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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一笑-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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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随歌轻轻的牵了牵唇角——皇子府一个愚钝的跟班门房也能有如此惊人的拳术,这对一些心怀不轨、蠢蠢欲动的人也是一种震慑。
    又看了一会,凤随歌敛了笑容,以郇翔的本事,不应该如此不济,所以,他应该是在拖延,他在等姑余体力耗尽,“姑余,尽速解决他”,凤随歌沉声喝道。
    姑余的拳顿时加重了一倍不只,郇翔震愕得毫无招架之力,迫不得已之下他接连不断的退出几步想要远离姑余稍作休整,却听咣的一声锣响——不知不觉中竟踏出了斗场边界。
    按规则,比斗结束,郇翔,落败。
    不等礼官宣布结果,凤随歌一震衣袖,长身立起,“郇翔身犯重典,不光不知悔改还主动挑衅皇子妃,而今又输了比斗——所以,今日此战不光应判他落败,还应削他军籍,永不录用!请父王下旨”,这样的力量,朝中越少越好。
    瞬间一阵惊愕声传遍会场,郇翔没想到落得如此后果,当下跪倒在地,求助似的朝凤歧山顿首道,“国主明鉴……”,风歧山忍了忍,还是点头道,“就依皇子的意思办”
    郇翔眼中顿时显出怨恨之色,自锣响就呆立在一旁的姑余显然没能领悟到底发生了什么,结结巴巴的伸手便要扶他,“没事,下,下次你找我,赢回去”
    郇翔猛的一扬手,满满一把尘沙劈头盖脸向姑余撒去,突来的变化快得令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外场全部人都怔住。
    郇翔抽出暗藏在靴筒里的护身匕首,带着誓在必得的杀气跃身而起,迅雷不及掩耳的朝怒吼着揉眼的姑余扑过去。
    在一片错愕声中,对身外环境毫无防备的姑余眼看就要避不过这一道迎面而来的恶毒攻击——一支羽箭从他的前额刺入,直贯后脑。
    好强的弓,好快的箭,好准的眼!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
    瞬间,只是一瞬间,郇翔死了,被人在比斗场上一箭射杀,羽箭是从前额破入,箭手在前方所有人都顺着箭尾的方向看去。
    凤随歌身旁立着一个着雪白箭衣的射手,面对着那么多人的眼光,却仍是一身旁若无人的倨傲,在强烈的日光下,只觉得有光华隐隐从她身上透出。
    凤歧山早已震惊的站了起来,此刻更是怒喝道,“付一笑,你当着孤王之面射杀我国军士,该当何罪!”
    “我有何罪!在竞技场上,以如此卑劣的手段伤害对手,难道这便是夙砂的武道吗!”一笑动了真怒,与他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判决未下,郇翔仍是夙砂的军将,更何况他也并未真正伤到人”,凤歧山冷笑,“而你,却直接将他射杀了!”
    “一笑,不可当众顶撞父王——文武大臣都在场上,他们一直想抓你的把柄,现在,动辄得咎呀!”凤随歌奋力扣住她的手腕,极力劝道。
    “若我不出箭,姑余便有危险,所有人都看的明明白白,为何都要偏袒郇翔怪罪于我”,一笑已怒得理智几失,犀利的眸光锁住始终高踞王位的风歧山,“若夙砂国就是这样,我倒想先向国主讨教讨教……”
    场外一片讶异声浪,凤随歌倒抽一口凉气,使出全身力气将奋力挣扎的她制住,“不要胡闹,谁也不能公然挑战父王,这可是大不敬”,“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若成心治我,我射杀郇翔已是死罪”一笑忽然停下挣扎,冷冷的说道。
    两旁属于朝臣的棚子对付一笑公然放肆的举止,早涌起了反感的讨伐声,虽然刚才郇翔对付姑余的手段卑劣之极,但在夙砂国,别说挑战,敢公然反抗凤歧山的人根本是寥寥无几。
    姑余仍被沙尘蒙着眼,饶他再愚鲁也已听出场中紧张的气氛,他闭着眼胡乱挥舞着手臂嘶声喊道,“不是少妃,是将军”,“住口”,凤歧山怒叱道,“区区一个贱民,此处没你说话的余地!来人!先将这个公然在孤面前喧哗的贱民给我拖下去重责两百军棍”
    “父王”,凤随歌终于忍不住了,“郇翔虽未伤到姑余,但他的动机已经非常明显,姑余天生愚钝,也并非有意咆哮天颜——儿臣请求父王将此事交给刑监司,儿臣一定秉公处理,绝不偏私”
    “那付一笑挑衅孤王的事情怎样清算!”凤歧山冷冷的问道,凤随歌愣了愣,一笑已经沉沉的开口,“郇翔一事如能秉公处理,一笑甘愿为先前的冒犯负荆请罪……”
    “请罪倒不必”,凤歧山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毕竟你是随歌的宠妃,孤也犯不着与你一个妇道人家过不去……”,旁边顿时立起一名军将,大声禀道,“臣以为不妥,国主仁慈乃夙砂之幸,但若国主不对少妃做出惩治,只怕难以在天下人面前树立威信”
    话音刚落,已经引起一片附和声,凤歧山故作姿态的沉吟片刻,勉强道,“好吧,但看在随歌面上,孤王会适当放宽一些,诸位爱卿可有异议?”下面立即响起一片歌功颂德的赞扬之语。
    凤随歌气得浑身发颤,付一笑却已冷静下来,“先前确是我气过了头,这样的机会让他们抓到,定不会轻易放过,若强压下去,恐怕只会让你声名受损”,凤随歌懊恼道,“我不在乎什么声名,我答应过要护着你的”
    一笑从他手中挣出来,粲然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也不会是什么大刑罚,我索性坦荡些去领了吧,也免得累及锦绣声威”,说罢将贪狼和箭筒解下递给他,朝外走去。
    凤歧山带着一抹莫测的微笑看着来到他座前跪下的付一笑,良久,亢然令道,“为肃整朝中风气——来人,将少妃带到操练场,曝悬木柱直至太阳落山,以警惕众人!”
