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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章

刘备的日常-第6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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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何在?”何苗忙问。

    “一刻前,太后车驾,自回西宫。”小黄门答曰。

    帘后董太皇又问:“蓟王何在?”

    “蓟王,蓟王……”小黄门瑟瑟发抖,哭声答曰:“亦随船同返。”

    三公九卿,文武百官,无不瞠目。

    “陛下!”先前被董重一系人马,口诛笔伐,唇枪舌剑,轮番驳斥,体无完肤之何车骑,起身出列:“臣,无法久持。乞告退。”

    “这……”少帝瞥眼帘后。见二宫太皇皆无言。遂咬牙道:“退朝。”

    “陛下为君兴——”

    函园东山门。

    回望三足踆乌,徐徐离港。车内何太后,六神无主,犹未回魂。

    试问,谁人能料到。麒麟圣体,神鬼辟易之蓟王,竟灵台受创,沉睡不醒。忽忆起同样沉睡不醒之道人史子眇,何后浑身恶寒。

    朝中无主,群魔乱舞。

 1。156 生死未卜

    列队恭送三足乌使出水砦。贾诩等人徐徐起身。

    “速回国邸。”贾诩言道:“刘平为守丞,位卑权重。往来公文,皆经其手。不可不防。”

    四大谋主,车入国邸。检视往来公文,凡有机密,悉数裁下,准备付之一炬。

    少顷。绣衣尉阎行,入内与贾诩密语。

    “此事当真?”

    “正陈尸洛阳县治。卑下已去辨认,确是守丞无疑。”

    “可知死因。”

    “公车折轴,不及弃缰。被惊马拖入野泽,溺毙。”阎行答曰。

    “纵马疾驰,何其急也。”贾诩意味深长:“如此,我主无后患矣。”

    阎行又道:“洛阳令遣人来问,守丞后事,该当如何。”

    “安车运回,风光大葬。”贾诩无喜无悲:“既出主公一脉,自当葬入宗祠。至于身前之名,不提也罢。”

    “喏。”阎行依令行事。

    “主公既已放其离去,因何落水溺毙。”荀攸言道:“此事蹊跷。”

    田丰亦道:“主公磊落,必不会暗中行事。”

    “凡主公家事,我等宜当谨言慎行。”贾诩话锋一转:“窃以为。能令刘平,死得其所。普天之下,唯一人耳。”

    “右国令女。”沮授一声慨叹。

    “正是。”贾诩言道:“先前,右国令女擅离林虑山,星夜赴京。然却难觅行踪。门下游缴,更无一上报。何也?”

    荀攸叹道:“必是主公,有令在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然也。”贾诩轻轻颔首。

    “传闻,右国令女与王妃,一明一暗。与主公自幼相伴。情义之重,不可估量也。”刘备少年之事,荀攸亦有耳闻。

    言及此处。田丰忽问:“中丞先前献‘以退为进’之计。可是欲退避三舍,作壁上观。”

    “然也。”贾诩冷笑:“‘两虎方且食牛,食甘必争。斗,则大者伤、小者死;从伤而刺之,一举必有双虎之名’。俗谓‘两虎相争,必有死伤’是也。我等随主公,暂避锋芒。且看何董,二戚相争。”

    “若如此,三宫鼎足之势危矣。”田丰言道。

    “诚如元皓所言。今汉气数已尽,与其等少帝禅让,不如主公亲手取之。”贾诩眸中厉色一闪:“想当初,先帝在时。主公入宫赴宴,却无端身受红丸之毒,险些丧命。时,诩便指天立誓,断不会再令主公有失。不料主公入朝辅政,不足半载,又险遭不测。诩,窃以为。只因我主忠义两全,恪守臣节。对三宫并少帝,一退再退。一让再让、乃至一干人等,得寸进尺。终有今日之害。当如何破?”

    “”环顾众人,贾诩自问自答:“唯有我主问鼎天下。无人再令我主北面称臣。”

    田丰轻轻颔首:“中丞与我,不谋而合。”

    “哦?”贾诩一愣:“元皓亦如此想。”

    “正是。”田丰大义凛然:“自代掌尚书台。各地公文,字里行间,触目惊心。民生凋敝,州郡残破。大汉十三州,竟有半数困顿如斯。若无明主力挽狂澜,社稷倾覆,不过旦夕之间。朝堂亦是如此。主公在时,各自相安。主公不在,必起争端。主公早有言在先,辅政只满五载。五载之后,又当如何?故,长痛不如短痛。若待病入膏肓,神医难救。”

    “元皓字字珠玑。”贾诩叹道:“善待天下,便是大义。”

    “窃以为,朝堂再乱,也不过京畿之内,八关之地。”沮授言道:“只需将蓟国之法,放之四海而皆准。主公问鼎天下,水到渠成。”

    “公予此言大善。”贾诩笑道:“速与函陵令交接,不日便回。”

    “好。”众人异口同声。

    西园,长乐宫,长秋殿。

    闻太后回宫,何苗急来拜见。

    帘内何后,目光呆滞。失魂落魄,一改先前颐指气使。

    “太后?”久不闻其言,何苗试着轻唤。

    “何事?”何苗哭诉,太后竟置若罔闻。

    “臣,被人构陷,暗遣营中胡骑,半道截杀董骠骑……”何苗又说一遍。

    “蓟王不在了。”何后忽道。

    何苗大惊:“请太后明示。”

    似也被这句无心之言惊动。何后猛然回神:“今早,蓟王为族兄刘平所害,昏睡不醒。症状与,与史道人,如出一辙。依你之见,还能回魂否?”

