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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1255再铸鼎-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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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如此,哦,不过您现在知道了,那就下不为例了。哦对了,我们已经制作书信石碑报刊散去济南那边,所以在程序上视为已经尽到了告知义务,下次再有人装作不知道,那可就不行了。”

    “呃”看着夏有书这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董文炳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该骂他无耻呢还是该称赞他有古之名士之遗风呢?而且现在想想,“五万贯太多了吧,老夫先父早甍,自幼家贫,想拿出这么多钱实在是没办法啊。”

    “这哪里多了?”夏有书义正言辞地说道:“董将军何等人物?若是赎金少了,说出去给旁人知道了,岂不是会怪我东海军小看了将军,骂我们有眼无珠?就像那严忠嗣之辈,若是也要五万贯赎金,董将军难道不会感到羞辱吗?就算是为了将军的名声,这赎金也一分钱不能少!而且,将军是为大蒙古帝国而战,那忽必烈皇帝,那史天泽合必赤他们,难道不应该为将军出钱吗?要我说,五万贯还少了,该十万贯才对!”

    他这一条条的,俨然一副为董文炳着想的样子,听得后者是一楞楞的。“这样,也行?”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开平。

    开平城作为忽必烈的根基之地,虽然建成的历史不长,但是五脏俱全,皇宫、官衙、府邸、民坊应有尽有,关押犯人的地牢自然不会例外。

    就在城中某处地牢之中,王文统正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提笔在桌案上写着什么。

    他本应在四月份就被处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刑期却一再拖延,直到今日依然安然地坐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而且最近条件还略微改善了些,吃喝不用说,甚至还允许他借来纸笔写些文字自娱自乐了。

    其中原因,外面的人一概不向王文统透露。但他自然也能猜想出一些,多半是因为济南战事又起了变化,而且是不利于朝廷的变化,所以才会留他一命,看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过,王文统却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情绪波动。经此大劫,他已经心如止水、生死看淡了,终日只与油灯纸笔做伴,也从不去向狱卒打探什么,很是有点以牢为家的感觉了。

    就像现在,栏栅之外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吆喝声、铁链声,他也依然安之若素,不去抬头看发生了什么事,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

    “王以道,好雅兴啊。”

    直到一声有些熟悉的问候声传来,他才惊愕地抬起了头,然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更加惊愕了起来。

    “严紫芝,怎么是你,你怎么会?”

    来人正是前东平万户总管严忠济!而且他此来并不是探监的,而是穿着与王文统同样的囚服,被关押进了隔壁的囚室!

    严忠济呵呵一笑,说道:“我现在跟你一样,都是反贼啦!我那好弟弟,拿整个东平献了南朝,皇帝盛怒之下,我就只能来陪你了!”

    王文统先是一惊,又是一怔:“怎么会此中关节尚且不论,囚禁紫芝怎么看都是下策,即便东平反叛,也该将严兄荣养起来,以备日后再有变故啊!”

    突然,他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不禁笑了一下,又豁达的说道:“事到如今,我还担忧这些干啥?紫芝兄,既来之则安之,也别去管外面的俗事了。紫芝镇守一方数十年,于民事财事必定多有高论,我正在写一本钱钞论,你来帮我参谋一下如何?”

 第353章 关门

    1262年,7月23日,立秋11日,济南府,章丘。

    章丘是济南府辖下最东侧的一个县,位于济南城正东八十里处,南依泰山,北有小清河、长白山,县城正位于山间,控扼住通向东边淄州、益都等地的道路,乃是济南府的东门户。

    这个东门户在上半年先后被李璮攻取,后又被蒙军占据。前不久,又有一支东海军突然从南边的山中冒出来,配合淄州来的友军,夺下了这座城池。现在城头变幻,东海辣椒土豆旗随风飘扬着。

    章丘县西,有一片遍布河流、湖泊和泉水的湿地区,过了这片湿地再往西,有一座小山叫“危山”。山水之间的这一片方圆几里地的区域中,有六处营寨正分散布置着,与东边的章丘城遥遥相望。其中中间最大的乃是大将郑温的本军,约三千人,其余的五个都是千人队,各自寻了附近的村镇驻扎,因此散得很开。

    郑温早年曾经追随合必赤为千户,后来又划拨史天泽手下,积功升为史天泽麾下的“镇抚”一职,级别相当于万户,又因苦战被蒙哥赐蒙古名为“也可拔都”。因此,他与济南的两巨头合必赤和史天泽都有深厚的关系,自然是嫡系中的嫡系,能够有权带领一支万人级别的大军出征也就理所应当了。前不久东平粮道被断,济南几近断粮,没办法,史天泽就派了他带兵向东就粮,可是恰好遇到章丘易手,就被挡在了此地。

    现在,郑温焦头烂额,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的本阵正遭遇东海军的猛攻,而周围的友军却不动如山!

