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1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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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深意。智多如许子远,焉能不知。遂笑言:“孔璋,何其急也?”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陈琳举杯慨叹。
再与友满饮。许子远,落杯言道:“先帝言,汉室三分,世家七分。后黄巾播乱,关东摇荡。才有我主,兼督四州。孔璋以为,至今,天下几分?”
“若以九州之论,当为中分。”陈琳斟酌言道:“若以寰宇论之,我主已十取其七。”
“‘权既在手,寰宇可驱’。”许子远,言及利害:“孔璋,岂只虑汉帝乎?”
“天下五帝。”陈琳,幡然醒悟。
许子远,语透深意:“我主,为天下共主,不远矣。”
陈琳,心领神会:“天下共主,非出汉帝。”
“知我者,孔璋也。”许攸举杯,再浮一大白。
洛阳金市,“天下一”玉石商肆。
榻上贵公子,悠悠转醒。
见精舍陌生,不由出声:“我身入黄泉……”
“君侯,少安。”忽听外室人言。
榻上贵公子,艰难起身:“你是何人?”
便有一人,仙风道骨,褞(yùn)袍入内:“钜鹿张角。”
“莫非,大贤良师。”贵公子,亦闻其名。
“正是区区。”大贤良师笑答。
“吾父何在?”贵公子,猛回魂。
“宋氏满门伏诛,唯君侯得免。”大贤良师,面露悲容。
“皇后如何?”贵公子踉跄下榻。
大贤良师,伸手搀扶:“禁中传闻,皇后‘自致暴室,以忧死’。”大贤良师答曰。
“葬于何处。”贵公子,含恨发问。
“宋氏旧茔,皋门亭。”大贤良师答曰。
“何人葬之。”贵公子,又问。
“乃诸常侍、小黄门在省闼者,共合钱物,收葬之。”大贤良师,知无不言。
“孟德何在?”贵公子,又问。
“曹操,从坐免官,已归乡里。”京中太平道,耳目众多。大贤良师,无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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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7 金山可换
生在洛阳,葬在北邙。
《诗》云:“遂立皋门。”注曰:“王之郭门曰皋门。”《汉官仪》又曰:“十二门皆有亭。”是故,“皋门亭部,为负郭地也”。
皋门亭,便在洛阳西北,北邙山下。临大道,后为街亭。
宋氏旧茔,又添新坟。奈何草草薄葬,除曹操离京时,代为祭奠。几无人为念。更加宋氏,满门伏诛,家门绝嗣。乃禁中黄门,合钱收葬。少有陪葬明器,虽无守墓,亦无人惦记。
不料今夜,竟被人发丘。
发丘之人。正是,死里逃生,濦强侯宋奇。
父、弟,家小,皆下狱饮药死。宋奇,亲眼得见。不料太平道,手眼通天,宫中内应,暗换鸩毒。救下宋奇一命。唯有宋皇后,死因不明。才有宋奇,开棺验尸。
宋奇依次开棺。父、弟家人,尸身俱在。死不瞑目,凄惨难言。
待发宋皇后坟丘。徒见薄棺一具,明器皆无。宋奇悲从心起,泪流不息。
宋氏飞来横祸。只因宋皇后无宠,而居正位。故后宫众多幸姬,共谮毁。天子初虽不信,却也日渐疏离。更加,中常侍王甫,枉诛勃海王刘悝及王妃宋氏,宋王妃,乃执金吾宋酆之妹,宋皇后之姑。王甫恐宋皇后怨恨,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与太中大夫程阿,共构言皇后,“挟左道祝诅”,帝信之。光和元年,策收玺绶。宋皇后,自致暴室,以忧死。
皇后暴毙。中常侍王甫等人,再无掣肘。于是构陷宋皇后父及兄弟,皆为祝诅同谋。并被诛。
天子薄情。可怜大汉帝后,草草下葬。
强忍悲愤,宋奇强行开馆。
棺中女尸,虽蓬头垢面,死相凄惨。然宋奇只眼可辨,非是亲妹,宋皇后。不过寻常一宫女。试想,能被选为皇后,必品貌俱佳,超然绝伦。岂是庸脂俗粉,能够冒充。何况,兄妹之间,亲情羁绊。岂不辨真身。
待验明正身。宋奇涕泗而笑。天可怜见。
“皇后未死。”天下一肆。闻宋奇所言,大贤良师,亦难掩惊讶。话说,命宫中内应,暗救宋奇。大贤良师,乃为天下布局。宋奇出身名门,行走禁中内外,私交广泛。由其暗中相助,太平徒众,蛰伏京师,当可万无一失。
“正是。”宋奇神情坚毅,恨意深藏。
大贤良师,斟酌言道:“君侯可知,太仓蟾宫?”
