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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

刺明-第6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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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可怜的苍生们见长安右门不可,就从棋盘街转过大明门,来到长安左门。在这里他们遇到的情形一样。有些老人已经完全绝望,但有些老人仍不死心。他们率领大家避开中间的路,跪得离东长安门稍远一点,见从东城上朝的官员过尽,只好恳求守门的锦衣官员收下他们的奏本送进宫中。
    锦衣官员固然不会干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一通的诃斥,然后将奏章接过来,全部撕碎。没体例,那些可怜的苍生,只好在地上长跪不起。他们想,就这样跪下去早晚会有人怜悯他们,将他们“伏阙上*……”的事上奏皇帝。只要皇帝知道了,他们一定会获得妥善的措置的。
    他们跪得很乱跪得很急。有人过于饥饿,几天都没有吃过饱饭了跪不稳,倒了下去,软绵绵的躺在地上。有人身体虚弱得很,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恍如随时城市昏厥过去。还有的人跪在地上,嘴巴里念念有词,谁也听不到他是在唠叨什么。
    在紫禁城内,文武百官排班站定以后,有一个太监走出皇极门,手中拿一把黄丝静鞭,鞭身一丈三尺,梢长三尺,阔有三寸,用蜡渍过,安着一尺长的朱漆木柄,上刻龙头,涂以金漆。他走至丹墀一角站定,挥起静鞭在空中盘旋几下,用力一抽。鞭声清脆,响彻云霄。连着挥响三次,太监收起静鞭,走下丹墀站定。于是,午门内寂静无声,仪仗森森,气象肃穆。
    过了片刻,内官传呼“驾到!”崇祯头戴翼善冠,身穿圆领绣龙黄罗袍,面带忧容,在一大群服饰华美的太监们的蜂拥中乘辇出来。由翰林、中书、科、道各四人组成的导驾官员,从皇极门导驾而出,步步后退,将龙辇导向御座。文武百官躬身垂头,不敢仰视。
    崇祯下了辇,升入御座。这御座在那时俗称金台。在他的面前是一张有黄缎绣龙围嶂的御案。离御案三尺远有一道朱漆小栏杆,以防某一个官员正跪在地上奏事时突然扑近御座行刺。
    当崇须坐下以后,有三个太监,一人擎着黄缎伞盖,两人擎着两把黄罗扇,从工具两边陛下上来,站在崇祯背后。他们将黄伞盖擎在御座上边,那两把黄罗扇交叉着擎在他的身后,警惕地捍卫着他的平安。如果看见哪一个臣工在御案前奏事时妄想行刺,两个执黄罗扇的太监只须手一动,一道铁线圈会自动落下,从扇柄上露出利刃。
    原来还有九个锦衣力士手执五把伞盖和四把团扇,立在御座背后和左右。后来因为皇帝对锦衣力士也不安心,叫他们都立在丹陛下边。在“,金台”背后和左右侍立的,如今只有最亲信的各种执事太监了。以打倒魏阉起家的崇祯皇帝,现在对太监的信任,还在昔日的哥哥天启皇帝之上,真是莫大的讽刺。
    等崇祯整理完毕自己的衣裳,仪表堂堂、声音洪亮苒鸿肿寺官便高唱一声:“人班行礼!”随即文武百官面向金台,依照鸿胪寺官的唱赞,有节奏地行了一拜三叩头的常朝礼,然后分班侍立。
    一位纠仪御史跪下奏道:“今有户部主事张志发,平身起立时将笏落地,事属失仪,合当拿问。请旨!”
    崇祯因昨夜几乎通宵未眠,精神疲倦,只低声说了一两句话,群臣都未听清。一位容貌丰秀、身穿圆领红罗朝服,蓝色鹦鹉补子,腰束镶金带,专管上朝传宣的随堂太监从御座旁向前走出几步像女人的声音一般,朗朗传旨:“皇上口谕:姑念他事出无心,没必要拿问;着即罚傣三月以示薄惩。谢恩*……”
    不知道为什么,崇祯手足浮动,似乎十分焦急,心不在焉地看见一位年约六十多岁的老臣从班中踉跄走出,匍匐跪下,颤声奏道:“微臣朝班失仪,罪该万死。蒙陛下天恩浩荡不加严罚,使微臣生死难报,敬谨叩谢皇恩*……”然后他流着泪,颤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人,自然就是那个不利的户部主事了。其实,以他的年纪,这么一本正经的行礼简直是有点难为他了。在体力不济的情况下,手板落在地上,是完全可以原谅的。然而,他最终还是遭受了三*月的罚俸。要是在另外时候,罚俸没什么大不了的,户部主事捞钱的体例多的是,可是现在……难啊!