    营寨之中,郑温听着外面传来的炮声,苦苦思索道:“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三天前,他率部刚抵达危山附近的时候,章丘方向突然有东海军出城,令他们警惕起来。不过东海军却并未立刻发起攻击,而是派使者过来,向他们传达了什么“败军无罪,援军必屠”的狗屁话。

    郑温一开始并未当真,按部就班地指挥部下应战,结果没想到这些贼人是玩真的!

    当时,郑温的部下已经找到了一处河流平缓处,准备渡河前往章丘。稍后,等到两个千人队的先锋部队渡到东岸简单安营扎寨的时候,东海军发难了。他们一开始只派了不到一千的兵力过来,也没动用什么传说中的火炮,反倒有上百马军护着,就围着离河最远的一个“赵”记营寨发动了进攻。也没强攻,就远远隔着放枪,给营中造成了不间断的伤亡,但是看那样子想拿下来也不容易。因此郑温就觉得“东海军不过如此”,一边让在河西固守的本部出营准备渡河支援,一边指派河东的另一个“朱”记千人队去救。

    没想到,朱家援军一到,东海军立刻凶猛如虎了起来。兵分两部,一部看住赵家的营门,另一部排成一道细而长的阵势,在两翼马军的护佑下,朝朱家军压过去,刚一接战就用火枪把他们打了个伤亡惨重、崩溃而逃,然后紧跟着就步兵刺刀冲锋,骑兵两翼冲出追杀,朱家军很快就跪了一地。

    此时,郑温的主军还在河西边呢。东海军就这样在他们的众目睽睽之下,真的把俘虏里的军官一一挑了出来很好挑,衣甲明显不一样,连劝降都不做,就把他们按在地上,逼着他们属下的士兵亲自给长官执行斩首之刑,如果不愿意就跟着一起上路吧!

    等到这场残酷的刑罚结束之后,东海军耀武扬威地把人头堆了一个京观出来,然后把俘虏们简单一编组,逼迫着他们去强攻赵家军的营寨也不是真强攻,而是从后面运来了好几门火炮,照着大营猛轰,轰开缺口后就逼着降军冲杀了进去。

    这同袍相残的悲剧倒并不怎么残酷。之前,在龙吟炮的近距离轰击之下,刚立起来的营墙如同豆腐一样被摧枯拉朽,墙后防守的士兵损失惨重,剩下的人还试图从缺口中发动了一次反击,结果被霰弹打了一个血流成河,就再也不敢冲出来了。之后赵家军的士气已经遭到了严重打击,心怀悲愤的朱家军降卒冲进去之后发现对方比自己还一触即溃,反而杀上了瘾,在背后东海军的督战下一路冲了进去,甚至还把主将给捉了回来

    赵家军的主将本来以为自己也逃不过一个被砍头的命运,但是没想到东海军出乎意料的客气,只缴了他们的武器和盔甲,就和和气气把全体活着和伤着和牺牲了的军官和士兵都礼送出寨,连着剩下的朱家军降卒一起,赶到了河边,通知对面的郑温过来接人。

    在河西见证了这一切的其他蒙军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而刚刚还自相残杀了一场的赵家和朱家两支军队更是在河东大眼对小眼,不知所措。

    最后,郑温还是决定不能把自己人扔在那边,于是派了船只去对岸把他们接了过来。这些小船多数是这段时间从周围搜集来的农家渔船,还有一些是自己扎的木筏,运力一般,本来是准备今天渡大军过河的,这么一折腾,就只能等来日再议了。

    这一仗,蒙军真正损失的兵力并不多,只是朱家军指挥层全灭伤了一点。但是东海军雷厉风行“践行”他们口号的做派,则随着两支败军的回归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在后来严重地影响了他们的战斗力。别的不说,光这被缴了械干吃饭没法出力的两千兵就让郑温很是头疼,只能从他们之中抽调了一部分补充到其余几部之中,让剩下的撤往后方分开扎寨。

    第二日,东海军突然开始渡河,突袭了主营东北方靠近河边的一个“周”记营地,三下五除二就把营寨攻了下来,然后按例把官兵缴械之后赶向了主营。

    他们西边一个挂“平”旗的千人队本来硬着头皮来援,看到这个样子当场就吓得跑了回去,然后被东海军的一个骑兵连一冲就溃了。不过还好东海人没继续追击,只是抓住军官砍了头,剩下的平家军逃回营寨之后老老实实待在里面固守,再也不敢出来。

    到了今日,外围的五个营寨只剩北边的平部和南边的一个“刘”部尚有战斗力,东海军干脆没理他们,直接朝中央的郑温主寨攻了过去。而这两部也真的都装作看不见,任由东海军攻击他们的主帅也是没谁了。

    “敌袭,敌袭!”

