一个淫荡邪恶的女人!”他笑声越来越高,语声也越来越响,一时之间,漫山都响起了回音,似乎四面群山,都在轻蔑而讥嘲地狂笑着大喝:“他也不过是为了一个淫荡邪恶的女人……女人……”
    这一声声刺耳的回声,传到南宫平耳中,直如一柄柄锋锐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入他心里,因为这声音伤害的是他最尊敬的人!他虽在暗中抑止,但热血却仍冲上了他的头颅,使得他苍白的面色变得赤红!高髻道人笑声渐衰,南宫平大喝一声,厉声说道:“你言语之中,若再辱及家师一句……”
    高髻道人接口道:“辱及家师……哼哼,我方才所说,句句俱是千真万确之事,你若是不信,不妨将那口棺木掀开看上一看,你便可知道,棺中所藏的人究竟是谁!”
    南宫平道:“是谁?”
    高髻道人道:“你虽然年纪还轻,但你或者也曾听过……‘他语声微顿,喉结上下一阵移动,一字一字地沉声接道,”孔雀妃子梅吟雪这个名字!“有风吹过,南宫平机伶伶打了个寒战,只听高髻道人突地语声一变,锐声吟道:“世间万物谁最毒,孔雀妃子孔雀胆……”吟声渐渐消逝,他面上却渐渐泛起一阵难言的扭曲。
    南宫平沉声道:“孔雀妃子与冷血妃子可是一人?高髻道人冷冷一笑,望也不望他一眼,自管接口吟道:“百鸟俱往朝丹凤,孔雀独自开彩屏……”
    南宫平双眉微轩,怒道:“我问你的话,你难道没有听见么?”
    高髻道人仰面望天,仍自吟道:“雪地吟梅彩屏开,孔雀妃子血已冷,妃子冷血人不知,神龙一怒下凡尘,九华山头开恶战,只见剑光不见人,剑光辉煌人影乱,观者唯有松、石、云,武林群豪齐焦急,不知胜者为何人?”他吟声愈念愈加尖锐激昂,面上的神色也愈见怨恚悲愤。
    南宫平紧握长剑,凝神倾听,只听他微微一顿,接口又自吟道:“神龙既有不死名,百战百胜傲群伦,孔雀彩屏难再展,神龙弹剑作长吟,武林巨毒从此去,益振神龙不败名!”吟声至此,戛然而止。
    南宫平道:“如此说来,‘孔雀妃子’便是‘冷血妃子’?”
    高髻道人目光森冷地扫向南宫平脸上,冷冷道:“不错,梅吟雪与梅冷血便是一人。”突又仰天冷笑数声,一面说道,“吟雪!冷血,嘿嘿,好名字呀好名字,好绰号呀好绰号,我公……我真该为此浮一大白!”
    南宫平心中一动,脱口问道:“公什么?”
    高髻道人面色一变,道:“与你何关!”
    南宫平冷笑一声,道:“你既然藏头露尾,不愿说出自己的姓名,我也不屑再来问你!”
    高髻道人目光再次望向天上,南宫平厉声道:“但我却要你将方才所说的活,与我再说一遍。”
    高髻道人冷冷道:“什么话?”
    南宫平面寒如水,缓缓道:“这具紫檀棺木中,藏着一个活人,便是‘孔雀妃子’梅吟雪,此话可是出自你口?”
    高辔道人道:“不错!怎地?”
    南宫平突也仰天冷笑起来,一面厉声说道:“你方才既将那首在江湖中流传至今的歌谣,一字不漏地念出来,难道你就不知道这首歌谣中,说的是什么故事?”
    高髻道人冷冷道:“焉有不知之理!”
    南宫平手腕一震,剑光闪动,厉声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说出这些侮及家师的言语,昔年‘孔雀妃子’梅吟雪横行天下,仗着她的武功、机智与美貌,不知使得多少武林人身败名裂,家毁人亡,却偏偏还有不知多少人为她美色所迷,拜倒在她裙下。”
    高髻道人冷笑道:“你居然也知道她的住事!”
    南宫平横目瞪他一眼,仍自接道:“武林中虽然对她怀恨,却又为她美色所迷,为她武功所惊,无人敢向之出手。家师一怒之下,才出头干预此事,九华山头,三日恶斗,家师终以无上剑法,将之除去,那时候守在九华山下,等听消息的武林群豪,见到家师独自挟剑下山,奠不欢声雷动,当时那震天的欢呼鼓掌声,据闻在十里之外的人都曾经听到!”
    他语声微顿,面上不禁露出钦服敬慕之色,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只可惜我那时还未投入师门,不得参加那种伟大的场面,我也常以此为憾!”他目光一凛,厉声又道,“但此事武林中,人尽皆知,家师虽然未曾对我谈及,我也曾从别人口里听到此事,而且说及此事的人,莫不对家师那时的英风豪举折服,你此刻却要说,‘孔雀妃子’仍未死,还要说她此刻藏在这具棺木之内,你究竟是何居心,若不好生对我说出,莫怪我要你立时命丧剑下。”
    高髻道人垂手而听,满面俱是轻蔑不屑之色。南宫平语声一了,他突又仰天狂笑起来,狂笑着道:“好个英风豪举,好个尽人皆服……龙布诗呀龙布诗,你虽死了,也该觉得惭愧吧!”