    初知惊天内情。何苗如遭雷击。浑身颤栗,一时竟口不能言。

    少顷才稍有好转。长出一口浊气,何苗斟酌言道:“史子眇,至今未醒。若非贪慕宫俸,家人早弃之不顾。”

    何后强压惊惧,稳住心神:“若,蓟王亦如此这般。该当如何。”

    “若蓟王长睡不醒,朝中再无掣肘。董重必以此为口食,寻机起兵。剿灭臣满门家下。”何苗切齿言道。

    “朕,亦如此想。”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料一夜之间,形势陡转。董重手握重兵,虎视眈眈。先前忌惮蓟王虎威,不敢轻举妄动。今蓟王不告而别,不出三日,洛阳皆知。生死关头,何后终于找回往日机辨:“不出三月,必起纷争。何车骑,能自保否?”

    “回禀太后,若结好并州牧董卓、豫州牧孙坚,并手握洛阳八关之左中郎将吕布。臣,当有一战之力。”

    “董卓、孙坚、吕布。”何后轻轻颔首:“朕,替你笼络。何车骑,当尽早拿下北军。将一万胡骑,迁入北军大营。”

    “回禀太后,洛阳城内,寸土寸金。北军大营,捉襟见肘,如何能纳一万兵马。先前,臣暗中买下西郭苑囿,假建别馆为名,余园内,加紧督造行营。不日当可一用。”

    “甚好。”何后难得一笑:“袁绍、袁术、曹操等,一众旧交,亦需笼络。须知,当今天子,乃朕之长子。麟子阿斗,又是嫡子。汝南袁氏,历经数帝,号称四世三公。若论富贵长久,非我何氏莫属。当如何择选,袁氏心知肚明。”

    “臣,敢不从命。”何苗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永乐宫。

    “此事当真?”董太皇猛然起身。

    “千真万确。”董重又惊又怕,悲喜交加:“此时,三足踆乌已驶出阳渠水道。”

    “蓟王如何?”董太皇出人意料。

    “蓟王……”董重咬牙道:“生死未知。”

 1。157 与汉同休

    闻此言,董太后颓然落座:“大汉危矣。”

    “太皇勿扰。”董重胸中似有一团猛火延烧:“蓟王应运而生,岂能轻易辞世。然趁此良机,臣当一举铲除何氏。护我家门,坐享累世荣华富贵。与汉同休。”

    “依朕所料,何苗亦如此想。”董太皇心乱如麻。

    “此是必然。俗谓‘先下手为强’。若坐等何苗引军来攻,吾门危矣。”董重言道。

    “如此,董骠骑且先行准备。上巳遇袭,一干人等,断不可轻饶。”董太皇强打精神:“此便唤做‘出师有名’。”

    “臣,谨记。”董骠骑拜退。

    待殿中空无一人,忽闻帘后低泣:“这可如何是好。”

    三日后。

    辅汉幕府中丞贾诩,代主上表。称,因蓟王“身患隐疾”,归国静养,请辞“录尚书事”。

    少帝大惊。急诏贾诩入宫,当面询问。这才知晓,三日前,蓟王并蓟王妃,已乘三足踆乌,返回蓟国。

    蓟王行事,面面俱到。事出必有因。少帝再三询问,贾诩遂将蓟王遇刺之事相告:先是西王母派上元夫人,假扮西园宫妃,施以“点石成金术”;后遇太平青领道徒,假扮国邸属吏,以运送鱼鲜为名,乘蓟国公车升船,暗施“坐忘大通术”,重创蓟王灵台。

    少帝少称“史侯”,自幼长于道人史子眇家中。耳濡目染,道听途说。对仙门诸多禁术,虽一知半解,却耳熟能详。

    突闻“点石成金”、“坐忘大通”,少帝面色惨白,浑身颤栗,不能自已。其术之霸烈,显然心知肚明。

    唯一忧心,蓟王能醒否?

