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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太傅的日常-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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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今日我们来读千字文。”
  哎哟,这个太子太傅还很称职嘛。不过千字文……会不会对尚在襁褓、目不识丁的本太子来说,起点略高了点?
  待裴渊于书案前坐定,荀欢依旧被他环在怀里,眉眼才刚及书案的高度。
  裴渊单手缓缓摊开书简,一股墨香扑面而来。要念书了,荀欢回想起从前在学校读课文,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裴渊的声音干净中带着些许低沉,荀欢听着他的诵读,不自觉着了迷。古有云,佳音妙曲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这位奸臣裴渊,其声虽不如佳音妙曲,但也有其让人难以抗拒的特质。
  这不,转眼之间,荀欢就流着口水梦蝶去了。
  “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裴渊的声音渐渐于耳畔遁去……好听,好文,好……好香……
  “太子殿下?”裴渊没想到他还未读完一遍,太子就呼呼睡着了。这该怎么办,皇上近期给他下的指标可是一日十遍!裴渊低头注视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太子,不免扶额长叹。
  他本没有仕途之志,奈何生来却自带光环。裴家是东秦国最显赫的大世族,他那已故的父亲又是东秦国两朝丞相。太子太傅这个保姆般的虚衔,对他来说,实在是皇帝赏赐的枷锁。
  出神之际,只听得东宫殿外一声传唤,“皇上驾到——”
  裴渊连忙抱起太子,起身前迎,“微臣叩见陛下。”
  秦徽见他手里抱着太子,便做了手势,“不必跪了。”
  裴渊敬谢过,跟在秦徽身后。
  秦徽绕到书案跟前,见书简摊开,便关心问道,“怎么样?千字文读了几遍了?”
  裴渊不敢隐瞒,便如实回答,“臣惶恐,只读了半遍。”
  “半遍?”秦徽倏然转过身,皱起长眉,“半遍可不行啊,眼下都快到辰时二刻了,怎么着也该读两遍了。”
  “太子年幼,听臣絮叨读书,困了睡了。臣不敢打扰殿下好梦,便没有继续读。”
  秦徽一听,大步一迈朝着裴渊怀里的太子走来,“朕说嘛,东宫殿外如果听不到太子哭声,太子不是睡了就是死了!立刻叫醒!!”
  “太子尚小,嗜睡都属正常,还望陛下——”裴渊想为太子说几句好话。
  “立刻叫醒!”秦徽一声令下,震得裴渊一阵哆嗦,右手不自觉就掐了太子一把。
  荀欢被这猛然一下掐醒,当即就不开心了,本太子如此金贵之躯,细皮嫩肉也是你这奸臣可以掐?!今日你掐本太子的手臂,明日你掐的就是本太子的脖子!荀欢狂蹬双腿,以示不满。
  秦徽一见,太子居然在耍脾气,蹬腿蹬的开裆裤都要露出来了!
  “大胆!”
  听到这声中年人的断喝,荀欢才发觉裴渊身边还站着自己的父皇。
  秦徽长叹一声,“太子如此淘气调皮,数日后的周岁礼上,群臣皆至,还有数位邻国使臣。朕的颜面就要被这小千岁给丢光了!”
  裴渊见皇帝叹气,知道这是皇帝在暗示他主动请命,便垂首道,“陛下,这几日臣愿不眠不休引导太子殿下,必不使殿下于重臣面前失去颜面。”
  “当真?”秦徽心满意足,“裴家果真辈出良臣,有爱卿在,朕放心了!”秦徽拍了拍裴渊的肩膀,又叮嘱道,“朕希望,抓周礼上,太子能抓住一些体面的东西。”
  “微臣明白,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荀欢一听,心中暗笑,奸臣,这样的承诺你给的起么?