    南宫平剑眉怒轩,大喝一声:“你说什么?”掌中长剑,剑光点点,洒向高髻道人胸前。
    高髻道人笑声一顿,目光凛然,南宫平掌中长剑的剑光,虽在他胸前不及三寸处闪动,他却身形未后退半步,沉声道:“你对你师傅这般信仰敬服,我纵然再说千百句话,你也不会相信!”
    南宫平肃然道:“正是!”
    高髻道人道:“但我只要举手之劳,便可教你对你师傅失望!”
    南宫平厉声道:“你如此胡言乱语,实令我……”
    高髻道人截口道:“你虽不相信我的言语,但你不妨将棺木打开看一看,看看那里面藏的可是梅吟雪,可是那武林中人人唾弃的荡妇‘冷血妃子’?”他话声越说越高,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声嘶力竭。
    南宫平心中一动,暗暗忖道:“如此说话的人怎会说出谎话!”心念一转,又自忖道:“他说的若非谎话,岂非就表示师傅真的是将‘孔雀妃子’藏在棺中,而瞒尽天下人的耳目,师傅他老人家一生行侠,光明磊落,却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一念至此,他虽不禁在暗中责备自己对师傅的不敬,却又有些疑惑矛盾。
    只听那高髻道人长叹一声,又道:“你只要将那具棺木掀开让我看上一眼,棺中若非‘冷血妃子’其人,我便立时横剑自刎,而且死得心甘情愿,却不会埋怨于你!”
    南宫平双眉深皱,垂首沉思,满脸俱是矛盾痛苦之色,他若是依言打开棺木,岂非就变得像是他连自己平日最敬服的师傅都不信任?他若不打开棺木,又怎能消除心头的疑念?
    抬目望处,华山山巅,仍是云蒸雾涌,南宫平心中的思潮,也正如弥漫在山巅处的云雾一般迷乱。
    高髻道人目光凝注,见到他面上沉郁痛苦之色,突地冷笑一声,道:“你若是不敢打开棺木,便是说你对师傅的人格,也不敢完全信任!”
    南宫平怒喝一声:“住口!”
    高髻道人只作未闻,缓缓说道:“否则这棺木既是空的,你师傅又未曾令你不准开棺,那么你此刻掀开看上一看,又有何妨!”
    南宫平心中暗叹一声,口中却厉声喝道:“棺中若无其人,你是否真的……”
    高髻道人斩钉断铁地截口说道:“我立时便自尽在你面前……”
    南宫平沉声道:“君子之言!”
    高髻道人道:“如白染皂!”
    南宫平大喝一声:“好!”霍然转过身去,面对那直到此刻仍一无动静的紫檀棺木。
    高髻道人一步掠来,亦自掠至棺侧,冷冷道:“是你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南宫平呆望着面前的棺木,暗中忖道:“这棺木中若是真有人,必定会听到我们方才的对话,那么焉有直到此刻仍无动静之理!”他心中信心立增,朗声道:“先师遗物,怎能容你所渎,自然是我来动手的。”
    目光抬处,只见高髻道人面容虽然紧张,目光却也充满了信心,瞬也不瞬地凝注着这具紫檀棺木,口中冷冷道:“毋庸多言,快请开棺。”他语意目光之中,生像是只要棺盖一掀,就必定会看到那传说中早已死去的“冷血妃子”话生生卧在棺中似的。
    南宫平方自增强的信心,此刻却又不禁起了动摇,他右臂微曲,想将掌中长剑插入鞘中,才想起剑鞘已被自己抛却,目光动处,却又看见剑柄之上,还缚有一条淡黄的柔绢,他又自想起,这条丝绢,必定就是师傅交由那叶姑娘转给自己的“遗言”。
    要知南宫平并非记忆欠佳、头脑糊涂之人,而是这半日之中,所发生的事令他思潮大乱,他暗骂自己一声,匆匆将这条丝绢解下,收入怀里。
    高髻道人冷笑道:“你不妨将这柄长剑交来给我——”南宫平面容一变,却听高髻道人接口又道:“那么你开棺方便一些,我自刎也方便得多。”
    南宫平冷“哼”一声,望也不望他一眼,右掌持剑,左于抓向棺盖,心中却不禁暗忖:“这道人如此自信,难道这具棺木之中,真的藏着那‘孔雀妃子’?”