“略有耳闻。”宋奇乃洛阳贵公子,岂不知京师隐秘。
大贤良师,遂以旧事告知:“桓帝窦皇后,御见甚稀。帝所宠,唯采女田圣等九人。永康元年冬,帝寝疾,遂以田圣等九女,皆为贵人。及崩,无嗣。窦皇后,为皇太后。太后素忌忍,积怒田圣等。桓帝梓宫,尚在前殿,绞杀田圣。又欲尽诛诸贵人。中常侍管霸、苏康苦谏,乃止。”
宋奇答曰:“窦皇后,非忌忍而积怒田圣。乃因先帝遗诏,兄终弟及。田圣等九女,具伴驾在侧,皆可为证。故大将军窦武,假太后之命,杀之灭口。”
“然也。”见宋奇不做遮掩。大贤良师,亦相告实言:“田圣等九女,虽未死,却不知所终。君侯可知,九贵人,今何在?”
“未可知也。”宋奇心中一动:“莫非,隐在蟾宫。”
“然也。”大贤良师言道:“若皇后未死,恐亦隐上蟾宫。”
宋奇冥思苦想,渐有所得:“闻越骑校尉曹冲,常往来太仓。其兄曹节,为大长秋。掖庭令毕岚,乃出曹节门下……”
宋皇后被废,自去暴室。暴室为掖庭令所辖。掖庭令,掌后宫贵人采女事。秦时名永巷,武帝太初元年,改为掖廷,时“婕妤以下皆居掖庭”。今汉析分为二。设掖庭、永巷二令。
“曹节权倾京师。君侯需谨慎行事。”大贤良师,好言提醒。
“多谢大贤良师。”活命大恩,宋奇无以为报。
洛阳西郭,大长秋曹节府。
“何人投刺。”曹节颐指气使。
“扶风侯殷。”心腹谄媚作答。
“不见。”曹节拂袖言道。籍籍无名之辈,岂为大长秋座上宾。
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心腹黄门,又进言道:“侯公子言,‘广寒蟾,刺上金’。唯大人可辨也。”
“哦?”曹节遂取名刺一观。刺上之名,果是金色。迎光细看,指甲勾出。竟是金粉所书。
“果然‘刺上金’。”曹节,龇牙一笑:“且请来一见。”
“喏。”心腹如临大赦。
少顷,便有一贵公子,登堂入室。
“扶风侯殷,拜见老大人。”
“嘶——”四目相对,曹节已认出来人。
这便屏退左右。耳语相问:“君侯,所为何来?”
“皇后何在。”宋奇,直言相告。
事已至此,曹节亦不隐瞒:“君侯既言‘广寒蟾’。何必多此一问。”
“乞老大人,赦皇后归。”宋奇,伏地乞告。
曹节,伸手相扶:“既入蟾宫,必行折桂。君侯,当知。”
“乞‘赎为庶人’。”宋奇,欲为宋皇后赎身。
“这……”曹节,不置可否。
宋奇言道:“世人皆知,我兄妹二人,具亡。若赎为庶人,又岂敢声张。”
“不知,赎钱几何?”曹节,俯身下问。
“梁冀金山,可乎?”
曹节老眼,一闪贪念:“君侯,莫非笑谭。”
“名刺为证。”宋奇,言之凿凿。
曹节,又取名刺相看。刺上金光闪闪,正是销金之粉。
梁冀金山,藏于菟园。洛阳京师,早有风传。更有销金兔,为游商所窥。梁冀不惜株连灭口。先帝亦曾,假除菟园楼台,命人挖掘。却一无所获。莫非,宋奇,当真窥破天机。
且京师皆知。待梁冀伏诛,抄没家产,“合三十余万万,以充王府,同减天下税租之半”。更有风传,另有梁冀金山,“同为天下税租之半”。
换言之,梁冀金山,亦“合三十余万万”。
如此巨财。又岂不抵,宋皇后之身。
心念至此,曹节这便言道:“金山可换。”
“谢老大人。”宋奇,以头触地。
曹节亦心生怜意:“君侯,毋需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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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8 窦氏八丽
洛阳金市,天下一玉肆。
贵公子,如约而至。
内室生人,起身行礼:“见过公子。”
“大贤良师,何在?”宋奇回礼。
太平道,今非昔比。彼时信众,不过流民百姓,多凄苦无依。如今,洛阳达官显贵,亦多有信奉。便是禁中,亦广有死忠。宋奇通晓京师世故人情,每每投其所好,事半功倍。虽深藏不露,然居功阙伟。
大贤良师,之所以,不惜动用宫中人脉,甘冒杀身之祸,将宋奇救出。除宋奇出身勋贵之家,可助太平道兴盛京师。满门被害,与汉室血海深仇,不死不休,亦是主因。如此说来,大贤良师,早有篡汉之心。否则,又何须费尽心机,活宋元异。
“大贤良师,已赴河北。命区区在下,助公子,掌京中诸事。”内室之人,恭敬作答。
“足下何人?”宋奇必有此问。
“神上使,‘马元义’。”来人答曰。“马元义”,必是化名。
“上使,所为何来?”寒暄过后,宋奇直入正题。
“不日,当有辽东豪商入京师,求贩女奴。”马元义言道:“公子宜助之。”
“豪商何名。”宋奇不置可否。
“田韶。”马元义答曰。
“何人所求?”宋奇又问。时下蓄奴成风,屡禁不绝。豪商虽巨富,然若只为充填内室,聊以自娱。何必舍近求远。鲜卑婢、新罗婢,稍后皆有盛名。辗转数千里,入洛阳京师,必代人所求。尤其士大夫间,互赠舞姬乐伶,蔚然成风。众所周知,声色犬马,京师为最。正如曹子建所言,“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妖女者,妖艳丽人也。
入名都,求妖女。豪掷千金,必求百倍偿还。此乃豪商结好权贵,不二之选。
“未可知也。”马元义,奉命行事,不知详情。
“其人何所好。”宋奇又问。
“喜交友,好奇巧。”马元义答曰。换言之,寻常庸脂俗粉,难入法眼。
‘如此,当取胡女。’宋奇这便定计。
“善。”马元义自无异议。
临行前,宋奇又问:“此令,乃出大贤良师乎?”
