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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老大嫁作商人妇-第79章

小说: 老大嫁作商人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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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荷轻垂着后腰,肚子实在是太大了,明明才八个月多,却已似人家足月的一般沉。她个子并不高,撑起来十分吃力。望着长街尽头的方向,挑担儿的、卖糕点的,就是不见那熟悉的清梧身影回来,不由怨念地轻咬下唇。

    小凤仙倚在二楼的栏杆上,斜睇着秀荷粉润的脸蛋,吐瓜子皮:“你现在可得意了,真看不出来你心机这样多,挖着坑把你哥和我拆散,仔细遭报应呐~”

    秀荷从前可想没拆她,那时候阿爹甚至让步,如果小凤仙肯和哥哥踏实过日子,认了也就认了罢。小凤仙自己过惯了好吃懒做的生活,舍不得出来,如今反悔了又怪别人挖坑。

    秀荷头都不想抬,声音不高不低:“是谁说的我们关家是火坑,怪我心眼狠毒把你往里头推?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拆散你们,嘴长在你自己身上,什么狠话都是从你口里说出来的,我可没给你打稿子。”

    “你……”小凤仙气息一滞,想了想,又笑道:“好啊,就是我作践了怎么着?你还得谢我成全他,要不是我那番话,他能有现在出息?你叫那庚家的小寡妇把他看好喽,仔细下回再被我勾搭出来,看到时叫你们怎么收他的心。”恨恨地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回房间去了。

    那石子从栏缝里飞落下来,落在秀荷的脚面,把脚趾儿砸得生疼。秀荷生气地抚着胸口,阿檀忿忿地安慰道:“少奶奶可别气着自个宝宝,看我这就捡颗石头砸回她窗子!”

    少腹毫无预兆地一缩,秀荷猛地把阿檀手腕扶住,痛得皱起眉头:“你砸的哪儿是她窗子?那是红姨的,红姨若晓得是你砸的,非叫你连门带窗都给她刷新一遍。”

    阿檀吐吐舌头:“那咱就不理她,免得给自己找气受。”看见街边有卖糖葫芦串的,又嘴馋地跑了过去。

    “唔。”秀荷咬牙应着,怎生得那腹中阵痛却停不下来,明明一根筋才纾解,忽而另一根又紧缩,肚子往下坠得生疼,坐都坐不住了。

    秀荷撑在石椅边沿,吃力地唤着阿檀道:“阿檀,阿檀……我怕是不太好了,你快去酒庄里帮我喊刘伯回来,我们……唔,我们得快点儿赶回去。”

    阿檀才舔着糖葫芦皮,闻言赶紧跑回来。是个缺根筋的半大姑娘,她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怎么办,怕呀,不敢去。

    “少奶奶我不走,我走了把您一个人扔在这里,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阿檀可就活不成了……”来回跺着脚,都快要急哭了。

    那腹坠的阵痛感越来越频繁,秀荷额头上都是汗,椅子都快要坐不住了。她知道自己快要生了,不疼娘的小冤家呀,怎生得早上还好好的,忽然说来就要来了,也不急等娘回到家。

    她并不晓得庚武的船只已然到达福城码头,正带着大张几个伙计马不停蹄往春溪镇赶。那初次生产的恐惧和陌生感越来越近,被逼上梁山、四处无门,心里只是惶怕,咬着牙吃力地命令阿檀:“叫你去还不赶快去,你留在这里能做什么?非要等到我撑都撑不住嚒!”

