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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刘备的日常-第6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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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肱股重臣。”数成廉耿直。

    “也有道理。”曹性言道:“王上明以照奸,焉能无觉。此事古怪。不如,明日我等与大哥同行,入钱堡一探究竟。”

    “此言大善。”众人又纷纷附和。

    吕布正有此意:“有劳诸贤弟。”

    “义不容辞。”众人再抱拳。

    吕布狼性狐疑。正因钱堡主簿之职,太过匪夷。反常则妖,不可不防。只身入内,恐遭不测。故领众兄弟同往,以壮声威。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先将明珠分润众人,便有笼络之意。果不出所料。群情激奋,肝胆相照。

    细究起来。结义兄弟,不在乎钱货多寡。只在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患寡,只患不均。

    月满中天,华灯高悬。

    刘备起身罢筵。曹节携女,恭送蓟王车驾出别馆。

    蓟王天之骄子,万众瞩目。先赴二宫太皇家宴,自是理所当然。然紧跟入曹节别馆,足见一斑。时人琢磨体会。蓟王乃出安抚黄门之意。黄门为禁中鹰犬,汉室家奴。蓟王此举,亦不见外。至于明日赴谁人之宴,则是关键。

    若先赴董骠骑,后赴何车骑。心中轻重,一目了然。毕竟,董骠骑与蓟王不打不相识。上陵礼时,被蓟王家中小姐姐一剑削去顶发。闭门不出数月,才堪堪养齐。为时人所耻笑。岂料时过境迁,每每回想,却自鸣得意:试问天下英雄,还有何人,能在关、张当面,逃过一劫。

    此言一出,引瞠目无数。再细想,又各自扼腕叹息。蓟王手下留情,行仁义之举,竟被董骠骑,趁机扬名。

    厚颜无耻,莫过如斯。

    人后虽各自唾弃,却又纷纷携重礼登骠骑府,人前结交不提。

    人前人后,何其善变乎?

    之所以趋炎附势,正因其厚颜无耻也!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洛阳花。

    蓟王一日,看尽世态炎凉。

    舷梯直升,步入船宫。函园贵人,领亚马逊美人、宫姬,已恭候多时。

    不急安寝。先入书阁,批复公文。

    杜氏并邹氏二美人,年满十八,天香国色。红袖添香,素手研墨。香名“百濯”,香气沾衣,历年弥盛,百浣不歇,因名曰“百濯香”。砚名“端溪”,石质细润,发墨不损,呵气可研,虫蚁不蛀。因产自苍梧端溪县,故名之。

    后世有《端溪砚史》:“体重而轻,质刚而柔,摩之寂寂无纤响,按之若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秀而多姿,握之稍久,掌中水滋。”

    百濯、端溪,皆三南夷王所献。蓟王试之,果不其然。

    蓟王所用,必然风行。蓟商已闻风而动。随海市顺下三南,寻访名产。

    就蓟王而言。身边最可信赖之近卫。其一顺阳卫,其二亚马逊女卫。远离国境,深入京畿。同床共枕之人,自首选亚马逊。

    将亚马逊悉数封于园内,便为以备不虞。

    船上女卫,皆身披软鳞甲,佩呼吸面罩。盾矛弓弩齐备。幻术必借幻药。呼吸面罩之功用,可想而知。

    可谓“软硬兼备、刚柔并济“,“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蓟王命门下督郑泰,门下主簿孙乾,各乘王驾,携名帖,拜访董骠骑及何车骑。

    请二人登船赴宴。

 1。59 熟视无睹

    蓟王磊落,天下皆知。

    既然请客,自当珍馐美馔,琼浆玉液,发自肺腑。绝非鸿门宴。

    董骠骑、何车骑,必欣欣然,如约赴宴。

    义结金兰,抵足而眠。喜结连理,交颈而眠。

    并排即可抵足。唯上下叠落,四目相对,方可交颈。兄弟之亲,夫妻之密,大有不同。音画同步,汉语描述之精确,窥一斑,而知全豹。

    一夜无话,日上三竿。

    侍医善后,洗漱更衣。蓟王携厚礼,拜访授业恩师。恩师升任司空,王允补为太仆。二人乃朝中良臣之首。非党人羽翼,亦非外戚爪牙。正身明法,直言正谏。常振聋发聩,直指弊政。

    卢植乃蓟王授业恩师,老臣持重。便是二宫太皇亦和颜悦色,轻言细语,不曾呵斥分毫。少帝更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诸如何董二戚,唯有曲线救国,暗中行事。朝堂之上,绝不敢相争。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故“居其位,安其职,尽其诚而不逾其度”,“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忠也”。一言蔽之,尽忠职守,必公私分明。

    蓟国多『少年长吏』。尤其“二千石令、长,当:‘袛奉旧宪’,‘正身明法’,‘抑齐豪强’,‘存恤孤独’,‘隐实户口’,‘劝课农桑’”。

    可谓字字珠玑。

    恩师早入函园安居。先前栖身山下别馆。后为三公,当迁入洛阳城内司空府。然朝堂既迁入瑶光殿,恩师便不愿劳师动众。右丞贾诩,遂奉王命,取仙台里悬楼一栋,供恩师一家安居。