    少帝传诏千秋观内高人,当面询问。

    各派,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一言蔽之,寻常人等,若被连施二术,九死一生。然,蓟王麒麟圣体,吉人自有天相。或有转机,亦未可知。

    总归是,语焉不详。

    俗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少帝之所以如此在意蓟王生死。只因乃蓟王力排众议,才将少帝扶上大位。今蓟王生死未卜,朝中再无人鼎力相助,二戚相争,风雨飘摇。如何还能稳坐大位。

    七日后。蓟王离朝就国,朝野皆知。

    蓟王威信天下,便是对数百万流徙羌人,亦从未食言。说好辅政满五载,因何上洛不及半载,便不告而别。

    更加,悉知当日蓟王族兄,守丞刘平,车毁人亡。更有青领道徒,假扮国邸属吏,乘采买马车,升上船宫。稍后,又全身而退。污衣派乌角先生,四海令左慈,遂下“必杀令”。追剿青领道徒。

    将诸多线索合并。当日之事,跃然纸上。

    这群“太平妖道”,必是先伏杀守丞,抢夺印信,乔装国邸属吏,升上船宫。对蓟王暗施妖术,得手后,又逃之夭夭。

    乃至蓟王,灵台受创,昏睡不醒。

    为何要害蓟王。试想,太平道因谁而灭。何必多此一问。

    如此推论,合情合理。故众人无不信以为真。洛阳城,一时愁云惨雾,风声鹤唳。

    平乐观,后院精舍。

    党魁张俭,悠悠转醒。

    伸手摸颈,三尺白绫,不翼而飞。

    “所谓‘落子无悔’。党魁大事未成,如何能轻易赴死。”

    猛起身。只见张甯书生装扮,素手烹茶。

    “惭愧,惭愧。”张俭下榻来见:“一时不查,险害蓟王丧命。老朽罪莫大焉。”

    “小弟无恙。不出数月,便可醒来。‘有真人而后有真知(注①)’。从此往后,再无‘以假乱真’,灵台入幻之危。”张甯言道:“小弟乃天生,神鬼辟易。区区挫折,由此而已。”

    “原来如此。”张俭长出一口浊气。双手接过暖茶,便又问道:“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小弟就藩,大位空悬。上巳节董骠骑遇袭,从众皆失,单车逃亡。必出党魁之手。”

    “乃兖州牧曹孟德献计。”张俭不敢居功。

    “哦?”张甯心中一动:“曹阿瞒背后必有高人。党魁当以‘衣带诏’为凭,与二戚虚与委蛇。暗行离间计。驱虎吞狼,两败俱伤。”

    “二戚已知‘衣带诏’隐情。如何肯上当。”张俭反问。

    “此一时,彼一时也。”张甯答曰:“在二戚眼中,蓟王生死难料。正当放手一搏。待木已成舟,便是蓟王临朝,亦无可奈何。且窃以为,党魁失去蓟王靠山,此时必心慌意乱,寝食难安。故必争相拉拢,恐为对方争先。党魁正好顺水行舟,淈泥扬波。”

    张俭心领神会:“老朽受教。”

    “张公请起。”张甯点到即止:“为父守丧,不敢久离。京中一切,烦请(张)公,一力承担。”

    “老朽,敢不从命。”待起身,已人去屋空。唯剩杯中蓟茶,芳香四溢。

    前有右国令,再有王芬、襄楷,后有党魁张俭。各路英杰,奋不顾身,前赴后继。皆为大汉国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诚如蓟王所言:“孤,不负天下;天下,亦不负孤。”

    人心向背,何必多言。

    蓟王不辞而别。朝中局势,正应了那句。

    山中无老虎,猴子终于称大王。

    上巳节当夜,董骠骑车队,被“马贼”半道截杀。从众皆亡,单车逃命。亦广为人知。

    话说。京畿之地,何来马贼。且牛山附近聚落,皆划归车骑营屯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何车骑渐为宿臣,焉能不知。故马贼何以独存?

    心念至此,有识之士,纷纷了然于胸。

    若无意外,截杀董骠骑之人,必出车骑屯营。

    西郭,寿丘里,车骑将军府。

    何苗自居主位。环视一众府吏,居高喝问:“何人盗我兵符,擅自调兵。速速招来。”

    众人无不屏气。

    便在此时。忽见一人,长身而起,跪伏堂前:“卑下,死罪。”

    何苗一愣:“许长史?”

    “正是卑下,不告而取。命人驰骋入营,调兵围剿董骠骑。”许攸再拜。

    话音未落,哄声四起。众人长吁短叹,表情各异。

    “噤声!”何苗恼羞成怒:“长史,何故如此?”

    “自得知党魁奉‘衣带诏’,料想上巳节,必然出手。故,卑下窃以为,可将计就计,趁乱将董重斩于马下。已报,已报……”连说二声,皆哽咽难言。

    须臾,一声长叹:“已报大将军并(车骑)将军,知遇之恩。若非吕布驰援,则事成矣。只恨‘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卑下,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此别过,不劳将军费心。”

    说完,取毒瓶在手,仰头灌下。

    “长史且慢!”何苗大惊:“速速拦阻!”

    便有主簿陈琳,伸手将毒瓶打翻。

    奈何仍有毒药入腹。许攸仰面倒地,人事不知。

    在场众人,无不涕泗横流。

    许子远,真乃义士也!

 1。158 颠倒黑白

    毒瓶溅落,众人纷纷掩鼻。戾气冲天,必是鸩毒无疑。

    “来人、来人!”何车骑亦顾不得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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