    少见三奶奶这样苍白失色的脸容,还有光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阿檀眼泪都下来了:“呜呜,那我这就马上去……少奶奶您可得用力撑住喽,千万别不等我回来。”

    一边擦眼睛,一边颠着大脚板往对面巷子深处跑。

    ……

    富春酒楼前,梅大少爷着一袭玉白对襟短褂搭黛青绸袍从楼梯上下来,清逸身姿立在门前台阶上,向身边的长者打了一拱:“还请吴叔看在祖父的面上再宽限几日,孝奕旁的不敢夸口,但可保月余之内,梅家绣庄的困境必然得以解除。”

    那叫吴叔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惆怅叹一口气:“诶,贤侄勿怪,不是我不给你祖父面子,实在是这年头大家的生意都难做。眼下你们梅家主事的男人,两个困在南洋回不来,两个下在京城的大牢里,案子虽说还没定,到底被皇上一直拖着,最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就单凭你这一句‘保证’,谁人敢轻易相信?看在过去与你家交情的份上,好赖你先把欠款补上六成,我也好回去与其他几位老板交代。”

    “梅家主事的男人,两个在南洋,两个在监里…”说来说去,其实还是看不上眼前这位在轮椅上坐了十多年的羸病少爷。

    梅孝奕意会,苍白雅俊的容颜上一丝阴冷悄然掠过,继而勾唇笑笑道:“既然吴叔这么说,那晚辈再多言其他也是无意。还帐于梅家而言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今后两家的生意却是做不成了。下午我便命汉生将您店中的账目补齐。”说着不冷不热地揖了一揖,作淡漠送客状。

    “诶……你……好,我等着你家今天给老子还帐!”那叫吴叔的只当半瘫子少爷好打压,哪里想到竟然还有这等气场,讪讪一戳指头,又气鼓鼓地拍屁股走人。

    “嘁~”晚春揩着帕子立在马车旁,脸上拂过轻蔑之意。翻什么身?拿什么还帐?老太太如今连姨娘们吃顿肉都要克扣,叫他梅孝奕打脸冲胖子。

    她身子骨犯懒,眼神飘来飘去地瞎转悠,忽而看到斜对街一张长椅上有孕中少…妇正咬着牙,应该是痛得受不住了,身子都已经半滑在潮湿的砖石地上。那黛眉娇颜、清灵又不失柔媚,认出来是大肚子的关秀荷——

    哼,不是做了正经主子风光了不得嚒?害得奶奶一看见自己就数落,总拿她同自己比。看她此刻有多狼狈,姑娘家的头一次在荒地里给了男人,如今连头胎也要生在路边上。

    晚春眼里掠过快意,睇着秀荷苍白的脸容,狠狠心捺下隐匿的一抹担忧。

    去拽梅孝奕的袖摆:“走啦,走啦,还说要给我裁身新衣裳,这都耽误半天了。”

    梅孝奕阴冷地瞪了晚春一眼,视线停在晚春牵着袖摆的指头上不动。

    晚春忿忿不平,但想起那天晚上勾引他、被他反扭的腕骨,只得发怵地丢开手:“唷,连衣裳都不给碰了,不如把睡觉的草席也砍去半边罢。”

    梅孝奕不允晚春触碰肤表,晚春平日里只敢隔着衣裳拽他。怕他看见秀荷,便扭着尖尖的屁股想要快点儿上马车。

    芙蓉膏把她去岁圆润娇好的脸庞熏瘦了,颧骨微有些突,攀着车辕的手背也青筋清晰,指甲上涂着红红丹寇,遮掩住被烟气熏灰的颜色。

    但是汉生看见了,汉生把梅孝奕叫住:“大少爷,那边那个可是秀荷奶奶,怎么好像痛得不行了?”

    梅孝奕闻声回头,略微上挑的凤眸朝对街一望,看见秀荷用力地咬着嘴唇,似乎想要撑着少腹从座椅上站起,一贯红润的脸颊苍白得可怕。那脚下的方向微一调转,忽而一袭青袍拂风而过,人便望她那边大步而去。

    气得晚春在后面跺脚直嚷嚷:“人家老婆你管她呀?说好的给我做衣裳还去不啦?”