    知乃蓟王刘备之意,恩师便勉为其难,与师母等寥寥数人,迁入偌大三台庭院。

    宅近中堡。上朝方便。刘备到访,赶在九九重阳之前。“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云令人长寿。”刘备敬献菖蒲酒一斛,祝恩师及师母寿。

    恩师入朝未归。由师母及幼子卢毓作陪。俗谓三岁看老。卢毓“禀性贞固,心平体正”,深得刘备所喜。言,待满五岁,当入王子馆,与王长子(刘)封,同窗伴读。

    师母焉能不喜。

    待恩师下朝,遂设家宴,款待刘备。刘备与恩师,常有书信往来。蓟国日报,贾诩亦命人天天送到。国事无需多言。只说轶闻趣事,家长里短。见恩师双鬓斑白,刘备忽生慨叹。遥想少年时,恩师孤身抵楼桑。豪饮一石,而面色不变。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然称恩师者,必以身证其道。

    刘备一路走来,有礼有节,不差分毫。足令恩师欣慰。

    知今日夜宴何董二戚,恩师浅饮数杯,午后遣归。

    刘备再拜而别,登车自回。

    函园内外,幕门候吏,遍地耳目。自当万无一失。

    话说。散朝后,左中郎将吕布,急急回府,与一众兄弟,轻装上阵。奔赴钱堡。

    “主簿”一词,望文生义,作“主理集簿”解。赀库主簿,自是主理《账户集簿》,记录铜钱出入。领俸四百石。位卑而权重。前任主簿,自请调往海市。虽一时苦无合适之选。然授予左中郎将暂代,钱堡上下皆不解其意。

    六坂坞为赀库,俗称钱堡。唯赀库马车可入。赀库马车,往来洛阳各市,为市中赀库,输送铜钱、账目,诸如此类。换言之,钱堡类后世储备银行,并不对外营业。

    堡内居中为赀库,周围馆舍、工坊林立。冶炼、铸币、酒垆、汤池、客舍,不一而足。工匠铜官,衣食住行,足不出堡。

    常闻“无铜身轻”,之所以让吕布暂代赀库主簿,便是要令其,见惯不怪,习以为常。对铜钱免疫。

    穿越层层门禁,终入赀库。更换赀库官服,乘天梯,直落库中。

    “大、大、大……哥……哥……哥……”未及出天梯,曹性等人,已瞠目结舌。

    所谓“见钱眼开,开门见山”。好大一座“钱山”,直撞入眼帘。一时不备,险目眦尽裂,倒灌心血。

    侧目睥睨,偷眼望去。金光闪闪,光芒万丈,无边无际,广袤无垠,如坠深渊,如升云端,竟生飘渺之感。

    脚下眼前,触手可及。直面汪洋铜钱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何不……串起?”成功抵御过龙眼明珠诱惑的吕布,先行回神。

    “禀主簿。”便有钱库属吏,坦胸赤足,衣冠不整来见:“四出文钱,足重五铢,只需称重,便知钱数。”

    “如何承重。”吕布又问。

    “且看头顶。”库吏手指言道:“龙门桥吊,探爪一抓。”

    “闻所未闻。”仰望巨型机关,吕布不由惊叹。

    “主簿且随我来。”库吏伸手相邀。

    “因何衣衫不整?”吕布又问。

    “无铜身轻。”库吏意味深长:“心如止水。”

    所谓“熟视无睹”,莫过如此。“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是以有力者遇之,熟视之若无睹也。”看到麻木不说。久之,竟生“铜臭”之感。

    不知为何,身后曹性等人,竟潸然泪下。恐为人耻笑,吕布急忙低声安抚。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曹性对曰:“见此钱山,恐今生再见不得‘钱眼’。”

    密密麻麻的四方钱孔,看得曹性寒毛直立,遍体生寒。

    诸如曹性这般,后世称为“密集恐惧症”。人人仰慕孔方兄,几成众人心头噩梦。

    饶是吕布,亦不能幸免。

    稍后得知,刘备这才恍然大悟。史上丁原,之所以任吕布为主簿。或亦有此意。只可惜,委身丁原军中,经吕布过手钱货,与眼前相比,不过沧海一粟。杯水车薪,如何能浇灭心中熊熊烈焰。

    一座远超现象的钱山,如泰山压顶,兜头砸下。立刻将先前种种,碾成齑粉。

    性格怯懦者,轻者狂性大发,重则血喷殒命。然性格坚毅者,当能撑过心中煎熬,得以幸免。从此再无财货,能动其心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三观被撑大后,便再难收缩回去了。

    右丞此举,不啻为一剂虎狼猛药。尤其对贪财之人,实过于爆裂。

    然为长久计。吕奉先性情中的缺陷,必须补完。

    “酒是穿肠药,色是刮骨刀,财是下山虎,气是祸根苗,四字皆有害,不如一笔销。”蓟王喃喃自语:“又当如何戒色……”