    他手掌微微一颤,暗中长叹一声,力贯五指,将棺盖向上一掀——高髻道人双拳紧握,目光尽赤,口中喃喃道:“梅吟雪呀梅吟雪,今日毕竟要让我再见着你……”
    只见南宫平左掌一掀之下,棺首竟应手而起,离地约摸三尺,但棺盖却仍好生生地盖在棺木上。
    南宫平呆了一呆,将棺木轻轻放下,口中缓缓道:“这棺木已上钉,谁也不能开棺!”
    高辔道人冷冷突道:“若是空棺,怎会上钉?”
    南宫平心头一震,只见高髻道人腰身半曲,目光凝注着棺盖,沿着棺木四侧,缓缓走动,南宫平双眉微皱,一步一随地跟在他身后,沉声道:“你要做什么?”
    话声未了,忽见高髻道人疾伸右掌,向棺首拍去:南宫平厉叱一声:“住手!‘长剑微挥,闪电般点向高髻道人项颈之下,他若不及时拧身撤手,这一剑便是杀身之祸。剑风飕然,高髻道人足跟半旋,回时拧腰,只见一道碧光,堪堪自他胁下穿过,再偏三分,便要触及他身上的惨碧道袍,他惊怒之下,定了定神,大喝道:“背后伤人,算做什么?”
    南宫平冷冷一笑,垂下长剑,道:“家师神棺,岂容你的手掌冒渎!”
    高髻道人面上阵青阵白,强忍着胸中怒气,狠狠瞪了南宫平几眼。突地转身,“呸”地一声,重重吐了口浓痰,头也不回,冷冷道:“棺首所雕两条云龙之间的龙珠,便是开棺的枢纽!”
    他身躯虽然枯瘦,形貌亦不惊人,但说话语气,却是截钉断铁,充满自信,南官平虽然怀疑,却仍不禁大步自他身侧走到棺首,俯首而望,只见棺首盖上,果然雕有两条栩栩如生的云龙,双龙之间,果然雕有一粒龙珠,这棺木虽是极其贵重的紫檀所制,但常被日炙风蚀,看来也已有些陈旧,只有这粒龙珠,却仍是光泽滑润,显见是久经摩擦!南宫平暗叹一声,只觉自己的观察之力,果然不如别人精细,一面缓缓伸出左掌,在这龙珠之上轻轻转动了两下!
    只听“咯”地一声轻响,高髻道人道:“你再掀上一掀!”
    南宫平手掌一反,抓起棺盖,高髻道人霍然转过身来,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的手掌,只见他手掌抓着棺盖,却久久不见向上托起!
    一时之间,两人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之声怦怦作响,而入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一双手掌,微微颤抖,两人甚至还能看到对方的额角,已隐隐泛出汗珠!
    突地,南宫平大喝一声,手掌往上一扬,棺盖应手掀开一一浓云狂风之下,绝岭孤脊之上,一具黝黯沉重的棺木,棺盖半开,两条衣袂飞舞的人影,木立如死,这景象正是充满了阴森恐怖之意!
    高髻道人额上汗珠洋详而落,面上神色阵青阵白,口中喃喃道:“这……这……她……她……”语声颤抖,再也说不下去,山风吹入棺木,阵阵呼啸作响,而——棺木空空,哪有一物?
    南宫平目光冰冷,面色铁青,手掌紧握剑柄,突地暴喝一声:“你这欺人的狂徒!”反手一剑,向高髻道人刺去!
    高髻道人失魂落魄地望着这具空棺,这一剑刺来,他竟然不知闪避,全如未见,嘴唇动了两动,似乎要说什么,但只说了“棺中必……”三字,南宫平盛怒之下刺出的一剑,已将他咽喉之下、左肋之上的要害之处刺穿,鲜血泉涌,激射而出,刹那之间,便已将他惨碧的道袍,染红一片。
    鲜红加上惨碧,道袍变为丑恶的深紫,高髻道人牙关一紧,口中惨嗥一声,翻手反抓住长剑锋刃,自骨节间拔出,身形摇了两摇,指缝问鲜血滴滴落下,目中光芒尽失,黯然望了南宫平一眼,喉结上下动了两动,断续着嘶声说道:“你……你终有一日……要……要后悔的……”
    语声嘶哑、悲切、沉痛而又满含怨毒之意,虽是三峡猿啼,杜鹃哀鸣,亦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南宫平面容苍白,全无血色,身形僵木,全不动弹,目光呆滞地望着高髻道人,只见他语气渐渐衰微,双晴却渐渐突出,眼珠渐灰渐白,眼白却渐红渐紫,最后望了南官平一眼,手掌渐松,嘴唇一张,身躯微微向左转了半圈,“噗”地倒到地上!
    接着,又是“噗”地一声,南宫平手掌一软,棺盖落下,他失神地望着地上的尸身,然后又失神地望着掌中的长剑,最后一滴鲜血,自剑尖滴落,长剑仍然碧如秋水!
    他只觉心头一软,几乎忍不住有一种冲动,要将掌中这柄利器,抛落万丈深渊之下,然而,他却始终忍住,只是呆呆地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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