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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公主亿岁(重生) 作者:鱼儿小小(晋江2014.02.14完结)-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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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
  昭晏双目一亮,说什么也不肯再坐在马车里了,硬是跳了下来,燕南山只得让人把她的黑马牵过来让她骑上。
  昭晏朝他眨了眨眼,解释道:“你师父最喜欢嘲笑我了,我可不能给他笑我羸弱。”
  燕南山一怔,无言。昭晏却已策马往十里亭的方向而去。燕南山连忙跟上,半刻两人已并骑来到十里亭前。
  燕朝归缓缓走下十里亭,脸容上还是那副装老成的样子,只是比上次一见仿佛多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燕南山首先跳下马来,朝老人一揖到地,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轻轻的两个字,承载了复杂而沉重的感情,亦师、亦友、亦父。
  “好小子,总算回来了。”燕朝归哈哈一笑,重重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燕南山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了一下才站定。燕朝归把头一扭,却是直直的对上了昭晏平静的目光。
  昭晏淡淡一笑:“燕二,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燕朝归嘿然一笑:“久不过上次一别六十载——云三,别来无恙?”
  昭晏眨了眨眼,懒洋洋的神色里多了一点狡黠。“燕老,这次相见,阿晏是你的徒媳妇了。”
  燕朝归听着自己无端端比云三高了一辈,非但没有沾沾自喜,反而几乎炸开了毛,想起身后还有把自己奉为“国师”的秦人才收敛住了,脸上神色像吃了一坨牛粪。
  一行人闹哄哄的往雍都的方向行去,燕朝归也跨身上马,与昭燕二人并骑而行,没有一丝衰老之态,反而仿佛年少时一般有着跃跃欲试的活跃冲动。
  与大队拉开了一小截距离后,燕朝归才轻轻道:“收到你们在兖州大捷的消息后,王已火速逮捕雍都中的曹氏子弟,并软禁了王后与两位公子。”
  燕南山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嘲弄的浅笑:“墙倒众人推,拉到了兖州曹氏这雍都曹氏自是有人想要急急处理的。”
  燕朝归沉默了一下,道:“我来安顿云三的帝师与处理曹氏那些嫡系人马,你回了城便立即进宫去看看他吧,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
  机会……这“机会”,指的自是不是一般的封赏,而是雍兖冀三州与青北最高的那个位置。
  燕朝归又道:“我会把帝师的将军都一并安置在营中,不会分开安置在驿馆里;若事情生变,帝师可以进城助你。”
  燕南山定定的望着难得一脸正色的老人,轻轻道:“多谢师父。”
  燕朝归沉声道:“进去吧。”
  进了城后两人直直的往王宫的方向驰去。身前身后雍都京营的士兵开路护送着,而帝师已随燕南山到城外扎营。
  秦孝穆王在议政殿上接见了二人。
  燕南山一拜到地,行了封建大礼:“臣燕南山参见吾王。”
  昭晏没有行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永安见过秦王。”秦孝穆王未曾废王称帝,而她是九州中唯一“皇帝”之妹,地位与诸侯王对等,并无需对秦孝穆王下拜。
  孝穆王沉默了半晌,这半晌里昭晏乘机打量了他一下。燕南山那张孩子脸想必是寡妇遗传的,那孩子气的性格也想必是被燕老二“教导”成的;孝穆王的脸别说孩子气,连一丝不符年纪的征象也没有,沉稳持重而线条偏向硬朗。
  只半晌沉默后孝穆王朗声笑了起来,走下王座双手把燕南山扶起,转头面对面的对上昭晏。“长公主今日至雍州既是来完见舅姑的成妇礼的,我们便不依国礼,只依家礼,何如?”
  昭晏不自禁的望向身侧的那抹灰衣。燕南山咬了咬唇,心里仿佛在悬崖边挣扎着,良久,只是轻轻道:“遵王所言。”
  “你这孩子怎么还唤我王呢?”孝穆王微微一笑,笑容深沉而不掩慈祥,紧接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由得一抖:“为父打算在三日后于东市处决曹族与曹氏的两个孽子,然后让我儿归宗庙、立太子,我儿看如此可好?”
  昭晏的脸上还是一贯的懒散淡然,心里却已是惊骇:人说虎毒不食儿,孝穆王却竟要处死自己的亲儿。
  只是,她亦深知,如果只处决曹氏而任两位公子活得好好的,无论是燕南山还是这商秦江山都的确危矣——有些事总是即便万般不忍也不得不为之,一如当初昭恒遣散一心报国的云家军。
  燕南山显然也楞了一下,随即也想到了利害,便轻轻道:“就依王……父亲所言。”父亲两个字比话中其余的字还要轻上两分,仿佛也经历了一番挣扎,听下去别样的别扭。
  那两个轻得别扭的字听在孝穆王耳中却犹如黄莺之音。“南山,这些年来曹氏势大,为父委屈你们娘儿俩了……如今曹氏歼灭,南山又当记大功,眼下始是为父补偿南山的时候了。”
  “多谢……父亲。”燕南山说起那两个字来还是有些犹豫,说罢却拉着昭晏的手一起跪了下去。“请受儿与儿媳见家父家翁之礼。”
  孝穆王双手扶起二人,扭头对昭晏道:“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南山有幸,可得你为妻。”
  昭晏忍不住望了燕南山一眼,只见那张孩子脸上漫起了一抹纯净的笑容,两个酒窝深深的陷进双颊之中。
  她这才把头转回孝穆王的方向,直直的望着他:“秦王就不怕永安母鸡司晨,把亲王传予永定侯的大秦江山都吞噬掉了?”
