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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古时候那些爱情-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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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又正逢徐州之乱,战火频烧,民不聊生。孔明是家中次子,上头有个兄长,但也只十七岁,另有两个尚未及笄的姊姊和继母所出的五岁幼弟。”

    “幸得还有个早年在外为官的叔父照拂。他家叔父名玄,字胤谊,是个难得的厚德之人。千里回乡料理了兄长后事,便带着两个侄儿——孔明和幼弟,还有两个侄女离开了徐州,其后几经辗转,到了荆州避祸,从此便在这儿安了家。”

    “五年前,诸葛胤谊病逝,其年,孔明十七岁,还正在荆州官学读书……那回,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只是于学业上愈加勤恪起来。”

    “数月前,他学满出师,却未入仕途,而是在襄阳城外的南阳隆中结庐而居,似为父一般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日子。”

    “那起来,那孩子的两位阿姊,一个嫁入了庞家,一个嫁入了蔡家,俱是盛门华族,凭着这层姻亲,他若想要在荆州出仕,其实再容易不过的。”

    “唉……孔明呵,只是表面温文,骨子里傲气得很。”说到这儿,黄承彦的目光里却尽是欣赏,更兼了几分对后辈的赞意。

    “这孩子天资纵横,乃是旷代逸才,更难得经明行修,人品无瑕……莫论秉性才学,皆是为父生平之仅见。”总结陈词一般,他最后捋了捋颔下长须,悠声道“所以,实在舍不得错过这样儿的好女婿。”

    “所以两日前,便向他提了这门亲。”

    一直始终聚精会神地听故事的黄硕,冷不丁地给父亲这一记惊雷炸得心头有一瞬的空白,面色生生僵住,半晌也未缓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才缓缓抬眼,一双眸子有些不安看着父亲,弱声问:“阿父如何提的?”

    “闻君择妇,家有丑女,黄头黑色,而才堪配,君岂有意否?”

    黄硕已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恼羞之下,少女原本白皙的面色几乎涨红。

    “唔……他应了。”黄承彦闲逸地捋着长须,悠声道,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又丢下一记惊雷。 

