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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7章

唐骑-第8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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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言不顺则事难成!唐太宗又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民心若归陛下。江山犹如铁打,谁能夺之!民心若背离,则铁打的江山也会从内部崩塌!臣非止为陛下计千秋万载之后,抑且为陛下计眼前当务之急!一片忠心,天日可表。伏惟陛下明鉴!”

这几句话说得刘昫连连点头,跪下道:“陛下,冯相这话,才是忠正谋国之言!若桑国侨言语,犹如屎溺,臭不可闻!愿陛下纳忠拒奸,不为奸臣所蛊惑!”

桑维翰冷笑道:“蛊惑?是谁蛊惑!我言语虽臭,却是句句忠直,你们虽然句句圣贤,却是居心叵测!当前大势,杨易方破漠北,兵锋锐不可当!他横扫而下,若再让他灭了契丹,那时谁能与他争锋?那时我们就算得了燕云也守不住!一旦杨易挟漠北骑兵南下,张迈引甘凉士卒东进,两相夹击,若再无契丹牵制,那时候如何抵挡?张迈将燕云让给我们,岂是慷慨?那只是在华夏大名义下的舍小求大!为今之计,必得助契丹拖住天策后腿,惑乱天策北征之军,杨易若败,则天策纵不内乱也必实力大削,那时我大晋才有休养生息的余裕!至于燕云十六州者,不过顺口之饵!岂能为此小饵,自陷亡国之危!”

石敬瑭终究还是个有决断力的雄主,听到这里,倏然起立,道:“后世史书要怎么写,我也顾不得了!自古得天下者,唯兵强马壮罢了!”

冯道惊道:“陛下,此枭雄之语,非圣主所当言!”

石敬瑭道:“我知冯老对朕也是忠心,但时局所迫,有些事情,不得不为!”

冯道伏地泣道:“咿!老臣忝居三公之位,不能辅陛下成尧舜之圣君,而陷陛下于两难之中,老臣有罪!”

他这一声有罪出口,两行老泪便流了下来,桑维翰望见,心中破口大骂。

石敬瑭见冯道哭得两颊皱纹上都是泪水,不由得也有些感动,离座下来扶起他道:“乱世之中,我做皇帝难,你做宰相也难!”

冯道道:“世道如此,臣惟尽心二字而已。陛下之难,则非尽心二字可尽。则陛下之难,岂是臣等能及!”

石敬瑭叹息道:“长乐老真乃朕之知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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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告退之后,桑维翰独请留对,说道:“陛下,冯道,奸臣也!”

石敬瑭沉吟着,不让桑维翰说下去,道:“你尽心为我,我自深知,但朕不能没有你,大晋也不能没有冯道。中原如今就像一艘处处破漏的大船,无他掌舵,恐怕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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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道回到家中,刘昫密与他说道:“不料陛下如此决断,看来晋北与天策一战在所难免了。范文素此次出使徒劳无功矣!”

冯道道:“唐、晋,势不两立。不比孙刘,根本就没有合作的基础。别说范文素,就算诸葛武侯复生,也没法说得转。”

刘昫道:“文素无功而返,将来回国恐怕评价将会跌落。”

“未必!”冯道说道:“张龙骧雄韬伟略,岂会寄望于范文素能在这等形势下力挽狂澜?战场之事他必另有安排。范文素东行,为的不是眼前,而是将来。”

“将来?”刘昫眼睛缩小了一下,随即笑道:“好个为将来!我明白了,那是要将石氏之丑披于天下!逼得他不能遮遮掩掩、自圆其说也!”

“正是!”冯道说道:“若真要为两家盟好,那就是派一个巧辩之人来了。范文素学术根底深厚,派他来此,正应是为了更长远的布局。”

刘昫又道:“但这样一来,也是逼得陛下更下决心。若我军从晋北夹击天策,在敕勒川的汗血骑兵团要自保也难了,还如何呼援鹰扬?万一临潢府之战真出了什么闪失……”

“那个就非我们考虑的范围了。”冯道说道:“料来张龙骧的武班人马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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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策七年四月,当张迈决定要北上敕勒川,当杨易的大军刚刚离开胪驹河河畔,当范质才踏入洛阳城,当高行周的银枪白马刚刚抵达晋北,平安城那边却是有了动静!

薛复终于行动了!

汗血骑兵团忽然拔营而起。大军东移——不是向东北前往临潢府,而是向正东!

兵逼云州!

汗血骑兵团的主力与一直在长城旧址外威慑云州的党项兵马会合。兵临长城旧址。整整超过四万人、十五万马铺天盖地地压迫过来,挥师进入长城,逼近云州近郊!

又有一支偏师由李彝秀率领,夺取了云州西北的焦山,跟着传檄四方,一时间晋北风起云涌。代地十县易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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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消息,有关几方面竟然都是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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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元忠对曹延恭道:“我原本一直担心薛复会不顾一切,现在看来他还有一点理智,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曹延恭接口道:“这样对叔叔最好。也对我们曹家最好!”

