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文明-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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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脚下猛陡然一沉，接着，仿佛置身于高速电梯内，向下快速降落。一分钟后，电梯停住了，阿四打开手电筒，伸手在墙角按了几下，板壁霍然洞开，出现了一个地道口。
“快走！”阿四拎起包率先奔进了地道。
吴良斐满腹狐疑，亦步亦趋。
地道很狭窄，只能一人行走，空气也有点污浊。急行数分钟。阿四气喘吁吁，吴良斐伸手接过了装备包。阿四回眸一笑，说声“谢谢”继续往前走。行约10分钟，她停住脚步，举灯照向粗糙的水泥墙，很快便找到了一个生满了锈迹的小螺帽。将螺帽一按，墙上出现了一个小方孔，里面有个数码盘。阿四飞快地输入了一组数码，厚重的秘门缓缓打开，门内别有洞天。长长的走廊灯火通明，淡绿色的墙壁和一扇扇金属门，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
阿四走到3号门前，喘了几口气，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约50平方米的工作室，桌上摆放着各类办公设备。正面的墙上，还有一面大屏幕显示屏。阿四走到一张桌前，打开了电脑。
这些日子，吴良斐跟着阿四学了不少单词和天堂星文字，但还不能直接阅读，因此，他只好坐在旁边，望着显示屏上滚动的符号百般猜测。
10分钟后，阿四终于坐直了身躯，回眸问道：“你想说什么？”
吴良斐觉得受了冷落，心里有些恼，板着脸说：“你想告诉我什么？”
阿四看了看他的脸色，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吴良斐觉得，她的笑声非常清脆，非常悦耳。相处多日，他从未见她开怀大笑过。
“你笑什么？”他更恼了。
阿四说：“你的神态，你的语气，都使我感到非常快乐。”
“什么？”
“你别生气，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你看，，我们被入侵了。”
“在哪儿？”
他大吃一惊，循指望去，只见大屏幕上，大群身着杂色防护服的人，正在基地内横冲直闯。有的拔起菜苗，拼命往嘴里塞，有的你争我抢，挤在龙头前抢水喝，有的却在捣毁器物，将长满蔬菜的铁槽一排排地掀翻。这班人，个个蓬头垢面，面带菜色，尤如一群闯出地狱的饿鬼，将基地搞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
“这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吴良斐诧异万分。
“亡民。”阿四回答。“目的还不清楚……”
“哎哟！”吴良斐失声惊呼。“他们在破坏防护膜，你们的人呢？为什么不管？”阿四微微一叹，说：“基地只有5名警卫和25名非武装人员。当然，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特种兵，要消灭这群亡民，易如反掌。问题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吴良斐没有听懂，望着阿四发愣。
阿四解释说：“以往，也常有亡民潜入基地偷窃食物和水，通常，最多也就三五个人。像这种大规模的入侵，绝无仅有，而且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就突然出现，公然闯入，捣毁器物，亡民们从不干这种事。显而易见，这是康科人精心策划的行动。我相信，策划者正通过远程监控注视着事态的发展。特种兵一出手，他们马上就会看出，这个1107基地，非比寻常。如果是冲你而来，后果可想而知。”
“冲我？为什么？我惹谁啦？”
“因为……你看！”
只见一群亡民闯进了中央半球，立刻分头扑向错落的板房，有三个人闯入了吴良斐的住处。他们对屋内的食物和水视若无睹，很快便将屋内翻了个底朝天。忽然一人对桌上的杯盘长生了兴趣，他走到桌前，以非常内行的手法，拿起一只杯子，举在眼前仔细查看起来。
“那是我刚才用过的杯子，他想干什么？”
阿四眉头一扬，脸色变得非常严峻。她说：“他在寻找你的指纹。”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吴良斐愈发惊奇。“我着陆不久，便被你们捉来了，没在任何地方留下指纹呀。”
说话间，只见那人放下杯子，从身上掏出了一包零碎。
阿四说：“他要提取指纹了，这说明，康科人手中，有你的相关资料。”
吴良斐将信将疑，说：“据我所知，自古以来，夹地人和康科人水火不相容，这些亡民，为什么会听从康科人的驱使？”
阿四注视着显示屏，解释说：“那时过去，现在的夹地人，为了生存，不得不供其驱使。他们伪装成亡民，为康科人刺探情报。还有一种人，他们的言谈举止和外表，都像夹地人，但他们都是康科人为自己克隆的转基因高级间谍。这些人，对康科人忠心耿耿，混在夹地人中刺探情报，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糟了！”