    赀库中。正埋头苦算的吕奉先,心头一凛,笔落墨溅。

 1。60 楛矢贯隼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

    三足踆乌号,张灯结彩。水砦内外,旌旗高悬。董骠骑并何车骑车驾,并行入内。不分先后,一字泊开。

    董骠骑带了张济并张绣。何车骑带了周慎并丁原。

    遥相抱拳,遂二路兵分,各乘舷梯,直升船宫。如此生分,皆利益使然。

    话说数载之前,赴蓟王宴。二人还推杯换盏,相交莫逆。然今时今日,却大相径庭,难见笑脸。

    “拜见王上。”入大殿,二人瞬间变脸。趋步近前,殷勤下拜。

    “二位将军,别来无恙乎?”蓟王轻舒双臂,将二人扶起。

    “一言难尽。”董骠骑位居何车骑之右,抢先言道。

    “苦乐参半。”何苗亦一声长吁。

    “如此,且入席,把酒详谈。”刘备伸手相邀。

    二人各自斜视身后。便有张绣、丁原,呈上礼单。

    由门下督郑泰、门下主簿孙乾,各自接过。

    “区区薄礼,聊表心意。”董重、何苗,异口同声。

    “且入席。”刘备淡然一笑。还有何物,能令蓟王动心。

    “王上请。”一眼扫过,只见蓟王门下,不见四大谋主,二人心领神会,此乃蓟王私宴。

    宾主落座,遂开筵席。钟鸣鼎食,轻歌曼舞。

    郑泰、孙乾,频频举杯相邀。满口翠玉琼浆入腹,豪气自生。待一杯下肚,再无半分拘束。二人本就是五陵少年,纨绔子弟。声色犬马,锦衣玉食,习以为常。先前还装模作样,现已原形毕露。

    蓟王闭口不提朝政国事,只叙私交之谊。只需不牵扯到利益之争,二人则全无芥蒂。如前所说,何苗本姓朱。与何进素不同心。之于何进之死,又岂曾难过半分。董重除一劲敌,自当无限欢喜。二人颇多惺惺相惜。正如眼前这般。

    酒至半酣,刘备忽觉被人窥探。正是小将张绣。

    挥袖命舞姬退下,这便言道:“何人舞剑助兴。”

    “末将遵命。”张绣长身而起。

    拔剑在手,跃入殿中。一时剑光如电,四射寒芒。

    何车骑醉眼蒙眬,击掌叫好。面无半分惧色。并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只因喝高了。

    一剑舞罢,满堂彩。

    蓟王遂解随身玉佩相赠:“赏。”

    “王上有赏——”船宫女官高声唱报。

    “谢王上。”张绣单膝跪地,双手接过。

    所谓抛砖引玉。蓟王玉佩,便是仕途敲门仙砖。得此玉者,皆飞黄腾达,非富即贵。

    董重口中啧啧有声:“王上所赐,乃进身之阶也。”

    何苗两眼一翻,起身言道:“前北军中候周慎、武猛都尉丁原,皆称良将。奈何牵连二宫兵祸,不能为朝所用。今群臣凋敝,朝政日非。王上可否酌情上禀,网开一面。”

    “罪将周慎(丁原),拜见王上。”二人离席下拜。

    刘备轻轻颔首:“二位之名,孤亦有耳闻。时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令行禁止,奉命而为。丁都尉麾下人马,亦只取黄门,未曾滥杀。今大将军兵败身死,二位又罚铜抵罪。既为太皇赦免,孤并无异议。假以时日,当为朝廷所用。”

    “卑下,深谢!”二人喜极。如今朝政皆握于辅汉大将军,蓟王刘备之手。虽得赦免,然若无蓟王首肯,复起无望。

    窦太皇之所以赦二人之罪。正如刘备所虑。究其原因,还是董重得猛虎孙坚,西凉诸将,实力大涨。反观何车骑,本就混吃等死,避重就轻,不善统兵。麾下人马,参差不齐,至今未得齐整。若不助长气焰,难与董重相抗。若董重见有机可乘,三起兵祸。今汉社稷还有命乎。

    何苗亦长出一口浊气。得二人相助,当可与董重势均力敌。

    董重暗自撇嘴。眼中不屑之意甚浓。周慎、丁原,庸碌无为之辈,焉能与孙坚、张济相提并论。故未曾放在心上。

    如前所说。蓟王家国天下。宴请何人,赴何人宴请,皆有大玄机。今日同请董骠骑并何车骑。二家罢兵,重归于好,说和之意,不言自喻。

    二人本无仇怨。不过是情势所迫。得蓟王说和,各自就坡下驴,和好如初。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蓟王起身罢筵,门下督郑泰、门下主簿孙乾,恭送二人下船。何苗府邸,亦在西郭。董重别馆,便在函园。转瞬至矣,无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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