☆、  第99章 诸葛亮与黄氏女(三) 
  自周代以来,士家大族的婚姻一直遵循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男方遣媒求亲,待女家应允之后送上采礼,是为纳采,这是双方缔结姻亲的第一步。
  诸葛氏与黄氏结亲,纳采那一日上门的乃是诸葛孔明在官学时的两位同窗好友——徐元直与崔州平。二人皆为荆州官学中的翘楚人物,又俱是二十出头的俊郎青年,此时鲜衣策马,蹄下扬风,一路引了襄阳城中许多人家纷纷侧目。
  采礼依着时下的规制,最为重要的礼版之上书写了各方礼文,婿父姓名,媒人姓名,左方则罗列着男方送来的各样采礼。礼版裹以皂囊,缠以白绳,封章一般,十二分的精致。奉上礼版之后,便是正式的中庭献礼了,羔羊一口、豕一只、雁一双,黍一斛、稻一斛、清酒一斛,笥中盛缯,奁中盛采,黄绢囊中盛米……
  待到暮时,家中宾客散尽,中庭也已然清静下来的时候,黄硕出了内院,一路缓步来了这儿。
  十七岁的少女,仍是一身兰青色细绢襦裙,长发绾作了双平髻,素致而雅净。她亭亭立在中院垂葛荫萝的垣墙边,静静看着庭中细蔑织成的竹笼里那一双褐羽白额的鸿雁……这,是那人亲手所猎。
  莫名地,一直以来隐隐有些惶然的心绪仿佛有了个定处,渐渐安宁了下来。
  ——虽然不知日后会如何,但至少是个不错的开端,不是么?
  而那一厢,黄承彦立在东壁木格长窗下,目光遥遥凝视着垣墙下伫立的女儿,神色间多少爱惜又几分慨叹……
  阿硕这个孩子,骨子里其实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幼时学《女戒》,才不过冲龄的女童,却是将这卷百余年来天下女子奉为圭臬的戒条,依着《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章,条分缕析遂一驳斥,令得傅母哑口瞠目。
  后来她年纪渐长,学经史诸子,习诗赋琴棋,更兼该百艺,于堪舆、观星、百工之类也广有涉猎……这样的资质卓绝又勤恪向学,不似女郎,倒更像儒生学子些。甚至,在各大士家的同龄子弟中,似她这般的亦是寥寥。
  而这孩子性子又肖父,随意不拘,自然放逸……在她看来,成不成亲大抵并没有那么重要罢。
  甚至,身为父亲他也相信,若阿硕此生不嫁,留在家中料理族务、教导后辈,她也决计做得出色……但,世人对女子何其苛刻,终身不嫁的士家女,会受俗子们多少流言鄙薄?
  他的阿硕,这样才识出众的孩子,为父母的又哪里舍得让自己视如拱壁的珍宝受这等非议?
  何况,如今阿硕尚是年少,所以不觉得独居一世有何不妥,但她才十七岁,往后的人生还有数十年的漫漫光阴,而父母至亲……终究不可能陪她到最后。
  所以,他近乎有些独断地替阿硕决定了这门婚事……而一向颇有主见的女儿,这回有些出乎他意料地,竟没有直接呛声反对。
  自那日自岘山归来之后,她便去了司马府上一趟,也不知同德操都说了些什么,待回府之后便对这桩婚事点了头,而后像所有待嫁的女郎一般,开始织绣裁衣,为自己准备妆奁。
  静静看着这一切,黄承彦默默松了口气,虽然有些意外,却终究是欣慰多一些。
  阿硕这个孩子,极有主见也极有担当,既然点了头,便会沿着选好的路,一心一意地走下去。
  而孔明——那也是个难得的后生呵。
  纳采之后,便是问名,即将女子的名姓及生辰年月送去庙中占卜,观其吉凶以决定是否适宜结亲,若结果为吉,便告于女家,是为纳吉。而后送聘礼于女方,是为纳征,既而择定婚期。
  婚姻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而士族之间的姻亲,则尤为隆重谨恪,各个礼节走下来便是一年多光景,待到真正迎娶,已是建安十一年的仲春时节。
  士家的婚姻礼仪向来循周制古礼,婚礼即是昏礼,迎亲的时辰也依古制选在了日入时分。
  那一天,黄硕平旦早起,跽坐在妆镜前,安静地任一众仆婢服侍修眉、搽粉、涂唇、膏发、定发、熏香。一挽鸦雏色的长发绾作了双鬟髻,用了玉溃⒐求恰⒁问痿⒍āW詈蠡簧弦幌苤频拇恳吕c袡,庄重而高华。
  因为循古制,所以氛围端肃而静穆,并不闻钟鼓之声,更无多少喧闹嘈杂,是以待新郎在众人拥行之下一路进了大门、中庭、内院之时,那声响便分外震动,少女听闻外间响动,一抬眼,透过那扇半启的菱格纹长窗,那人便这么无遮无掩地落入眼帘——
  二十余岁的年轻士子,身着一袭与她相配的玄端礼服,缁衪纁裳,他眉目温静隽致,一身气度渊古博雅,沉蕴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敛淡若。
  此刻,即便被众人簇拥其中、带了些嬉闹地推搡着,也是闲庭信步一般的缓静从容,轻尘不惊。
  那一双眸子仿佛涵山容水,清和澹然,却又透着几分林泉隐者的疏旷放逸,一眼看去……极澈然,却也极深湛。
  陡然间四目相对,仿佛都有些意外。
  少女先是一时怔住,而后反应过来连忙匆促地低了眉,心头竟有些无稽地浮上一个念头——阿父说他是个“俊秀后生”,可真是谦虚得过了……
  而后带着些意外和莫名的无措,黄硕在亲友瞩目之中,由仆婢服侍着出阁,任他牵着她登车,而后乘着婚车一路回到了襄阳城外二十里的南阳隆中。
  隆中的家宅不过是一所二进三间的小院,几间竹庐倚山而建,周遭大片碧郁菁茂的云丘竹荫檐蔽户,疏影横窗,简雅而素致,婚礼便在前堂正室举行。
  依礼制,婚嫁当日,最庄重肃穆的仪式便是一双新人同牢合卺。
  时下的“同牢”,大多是新婚夫妇分食一头乳豕,象征此后夫妇并尊,不为宾主。
  而后的“合卺”,则是用一只瓠瓜剖成两半作为酒器,分别盛酒,夫妇二人换杯而饮。瓠既分为二,合之则成一器,象征夫妻一体。而又因为瓠瓜味苦,所以此酒便是苦酒,希望夫妻二人自此共苦同甘,恩爱不离。
  当酒液斟入髹漆的瓜瓠之中的时候,跽坐在堂中的黄硕,不心微微紧了紧交握叠置在膝前的十指,心底里微微有些不安……她向来沾不得酒,十三岁时与兄长作赌,逞强饮过一盏,却当即发热,而后醉呕,难受了整整一晚。
  所以,此后便再不曾碰过这杯中物了。
  但今日这是合卺酒……她强压了心头的些微怯意,双手持瓠,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微微仰首将瓠中的酒灌入口中,谁知,下一刻,舌尖却触到清晰的稻米清香——竟是米汁制成的酢浆。
  难掩意外地凝目向对面的人,却见他也正向她看了过来,一双清和澹然的眸子里透了微微笑意。
  黄硕难得心虚地垂了睫,分明饮的只是酢浆而非酒,却莫名觉得双颊微微发烫……