    “父王!”跟过来的凤随歌怒喊,“一笑明日要参加箭技之竞啊!”,凤歧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歌休要胡闹,孤已经很宽仁了,若她不是你的侧妃,孤早就令人将她砍了”
    一笑没有反抗,任凭夙砂的军士上前将她捆绑带走,她知道如果自己拒绝接受就表示抗命,只会正中凤歧山下怀,那会引起更多的事端——只要她能忍过就没事,只要她能忍过……这一下午。
    和凤随歌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微笑的抛下一句话,“看来,我明日想赢也难了,你还是早些打算一下吧”
悬曝中的悬,是指用麻绳将人提到只有脚尖触地,看似轻松,实际上只要绷紧的腰身腿脚稍有放松,腕间粗糙的麻绳便会承受整个人的重量,时间久了容易血脉不通,甚至筋骨痉挛。
    被粗鲁的绞上麻绳时,付一笑死命咬住牙关,毫不示弱的瞪视着凤歧山派来的监刑官员,监刑官则昂首傲睨着她,漠然对一旁的校尉下令道,“好好看住了”,随后便移步走向荫地。
    夏日的骄阳努力吞吐着热力,不一会汗水就湿透了付一笑的衣裳,跟在一旁的凤随歌只站了片刻,便暴躁的冲上台,指住看守的校尉喝道,“放她下来!”
    校尉战战兢兢的解释道,“皇、皇子,这是国主的命令……”,“滚”,他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校尉立时慑息在当场,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喂——”,上方传来付一笑的声音,“他们不光是看着我,还在看着你呢”,凤随歌动也不动的看了她片刻,走近悬着她的长杆,抽出随身配刀。
    “凤……”,一笑话未说完,只听锵的一声清响,凤随歌将配刀插在一旁,转身走到一笑背后,高大的身体挡住了照射在付一笑身上的阳光。
    “皇子,臣下帮您……”,校尉小心翼翼的绕开地上的刀,上前指了指缚在木柱上的绳子,“不用”,凤随歌冷冷的看了一眼荫地里坐立不安的监刑官,“告诉他,只要他敢在国主面前多一句话,我让他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不到一个时辰,凤随歌身上的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他依旧纹丝不动的矗立在那里。
    一笑唤了他几声,却不见他回答,便努力旋动身体,想要转过来看他,忽然听到背后凤随歌低哑的说,“节约点体力,还有几个时辰呢,有话回去再说”
    “你要站就站到我前面来”,一笑倔强的说,“躲在后面做什么”,“笨女人”,凤随歌轻笑,“我有一辈子时间给你看呢,何必急这一时”
    一笑沉默了一会,又问,“明天你准备怎么办”,凤随歌故作神秘的反问,“你猜我会怎么办”,“你找谁替我出赛?”,付一笑弓了弓背,像是在舒展筋骨,“还是你自己去?”
    “我准备——”,凤随歌朝前一步,俯在她耳边说,“娶他做男妃,然后新婚当夜伺机毒杀他”,一笑嗤的一声笑起来,“你不如将他当场格杀,他是不敢伤你的”,“真是妙招”,凤随歌恍然的一拍手,又嘻皮笑脸的说,“我给父王罚的时候,你可得来替我遮太阳”
    一笑才笑了几声,微微喘息起来,凤随歌面容一肃,“行了,别说话了”,便不再言语,一笑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回答,这才安静下来。
    日头渐渐偏西,一笑的气息越来越乱,凤随歌早已转过身去面对夕阳,焦急的数着时刻。
    终于,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天边的瞬间,凤随歌大步走上前,拔出嵌在地上的佩刀,朝木柱劈下雷霆电闪般的一刀。
    只是轻轻的唔了一声,一笑朝后软了下来,凤随歌将佩刀一掷,接住她的身体,横抱起来便朝外奔,一笑在他怀里还在笑,“慢一点,别摔了我”,“你还有心思说笑”,凤随歌脚下不停的骂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一笑只是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她又轻轻的唤了一声,“凤随歌”,“我不介意你叫我夫君”,凤随歌咬牙切齿,“你又想到什么话来气我?”,“跑的慢一点,我想我快,被你颠晕了……”一笑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也慢慢放软。
    凤随歌停了停,不敢相信的晃了晃怀里正在缓缓闭上眼睛的付一笑,转眼又狂奔起来,一迭声的吼着,“来人,传医官,快给我传医官”
    凤歧山坐在龙案前,仔细的听着从锦绣返回的黄管事的回报,沉吟道,“那些军将的态度确在孤的预料之中,毕竟两国交战之时,死伤无数啊。这样看来,戏阳在锦绣过得还算如意——她还提到别的什么吗?”