“正是。”马元义,肃容作答。
能让大贤良师,挂念之人,必非同凡响。
宋奇领命自去。
北邙,上商里。
逢夜深人静时。宋奇车驾驶入里道。
命书童下车,叩响铺首。
“来者何人?”门后有人出声询问。
“扶风侯公子。”书童答道。
“主父不见异客。”门人答曰。
“曹大人,手书在此。”书童将荐书,自门缝塞入。
“客且少安。”门人自去禀报。
少顷,院门开启。门人耳语书童。书童返车,如实相告。宋奇化身侯公子,孤身下车,乘夜入院。
仆人挑灯引入后堂,与家主相见。
“拜见,秦太仓。”侯殷肃容下拜。
老者含笑点头。曾起身,亦未出声。
小黄门合力搬出沙盘。老者取细木书道:“公子,何人?”
宋奇亦取细木在手。“扶风侯殷”四字,将将写完,又尽数划去。重书真名:“扶风宋奇。”
“宋皇后兄乎?”老者书问。能得曹节手书,非富则贵。
“正是在下。”道破身世,宋奇似卸下千钧重担。
“公子,所为何来?”老者手书再问。
“窦氏八丽。”宋奇手书告知。谓“窦氏八丽”,便是大将军窦武所豢八女。出身来历,非同一般。且皆为胡女。正可投其所好。
“奇货可居。”“家累千金。”
“何人所求?”“大贤良师。”
“公子危矣。”“有死而已。”
二人笔走龙蛇,对答如流。
待目盲小黄门,推板将沙盘抹平。老者又书:“老朽亦有,一事相求。”
“秦公且直言。”宋奇早有准备。
“我有一子一女,子名‘宜禄’,女名‘寿儿’。”老者提笔,娓娓道来。
宋奇字字入目,不由潸然泪下。“同是天涯沦落人”。秦太仓因子女,被曹节等大内官所挟。不得不听命行事。唯恐年岁渐高,子女不保。见宋奇将身世,直言相告。秦太仓,亦述之衷肠。以求引为外援。
秦太仓落笔。
宋奇拭泪答曰:“定不负秦公所托。”
秦太仓,肃容下拜。虽无声,然心意自明。
待起身,老者遂书蟾宫隐秘:“宋皇后,乃掖庭令毕岚所盗。已入折桂馆。大长秋以为骊珠,欲为震馆。断不会,轻易受辱。然善贾而沽,必有人采之。”言下之意,刻不容缓。
宋奇,再拜而出。
东郭马市,子钱家。
得洛阳亲友,指点迷津。豪商田韶,慕名而来。
如前所知。折桂馆,经营有三:蟾宫折桂、定制贵女、诸园赎人。
诸园赎人,需入马市子钱家。对外诈言,贩购丽女。
上呈名刺,见“辽东田韶”。子钱家,心中大喜,而面色如常。正是恭候多日之豪客。
遂请入华室相商。
“田君,可知京师之贵乎?”
“未可知也。”田韶久居辽东,不常入京。
“天子于西园,驾四白驴,躬自操辔,驱驰周旋,以为大乐。于是,公卿贵戚,转相仿效,至乘辎軿以为骑从,互相侵夺,贾与马齐。故,京中之贵驴。”黄门子钱家,媚笑作答。
田韶笑道:“此来,非为贩驴。”
渤海黑驴,天下驰名。何必舍近求远。
“天子好胡服、胡帐、胡床、胡坐、胡饭、胡空侯、胡笛、胡舞,京都贵戚,皆竞为之。故,京中亦贵胡。”
田韶豪商出身,闻弦歌而知雅意:“市中有胡女乎?”
“大汉京师,岂无胡女。”见机一到,子钱家这便暗授机宜;“田君待人定,车入北邙,上商里……”
目送田韶,满意而去。子钱家,遂返内室。
贵公子,已候多时:“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