    漕运被切断了,江南的钱粮无法运送过来,京城里面的粮食,已经很是的紧张。物资紧缺,自然致使物价飞涨。
    昨天的物价”一两银子,只能买到三四十斤的粮食了。这几乎等于一石粮食需要四两甚至是五两的银子了。而在以前的丰年,一石粮食”不过是五钱银子罢了。现在的粮食价格,足足是以前的十倍啊!这不克不及不令人毛骨悚然。
    兵部郎中史可法也在人群里面”看到这个可怜的老头,因为这个小小的失误,就被罚傣三个月,情不自禁的微微叹息一声。以前,在国运没有那么昏暗的时候,崇祯皇帝对这样的小事,是根本嗤之以鼻的,挥挥手就过去了。然而,今天却罚傣三个月。
    这算什么呢?算是通过这样的小事,展示皇权至高无上的存在吗?随着国运的昏暗,崇祯皇帝在某些小节上,是越来越斤斤计较了。对一个大国的皇帝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国家大事无能为力,专门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下功夫,这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吗?
    崇祯固然不会知道史可法内心的感慨,他仍然有点心不在焉的,脸上除原来的忧郁神色外,没有另外脸色。当张志发谢恩站起来的时候,崇祯的眼光正在向左边文臣班中扫去,好像是要在人群里发现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似的。
    “启奏皇帝陛下……”
    一位鸿胪寺官跪到崇祯的面前,向他启奏今日在午门外谢恩和叩辞的文武官员姓名和人数,同时一个随侍太监将一张红纸名单展开,放在御案上。
    崇祯仅仅向名单扫了一眼,又向午门外望了一下。因为距离午门远,他只看见左右两边门洞外都跪伏着人。至于那些是什么人,崇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随之,他轻轻的挥挥手。
    鸿胪寺官随即起身,退了几步,才敢转过身,面向午门高呼:,“午门外谢恩叩去官员行礼!”
    当午门外的文武官员们正在依照另一个鸿胪寺官的唱赞,遥遥地向崇祯行五拜三叩头礼时,崇祯又向午门外望一眼,跟着抬起头来,望了望午门的城头和高楼。他忽然发现,原本还算明媚的天气,突然间暗云降低,跟着雷声不住,感觉好像是要下雨了。
    崇祯忽然又重复了经常在心头和梦中出现的渺茫希望:要是杨嗣昌能够成功将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皇太极、张准等人都全部拿获解京,他率领太子和诸皇子登上午门“受*……”该有多好!只可惜,这些全部都是幻觉,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幻觉。
    又是照例地五府、六部等衙门官跪奏例行公事,崇祯都不大在意。都是例行的规矩,没有任何的意义。忽然间,崇祯听见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喧闹的人声,这在承天门附近是极其稀有的现象。他猜到定是那北直隶来的“无知愚民”不肯离去,不由皱皱眉头,心中怒恨,暗暗的想道:“他们竟敢抗责,仍在京师勾留!”
    崇祯没有忘记要臣民们看他是“尧、舜之君”是中兴之主,所以,他忍着心中怒气,将户部尚书和传郎们叫到面前,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慢慢的说道:“朕一向爱苍生犹如赤子。有些州、县灾情实在太重的,你们斟酌情形,钱粮是否应该减免,详议奏冉。”
    这时候”刚好随着一阵南风,东长安门的隐约人声继续井来。原来,那些跪了很久的民众”情绪有些激动,有人的声音就大了很多。崇祯皱皱眉头,忍不住明知故问的说道:“这外边的人声可是上书的苍生么?”
    跪在地上的户部尚书侯恂抬头奏道:“皇上明鉴!他们乃是北直隶的苍生父老,因灾情惨痛,鞑子肆虐,征派不止,来京城吁恳天恩,豁免征派,火速赈济。要是能够尽快的驱除建虏,让他们回去自己的家乡,那就更好了*……”
    在场的其他大臣,内心马上一下揪起来,都黑暗打量着崇祯的脸色,同时”又暗暗的为侯恂担忧。这个侯恂,还真是个茅坑脾气,哪壶不开提哪壶。皇上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提起鞑子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的事情了,你居然悍然提出,这不是故意要皇帝的好看吗?皇上能饶得了你才怪!
    果然”听到侯恂的说话,崇祯又一次将眉头皱起,缄默片刻,对站在身旁的一个太监说:“你去口传圣旨:苍生们所奏的,朕已知道了。朕深知苍生疾苦,决禁绝处所官再事征派。至于赈济的事”已有旨着各有司衙门赶快料理,不得迟误。叫苍生们速回原籍,禁绝勾留京师”滋生事端,致干纲纪”辜负朕天覆地载之恩*……”
    他随即叫五府、九卿、科、道官来到面前,仔细的叮咛一番。霎时间,被叫的朝臣们在御案前的小栏杆外跪了一片,连轻声的咳嗽也没有。崇祯的脸色格外冷峻,布满怒气,眉宇间杀气腾腾。众文武官深知他喜怒无常,都把头低下去,等待着意外风云。有些怯懦的朝臣,不由小腿肚轻轻打战。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乌云比黎明前那一阵更浓,更低,压着五凤楼脊。大殿内的所有人,除崇祯之。每个人的心情,都好像是外面的天气一样压抑。侯恂提到了最难琪也是最尴尬的问题,那就是鞑子到底什么时候退走。然而,在场的每个人,没有一个人敢回答,即使崇祯皇帝也不克不及。
    冷场片刻,崇祯正要退朝,忽然远处的人声更喧闹了,并且还夹杂着哭声。他大为生气,眼睛一瞪,厉声喝道:“锦衣卫使在哪里?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锦衣卫指挥使骖养性,副指挥使吴孟明立刻从武臣班中走出,跪到他的面前。两人感觉到崇祯的怒气,心底下也是一团的怒火,那些不知好歹的刁民,一会儿就要他们的好看。
    崇祯先向群臣们感慨地说:“朕自登极以来,敬天法祖,勤政爱民,总是以尧、舜之心为心,务使仁德被于四海。只因国事机狸,朕宵衣旰食,总想使天下早见太平,苍生们早登征席。今日赋税科派较重,实非得已。不想苍生们只看眼前一时之苦,不克不及替朕的万世江山着想”
    微微顿了顿,崇祯转向骖养性,若无其事的说:“你去瞧瞧,好生晓谕苍生,不得吵闹。倘若仍敢故违,统统拿了!”