    梅孝奕充耳不闻,疾步走到秀荷身旁:“你怎么了。”

    他自少年起便甚少与秀荷说过话,但每一回开口,声音却都低柔,只怕太过阴冷把她惊惶。

    秀荷说话都使不上劲了,见一袭黛青长袍近在脚边,仰起头看到是梅大少爷一张清俊的脸庞。她倒是并不像防梅孝廷一般躲闪他,便请求道:“怕是忽然要生了……早上出来还好好的……麻烦大少爷帮我把阿檀叫回来,就在对面那个巷子里,一直往里走,我家酒庄就在最里边。”

    “大少爷”、“我家的酒庄”——傻瓜,她是不是以为她嫁给了自己的仇家,她就也成了自己的仇人?

    怎么可能会是?永远都不会是。他们是拜过堂的夫妻,有一世未尽的缘分。

    梅孝奕咬住下嘴唇,忽而用力把秀荷抱起来:“我送你回去!”

    秀荷推搡着梅孝奕清朗的胸膛,吃力地说不要。

    庚家与梅家的微妙,一直是春溪镇人关注的热点。光天化日之下,她一个庚家的媳妇上了梅家大少爷的马车,传出去拿什么堵人家的口舌?倘若孩子平安还好,若是路上有个什么闪失,还得凭白连累他解释不清。庚武回来要杀人的。

    微风拂过二人近在咫尺的脸庞,梅孝奕一目不错地俯看着秀荷,这样的苍白,仿佛旦一离开他的揽抱,她的世界便再也支撑不下去。

    他忽而想起去年五月的某一天,那红红喜轿把她抬进梅家的大祠堂,十六岁的女儿家娇羞极了,走两步悄悄然把裙裾揩一揩,怕不缠裹的秀足儿被客人们交头议论。他孤清清一个人枯坐在阴暗的二层阁楼上,着一身簇新的新郎礼服,却不下去牵她。听司仪远远道一声“一拜天地——”,她便揩着大红的喜绸与汉生碰一碰头……

    画面那般的美而凄,美的是她的红妆红颜,凄的是他的无能为力。从此在他的脑海中镌刻,今生如何都忘却不掉。

    梅孝奕的心弦忽然重重一揪,蓦地倾下薄唇在秀荷的额间印了一吻:“不要再对我屡屡拒绝,我对你并无恶意。”

    那么迅速又那么清凉,倘若你稍一分神,只怕都要以为方才那一瞬间乃是错觉。修长指骨把秀荷的腰谷托稳,清逸身姿便往马车方向大步踱去。

    秀荷的身子沉重,他的腿其实还是有些不好的,抱得太用力,一丝钻心的疼痛便从脚底蔓袭上来,微一咬薄唇把痛忍住。

    汉生最深谙大少爷的身体,亦不曾错过方才那刻意轻描淡写的动情一幕。此刻终于知道大少爷还是爱着秀荷的,他的爱和二少爷的不一样,大少爷藏得太深了。

    两步走上前想要把秀荷接过去:“少爷……您的腿,我看还是由我来抱吧。”

    眼前浮过汉生身穿新郎喜服、把秀荷引入新房的一幕幕。梅孝奕冷冷地晃开汉生,肃着嗓音道:“你可知道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重新站起来是为了什么?……只为今后想要的便去得到,而不被谁人再轻易替代。”

    最知大少爷这些年来的隐忍与不易,在南洋为了拜请羽禅师傅治腿,更甚至把人头都搭在了刀口上。汉生便不敢再多言,让开道,拉开车帘子等待。

    晚春甩着帕子,看见梅孝奕把秀荷抱上来,嫌恶地瞥着嘴:“都快生了的女人,你把她抱上来,半路淌一车子血,招不吉利呐。”

    梅孝奕俊颜冷如凌霜,低沉着嗓音道:“那么你给我滚下去。”

    兀自迈入车厢,小心把秀荷托平在中间的座椅之上,见她手心冰凉,裙下已然微微渗出红湿,便脱下马甲在她少腹轻轻一覆。又替她拭去额间的冷汗,回头睇了晚春一眼:“都是曾经一起的绣女,你过来坐在她旁边,不要让她摔下来……我不便相扶。”