  哗啦,琳琅满目的一打东西被裴渊摊在了床榻上。荀欢趴在榻上,朝着这堆什物爬了过去。
  笔墨纸砚,胭脂首饰,都是少不了的,此外还有各式各样的玩件。荀欢瞧见裴渊拿来逗自己的拨浪鼓也静静地躺在这堆东西里,便忍不住想出个主意逗逗裴渊。
  她向前爬了几步,伸手一拨,拨浪鼓咚地摔在了地上。
  裴渊倒是不紧不慢,他见太子太过靠近榻沿,便先将太子抱起来,丢到了床榻里面,而后才俯身下去拾起了拨浪鼓。
  咦,不得不说这个奸臣还是很细心体贴的,荀欢努了努嘴,决定不再乱动。
  “来,太子,咱们挑一个你喜欢的抓。”裴渊将太子抱起来,朝向那堆什物。
  这种机会,当然要气气他。荀欢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抓一只香粉盒。无奈香粉盒太大,她鼓捣了半天,也只是改变了它的位置。
  不料裴渊的关注点并不在香粉盒上。
  “太子听得懂微臣的话?”裴渊很是吃惊,他没料到太子的动作会这么果断,根本不像一个刚近周岁的婴儿。
  于是裴渊又试了试,“太子殿下,除了香粉盒还有什么喜欢的,来抓抓。”
  哼,既然如此,就叫本太子吓你一吓!荀欢来了劲儿,十分配合,伸手又果断拿起一只耳坠。
  嗜睡如命的太子莫非是神童?裴渊从太子手中收回耳坠,丢回原处,充满希望地诱导道,“太子殿下,现在咱们不抓喜欢的,抓该抓的,好不好?”
  该抓的?荀欢心中冷笑,你这个奸臣,最该抓!
  于是荀欢四腿并作,朝着裴渊爬去,一下揪住了裴渊的袖口,眼神坚定,死死不放。
  裴渊见状,心中滴血道,太子还是那个太子,哪里有什么神童。
  折腾了一上午,荀欢抓东西都抓累了,裴渊竟还耐心引导着。她打量着裴渊认真的神色和专注的目光,不禁疑惑,这奸臣不在家中韬光养晦,来东宫殿陪一个幼崽玩儿,究竟是图什么?
  这会子奶娘进宫来了,到时辰该给太子喂奶。
  荀欢这才得空歇了一会儿。
  奶娘一边喂奶,一边跟裴渊聊了起来,“裴大人,外头备好了午膳,您去用些吧。”
  “好,我会的。”裴渊礼貌起身,并未因奶娘位阶低而态度傲慢,他问道,“平日里太子睡的够么?我瞧他一直昏昏沉沉。”
  说我昏昏沉沉?荀欢真想呸一口,是谁一直在陪你玩抓小人的游戏?
  “够,肯定是够的。”奶娘笑了,“昨儿太子一直睡着,不像之前,总是哭。我们也省了不少心,可好好歇了一晚。”
  “是么?太子从前总是哭?”裴渊也笑了,伸手又揪了揪太子的鼻子,“看来殿下还是给足了微臣面子。咱们午后继续抓好玩儿的东西。”
  继续抓……
  荀欢差点没被口中的奶呛住。
  午后,荀欢实在累了,已经疲于与裴渊作乐。索性,便遂了他心愿,接二连三的去抓笔墨纸砚。
  裴渊见自己的引导小有所成,格外欣慰。他之前从未接触过小孩子,这一刻,他有些喜欢上了眼前的小太子。
  最终,最终,他抱起太子,扎扎实实地在他的侧靥上亲了一口。
  于是,这便成了荀欢和他的初吻。

  太子尚小(3)

  这个吻轻描淡写,只出自一般大人对孩子的疼爱,裴渊转身就忘了。而对荀欢来说,却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男人亲脸!