曹元忠忍不住嘴角漏笑,却是拍了侄子一巴掌道:“胡说八道!我和薛复虽然政见不同,但都是为了国家!只不过杨、薛求得急,我却觉得,国家摊子越大,就越需要安稳,能以和谈取得的利益,为什么一定要打仗死人?”

曹延恭连忙一拜道:“叔叔高见,侄儿拜服!”

其实从曹元忠嘴角的笑意中曹延恭又学到了一课,知道就算在私密场合中,也得把话说得光明正大,最好光明正大到梦话中去,这样才是合格的政治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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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曹元忠高兴,白承福那边也高兴,以至于不顾安家劝阻,也不理折德扆刚刚和安重荣定下的赌约,就在自己的营寨上树立起了唐字大旗。

折德扆在暗暗忧虑大局之余,心中其实也高兴,因为晋北一乱,自己才有用武之地。

耶律屋质那边,更是高兴,对萧辖里道:“算算日子杨易怕是已经出发,咱们只要拖住了薛复的脚步,你我大功便成!”

但所有人的高兴都是藏起来的,耶律屋质一边派人去知会高行周与石重贵,请他们速速进兵,他表示只为晋军守土十日,十日之后,“若是云州先落入天策手中,就怪不得我们了!”

同时耶律屋质又派人请来了曹元忠,责问道:“贵我两国既要和谈,为何平安城方面忽然向我云州进兵?这就是贵国和谈的诚意?”他明明恨不得薛复来,却还要用话拿捏曹元忠。

曹元忠却笑道:“大辽割朔州给石晋是什么样的诚意,我们进兵云州,就是什么样的诚意!所谓礼尚往来,彼此彼此而已。”

耶律屋质冷笑道:“曹兄这么说,是不想谈了?”

曹元忠笑道:“不想谈的话,我今天就不来了。”

“既然如此,还请曹兄修书一封,请薛将军火速退兵,免伤我们两家和好。”

“行!”曹元忠道:“是要我回去修书,还是当面修书?”

耶律屋质道:“若能当面修书,那是最好!”就命笔墨纸砚伺候。

曹元忠提起笔来,当着耶律屋质的面,写道:“云州空虚,可围,亦可攻。”

耶律屋质怒道:“曹兄,你这是消遣我来着!”

曹元忠哈哈笑道:“书信就在这里,送是不送,你自己看着办。”

耶律屋质微一沉吟,竟然就派人送出城去。

曹元忠道:“屋质兄果然是有大眼光之人。”

耶律屋质嘿嘿一笑,屏退旁人,道:“云州我契丹可以不要,就算是幽州,我也可做主,在适当的时候送给曹兄作晋身之阶!你们汉人有句古诗: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不知曹兄何以报我?”

曹元忠道:“不知道屋质兄要什么。”

耶律屋质道:“当此乱世,祸福难料,听说凉兰间商旅繁盛,我有一笔家财,想托曹兄寻个可靠的人,代我生息,作为今后有个万一时的一条退路。”

曹元忠笑道:“这个容易!只是这混乱之中,资材如何托运?”

耶律屋质道:“前不久有天策商人入境,我想以战乱为由,遣返一批,就将家财托运其中,就是不知此时西行,会不会遭遇兵马劫掠。”

曹元忠抚掌笑道:“妙,妙!屋质兄放心,我天策唐军对合法商旅十分保护,这也是我境内商旅繁盛的原因之一。不过事情要做就快,莫等到真个围城,那时候这批商旅只怕要西行也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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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元忠走后,韩德枢韩匡嗣走了出来,韩匡嗣看着耶律屋质,眼神中透露着不可思议,韩德枢却笑道:“我也有一笔小小资材,想托屋质兄的东风生息。”

耶律屋质呸了一声道:“小小计策,以坚其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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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元忠回到居住,将经过告诉侄子,曹延恭不齿道:“胡儿果然不忠不义,都快亡国了,还想着自己的好处呢!”

曹元忠笑道:“倒也不见得,不过是彼此有些脏东西握着,办起事情来会顺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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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屋质发出的书信走得好快,雁门关和高行周几乎同时收到。

高行周看到书信,就下令拔营。

其子高怀德道:“爹爹,换了别的时候,我恨不得与汗血骑兵团一决胜负呢!但现在人家是兵逼契丹,我们跑去打他们,那是变相地去给契丹人解围,会被天下英雄戳脊梁骨的!”

高行周道:“我也不想打!但契丹人已经把话说得明白了,他们只守土十日,十日之后便撒手不管了。”

高怀德道:“只是说说吧,难道他们会真的弃城?”