  孝穆王一怔,显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怔了一下后他却又哈哈笑了起来:“以后的江山都是你们夫妻的,谁吞噬了谁又有何分别?”
  昭晏听见他的不答反问,嘴上不语,只是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秦孝穆王,终究比太后看得要远要阔。
  只是这样目光远阔的王,竟与那个反复无常、始乱终弃的王是同一人,这样的反差也真让承受能力已是异常强的昭晏不太容易接受。
  被晾在一边好一会的燕南山忽然开口道:“儿与永安远道而来,有一个不情之请。”
  孝穆王转头看向一脸淡然的儿子,微笑道:“我儿有什么想要的,但说无妨。”
  燕南山定定的望着他,淡淡道:“请父亲先让人拿帛书笔墨进来。”
  孝穆王只沉吟了一下,便已明白了燕南山想要何物。“为父欠了你这二十多年,如今你的前路都已被你自己清理干净了,若这是为父可以为你做的最后一事,说什么为父也会为你完成。”
  说罢便招了大太监,让人拿帛书笔墨进殿。
  帛书笔墨拿进殿中后,孝穆王挥退了一众人等。直到日暮之时,议政殿的殿门方始重开,永定侯燕南山与永定夫人、齐镇国长公主永安携手走出,却久久仍未见孝穆王从议政殿中走出。
  没有人知道那一日议政殿中发生了什么事。人人只知三日后曹氏一族——连同已废的曹王后与曹王后所出的两位公子——于东市斩首,由永定侯监斩。接着,孝穆王携永定侯入商氏宗庙,将永定侯生母追封为华阳夫人,将永定侯与永定夫人昭氏之名入商氏宗庙。
  宗庙里,孝穆王亲自宣布,立永定侯为秦太子,并自即日起商秦由太子监国,军政大权交予太子,孝穆王不再过问。
  从东方随太子夫人齐长公主而来的十万帝师开进雍都,立时镇压了所有反对势力,太子并于一日之间接掌京营,控制了京城防务。一朝天子一朝臣,雍都自曹氏倒台、太子上台后经历迅速的大换血后,齐帝师于正月过年时离开雍都,重新驻扎在城郊等候公主命令。
  迅雷不及掩耳的政变于宣永七年落幕,城中一到过年又恢复了以往过年时的热闹。百姓从来懒理那高高朱墙的王城里谁在主政,云顶上的政治角逐与底层庶民从来无关,上头的官员一批批的升降,下头的百姓还是照样活着,照样庆祝着新一年的到来。
  踏进了宣永七年,离昭晏从临都启程起便已快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华阳夫人

  宣永七年的第一轮新月渐渐成了第一轮满月时,元月十五已在悄悄中到来。
  自那一日从议政殿出来以后,昭晏与燕南山的生活便成了齐宫时的倒转——除了昭晏游手好闲时大多都在睡觉以外。
  一日燕南山从大朝回来,摇了摇准备又睡到日上三竿的昭晏,见她还是昏睡不醒,索性一把把她扔到地上去,她才吃痛的“嗯”了一声悠悠醒转。
  燕南山见她睁开了眼睛,立即便道:“阿晏,我们来商量个事儿。”
  昭晏缓缓坐起身来,摸了摸发疼的腰背,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才看见他异常认真的神色。“可是帝师要撤离了?”
  燕南山见她连他的口也没开便已猜到了他想说的话,叹道:“阿晏莫不真是南山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十万员别国的大军驻扎在都城外,你有不安的感觉我也理解。”昭晏安抚似的淡然笑叹。
  “你怎么不信我会全盘信你呢?”燕南山幽幽的望着她,叹了一口气,续道:“只是今日大朝上众臣联署罢了。”
  昭晏无奈的笑笑。她该怎么说她从来没有怪过他?最终说出口的只是:“朝酌,其实我也是时候回齐了。”
  燕南山一怔,脸露惊讶之色,惊讶却很快成了了然。“也是的,监国公主已离齐一年,总不能靠那群臣子。”
  想起远在临都的那群臣子,昭晏又是一阵哭笑不得。只听燕南山轻轻问:“什么时候走?”
