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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子非狐 作者:凤蛮娘(晋江2012-07-03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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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光只摆手:“没什么。”扬眉又换上一贯笑容,“你带我到这里来,好意思不让我见识一下这里的美人?”
  萧融笑道:“君有所嘱,敢不应承?”
  唐碧姝手捧青玉凤箫款款而来。她一曲《清平引》吹得清丽舒缓,让人如见当年的‘锦绣襄邑,罗绮朝歌’。
  夜光以指轻叩檀木案相和,待唐碧姝吹罢,便殷勤为她递上酒水,笑道:“姐姐吹的真好。”
  萧融见她并无异样,便给唐碧姝递了眼色。
  唐碧姝倾身倚在夜光身侧:“这曲《清平引》不是时兴曲子,多年前倒曾在洛阳盛行过一段时间,小娘子称奴家吹得好,大概是听着耳熟吧?”
  夜光飞快扫了萧融一眼,笑道:“倒不觉得耳熟,许是时间久了,很多事都记不得。”
  唐碧姝又道:“说起《清平引》,谱这首曲子的人还是风花坊的旧主,前朝的林右将军。想当年林家一门忠烈,如今也不知道还有后人留下没有……”
  夜光听着,脸色却渐渐转白。萧融见她如此,便示意唐碧姝暂且退下。
  夜光抬起眼看向萧融,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直直逼视他:“你又是何必?”她似笑非笑,说着却往榻上软软倒去。
  萧融忙上前将她扶稳,见她双眼固然明亮,但神态中分明已有醉意,不禁诧异问:“你不是说你有千杯海量吗?”
  “我有说过吗?”夜光仰起脸,眼中倒映烛火摇曳。
  真正千杯不醉的那个人早已不在世上。
  关于他,夜光并不记得多少,甚至连他的模样都想不出来。
  只依稀记得冕冠前十二旒挡住了他的容貌,玄色衮服上的五彩华章甚为夺目。那时她站在远处,宫人遥指给她看,说那是她的父上。
  萧融半拥着她入怀:“既然你知道我的用心,为何还喝那么多?”
  “看你顺眼,”夜光浅笑说道,懒懒合上眼眸,“而且,我也想醉一场。”
  她心中藏着许多事,既无法对人言,又无法释怀。
  她自幼住在深山中,十年来不知山外世事变幻。曾经的一切本可以全部抛下,从此安心留在山中,幕天席地,与山林同乐。
  怎奈夜光心中有个人始终割舍不下,于是她下山来,只为寻找那个人。
  世间许多人怨她恨她,视她为妖物,这些都不要紧。
  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是妖。
  但只有那个人,夜光无法不时时挂念在心。或许那个人早已不记得她,但是这并不重要,如今夜光只想知道她过得可好。
  分别了十年,夜光并不知道她要找的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她只好来到洛阳,因为这里是当年她们分别的地方,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来也说不定。
  但是夜光时运不济,一进城便遇上萧融布下焚灵阵。然后出于不平,夜光救下了碧眼小狐,又连夜将它送回山中。
  再回洛阳时,夜光却迟迟没有进城。
  夜光自幼生活在狐妖中间,身手之轻便,嗅觉之灵敏,诸如此类的许多方面上更像妖怪而不是像人。
  那几日里数百头小妖的尸身堆积在城中,异味四处弥散,这让夜光感到很是不适。于是她决定先留在城外,待气味散去再进城。
  由于京城尚在戒严中,许多人便在城外搭起了帐篷,耐心等候城门打开。夜光混在这群人中间,趁机打听故人去向。
  不想这一问,得到的却尽是让人郁郁难解的消息。
  几日后洛阳城门终于打开,众人皆是欢欢喜喜进城,只有夜光神色黯然随着众人走在最后,每向前迈出一步,愈觉脚步又重了一分。
  楼宇街巷还是旧时的模样,飞檐如翅,斗拱朱红,山墙高耸,只是这故土已经成了异邦。
  夜光在陈王府附近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悄悄潜进去,暂不去打扰那人的生活,只偷偷看她一眼便好。
  陈王府曾是前朝司徒的府第,府中有假山曲水回廊小轩窗。即便朝代更迭,也没有刻上一丝异族的痕迹,就连垂手穿行的仆役侍女,穿的还是夜光熟悉的衣裳。
  大抵是这新主人也酷好南风。
  王府中院落重重,夜光站在高处,一眼便知她要找的人住在哪里,像是冥冥中自有谁在牵引着她。
  只见竹帘半卷,美人端坐在青玉案之后。累累云髻缀着金步摇,曼鬋如蝉翼在两颊前飘拂。妃红色衣裙在她身后铺展开来,裙上缬染着蝶恋花,纹边朦胧如笼在清晨薄雾中。