    其他的大臣,都急忙将脑袋跪得更低了,以免让皇帝觉察到自己的神色不对。其实,在场的大臣,都很清楚,崇祯前面那些,都是空话,只有最后的四个字,才是重点,那就是统统拿了。那些老苍生落在锦衣卫的手里,还能有什么结果?能活下来就算是万幸了。
    “遵旨!”骖养性深沉的回答。
    有些大臣听到这个回答,都情不自禁的微微一震。骖养性挨了崇祯的训斥,那些闹事的苍生,只怕是要血染午门外了。嗯,他们距离午门还有一段距离,无论锦衣卫如何的杀戮,都不会让崇祯知道的,这已经是锦衣卫处事的惯倒了。
    可怜那些使皇帝生气的一千多苍生代表,从天不明就“伏阙上书,跪恳天恩”跪过长安右门又跪长安左门,得不到一位大臣的怜悯,收下他们的奏本送到皇帝面前。
    他们只能望见外金水桥和桥前华表,连承天门也不克不及完全望见。
    上朝时,他们听见了隐约的静鞭三响,随后就一切寂静。好像紫禁城是一个极深的海,而他们远远地隔在海外。长安门、承天门、端门和午门,每道门是一道隔断海岸的大山,使人望而生畏,无法越过。而在他们的身边,却有虎视眈眈的锦衣校尉,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有些人双腿跪得麻木,膝盖疼痛。有些人只好坐下,但大都人仍在跪着。有的人想着家乡惨状,呼天无门,在绝望中默默流泪。过路人愈聚愈多,在他们的背后围了几百人,有的完全是看热闹,有的深抱同情,不竭地窃窃私语。几次因守卫长安左门的锦衣旗校要驱散众人,产生争吵。
    突然,一个太监走出,用尖声高叫:“有旨!”所有坐着的赶快跪下,连那些看热闹的人们因遁藏不及,也慌忙跟着跪下。太监口传了“圣旨”以后,转身便走。苍生们有的跪在后边,心中惊慌,并未听清“圣旨”内容,只听清“钦此”便完了。但大都人是听清了的,等太监一走,不由失声痛哭。
    锦衣旗校害怕苍生们冲人长安左门,扬起棍子和刀剑将众人向后驱赶。站在远处观看的京城市民,平日看惯锦衣旗校们随便行凶打人和抓人,一面乱叫着“打人了!打人了!”一面四散奔逃,使得东长安街上马上大乱,商店纷繁关门。恰巧巡城御史带着戎马司的一队兵丁来到,将惊慌失措、悲忿绝望的上书苍生们驱赶到正阳门外。
    锦衣卫副指挥使吴孟明走出东长安门时,“伏阙上书”的苍生已经被驱散了,地上留下了几只破鞋和撕碎的奏本。他命令一位锦衣卫指挥同知,率领锦衣旗校,会同五城戎马司务须将来京上书的北直隶、山西、陕西、山东等苍生驱逐出内外两城。总之,只要不是京城人士,都全部撵走。
    有些人试图抵挡,结果,立刻就遭受到了锦衣校尉的辣手。一把把的弯刀,一狠狠的铁棍,还有一条条的鞭子,就这样向手无寸铁的苍生身上招呼。锦衣卫杀人,哪里会手下留情?一会儿的功夫,过半的苍生都被打死了,其他的也是伤痕累累。地上一片的血泊,就好像是被鞑子屠杀过一样。
    只有少数人见机不妙,急仓促的逃了出来。他们在城外聚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显然,崇祯皇帝是抛弃他们了,他们再也不成能寄希望于朝廷了。天大地大,哪里才是他们苒容身之所?
    “我们去找张准!”
    “我们去找张准!”
    “我们去找张准!”
    忽然间,稀疏的人群里面,迸发出此起彼伏的声音。
    这个声音,越来越宏亮,越来越震荡,恍如可以盖住天上的雷声。
    “喷嚏!”
    远在天津卫的张准,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狠狠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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