只见那人取出一个小物事，对准了杯子，好像要进行扫描。阿四顿足道：“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
话音刚落，火光一闪，硝烟弥漫。阿四吁了一口气，笑道：“很好！如果把你的指纹资料发送出去，我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硝烟散尽，屋内一片狼藉，三名入侵者，倒在血泊中纹丝不动，板房摇摇欲坠。这时，电脑发出了提示信号。
阿四回过身来，按下几个键钮，说：“指令到了，执行第三套紧急预案，10分钟后撤离……”
“你是说，我们要离开这里？”
“对！在我们散步的地方，到处都有你的指纹。他们只要找到一枚，就会采取更大的行动。”
吴良斐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便问撤往何处，阿四说，按指令，撤往3139基地。吴良斐一听这个代号，马上想起了那段可怕的经历，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寒噤。
“为什么去那里？”
阿四说：“除了那里，我们目前没有地方可去，那些军事基地更不安全，只有尽可能地隐藏起来，才能躲过敌人的导弹攻击。3139基地是个废弃的基地，是最出其不意的藏身之地。从这里到那里，直线距离约有100公里，我们要从地下通道秘密前往，路程恐怕要增加一倍……”
忽然发现吴良斐正望着大屏幕发呆，便伸手托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板转过来，非常亲昵的举动。
吴良斐情不自禁，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口，说：“我在听，你说。。”
阿四的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指着电脑说：“这是我们的逃亡路线，你一定要牢牢地记在心里。”
吴良斐说：“我可以下载到我的电脑里。”
“不行！”阿四一口否决。“我们要冒充亡民，不能携带任何暴露身份和目的地的东西。我去准备行装，你赶快记住路线图。”说罢，她奔到冷藏柜前，取出食物和饮水，分别塞进了两个背囊之中。
这是一个预先设计好的逃亡路线。首先要穿越一条20多公里的地铁隧道，才能进入迷宫一般的地下城中。城中有一条通道，可以抵达31396基地附近。图上还标出了几条可供选择的路线，以及通向地面的出口。吴良斐看到这些出口，不禁“砰”然心动。
阿四收拾完行装，走上前来问道：“阿飞，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他站起身来，忽然抓住阿四的双臂，说：“阿四，求你一件事。”
“你的脸色好奇怪，什么事？”阿四满面笑容。
“放我走，求求你……”
“住口！”阿四脸色一沉，正色道：“外面空气稀薄，毒尘弥漫，没有食物没有水，你跑出去也活不了几天……”
“我回飞船去，放我走，求你……”
“不行！我要放了你，就等于背叛。我们克隆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背叛……”
“放我走！”他吼了起来。
阿四神态肃然，一字一吐：“除非你杀了我，不然，别想离开……”
“放我走！”他猛地卡住了她喉咙。
她没有反抗，连手都没抬，摇着头，艰难地说“不……”
“放我走！”他眼冒凶光，面色狰狞，发出低沉的咆哮。
她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放我走！”
他声嘶力竭，双手越卡越紧。她脸色乌青，双眼往上翻，身体往下坠，但却始终没有反抗。上司给她的指令非常明确，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吴良斐的安全，任何情况下，不得伤他毫发。即是说，吴良斐可以伤害她、杀死她，她却不能反抗。她忠实地执行了指令。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心受到了猛烈的撞击。阿四曾对他说，克隆人从不流眼泪，可是此际，她的眼睛里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还有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像极了小草送别时的泪眼。 他的心陡然一缩，那双手触电般缩回，阿四软软地往下倒。
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流着泪连声说：“对不起，阿四，对不起，我在地球上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可是，我就像那种鱼，好想好想回家……”
阿四没有反应，他吃了一惊，慌忙松开她，准备急救。
阿四睁开眼睛，朝他凄婉地笑了笑，吃力地说：“我知道，阿飞，别说话，抱紧我……”
他坐在地板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拍打婴儿一般，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她闭着眼睛，依偎在他的怀里，呼吸渐渐平顺，脸色也慢慢恢复如常。