  案上置着炉瓶三事,袅袅燃着沉速檀香。美人以手试火气紧慢,又拾起银箸轻整玉炉香。炉中霜灰如雪,更衬得她素腕如玉。
  美人添香,此景堪可入画。
  这便是艳名冠绝洛阳的平康公主,晋王良娣。
  夜光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姐姐,绿樱。
  她的一身华衣珠翠,落在夜光眼中却尽数化作镣铐枷锁,牢牢将她困住,如同她今生无法挣脱的命运。
  这世人有许多人怨她谤她,说她身为前朝公主,早该一死以全贞节,如今却甘愿委身蛮夷,有辱天家威仪。
  夜光这一路走来,这些话已不知听到多少,从初始时盛怒至极,到如今的垂头苦笑。
  哪还有什么天家威仪?过去的辉煌荣耀,早已同无数男儿的性命与无数女子的贞洁,随着黄河滚滚东去。
  亡国之女,此身便如柳絮飘萍。
  廊下传来了脚步声,由远而至。夜光躲入杜鹃花丛后,看见来人披着玄色大麾,散开微卷乌发,施施然行至绿樱身前,将她揽起。
  是哥舒叶!夜光不由捏紧了拳。
  哥舒叶凝视着绿樱,浅色眸中微光熠熠。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绿樱听了,同样也是柔情万千,浅笑着倚入他怀中。
  这一幕郎情妾意,夜光不愿再看,以免动摇了心中那一点微弱信念,只好匆匆逃出。

  变装

  萧融睁开眼,发觉自己竟睡在地上,身上盖着一件薄袍。他拢着衣袍坐起,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此时已是深夜,料峭夜风从竹帘缝隙处贯入,幽幽吹酒醒。
  萧融四下张望,皆不见夜光的踪影,也不知她何时离去的。他背靠长案坐好,支手撑着额,慢慢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事。
  他记得自己将夜光带到风花坊中,同唐碧姝一起试探了她几回,最后也没得到确切答案。他心中虽有七八分肯定,但是更希望能从夜光口中得到回答。
  夜光喝了许多酒,最后似乎还醉倒在自己怀里,再接着萧融就记不清了。
  醒来已是酒醒之时,可萧融却想不起自己是何时喝醉的。莫非夜光是在装醉,还对他使了幻术?若果真如此,她又是何时动的手?
  萧融越想越是糊涂。
  案上一片杯盘狼藉,几壶堪解愁都见了底。银烛台上结满烛花,迸裂时发出一声细微轻响。萧融垂眸向下一瞥,伸手取出压在烛台下的信笺。
  信是夜光留下的,字迹倒是潇洒飘逸,只是转折处的笔锋太过凌厉,难免让人想起“过刚则易折”这句话。
  只见上面写着:
  久闻九曜山之剑仙皆非凡俗,此番与君匆匆数面,果如灵秀之名。
  妾一介亡国之人,身前诸事皆不足为外人道,君乃逍遥仙人,何必追问尘事。今入洛阳,只为寻访一故人,别无他事。
  然妾有一事不明,望君解答一二。不知当初妖狐璎珞临死之际,可曾坦言承认自己便是害人真凶?
  想必足下并未认真追问过,或早早得知璎珞是哑女,有口难言,问也白问。
  尔等九曜山人向来以除妖为己任,又岂会在乎妖物清白与否。自古妖凡有别,此事狐妖贪恋人间繁华在先,君驱之除之,妾无话可说。
  然璎珞既未问审,又无实据,君手起刀落,除之为快,哥舒叶无所阻,无所疑?匆匆结案,未免太过草草。既是如此,哥舒叶当初请命彻查此案,意欲何为?
  此中种种,妾事外之人,不敢妄下断言。
  妾深居山中,纵与精魅为偶,亦知何为世间大义。若此事别有隐情,君此举无异于为虎作伥,岂不是有失九曜山之名?
  望君细思量。
  君且珍重。
  夜光顿首再拜。
  晚来风更急,拂动竹帘敲打着窗棱。萧融慢慢踱上前,扬手掩下纱窗。
  门外脚步渐近,唐碧姝托着一盏油灯,推开了格子门,朝屋中左右打量,问道:“郎君,夜光娘子何时走了?”
  萧融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顾着在灯下翻来复去地看夜光留下的信,埋头苦思。
  唐碧姝伸手轻推他,问道:“郎君在想些什么?”
  “哦,是你。”萧融这才回过神来,抬眸而笑,“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不知?”
  唐碧姝浅浅一笑,“郎君似乎有烦心事,不知能否告诉碧姝?”
  萧融将信递到唐碧姝面前,苦笑自嘲道:“我在想,我可是当了别人的棋子还不自知。”
  “郎君为何这么说?”唐碧姝很是不解,接过信后略扫了几眼,便搁到一旁,“郎君为民除去妖物,此乃仁义之举,怎会又变成了他人的棋子?”
  萧融将信收回,叠好纳入袖中,摇头叹道:“你不是局中人,自然不明白。夜光所说不全无道理,我确有些事未曾考虑到。”
  “这又是怎么说?”唐碧姝问道。
  “我此次到洛阳来,并非如外界所说的偶然路过这里,才发现城中有狐妖存在。我有个师侄叫做轸夏,多年前因故被逐出九曜山,此后便一直住在洛阳城中,听说他与一些朝中权贵颇有往来。大约十几日前,轸夏找到了我,说洛阳有狐妖作乱,请我到这里来捉妖。”
  “为何不曾见过他来拜见郎君?”