    黄管事一进城门便风尘仆仆的进了王宫,闻言端正的磕了个头,“回国主话,没有什么了”,凤歧山冷笑,“是真的没有,还是奉命没有?”黄管事一愕,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国主明鉴,公主她……她确实没再说什么”
    凤歧山拍案而起,负手踱了两步,“孤相信他与戏阳能在人前做出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但依夏静石的个性,他绝对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为戏阳布菜——孤再问你一遍,你考虑好了再说话,戏阳的情形究竟糟到哪一步?”
    过得半晌,黄管事才吭吭哧哧的说,“回国主的话,因为两国宿怨,目前公主在锦绣,确实不是特别顺心,但臣下相信,以公主的机智和才貌,定能很快的打动镇南王……”
    “放屁”,凤歧山怒极之下口出秽言,“夏静石要那么容易便会动心,他就不是夏静石了!”
    见凤歧山动怒,黄管事惊得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透,口中连称,“国主恕罪”,凤歧山平静了一下,冷然道,“孤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快说!”
    黄管事这才战战兢兢的将在锦绣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出人意料的,凤歧山的表情越来越柔和,听到戏阳怕他知道了生气,所以教黄管事怎样应付他的问话时,面上更显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
    “真是孤的乖女儿,真是孤的好臣子,嗯!?”他意味深长的说,“你们到底是担心孤气坏了身子?还是怕离得太远,孤做不了主呢?”
    “公主说,是不想让国主为了她的事情担心”,黄管事颤声道,“臣也只是奉命……”,“行了”,凤歧山不耐烦的打断道,“孤不需要你的解释,将夏静石那封信笺给随歌的时候让他看完之后焚毁,告诉他是夏静石交代的。”
凤随歌心浮气躁的连倒了几盏茶喝,最后索性将茶壶盖子揭掉,也不管会不会倒得前襟上淋漓一片,就着壶咕咚咕咚的乱灌了一气,忽然听到内室珠帘轻轻的一阵撞响,他连忙用袖子揩了揩嘴,迎了上去,“怎样?”
    医官肃然行礼道,“臣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少妃……”,话未说完,凤随歌已经面色惨白的冲进内室。
    付一笑斜躺在榻上,上身倚着软枕,头微微的向外侧着,黑而长的睫毛安详的盖在眼睑上,干燥开裂的唇边残留着一抹未尽的微笑。
    刹那间天地失色,凤随歌呆若木鸡,倏然回神之时一个箭步冲上前,提起医官的领口怒喝道,“你这个庸医!她怎么会……怎么会……”,他忽然说不下去,红着眼卡住了医官的脖子,“说!谁让你来的!!”
    医官吓得脸都青了,眼珠转了转,冲着他背后直喊,“少妃!少妃!!快别睡了,皇子来了!”
    虽是将信将疑,凤随歌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一笑眼睑下的眼珠微微动了动,眼睫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打开,只听她困惑的哑声问,“你们两个抱在一起做什么”
    “一笑”,凤随歌立即放开了医官,扑到她榻前,“你醒了”,不等一笑答话,他又凶狠的一回头,瞪住医官,“你方才到底要说什么”,医官尴尬道,“臣下方才是想说,臣下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少妃手腕上的淤伤恐怕还要好久才能消退……”
    不等他说完,凤随歌已转回头来执起付一笑的手腕细细查看,一边轻轻的摩挲着淤紫的肌肤,一边心疼的骂道,“那些狗东西,居然绑得那么死……夜里我去找秦老要些活血的伤药来,过几日淤血便应该能化开了”
    一笑也凑过去就着他的手看了看,自嘲道,“第一次带那么多镯子呢,让我多带几天吧”,“那我再给你加个花”,凤随歌说着,做势便朝她手腕咬下去,一笑手一缩,笑道,“你竟然有心思玩笑,看来明日的箭技,你一点也不担心啊”
    凤随歌叹了口气,微黯道,“担不担心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想的——父王总是这样针对你,你不为自己担心的么?”一笑嗤了一声,“我担心他就不对付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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