    危山东麓,打着“刘”旗的蒙军营寨突然警钟大作。周边的几队马步兵匆匆回归营中,封闭寨门,弓手取出箭支,长枪兵列阵其后,各级军官大呼小喝,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守军虽然紧张,但是防御措施还算完备,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不过营地正中的大帐中就有人不满了。

    “刘千户,”一个高大壮实的将领走入帐中,对着里面的本营主将刘浩不客气地抱怨了起来:“郑镇抚正在力战贼军,刘千户为何不出营助战,反而像个鳖一样缩在营中?!”

    刘浩看着这个女真将领,心中暗骂鞑子愚笨,但嘴上却不敢不客气,说道:“奥敦千户不用担心,郑镇抚兵广将足,自能应付了贼人。而贼人马军犀利,我军若是贸然出营,说不定会露了破绽反倒拖累了镇抚。还是守好自己营要紧,把后路看好了,也就是帮了郑镇抚了。”

    刘浩是德州万户刘复亨之子。刘复亨是东平一系的大将,早年追随严实四处征战,战功赫赫,历史上曾经渡海征过日本,即使最后因“神风”而失败,但仍然全身而退。后来他在伐宋时也立功不少,最终去世时加了奉国上将军,可谓元初武人的顶尖水平了。

    这次李璮造反,给一堆世侯写信劝降,其中自然包括了刘复亨。但刘复亨在其中属于反应最激烈的那批,非但没接受,没沉默,反而把劝降的使者给砍了,也是果决。

    刘复亨离济南近,自然也参与了围攻济南的大军之中,而且还是自备干粮的蒙军遇到粮草危机,他尽解私囊购粮草以供军需,简直是纯的不能再纯的大蒙古忠良了。之前郑温部出征,其余诸部大多犹豫不前,唯有他主动把儿子送了过去跟随。

    不过,前几日,东平叛变的噩耗传至济南,全军震动,其他事先不去说,刘复亨作为东平严家的嫡系,忠诚度自然受到了极大的质疑。还好,之前他的举动在很大的程度上证明了他的忠诚,所以在发誓与严忠范进行切割之后,刘复亨就暂时被允许依然率领他的部下作战。不过,为了保险,上面还是在他属下的各部中安插了监军,以防万一。

    刘浩面前的这名女真将领,就是史天泽派驻他军中的“达鲁花赤”,名曰奥敦希尹,是女真人,和刘浩同样是千户级别。虽然是女真人,但是奥敦家族多年生活在汉地,衣着习惯早已与汉人类同,要不是这个名字,还真看不出不是汉人。实际上,他家住真定,在政治上归属于史天泽一系,深受史天泽信赖,所以才会派他来做这个监军。

    奥敦希尹眉头一皱,对刘浩的这个解释并不满意,黑着一张脸说道:“刘千户,你莫不是听信了贼人那个援军必屠的鬼话,被吓怕了吧?”

    奥敦希尹匆匆从济南赶过来,昨日才到,并未见证之前的几场战斗,因此对东海军的实际表现并不清楚。但他来到军中之后很是勤快,夜间出于政治目的与许多兵将交流过,因此也了解到了这句口号。呃,这可,真是不幸了。

    这可不是鬼话啊,刘浩心道之前已经有人试过了!

    不过他面不改色地说道:“自然不是,不过我还是觉得,守好营垒比贸然出击更合适。要是奥敦千户坚持的话,也不无不可,我拨给你三百步兵,你再领你的五十马军,出去支援郑镇抚去吧!”

    奥敦希尹被他一激,也热血上头,抱拳说道:“那正好,我这便让贼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男儿威风!”

    “轰轰!”

    一连串的炮声过后,郑温营寨中之前已经被打开的缺口附近再也没有蒙军士卒敢继续站着,刚刚挂上了中校衔的林宇把手中的指挥剑一挥,喊道:“义一营,上!”

    命令传下去后,一营“剃发易服”过的降兵只得硬着头皮,拿着刀枪从营寨的缺口中冲了进去,又顺着营地里的弯弯绕绕清剿起里面的残余蒙军来。

    这个“义一营”全称“归义第一营”,与之前夏有书率领的东平旅同样是由蒙军降兵构成。但是与东平旅的成员大都是本地人的情况不同,归义营的降兵主要来自于河南河北诸地,家人仍然在蒙统区,可靠性远不如东平旅。所以东海军对他们的使用方式也不太一样,不靠洗脑利诱,而更多的以高压威逼为主。

    这从兵力单位混成上就能看出来。夏有书那边的东平旅敢用一个正规营配四个仆从营,而林宇手下的这个“北面旅临时第一团”有两个正规步兵营和若干其它单位,却仅配了两个归义营,差别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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