启程时间到了，他们仍然相依相偎。她的脸上，挂着一抹恬静甜蜜的微笑，似乎进入了梦乡。
又过了几分钟，她的鼻息中，居然传出了微微的鼾声。吴良斐也闭着眼睛，那只手还在轻轻地拍。
某处传来催促启程的“嘀嘀”声，阿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朝他莞尔一笑，说：“再不走，麻烦可就大了……”
她为他们准备了5天的干粮，分别装在两个背包里，每个重约10公斤。每人还有一个装着防护服和其他杂物的包。阿四的行李不轻不重，吴良斐的却分量不轻，包里除了防护服，还有靴子、头盔、氧气包，加上生命保障系统等等零碎和干粮袋，，总质量达21公斤，背负着它长途跋涉，不会很轻松。
最后一道密封门在身后关闭，眼前一团漆黑，死一般的沉寂。吴良斐刚刚挣脱心理障碍樊笼，忽然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心里仍然有点怵。
“阿四……”他低叫，声音有点发抖。
“我在这里。”
一只温润柔软的手，握着了他的手，一股温热的气息，吹到了耳边：“别出声，听听动静……”
周围万籁俱寂，远远地，传来一二声水滴滴落的声音。过了几分钟，阿四打开手电筒左右照了照，原来身在地铁隧道中。就在这时，脚下陡然一跳。
吴良斐失惊道：“地震！”
阿斯说：“不是地震，是爆炸。”
“炸什么？”
“我们的人引爆了基地内的爆炸装置，把基地摧毁了。”
“为什么摧毁它？”吴良斐大惊失色。“就为了消灭那些人？”
阿四说：“这是我们的惯例，即使是关闭废弃的基地，也决不允许敌人占用。1107基地内，到处都有你的痕迹，更要将它彻底摧毁，决不能让康科人知道，你曾经在这里住过。现在要赶路，详情我以后再告诉你。注意，尽量少说话，走！”
阿四的体质太差，这一段路，他们走了七个小时，才赶到预定地点。
这里是个地铁站，所有的设施，早已毁损殆尽。站台顶部，奇迹般地残存着几簇太阳能灯，放射着黯淡的光芒。站台上遍地狼藉，垃圾如山。
这条地铁，早在100年前便停运了。花园城的幸存者们，全都像老鼠一般躲进了地下城，即便如此，这座庞大的地□系，仍然有80％的地区是无人区。据阿四讲，所有的天堂星智慧生命，全都躲在各大都市的废墟下，，依靠老祖宗留下的设施苟延残喘，废墟以外的广阔原野，都成了无人区。
阿四举灯照了照站名标牌，一屁股坐在地上，喘吁吁说：“好累！”
她今天表现可圈可点，此前，她稍稍用点力便会心跳气喘，寸步难行，可是今天，她居然背负着十多公斤的包，走完了全程。这使得吴良斐颇为惊讶，更令他惶惑纳闷的是，她的脸上，不仅始终洋溢着笑容，那双眼睛，也是脉脉含情，柔情款款。
他取下她背上的包，说：“我都有点累了，何况是你。地上凉，别坐在这儿，起来。’’说着，将自己的装备包放在地上，让她坐在了包上。
歇息片刻，阿四喘息稍定，问道：“你饿不饿？”
“有一点。”他如实回答。
阿四从怀中取出一个怀表似的小玩意，一边左右移动，一边说：“已经是半夜了，附近没有人，咱们就在这里找个地方过夜。”
站台上遍地垃圾，他们找了一间破屋，旁边恰好有一簇灯，屋内景物隐约可见，地上只有几块乌黑的海绵，除此别无它物。
阿四取出一条毯子，铺在海绵上，然后坐在墙根下，说：“阿费，我没有力气了，你把干粮袋打开，好吗？”
吴良斐坐在她的旁边，一边取出干粮和水，一边说：“这趟差事，对你来说，可谓勉为其难了。他们清楚你的身体状况，万一途中出了意外，你们的宏伟计划，岂不要功亏一篑了？”
阿四一口气喝了半瓶水，然后说：“35号这两天不在家，31号不敢临阵换人，泄露天机。事出突然，他没有时间请示大本营，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从几套紧急预案中，选择最安全的一套立即实施。也许，他根本就没想到我的健康状况，就仓促打发我们上路了。”
说吧，捧着干粮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吴良斐只吃了一半，她便将她那一份吃光喝尽了。
她摇了摇空瓶，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忽然发现同伴正以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抹了抹嘴，说：“怎么啦？”
“哦，没什么，我吃不了这么多，这两块给你。”
她想也没想，接过干粮吃了，又接过同伴的半瓶水一气喝干，长吁一口气，说：“唔，现在差不多了。”
吴良斐笑嘻嘻说：“你今天的胃口不错，好现象。”
她怔了怔，说：“我吃了很多吗？”
吴良斐说：“不多不多，你的一份，外加我的四分之一。”
“啊！怎么吃了那么多呢？我还想吃呢……”话没说完，她便依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他拭去她嘴角的食物碎屑，心里诧异，平日，她三天也吃不了这么多，今天这是怎么啦？想着，他放倒背包，让她睡在墙根，然后枕着装备包，睡在了她的旁边。不到一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沉睡中，他被摇醒了。，是阿四。朦胧的灯光下，只见她满脸焦虑。吴良斐仍然睡意未消，睁眼便问：“天亮了吗？”
阿四叹息一声，说：“都快正午了。阿飞，另一包干粮呢？”
“在这里……”他伸手去摸，摸了一空，心中猛然一沉，慌忙扭头去找。斗室之中一目了�
