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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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否认，我平和的心态在某种程度上被草草扰乱了。但工作必须要继续，生活也在继续。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仍然跟以前一模一样。失落中，我发现自己实在有些悲哀。为什么这些我一次一次认为是生命中无比重要不可或缺的人都可以这么轻易的消失不见呢。我的家人们，我的爱人，我的朋友。他们似乎都能够想失踪便失踪，然后想出现的时候再出现，甚至彻底让我想找都没法找到。我自己剩在这里。想着，我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难以名状。
找不到草草的这些日子。发生过一件事情。或者应该说，发生过一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大约是草草去上海之后的两个月。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绝大部分的人每日都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哪怕整日整日的躲在空调房里不出门，也能够感受到难耐的酷暑。那个下午，我无事可做。坐在办公室，趴在桌上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突然响起来。迷糊中没看号码就接了起来：“你好，哪位？”
“是我。在干嘛？”是草草的声音。
我仿佛瞬间就清醒了：“上班呢，在办公室睡着了。”对面没有回音，我又说，“你终于想起打电话给我了。”
“呵呵。”草草笑，“想我吗？”
我叹口气：“想，慢慢就不想了，然后又重新去想，然后再不想了，然后再开始想。”
“这么复杂呀。”她说，“我每天都在想你。”
“想我。所以，连个电话都不愿意打？”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对不起。工作实在太忙了。每天都要到很晚才下班，早上又得早起。上班的时候又不能打电话。”
我觉得她所讲的理由听起来非常牵强。不论忙到什么程度。下班再晚，下班之后打个电话随便说几句话的时间不会都没有吧。她的工作也不可能是一直连续进行一点空闲都没有的，而且即便如此，总有吃饭的时间。这些时间，都可以用来打个电话。但她没有。
我没把心里这些疑问说出来，我只是问：“买了手机吗？工作的地方装了电话没有？”
“没买。不浪费这个钱了，我办一张上海的卡也用不了多久。座机店里有的，但是是前台接客人电话的，我不方便用，你要是打那个电话找我也不太方便。”
“你的意思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找到你对吧？”
“我以后尽量找时间多给你打电话吧。”我还没来的及出声，她又说，“先就这样吧，我得回去做事了。明天再找你。”
我说：“那好吧。”
她先挂了电话。也就是她挂电话的这个声音让我有了如梦初醒的感觉。可我明明本来就是醒的。难道刚刚只是个梦？我疑惑着。马上看手机上面的来电纪录。上面最近的一个来电号码确实是上海打过来的，一个座机号码。
稍稍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我就把这个号码播了回去。很快就有人接。听声音是一个50岁左右的女人。我问她刚刚打电话的人还在不在。她楞了半天告诉我这是她店上的共用电话她一直就在这电话旁边刚没有人用过这个电话。
我看着手机屏幕反复确认刚打进来的电话号码和我播出去的电话号码。其实无需确认。因为我本来就是直接把打进来的号码重播回去的。
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弄明白。也许，只是我太思念草草了。从头到尾，包括我把号码播回去，都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但是，我手机上那个上海打来的座机号码的确真实的存在着。
草草并没有如她所说经常找空给我打电话。她又一次没了音讯。
、5。7
诺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当然，还有Pass和小鱼。
这些长时间跟我待在一起的人都能感觉到我这段日子以来情绪的不稳定。他们也都大概知道其中的缘由。
尤其是诺。这个跟我几乎每天24小时都在一起的人。我如果不想说话，她可以沉默得比我更加厉害。
他们买了好几箱啤酒堆在家里，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有很多晚上，我们几个人在家里，话不多，就稀里糊涂的喝酒。而那些酒，似乎无论怎么喝都没有减少。喝到一定的程度我们就开始各自唠叨自己的屁事。我说的最多的还是草草，其实我和草草之间没有任何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可说。所以，我说的就只能是我和草草彼此说过的那些话。然后说起她突然的失踪。
诺冷不丁的问了我一句：“你怎么老谈这种连对方到底什么样子都搞不清的恋爱呢？”
我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空酒杯：“也许，是我总感觉在现实生活中不会有理想中的人吧。”
“可是，你每一次都在准备着要把这些不在你现实生活中的人拉进你的现实生活。如果她们真的站在你面前了你才发现其实她们跟你理想中的人也差了很远很远呢？”
诺问的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无论是多年以前的艾雯，还是现在的草草，她们都没有真正在我面前出现过。我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假设，或者其实是我拒绝去假设这个问题。因为我害怕自己没有答案。没有答案，就最好不要去制造问题来困扰自己。
诺接着说：“所以，你每一次都只是赌博，你赌这些你没有见过的女子正好符合你心中所想。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只要对方没有先跑掉，我想你也会将就着跟她在一起过下去。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我说的这样？所以，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爱过这些女人。所以，你大可不必为她们的离开如此难受。”
我说不出话。便歪着头看着诺，把嘴角往上一扬，算是微笑。
诺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但道理往往就只是道理。太多事情都不一定道理。就比如爱上一个人，你为她夜不思寐茶饭无味，你为她抓狂疯狂，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甚至愿意为她***。这样的事难道有道理可言吗？
我所能确定的。是我心里反反复复徘徊不去的隐隐作痛。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草草仍然没有消息。我开始慢慢接受这个已成的事实。我还是会经常的要想起这个说过爱我说过要跟我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女人。每次想起来心里还是痛。我没有办法改变什么，我能做的就是等等看，说不定哪天她又突然的出现呢。
我最想要的。是一句肯定的话。即便草草不想兑现她的承诺了。我只要她亲口告诉我。可以没有理由。但让我明明白白就好。
有人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爱上另外一个人。
Pass说：“甭想了。以前的你我不敢说，现在的你不可能有女人缘啦。”
我问他为何。他说：“你自己没发现吗？你一个公司经理，年轻有为。但这么长时间有过主动和你套近乎的女人吗？”
我仔细的想了想了，确实如此。他又接着说：“公司上下，谁不认为你和诺是一对。有一个像诺这么漂亮的女人几乎随时都在你旁边。谁还能对你有想法。除非让大家知道她根本就不会爱上男人。呵呵。但我们谁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至今连小鱼我都没告诉。”
我这才注意到，我和诺的关系确实非常微妙。
像诺，是不应该缺乏追求者的。在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经常收到各种我只能形容为来历不明的鲜花和礼物。也经常看见她接到感觉是要约她见面的电话。直接堵在办公室门口找她的人我也碰见过一次。但是现在，她应该是比较清静的。因为不论是认识她的还是认识我的还是同时认识我们的现在恐怕都已经把她当是我的女人了。
我们很好的成了彼此的挡箭牌。挡住了彼此所有其他的可能性。但我们之间却没有任何可能。我特别无聊的时候还想过，要是某一天，我和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我们是不是会变成情敌。
、5。8
我和Pass都不曾想，有些事的真相和我们本来所知的竟截然不同。
那个晚上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晚上。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普通的事情。那就是小鱼第一次跟我们坐在一起喝酒。也是小鱼长这么大第一次喝酒。这证明了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绝对是没错的。
倒不是在我家里。那个周末我们去不远的一个县城里泡温泉，除了我们4个人还有司机小马。酒店里有一层是酒吧。吃了晚饭我们就去酒吧喝酒。小马是司机，他到底会不会喝酒我不知道，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喝酒。所以他自己先回房间休息了。小鱼没喝几杯就醉倒了。于是Pass把小鱼先抱回了房间丢在床上睡觉。还是剩下我们三人，也不记得乱七八糟的都喝了些什么酒喝了多少酒，连结帐花了多少钱我后来都想不起来。
从酒吧出来也不清楚是几点了，我们都是摇摇晃晃的，满身都是酒气。我提议到酒店外面马路上去走走，他们二人都表示同意。
当时诺走在中间，我和Pass走在她的两边，一人伸一只手搂在她的肩上。三人步伐一致的左摇右晃。想来是很晚，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人，也看不见任何一个还开着门的门面。路两旁住户家里的灯大多已经不亮了。连路灯都是昏黄昏黄的。