  萧融答道:“自从我到了洛阳,他就一直躲着我,说什么自己是弃徒之身,无颜面见长辈。我见他说得恳切,便也不疑什么。”
  唐碧姝将芳唇往下一撇,冷冷哂笑:“我看这厮定不是什么好人!”美人薄怒娇嗔,较之往常的温柔解语花,又是另一番风情。
  萧融瞧着有趣,伸手将她拽入怀中,故意问她:“他又怎么不是好人了?”
  “明知捉拿狐妖是何等凶险,他自己倒躲起来,令郎君踏入险境之中,也不施以援手,这是不仁;前几日郎君受了如此重的伤,他身为师侄,也不来前来探望,这是不义;如此不仁不义之人,不是恶人又是什么?”
  唐碧姝这一串话说得飞快,说完后微微喘着气,像是气愤至极。
  萧融不是木头人,听她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着想,心头登时一暖,眉梢唇边也挂上暖笑。
  一夜漫长。
  微风拂动廊下丛丛杜鹃,浓紫浅粉,硕硕花蓓坠弯枝头。
  绿樱端坐铜镜前,周围散放各式金漆妆盒,身后站着一个小婢女,将她满头青丝绾成宝髻。旁边又有一名婢女高举一方漆盘,上面放着两支银鎏金凤鸟衔珠步摇,巧笑道:“娘子,这两支步摇是前几日殿下送来的。”
  绿樱看了一眼,挥手示意她拿走。
  那婢女依然不解,便接着说道:“今天是槿夫人的寿辰,正正经经召娘子进的宫,娘子还顾忌些什么?只管打扮得美美的,也让别人眼红去。”
  绿樱仍是不同意:“这不好,阿娘说过,这段时间不要太招摇,还是素淡些好。”她说话声音很轻,细细糯糯的,时常让人误以为她生性太过羞涩腼腆。
  最后她只挑了支简单的步摇簪在乌发上,几个婢女又为她换上藕荷色忍冬纹袿衣。
  那时的士族黎民,无论男女老幼,皆以袍服广逸为风尚。女子的衣裙时兴上俭下丰的样式,袖口宽大,长裙多曳地长,并在腰间饰以绣带,行走时飘飘若仙。
  绿樱这套衣裙也是如此,上衣紧窄贴身,而衣袖甚广,裙摆拖地,行动间下裳的纤髾层层叠叠,迎风飘拂。
  如此繁复的衣物,若没有外人的帮助,穿戴起来十分不便,更不必说行动劳作,也只有名门贵族的仕女命妇们才热衷于此。
  梳妆已毕,绿樱揽镜自照,琢磨自己的妆容衣裳是否合适。
  这日是槿夫人的生辰,因为晋王刚薨,她便早早传出话来,说今年不办寿宴,以免太过张扬,反而贻人口舌。
  槿夫人只向皇帝请了旨,说想在这日召一双儿女进宫,随便吃顿家宴便好。她的要求并不为过,皇帝便允了她。
  之后她又特意命人吩咐下来,嘱咐他们兄妹二人进宫时切记不要招摇。
  自当年倾国之后,由于母亲被新帝看中,绿樱兄妹便一直随母亲长住宫中,对外则说前朝遗孤年幼失怙,新帝仁德,不忍让其流落宫外,便收为螟蛉养在身侧。
  这一养,便把前朝皇子养到床上。
  永定八年,陈王哥舒叶又将绿樱讨为良娣。
  自此母子三人纷纷步入帝王家,伏受新朝恩泽,旧朝遗老们对此深以为耻。
  绿樱的兄长昌王,小字璧奴,如今已是二十又一。
  日前哥舒帝终于发觉他已不如年少时的温软可爱,遂将他放出去,随便给他授了个虚职,又给他指了一门亲事,便随他自生自灭去。
  哥舒帝似乎一时忘不了旧人,有时想起璧奴的好来,依然忍不住将他召入宫中伴驾,常常是次日天明才放他归去。
  璧奴自从当年坠湖以后,一直是活得懵懵懂懂。他幼时便生得分外美貌,纵使长大后灵气锐减,依然生就了一副好皮囊。凭着出挑姿容,只要穿戴齐整,再端端正正坐着,任谁也看不出他是痴儿来。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令哥舒帝始终无法割舍下他,把他当成一尊别致的玩偶,多年来一直捧在手心。
  绿樱与璧奴的感情自幼十分深厚,但自从她出嫁后便再难与他见面。
  即便是后来璧奴也出宫立了府,但绿樱深知自己是什么身份,不愿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惹怒陈王嫡妃,遂甚少踏出自己的院落,也难得出府一次,更不必说与兄长会面。
  想到不久后便能见到母亲和兄长,绿樱的心情不禁愉悦起来。
  想起上次兄长傻笑着对她说喜欢她做的香囊,又忙着叫婢女去把那几个荼芜香的香囊翻出来。
  一连说了几声,身后却无人回应。绿樱觉得奇怪,便回头去看,尚不及看清什么,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神志登时模糊起来,软绵绵倒入身侧一人手中。
  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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