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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恶汉-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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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德公眼皮子一耷拉,“此话怎讲?”

长出一口气,董俷说:“我没什么太大的理想,只求一家人能快活一世。可是我父亲的功名心太重,虽有权谋,却又不明大势……我很担心,他官位越高。利用他的人也就越多。而他的性情……庞公,说心里话,我从未想过什么报效国家,也没想过救黎民与水火中。我所求地,只是一家子平安,希望父亲将来能少些麻烦。”

庞德公闻听这话,却笑了起来。

“俷公子,你这么一说,老朽反而放心了。你和老朽一样,都是平常人。不过你难道不明白吗?这平常人可以做不平常事!如今你父亲已经被推倒了风头浪尖上,你想要再躲避。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好好谋划一下,为将来早作打算。”

薰俷说:“我亦在谋划。只是才能不足。”

“哦?”

庞德公轻声道:“你才能不足,但只要会用人,一样能谋划得当。”

“可是,无人愿为我谋划!”

薰俷这句话说的很黯然,而后低下了头。是啊,谁愿意为他谋划呢?就连自己的师兄,还不是无法请的动?

庞德公抬起头。久久之后说:“非是无人愿为你谋划。而是无人愿为令尊谋划之。”

薰俷道:“庞公此言何解?”

“令尊虽有战功,却又性情狂躁。无容人之量。正如你所说,虽同权谋,却不晓大势所趋……俷公子。说这些你别不高兴。你一日不能自立门户,恐怕很难招揽到贤才。”

薰俷心里咯噔一下。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对他说这种话了。上一次是郭嘉,这一次是庞德公。如果说郭嘉尚年轻,不足为信的话,那庞德公老谋深算,应该不会是无的放矢。可自立门户?

庞德公接着说:“而且,以老朽之见,公子即便是想要自立门户,令尊那一关也很难过去。自古天无二日,似公子之家族同样如此。令尊正值好年华,断不会同意你之所为。所以,公子你今后的路,只怕还有很长很长,同时也会很艰难啊。”

薰俷忙道:“敢请先生指教?”

“指教谈不上……不过俷公子想要保全家人,倒可以尝试一下当年孟尝君狡兔三窟之法。”

庞德公沉吟了一下,又说:“凉州广袤,且地处边荒,又有各族混杂其中,民风极其剽悍。虽说是苦寒之地,倒也并非不能为立足之根本。并州与鲜卑、匈奴比邻,战事频繁,但天下之雄兵,莫如并、凉二地之剽悍。公子勇武,亦可谋之。”

凉州、并州……

薰俷想了想,躬身道:“多谢庞公指教。”

庞德公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也说不上什么指教,老朽如此一说,公子也就这么一听。明日老朽就要带阿丑回襄阳了,此次出来的时间,也忒长了些。与公子相交一场,也算是一件幸事。临别有一言相赠:这些暴民,可为公子起家的根本,万不可轻易放弃。我这里有一卷《屯田录》,是我好友黄承彦所做,今送公子,以为临别之礼物吧。”

从大袖中取出一卷书册,放在了董俷地手中。

薰俷愕然道:“先生明日就走吗?”

“是……呵呵,原本只是想要会一会公子,却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如今事情已了,正应离去。”

庞德公说着往回走,董俷连忙跟上。

哪知,庞德公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我听说皇甫嵩被反贼所杀,令尊是接任他的空缺?”

“啊……”

薰俷心里一哆嗦,努力让自己地脸色没什么变化,笑了笑:“俷亦有所闻。”

“皇甫义真,乃忠贞之士。只怕这事情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结束,公子当多加小心。”

薰俷骇然看着庞德公,心里越发地忐忑。

“老朽听说,杀死皇甫义真的反贼,与公子颇为相似。不过今观公子之兵器,又有不同,想来当是一个误会。只是令尊已出在风口浪尖之上,定有小人会以此做文章。若我是公子,就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今后韬光养晦,已免被小人所中伤。”

薰俷目光复杂的看着庞德公,突然有一种冲突,就是把这老人杀死。

可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处呢?

犹豫了半晌,董俷插手躬身一礼,“多谢庞公指点迷津!”