“你不懂!”高行周道:“去年关中一战,薛复直冲腹心部,勇夺三军,萧辖里岂是薛复之敌?以萧辖里守云州,压根就没想挡住薛复,只是想拖时间罢了。”

高怀德道:“他们既然要拖,我们便跟他们一起拖吧!”

“他们拖得,我们却拖不得。”高行周叹息道:“这十日期限一出,若我还迁延不进,一旦过了期限,云州真的落入天策手中,陛下定饶不了我……唉,只怕不等陛下不饶我,主帅那边,就已派人来取我项上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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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汗血宝马真的很重要吗

高行周接到云州城的知会,便即起兵,同时知会东路、西路大军,杜重威听说高行周肯进兵,先松了一口气。雁门关中,石重贵收到消息,召集诸将商议,安重荣、药元福却都不赞成出兵。

药元福道:“这一去,要打的不是契丹,而是天策。一旦进兵,折德扆等的府州、麟州系人马必归汗血骑兵团麾下,我们河东将士与契丹有仇,而与府、麟有亲,一旦出战,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云州城下,汉人打仗,云州城头,契丹旁观。这不但底下的将兵不会乐意,也会遭天下英雄耻笑,战事未必会顺利,而且对留守声誉有损,会妨碍及前途。不如按兵不动,以观接下来的形势再说。”

石重贵是石敬瑭的养子,颇有问鼎储君的资格,因此顾惜羽翼,不肯坏了名声。他和高行周不同,高行周不听帅令,杜重威可以拿他祭旗,石重贵就没这方面的压力。

安重荣也道:“陛下向契丹称臣,此汉家奇耻大辱!如今契丹要利用我们去打他们斗不过的天策,我们何必为他人出力卖命?难道我等真的是契丹人的奴才不成?”

石重贵见两员大将都不愿行动,便决定按兵不动。

高行周眼见雁门关没有反应,他却没有办法,三路大军之中,他政治背景最弱,就算明知道别人都在推他进火坑也只得继续进兵,不久到达桑干河旁,就要渡河。

这时折德扆已经进入应州城,高行周的人马就在应州城外西北八十里处。

高行周的副将对他说道:“应州城内是折德扆的人马,他是天策的人,若对我军半渡击之。我们损失只怕不小。听说折德扆兵马不多,应州又是新得,防备不严,不如先打应州城,然后渡河。”

高行周连与汗血骑兵团争战都不大愿意,这时哪里肯去打折德扆?说道:“折德扆手下都是府、麟与河东人马。如果与他争战,先就跟整个河东父老结仇了。安重荣自己不想做这个丑人,我们何必替他出头?分批渡河吧,前军渡河,后军防备。”

应州城内,诸将听说白马银枪团要渡河,都请令要去半渡而击进行奇袭。

赵普道:“我看高行周部行军迟缓,半点没有白马银枪团传闻中那等如风如火的雄姿,这必是士气低迷使然。如此士气去斗汗血骑兵团。不是送死就是自取其辱!我们兵少,不必现在就去打他,尽管让他过去,观察形势,一旦有变,我们就断他们的后路,让汗血骑兵团关门打狗就可。”

因此白马银枪团安然渡河,一路如行于无人之境。不久抵达怀仁县,怀仁县也在折德扆手中。听了命令将城门紧闭不出。

怀仁只是小小县城,高行周也不进入怀仁,当晚在城外安营扎寨,第二日折而向北,不多久便接近云州城。

此时的晋北形势当真微妙极了:

契丹占据了云州城及其东北诸县,来自敕勒川的天策唐军驻扎在云州之西。隐隐有围城之意,各地义军占据其它州县,折德扆控制了云州,白承福等控制了朔州,各派势力犬牙交错。偏偏高行周从蔚州进入晋北,一路不攻城,不掠地,只要无人阻拦他就不开杀戒,各地义军既不接济,也不骚扰,就任他无惊无变地走到云州城下,如此军事形态当真古今罕有。

而高行周也知道杜重威石重贵等人的意思,那就是等着看他去打天策,若他有功,杜重威石重贵自然会跳出来接收好处,若是事情不顺,最后承担骂名的也只会是他,高行周自己是忍辱不发,他手下的将兵则不乐作战,所以士气十分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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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策军对云州城本来已经隐隐形成包围之势,云州的西北、正西、西南、正南的所有据点都已被封锁,眼看高行周到,天策军也不正面阻拦,竟撤出了正南据点。

高怀德心想:“我军之中一阵死气沉沉的,怎么打仗!”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单骑出营,去看天策唐军行动,他脱下军袍,只穿放牧人的衣服,收好银枪,穿着晋北少年在外活动时的土灰衣服,骑了一匹黄骠马,沿着云州城外游荡。

这时云州似将围城而尚未围城,之前曾有商旅出入,又有各种送信人员进进出出,品流复杂,无论唐、辽军马,看到一个少年骑马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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