☆、  第100章 诸葛亮与黄氏女(四) 
  次日清晨,孔明迈步进了正堂时,看到案上已备好的朝食,一时间竟微怔了怔。
  ——光洁的素青色瓷碗中煮得糯软的的甘豆羹散着缕缕热气,彩陶的圆敦中是泛着稻米熟香的监粱饭,黑地漆绘的木盂中分别叠置了雪白的粉饼和煎得焦黄的蔬饼,三只柿蒂纹的青铜耳杯里盛着调味的逐夷、豆豉和酢酱,而一旁竹织的簪笼里整齐有致地插放着几柄青铜饭匕和两双绘漆木箸。
  直到女子轻匀的足音近在耳畔,他才蓦地回了神……已入目便是一抹兰青色的衣袂,那女子梳着双鬟,步态娴雅地历阶而上,正迈上最后一级台阶走到了门边。
  她衣饰素致,并不见多少士家贵女的华奢作派,双鬟髻间只以一双水玉髻珠为缀,裙裳是寻常的细绢,腰间缦带下以一条碧绦系着白玉环佩压了裙裾,垂下流苏丝穗苏随步而动,端丽而幽娴。
  因为已换下了昨日新婚时的漆画五彩木屐,穿着一双素致的锦缘青丝履,所以她步音极轻,以至于都走到了门边他方察觉。
  女子手中捧着一只黑地朱绘的梓木小食案,走到门边看到了立在室中的新婚丈夫时,微微一怔,四目两对,而后却又飞快地错开——新婚次日,乍然相对,终究都是有些赧然,有些尴尬的。
  低低垂着睫,她顿了片时后,微微咬了咬唇,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
  “妾才过门,并不晓得……郎君食性,手艺也粗疏,且多担待。”因为太过生疏,那“郎君”二字在舌尖打了几个转,好不容易总算轻声出了口,她仿佛是长长松了口气。
  原本,新妇成婚次日是需谒见长辈,下厨烹饪以馈姑舅的,但诸葛家中如今亲长俱逝,所以她需馈食的,也只自己的夫君一个。
  说话间,黄硕已将手中的小食案置到了室中的竹木大案上,而后把小食案上的四只竹盏分别置到了东西两侧,各人是一盏桂浆和一盏柘浆……因为不晓得他口味,所以饮食便多备了几样,以求妥当。
  女子布食的姿态娴雅从容,但其实心里并不似她表现得那般淡然自若,甚至有些庆幸——亏得手头有事可做,可以藉此稍微掩饰自己此刻的无措。
  真正嫁为人妇,黄硕方才明白,她对这桩婚姻,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用心些。
  “劳烦你了。”顿了片时,那厢的青年方才开了口,神思似乎微微有些恍意,说完了这一句便又是一时语凝。
  黄硕已布齐了朝食,他便顺势几步近前,揽衣跽坐了下来,分东西与她相对而坐。
  “妾并不擅饮食烹饪……家常的菜品也只会这些。”用饭之前,女子却略有些突兀地开了口,语声莫名略轻了下来——她方才说自己手艺粗陋并非谦词,针黹烹饪这些,自小虽也学过,但并不怎么有兴趣,所以技艺庸平,在襄阳一众士家女中算不得出众。
  黄硕长到一十九岁,向来随性放逸,且从容自若,但此刻对着新婚夫婿承认自己厨艺不精,却是微微敛了眉,神色间难得有些微的心虚。
  见他并未应声,她不由双眉更深敛了一分,续道:“不晓得郎君偏喜何种口味,妾多用些心,大约也学得会的。”
  ——既嫁予了他,便需适应这个的生活习性与好恶,在当初几几番犹疑,而后应下这门亲事时,便有了这样嫁为人。妻的觉悟。
  在早些时候,这也是她一直隐隐无心婚姻的原因之一——黄硕骨子里坚定且执拗,从不喜欢为了旁人而去改变自己的习惯好恶,不喜欢迎合,更不欲成为那人的附庸。
  但,她同样是一个极为守诺,颇有担当的人,既然点头应允这门婚事,那莫论对方如何,她自己都会努力做好份内之事……包括在许多生活琐事上的退让与包容。
  “我并不挑饭食,也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那厢的青年终于开了口,温声道。她忽然听到他的回应,微微诧异,不由抬了眼向他看去,却正对上一双微微带笑的清湛眸子——
  他今日是一袭若竹色的直裾深衣,竹簪束发,褪了昨日那身端肃的玄纁礼服,仿佛骨子里的清逸旷然就这么透了出来,眉目温静隽致,此刻就这么静静透了笑意凝视看她,而后说:“其实,已经许久没有人陪我在家中用过饭了。”
  六亲俱逝,兄长相离,唯一在身边的幼弟诸葛均如今正在荆州官学读书,平日便住在襄阳那边,少有闲暇可以归家。
  这处小院中,往常便只他和一名侍童,几个杂役,偶尔也有元直、州平一些同窗相邀共饮,抚琴对弈,品文论诗,可……却从来不曾在家中用过一餐饭。
  真是许久没有人一共用过家常饭菜了,以至于刚刚进门,看到这一案各色饮食和布菜的女子,一向敏悟如他,竟也是有些愣了。
  ——原来,他方才一时默然,没有及时回应她是为了这个。
  不由自主地,黄硕原本有些紧绷的心弦瞬时间便松了下来,而后思及他的境况,心下竟莫名也有些伤怀……是呵,原本偌大一个家,如今只余他一人孤孑孑地住在这异地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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