庞德公笑了笑,一路上再也不说话。

回到军营后。他就带着庞统回了宛县。而薰俷则坐在中军大帐里面思忖了很久。

中午,董卓在宛县府衙中设宴,为何老太公压惊。

薰俷没有参与,而是偷偷的找来了李儒,“姐夫,我想离开这里。”

李儒奇怪的问道:“离开?现在离开吗?岳父还想等天使来,带你一同拜见呢。”

“这个,我就是要离开……你就别问原因了。”

“这件事,你最好和岳父说一说。”

“我会告诉他。不过你要给我准备一些粮草,我明日就走。”

李儒并不清楚董俷为什么突然提出要走。而且走的还这么急。但既然他提出来了,李儒也不可能不答应。当下点头说:“粮草地事情好办。我可以为你准备一些。”

薰俷没有再和李儒纠缠,回到巨魔士大营后。把他那些手下全部召集起来。

“我有急事,需明天离开此地。大哥、三弟、伯侯三人随我先往河东走一趟,叔至、董召、韩德,你三人留在此地。等过两天朝廷旨意下来,我会让父亲给你们一个身份,负责押送那些俘虏前往临洮……我在河东拜见了母亲之后,就回临洮汇合。”

典韦瞪着眼睛。“兄弟。什么事这么着急走啊!”

“这个,你别管了!”

薰俷强笑一声。“反正这件事情,就交给叔至处理。我已经从父亲那里要来了韩猛地秦胡兵,再加上一千巨魔士步军和五百骑军。全部归叔至指挥。韩猛、薰召,你二人要听从叔至地命令。我不在,他就是主将。若我听说你们有违抗军纪的事情,叔至饶你们,我却不会饶你们。”

陈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董俷,却发现董俷给了他一个苦笑。

当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留在军中显然更加安全。而薰俷这一走,也等同于是把那件事情给担了下来。一时间,陈到心中感慨万千。

韩德、董召领命,虽陈到离开了军营。

薰俷坐在居中地胡床上,想了想,“三弟,带你的人去找我姐夫,要八百人三天的粮草。另外从宛县到河东一路上地关防印信记得要拿好,万不可有什么差池。”

“喏!”

“大哥,那五百骑军就交给你来统领,由伯侯担任副将。整点行装,明日听我命令。”

典韦和裴元绍也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长出了一口气,董俷轻轻敲着额头。沉思半晌后,突然说:“中行,你一会儿去黄忠将军家里一趟,为他的孩子检查一下身体。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地地方。”

马真起身应命,一头雾水的离开。

心道:主公今天这是怎么了?命令听上去都有点怪怪地……

大帐里只剩下董俷和黄劭二人。薰俷这才起身,走到门口对薰铁和成蠡说:“我与老黄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你们看好外面,有什么人过来的话,要提前报告。”

说罢,他扯下了帐帘。

“老黄,你看看这个。”

薰俷从袍袖里取出那卷《屯田录》,推倒了黄劭的面前。

黄劭疑惑的看了两眼,眼睛突然一亮,惊喜的问道:“主公,这可是好东西,哪儿来的?”

“是好东西就行。至于哪儿来地……你无需多问。我有一件非常重要地事情要你去做。”

“请主公吩咐!”

薰俷沉吟了片刻,“我已经请父亲上报朝廷,饶了那些暴民的性命。这些人将会被押送凉州,戊边保境。但你也知道,凉州并不富有,加之诸多原因,这些人到了凉州之后,如果处理不得当地话,就会产生很多麻烦。我要你主持屯田,把这些人安置妥当……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你要牢牢记住。这些人,必须在你手中。”

黄劭闻听心里一惊,隐隐猜出了一些端倪。

掌握在我的手中?那岂不就是说,要掌握在主公地手里?难道主公想要自立门户?

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同时也非常的感动。

这是一种何等的信任啊,只怕比那些掌兵的人权利更大。

立刻起身,躬身应道:“主公放心,劭定当竭尽所能,以报答主公今日的信任。”

都走了……

大帐里空荡荡的。

薰俷的心里,同样也是空荡荡。

一个人独自坐在胡床上,灵魂好像飘飞了起来。

薰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直到天黑了以后,才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军营。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一一七章 回河东(二)

酒宴已经结束。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只是表达一下对何老太公的慰问,顺便和秦硕等人拉近关系。

薰俷看着坐在胡床上打盹的董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室内的光线很暗弱,但依然能看清楚董卓脸上的皱纹。有一种很清楚的感觉,父亲老了。虽然在内心里对董卓还是有一些隔阂,但身上流的血却让他和董卓斩断那亲情的联系。反正在别人的眼睛里,我是他的儿子,他是我的老子,谁也改不了。

薰卓可能是喝多了,有点昏沉沉。

头不由自主的向下耷拉,猛地惊醒,伸手抹了一把嘴,“阿丑啊,你刚才说什么?”

实际上,董俷一句话也没说。

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父亲,我们回凉州吧。”

薰卓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下意识点头说:“好啊,回凉州……你说什么?回凉州?”