  奸臣,若不是看在你尚有几分姿色的份上,本太子一定不饶你!荀欢心里这样忿忿不平地想,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偷瞟起裴渊。
  裴渊岂知太子心中的小九九,他依旧泰然自若地踱回书案边,口若悬河地开始诵读,终于赶在酉时前完成了十遍千字文。
  酉时过后,裴渊离开东宫殿回自己府中去了。不能与人斗智斗勇,荀欢甚觉无趣,只好睡觉喝奶睡觉喝奶周而复始,慢慢熬着。
  作为东秦中宗秦徽的独子,东秦皇室后继的唯一希望,荀欢这几日一直在用生命去体会,什么叫做众星捧月。
  三日后,太子生辰。
  启辉殿中,满朝重臣以及邻国使臣皆至。众人都坐定后,荀欢才被奶娘从后殿中抱出。望着金碧辉煌的大殿,荀欢明白,今儿应是体验众星捧月的极致了。
  远远的,她一眼就从人群中把裴渊挑了出来。裴渊屈膝跪坐在低案前,一直垂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来,将太子抱来朕的身边。”秦徽示意奶娘上前。
  “陛下,太子就由臣妾来抱吧。”一位端坐在秦徽身边的女人开了口,荀欢循声望去,只见此女金贵之气下竟一脸稚气,想来年纪还不过廿岁。
  “也好,辛苦皇后了。”秦徽一挥长袖,奶娘领命,将荀欢送到了皇后手中。
  荀欢仰头,瞪眼滴溜溜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美女,心中琢磨,莫非这就是本太子的生母了?
  “今日太子周岁礼,众卿皆往,朕十分欣慰。此外,朕要格外感谢千里迢迢前来庆贺的几位邻国使臣。”秦徽举起酒杯示意。
  右侧席缓缓站起几人,荀欢望去,只见他们着装风格迥异,一看就知不是东秦国人。她正纳罕这些人的来历,就听得秦徽向众人依次介绍道,“这几位分别是夷胡国使臣,五目国使臣,以及南津国使臣。”
  荀欢回忆了一下,她在穿越之前,就有所了解,这东秦国东临茫茫沧海,西壤三国,自北起依次为夷胡、五目和南津。看来,今日的周岁礼,邻国都格外重视,无一例外派使前来。
  “尔等不辞辛苦前来道贺,朕已备好赏赐,来人啊。”秦徽拍了拍手掌,就有一溜宫人从外而入,手中都端着金银珠玉,琳琅满目。
  夷胡国使臣率先谢恩道,“感谢陛下赏赐。东秦与夷胡的和平来之不易,本使这次前来觐见陛下,也是带来了我夷胡国君主的祝愿。愿陛下珍惜两国如今的稳定关系,也祝陛下千秋万岁,太子殿下早日成人。”
  不知为何,荀欢只觉此人来者不善,说话的态度居高临下,好似根本不把秦徽放在眼中。她也注意到,远处一直垂首沉思的裴渊在此刻缓缓抬起了目光。
  做君主真是心累,荀欢撇了撇嘴,她心中嘀咕,一定要早早完成这次的穿越任务,免得有朝一日秦徽驾崩,军国大事还要由她打理。到时候以她这点三脚猫的本事,不被裴渊摄政掌控就怪了!
  秦徽与使臣们你来我往,觥筹交错,如此就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荀欢无心细听,只留意裴渊的动静。今日的裴渊的确与寻常不同,似乎被什么沉重的心事压着,他的脸上并没有平日的温和。
  转眼间,就到了万众期待的抓周时刻。
  几个宫人依次进殿,在大殿中央的地上铺了厚厚宽宽的金色绒毯,又将各式各样的玩意儿有序摆了上去。
  席间一位朝臣站出,道,“陛下,吉时到了。”
  荀欢被皇后抱去了殿中,轻轻放在了绒毯上。
  哇,好舒服的绒毯啊,荀欢这辈子也没摸到过如此丝滑的绒毯,禁不住用下巴使劲儿蹭了蹭。
  “哈哈哈,太子天真无邪,连动作都这么可爱讨喜,像个小姑娘一样。”夷胡国使臣放声大笑,惹得其余使臣也跟着大笑起来。
  这分明是□□裸的嘲笑!荀欢气不过,什么叫像小姑娘?难道非要本太子手撕绒毯,摔在你们脸上,就像爷们儿了?!