    晚春不愿意,梅孝奕不要她的人,却在她开销上弥补得很阔绰。暂不说手上的镯子金子,晚春的衣服料是南洋一等绸缎庄的精品,鞋子一双也要一十倆,她身上喷的香味儿更是西洋来的高档货。晚春才不想沾上产妇的血腥味道。

    “我摔不下来……唔……大少爷既是一意要送我回去,那就快点起程吧。”秀荷也不指望晚春帮忙,下腹部的坠胀感越来越沉,其实已经痛得牙关咯咯响,却兀自用力抠扳着椅座。

    晚春斜眼看着,便不耐烦了……她自从沾了芙蓉膏之后,最讨厌的就是再对人动情。不想看了,把水烟斗一扣,撩开车窗帘子:“她男人都不管她,一个人在老北面也不知和哪个相好,你倒是比他还急,给你什么好处。”

    ——2。《喜得仨生》——

    马车一路不停,从金织桥头疾疾穿越桥尾,一忽而便到得洋铛弄巷口。岚儿与桑儿正在门前捡沙包,抬头看见停下来一辆马车,小婶婶被一个漂亮的叔叔抱在怀里,裙子上面点滴都是红,连忙跑进院子里叫:“奶奶,奶奶,小婶婶出事啦!”

    “在哪儿呢?这孩子,话可不能胡说。”庚夫人与嫂嫂们忙不迭地迎出来。早上本来就不放心秀荷出门,一定要陪亲家去,说就在桥那边,路不远。去就去吧,想想也就个把时辰的功夫,怎么出门前还好好的,一忽而就出事了,难怪眼皮儿老跳。

    见一名清逸男子怀抱秀荷冷冷跨进院门,那凤眸高鼻,乍一看还以为是梅二,猛然才恍悟是梅大回来了,讶然道:“梅大少爷?……呀,这都出血了!快,快把人送屋里去。福惠你赶紧的,去隔壁把产婆请过来!”

    院子里忽而就闹腾起来,两个婆子匆匆去加柴烧水,二嫂福惠牵着颖儿急步出门,庚夫人与云英护着秀荷回房。

    “不劳动伯母,我自己抱她。”梅孝廷淡扫一周,见后院窗子有红囍沾贴,便径自抱着秀荷往那边厢走去。

    云英把屋门打开,左右撩开床帐上的帘子。那四角的红木空间之下,扑面而来一股女人的淡淡体香,枕头边还有早上未收起的肚兜,半透明的丝薄料子、兜面上打着妩娆花样,以及男子亵衣一套。

    梅孝奕不由想起夜深人静之下,秀荷被庚武恩爱攀缠的一幕幕。那人必是将她宠到了极致,你看他们爱得毫无芥蒂,一抹肚兜也穿得这般情…趣。

    她却已顾不及羞赧,已经痛得娇颜煞白,裙下的湿红遮掩不住。

    梅孝奕敛回心神,把秀荷在床上轻轻平展开来。

    眨眼间婆子已经端了热水进来,又烫洗了剪子和棉巾。

    剪子明晃晃的,看得人心中发怵。这世间男女…交…欢有多么痛就有多么快乐,但那快乐是有偿的,造天地之神也小气,怎容世人于浊尘中太畅快淋漓逍遥?那分娩便是历劫。你爱了痛了然后便轮到受苦,快乐越多,苦来得越及时。那个男人爱她,她便要因他而历劫。

    “来了,来了,快让开,让魏婆瞧瞧!”福惠领着两个接生婆子进来,妇人胖大的身躯把梅孝奕拨开,遮挡住视线去探秀荷的裙下。

    “啊——”

    听到那女人凄厉的一声痛唤,梅孝奕的心一瞬猛揪:“温柔点对她,不要让她受太多的苦。”

    他的声音很低,似在齿缝里磨出,狠狠攥了攥手心,蓦地撩开袍摆出了房门。

    整个屋里就只剩下来女人,云英在产婆的指挥下给秀荷喂了杯糖水,怕她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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