薰俷说:“回到凉州,那就是咱们的天下。何必整天的呆在中原受气,还要担惊受怕。父亲,我们回凉州吧……凭咱们父子,加上孩儿手中的人马,杀了韩遂,为姐姐报仇以后,咱们就呆在凉州。朝廷要是找咱们的麻烦,咱们就杀到西域去。”

薰卓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消化了董俷的这番话。

“阿丑,你没喝酒吗?”

说着,他站起来手舞足蹈,激动的说:“我好不容易才打下了今天的局面,让我回凉州那穷乡僻壤,继续被人唤作鄙夫。称作良家子吗?阿丑,你在说什么胡话?如今大乱平息,正是我辈大展拳脚的好机会。为什么要回凉州?你喝多酒了吗?”

薰俷叹了口气,老爹地功名心啊……

“父亲,咱们留在中原做什么?在别人眼中,你始终都是个武夫。你比得上皇甫规吗?你比得上张奂吗?那皇甫规战功显赫,依附党人之后还留有赋、铭二十七篇。张央也曾以《诗》、《易》教授门徒。可一旦出了事情,还不是让他们顶上去?父亲,咱们武人就是武人,再怎么去附庸风雅。在别人眼中还是一个莽撞武夫。”

薰卓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很难得阿丑今天和他说出了真心话。让他很开心。可让他放弃眼下的局面,又不甘心。

“阿丑。其实事情也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糟糕。”

薰俷沉吟了一下,咬牙道:“父亲,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糟糕,实际上是更糟糕。”

“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甫嵩!”

薰俷的嘴巴里挤出这三个字,令董卓大惊失色。

果然,不止是庞德公一个人这么推测,只怕所有见过他。对董俷熟悉一点的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在颍川和薰卓父子相遇,两个人都在下意识的避免这个事情。

今天董俷豁出去了。

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更好。薰卓会怎么选择?

薰卓起身,走到门口向外面看了一眼之后,然后关紧了房门。

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这府衙之中都是董卓的亲兵。后院除了薰卓。就只有李儒居住。而前院有华雄带人做警戒,寻常人莫说偷听,就连靠近一点都非常地困难。

重又坐下,董卓看着董俷,目光炯炯有神。

而董俷也不害怕,迎着董卓的目光,“父亲,你能联想到我,其他人同样也可以想到我。特别是那些曾经和我有过接触地人,迟早都会把这件事联想到我的身上。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们远离中原地喧嚣,在西凉做一方豪强也不差啊。”

“真的是你做的?”

见董俷点头承认,董卓长叹一声说:“其实我从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想到了。后来在颍川,见你换了兵器,我就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只是,我实不愿承认……阿丑啊,爹也知道你所说的那些没有错。可是爹不甘心……我少年时最大的梦想,是如同霍骠骑,或者班定远一样扬威异域。但年纪越大,就越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疆场上的对手,远没有背后地自己人可怕。”

薰俷面颊微微一抽搐,没想到老爹倒也不是糊涂蛋嘛。

薰卓说:“我也不想去依附别人,可如果不这样,我早就死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但是我也不敢去很明白的告诉别人,我去依附什么人。早年凉州三明将军地下场,我至今仍记忆犹新。段颍能猖狂一时,却死无全尸;皇甫规、张奂屡遭打击,潦倒了一辈子。我不想穷困潦倒,更不希望死无全尸。我只希望一辈子能风风光光……阿丑,爹这么多年来也在寻找,寻找一条适合于咱们武人的道路啊。”

“那爹找到了没有?”

薰卓轻声说:“没有……所以爹只好在夹缝中求存,两边都不得罪。”

“父亲,两边都不得罪,只怕两边都要得罪。您一直这么左右摇摆,只怕下场更凄惨。要么谁也不帮,要么就依附一边。咱们回凉州,天高皇帝远的,那些人想要算计咱们,那就比比谁地拳头大。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数千里西域,何处不能存身?再不成,咱们再往西方。打匈奴,不也能实现老爹你少年时的梦想?”

“这个……”

“爹,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薰卓不由得心动了。

薰俷的这番话,挑起了他少年时的那一腔的热血。

“我儿之言,甚有道理。”

薰俷拱手说:“爹,你别担心荣华富贵。咱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若爹回凉州,孩儿愿意帅本部人马为爹冲锋陷阵。到时候咱父子联手,就不信西域有谁能是咱们的对手……。手握重兵。坐拥西北。就算那些小人想算计咱们,也要掂量一下。至于功名嘛……爹,功名不是用书本子读出来的,是咱们一刀一枪的砍杀出来。”

“我儿此言大善!”

薰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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