天知道Pass怎么会再一次问：“诺，你有菲的消息吗？”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问，毕竟菲是我们共同的那么要好的朋友。我只是觉得不应该在诺的面前提起这个人。
诺没有说话。低着头走路。我和Pass也都不再出声。本来说说笑笑的三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气氛有些小小的尴尬。最后，我轻轻的叹了口气：“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如果不开心，我们就不提了吧。”
Pass笑了几声顺着我的话说：“喝多了喝多了。说糊话了。当我刚刚什么都没问。聊点别的。”
“后来我找到菲了。”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面容平静的微笑起来。
Pass楞了一下，问：“那，她怎么样？”
“还行吧。”诺说，“在一家小公司里做采购。”
“不叫她一起回来看看我们？”Pass又问。
“是我对不起她。只希望时间长了她会好起来。我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诺的脸上有黯然的神色。
我终于忍不住的问：“你们到底怎么了？”
诺再一次沉默起来。我知道她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果然，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她开口说：“好吧，我告诉你们。”
我看着诺。她先是闭上眼睛，用力的抿了抿嘴唇，然后再猛的睁开眼睛，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其实。”诺缓缓的说，“我不是同性恋。我是个正常的女人。”
我惊呆了。没有话可以形容我的惊讶。如同晴空霹雳，而且不偏不正的恰巧劈在我身上。Pass大概也是同样的惊讶。我们两搂着诺肩膀的手像触到了极强的电压一般弹了起来，然后停下脚步，面面相觑。酒醒了一大半。
诺还在往前走。也只走了两步，发觉我和Pass都停下来了，便转身看我们。她淡淡的笑了笑：“你们别这个样子。”
我和Pass还是僵硬着说不出话来。诺又笑了笑，转回身去继续走她的路。
我和Pass互相看一眼，跟了上去，仍然走在她的左右。
诺开始断断续续的讲她自己的过去的事情。
“我18岁那年，爱上过一个人。他是个社会上的混混，现在想起来完全不知道他有哪一点是值得我喜欢的。但当时就跟着了魔一样。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大概是他追我的时候过份的迁就纵容让我迷恋到不可自拔。我不顾身边朋友的反对无可救药的成了他的女人。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根本就不了解他。他酗酒，打假，又经常赌博。我和他吵过无数次，分手过无数次。他总是说以后一定会改，但每一次都一如既往。
“有一天。他跟我说，最近打牌的手气特别差。把钱都输光了。又想扳本。所以借了高利贷，结果又输了精光。现在高利贷正到处追着他还钱。我当时生气的要跟他分手。他却说，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他把钱还清了以后就再也不赌了，踏踏实实找一份工作，攒下了钱就跟我结婚。他问我能不能帮他把欠的高利贷还上。我说我一个大一的学生，哪来那么多钱。可他竟然是要我去夜总会陪酒陪跳舞，我实在记不起他是怎么连哄带骗的，反正我答应了。
“我也就是那个时候学会了喝酒的。也就是在那里。认识了菲。她那时候刚刚大学毕业。经常碰见她，一来二去的就混熟了，但还并不知道她跟我们有什么不同。闲下来的时候她会陪我说说话，有时候周末，或者是假期，她偶尔会约我一起出去玩。在夜总会，我经常喝得醉醺醺的，碰巧被她撞见了，她会说是我的朋友跑来替我喝酒。
“终于有我更想像不到的事出现了。那个男人有一回跑来跟我说，高利贷逼着他要他一个月之内把钱还清，不然就怎么怎么。我说我已经尽力了，实在只能挣到这么多钱。他哭得声泪俱下好像伤心欲绝似的要我一定要帮他。我问他我还能做什么。他吞吞吐吐的问我，愿不愿意陪人睡觉。当时，我整个人都傻了。这就是我深爱的男人。他要我陪人喝酒跳舞还不算，居然还要我……
“可是，你们知道吗？我当时就还有那么傻，我纠结了好多天，还一边幻想着我替他把钱都还上了之后的生活，差点又答应了。也许是我不该走上绝路吧。不知道菲从哪里听来关于我的事。突然跑来告诉我，那个男人照样的天天在赌博，不仅如此，嗯，还吸毒。
“我怎么都不肯相信菲说的都是真的。直到她领着我去让我亲眼看见。她让我看见了真相，也让我看见彻彻底底的绝望。
“我差点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是菲日日夜夜的陪着我，安慰我。她说，‘我会对你好，会永远照顾你，会一直爱你’。我终于知道了菲是只会爱上女人的女人。在经历过这样一场恋爱之后，在夜总会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之后，那个时候，我不再相信有所谓的爱情，也不再相信男人。
“所以，就这样吧。我也说不清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就跟菲在一起过了那么多年。我们在一起是开心的，我们像最亲密的朋友，她疼爱我体贴我关心我，除了，她是个女人。
“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