  皇后十分机敏,她见太子秦翊苗头不对,连忙道,“陛下,臣妾听说,近日陛下为阿翊安排了太子太傅。不如陛下将其请出,由他带着,太子或许会心安一些。”
  被夷胡国使臣如此嘲笑自己的儿子,秦徽心中自然不爽,但他又不能发作。如果秦翊一会儿继续丢人现眼,皇后此话的意思无非是想将太子的问题全部归因到裴渊身上。
  “皇后言之有理。裴渊,你来陪着太子。”
  裴渊领命,从席中走出,陪在了荀欢身边。
  “阿翊,还记得吗,我教过你,咱们抓该抓的。”裴渊将太子抱起,在他近旁耳语。
  被男人灼热的呼吸扑着耳边,荀欢浑身都痒了起来。
  她知道,如果她再丢人现眼,那些放肆无礼的使臣就又要嘲笑她了。她不能让东秦国为此蒙羞。这么想着,她缓缓向远处的笔墨纸砚爬了过去。
  等等。
  荀欢又滞住了。
  荀欢啊荀欢,难道你忘了你此行的目的了么?东秦国的颜面算什么,你是来拯救裴渊,不让他走上不归路的啊!
  如果这次让东秦国丢了颜面,皇帝势必会重重责罚曾经夸下海口的裴渊。裴渊得的宠越少,他未来谋反的机会就越小啊。
  “哎哟,太子怎么不动了?莫不是怕了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夷胡国使臣再度大笑出来。
  “使臣大人,太子虽只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却是我东秦国高高在上的千岁。请你放尊重。”裴渊站起身来,拱手朝向夷胡国使臣,言语中不卑不亢。
  夷胡国使臣挑眉瞥向裴渊,“你叫裴渊?如此忠心护主,你是裴疏的儿子?”
  “先父的名讳,岂是你可以脱口而出?”裴渊的眸底蕴满了怒意,他冰冷的神情,连荀欢看了都吓一哆嗦。
  “汝州裴氏,代代出良臣,有意思,真有意思。”夷胡使臣意味深长地注视起裴渊,其模样,似别有用心。
  “够了,都住嘴。”秦徽终于发话,他也一反先前的和气,此刻严肃无比。
  这会儿,荀欢思前想后,已经做了决定。她调转方向,朝着裴渊爬去。
  裴渊蹲下身来,将太子抱起。哪知怀中的太子甚是不安分,竟伸着小手,向裴渊的衣襟前衽里伸了过去!
  裴渊一脸尴尬,连忙捂住胸口,可无奈太子竟砸吧着小嘴儿,朝着他胸前的衣料吮去……
  这——
  “太子在做什么?!”秦徽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刚刚被秦徽呵斥了的夷胡使臣来了劲儿,他笑道,“陛下,太子殿下分明是想喝奶了。”
  “胡说。”秦徽锁紧长眉,不怒自威, “太子太傅是男人,哪来的奶?”
  这时,一直沉默的五目国使臣也插了一句,“陛下,依我看,太子殿下的确是想喝裴大人的奶了。”
  如此荒诞的事情一出,满座哗然。皇后见事情到了这份儿上,连忙为秦徽和太子解围道,“大胆裴渊!还不快跪下!圣上许你谆谆教导太子之职,你教给太子的都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举动?!”
  “微臣有罪。”裴渊想跪下请罪,无奈怀里的太子像吃了浆糊,小嘴巴死死地黏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奶娘连忙跑上前,硬生生将太子拉扯开,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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