  “尽快吧。”昭晏淡淡一笑,“一个月内,与帝师一同撤离。”
  说完这话后,昭晏却忽然想起,这一幕竟与五十年前——与同是灰衣的那个人——的那次永别如出一辙。
  那一次,他亦是问她什么时候走。她亦是答他一个月走。只是当时她是说一个月后,如今不过提前了,是一个月内。
  昭晏望向那张孩子脸上那双清澄透彻的双眸,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也辨不清自己如今是怎么样的心情。
  燕南山却只是朝她笑笑,清澈的笑意一如以往,仿佛没有丝毫不同:“阿晏,下次相见,会是何时?”
  昭晏也微微一笑:“南北和约生效至宣永八年,我此次回国也是主要为了整顿军政、丰富粮仓国库,明年我们边境再见。”
  “好。”燕南山咧嘴一笑,竟是异常的爽快,仿佛比当年的昭恒还要洒脱。顿了顿,燕南山却又道:“阿晏,在你走前,陪我过一次上元节吧。”
  昭晏想了想,明年的生辰是无法一起过的了,下一次两人一同过上元节已是燕南山三十、她昭晏“三八”的那一年,便道:“好。”
  燕南山立时变成得了什么玩具的小孩子,兴奋得跳了起来:“亥时三刻生辰时分,我们到一个地方去。”
  —————
  日入时分,两人便已换了便装从宫中启程。
  燕南山牵着昭晏的手,没有到马厩拿马,而是拉着她的手一路悠哉游哉的徒步走出了宫门。
  上元夜西方民间没有东方那些挑灯走桥的习俗,却依旧热闹非凡,灯会诗会集中在中央的大道上,巷子里都静悄悄的,甚有万人空巷的感觉。
  昭晏第一次真正在雍都的大街里行走,好奇的四周张望着,却忽然感觉到燕南山拉着她的手拐进了一条小巷里。
  没有了大街上热闹的景致,昭晏有些恼了,哂道:“怎么不走大街了?”
  燕南山把一根修长的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轻轻道:“我们去的地方很静,别要惊动了我们要见的人。”
  听见此话,昭晏一怔。“我们这是去……见人?”
  燕南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笑容有些恍惚。“去岁生辰,我们去看了天统帝;今岁生辰,我们来看看阿娘。”
  天统帝是她五十年的心结;华阳夫人,则是燕南山二十多年的心结。去岁生辰燕南山携她到朝陵去了解了她的心结,今年生辰他却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心结之处。
  巷子深处一所小院墙身剥落,厚厚的一层灰尘覆盖着,显已是日久失修。燕南山没有往正门走,而是拉着昭晏的手一跃翻墙,跳了进去。
  小院子比从外看下去竟是更加窄小。昭晏环视四周,小小的院落中只有一张石桌,一边只有一间亦早已尘封的厢房。石桌上刻了横横竖竖的一排排,看起来像是一张没有画完的六博棋盘。
  燕南山见她四周张望,定定的望着她,望得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了,嘴角才缓缓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微笑。“的确很是破败吧?这院子已经有二十七年没有住人了。”
  二十七年?昭晏一愣。燕南山今日才二十八,那岂不是……
  “是的,阿娘在南山一岁时便已撒手人寰,接着师父把我接进了国师府,几年后南山才跟的长老上朝山上去。”燕南山轻轻一笑,笑中更多的却只有酸苦:“阿娘生前困在这一方院子里,逝时遗命还是葬在这葬送了一生的院子里,连灵牌墓穴都没有作记。”
  昭晏一怔,饶是平日口舌不饶人,此时此刻也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静默半晌,才道:“夫人一生孤苦,如今她的神灵若看见了朝酌成才,必是安慰的。”
  “神灵……那又有何用?”燕南山轻轻说着,面容肃穆,砰地跌跪地上。
  昭晏走过去,扶直了他的身子,缓缓跪落他身旁,只觉这短短的几个动作仿佛做了一世之久。
  燕南山像木偶般被摆弄着,呆呆的望着前方,良久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昭晏静静的望着那从来没有在那张孩子脸上见过的悲戚与茫然,心里想着自己在朝陵那日兴许也是这个样子——昭晏与燕南山,兴许也就是一对同命夫妻。
  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昭晏舔了舔干渴的唇瓣,缓缓启唇道:“母亲在上,请受儿媳昭晏与孩儿南山一拜。”
  燕南山仿佛恢复了身体的自主意识,闻得此话俯下身来,深深一拜。昭晏规规矩矩的叩了一下首,又道:“多谢母亲赐阿晏南山,如今南山已得正位,又已成家,请母亲神灵安息。”
  说罢又是一拜。燕南山也随着她的动作往下一伏,却没有再抬起头来。
  昭晏抬起头来,转首望着依旧俯伏在地的燕南山,轻轻摇了他一下:“南山,与母亲说声再见吧。”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南山,声音轻轻的却带着无法减轻的凝重。
  作者有话要说:  


☆、聚少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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